花辞树打量着面前的人,比他矮半个头,腿长腰细,五官立体,眼睛很大,但因为眼尾上扬显得有些媚,比起帅气用漂亮形容或许更恰当,对方显然被他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到,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你是谁,这是我跟他的事。”

“我…!”花辞树说一半又止住,抿了抿唇:“反正比你亲,少给我拉拉扯扯的,你没看到他不愿意吗?”

“你是来接他的?”

“是又怎样?”花辞树不想跟他多说,抓住袁慎的手腕:“咱们走。”

“等等!”那人同时也拉住袁慎的另一只手,有些急切地说:“袁慎,咱们聊聊,这个人根本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我知道你是搪塞我的,咱们聊聊,求你了…”

花辞树也用一副质问的表情看向他,好像袁慎敢跟那个人再说一句话他就要嘶吼炸毛了,袁慎看着自己被抓住的两只手,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先把被花辞树握住的那只手抽出来,在他瞪大的眼睛注视里又把前任抓着的手扫下去,至此还了自己双手的自由。

“我们已经聊过了,我不认为我们有重新开始的机会,”袁慎认真又冷淡地说:“在你出轨的时候你就要知道这段感情没有挽留的余地了,不要让我把话说得更难听。”

对方看到他的神情,心凉了一块,又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们这个圈子哪有人一直守身如玉啊,是你对我要求太高了,我不就是犯了一次错,你不能一次机会都不…”

“一次吗?”袁慎打断他,他的声音平静,表情也没有愤怒,仿佛只是在简单询问。

可却让眼前漂亮精致的男人一时怔愣,张了张嘴说不出话,短暂的哑语已经让他丧失了狡辩的能力,他的眼眶发红,看起来楚楚可怜,声音也愈发卑微:“袁慎…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好么…我会改的,我真的会…”

他又伸手要碰袁慎,被一旁气红了眼的花辞树一把打下去,他用了十足力气,啪的一声,对方的手背立马浮起一层红色。

“啊!你干什么!”

“我刚才是不是警告过你别动手动脚?”花辞树咬牙切齿地盯着他,眼神恶狠狠的,他刚刚就猜测到可能是感情上的纠纷,当袁慎亲自说出对方出轨时,他的胸腔几乎是涌起抑制不住的一团火,有种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被人弃之如敝履的恼怒,花辞树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气场全开,压制着面前的人,他压低声音,抬手用力地捏住他的肩膀:“你们已经分手了,他现在是我的。”

“嘶…你…!”他皱着眉瞪着花辞树,肩膀被捏得往下压,但又很快转而可怜地看向袁慎。

花辞树手背的青筋暴起,看得出用了很大力气,照平常一只手能轻松给他扛起来的力量,袁慎怕一会真给人家肩膀捏脱臼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关系回头得多难搞,他可不想成为八卦中心,这还是在公司楼下呢。

袁慎不得不出手制止,伸手搭上花辞树按在前任肩膀上的手:“好了。”

对方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欣喜,见卖惨有用,继续表现得卑微可怜:“袁慎,我知道你生气,你可以暂时不原谅我,但不用拿别人当挡箭牌,我知道你对我是有感情的…”

花辞树瞪着眼看向袁慎,按着的手不愿放下,袁慎完全无视了面前说话的人,见没拽动,皱眉啧了一声,看向花辞树:“我说好了,听见没有?”

“…”花辞树咬紧后槽牙,极其不甘愿地写卸了力气,被袁慎抓着放下,但意外的是袁慎没有松开。

“我说过,结束了,纠缠对彼此都没有意义,这还是公司楼下,不要弄得太难看,而且,”袁慎停顿了一下,决定利用身旁的人:“我男朋友醋劲很大,如果你惹他生气,我不介意用一个PDF哄他高兴,但对你来说可能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了。”

“袁慎,你…!”

同样怔愣的花辞树脑袋的火气仿佛被迎头泼了盆冰水瞬间降温,男朋友,男朋友…男朋友……他眨眨眼,又很快像竖起尾巴的狼狗,反握住袁慎的手和他十指紧扣,耀武扬威地看向面前的人,语气骄傲中带着挑衅:“听见没有,死狐狸精,勾引别人男朋友小心遭雷劈啊。”

面前的人愣愣地说不出话,竖起手指在两人面前游移:“你…你们…”

“结巴就去治!”花辞树从鼻子里哼气一声,转身揽住袁慎的肩膀:“咱们走,别跟他说话。”

“袁慎!你以为谁受得了你的脾气啊!”身后的人恼羞成怒地喊。

花辞树还想回头,被袁慎看了一眼,只好不情不愿地打消这个念头。

上了车,花辞树还在愤愤不平:“什么人啊,出轨还有理了,还有脸求复合,妖里妖气的说话真恶心。”

袁慎看他滔滔不绝的样子,侧过头笑了一声:“还没出戏呢,男朋友?”

花辞树心肝一颤,刚才还满口流利的嘴巴一下子温吞起来:“我、我是看不惯他,拉拉扯扯的…他经常这样吗?”

“没有,就最近,”袁慎如实回答:“可能没找到下家吧。”

“这人…”花辞树又忍不住说起来:“他真是,有你了还出轨,图什么,脑子有泡吧,你怎么发现他出轨的,捉奸?”

“没有,发现他社交软件约炮的聊天记录。”

“操,真恶心,家里有了还要出去操别人,”花辞树忿忿不平地说:“我刚刚就应该揍他一顿。”

“…”袁慎挑眉,过了会才慢悠悠地说:“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啊?”

袁慎撑着脸侧头看他:“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是被压的那个?”

“那还有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花辞树一顿,等等,刚刚那个人看着比袁慎还要瘦一些,该不会…?!

花辞树惊讶地转头迅速看了他一眼:“你…你,那你…我……你怎么肯…”

“我声明,第一次我可没肯。”

“……”想起不太道德的第一次,花辞树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那你后面怎么肯了?”

“谁上谁下都一样,不过是个体位,我不认为在下面就弱势在上面就强势,更别说我们都是男人,”袁慎毫不在意:“做那种事爽到就行,我没什么心理负担。”

花辞树好半晌说不出话,他开始反思为什么一直下意识地认为袁慎是下面那个,这认知,哪天想做上面那个咋办…他还不想开后门啊…

“你在想什么?”

花辞树浑身一抖:“没、没什么…”

袁慎轻笑一声:“你在担心我想做上面那个。”

“我我,我没…”

“暂时放心好了,”袁慎嘴角噙着笑,语气懒懒:“我目前对你还挺满意的,保持住,再接再厉。”

花辞树浑身都酥了,木木地点了下头:“好的…”

袁慎笑了一声,转过头不再盯着他。

到了秀场,现场有不少明星富人和时尚行业从业人员,会场门口铺着地毯,有不少摄影师蓄势待发,袁慎不愿在那么多人面前露脸,下车前就叮嘱花辞树一会走快点,花辞树正有此意,他也不想被拍,更不想袁慎被拍,上次袁慎上热搜阵仗挺大,评论区一堆哥哥我可以,他刷没两下就退出去了。

下车前花辞树把带在身上的墨镜戴上,整个人更显的不好惹,一个板着脸一个神情冷淡高傲,步履匆匆反而让花辞树的大衣衣摆和袁慎的缎面飘带扬起,两个人大步走在红毯上气势十足又相得益彰,从下车到进入会场的十几秒,他们还是因为高挑的身材和出挑的打扮被咔咔拍了好几张。

在门口查验邀请函时,袁慎随意瞄了一眼,却看到花辞树的邀请函内容写着的邀请方是明晃晃的NG中国,他皱了下眉,唯一能想到他和NG的联系就是那天在他家里遇到文无期,看来是关系真的很好,才会把代表公司的邀请函送人,联想到当天文无期十分放松熟悉的姿态,他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嗯?怎么不进去?”

袁慎回过神:“没有,走吧。”

落座后,秀场开始前,花辞树偷偷打量袁慎这一身,凑过去挨着他的耳朵低声道:“你今天好漂亮。”

袁慎转过头冲他挑眉:“想让我也夸夸你?”

“我可没说。”实际上他的脸上已经一副等候夸赞的表情。

袁慎被他逗笑,却故意转过头不再理他。

不出三秒,花辞树又凑过来,有些委屈地说:“咋啊,我今天不帅吗?”

“还说不是?”

“不是…我这是问你认真的。”

“帅帅帅,”袁慎笑:“你最帅行了吧。”

“敷衍…”花辞树坐直回去。

袁慎伸手拍了拍他的大腿,指尖在他西装裤上写了个帅字。

花辞树嘴角又压不住了,忍不住抖起腿来,袁慎皱眉,打了他一下,这才老实。

会场内预热的音乐响起,袁慎不再跟他打闹。整场秀的主题都偏高智感冷淡风,领带、衬衫和各种廓形西装外套、风衣和夹克的混搭,每一名模特走来,花辞树都在幻想那身衣服穿在袁慎身上会如何,每一套他都觉得合适,每一套都想买。

只不过这种知名品牌的衣服,影帝影后都要靠借的,一般情况下有钱也很难买到,花辞树琢磨着结束之后和设计师聊两句,要是以NG的身份砸钱十有八九也能拿下。

袁慎似乎看得很专注,花辞树也没什么机会跟他说话,等到整场秀结束,模特和设计师出来致谢后散场,后台开放持实体邀请函的贵客进入,袁慎要代表公司去露露脸,花辞树正好趁这时间去找设计师。

出乎意料的是,布妮娜秋冬季的设计师竟然是亚洲面孔,设计师正在与人交际,花辞树在一旁想等着他们结束再上去,不成想聊到一半设计师突然叫了袁慎的名字,随后失陪其他人向他走去,袁慎显然跟她熟悉,两人见面就像老友一样攀谈起来,脸上还都挂着笑。

花辞树幽幽凑过去,冷不丁地出声:“袁慎。”

程少商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惊恐地看了一眼,皱着眉笑:“这是你朋友?”

花辞树立马挨到袁慎身边站得板正:“是!”

“…”袁慎有点丢脸地捂了下眼睛:“嗯…”

程少商握拳在嘴边笑了笑:“你们俩气质还蛮搭的。”

花辞树顶了顶腮,压下嘴角:“还好吧。”

袁慎皱着眉,嫌弃地用手肘戳了他一下,让他别在外面丢人。

看他们互动,程少商笑得更欢了:“袁慎,你读书那会儿喜欢的不是这种类型诶。”

花辞树来劲了,今天见识了袁慎的前任,跟自己别说是一个类型了,简直是两模两样,他不禁想打探更多,接着问:“他之前喜欢什么类型?”

“他啊…”程少商做思考状。

袁慎打断:“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只是普通朋友。”

“这样,那你还是自己问他吧,我就不多事了,”程少商笑着摆摆手:“我去跟其他人聊聊,先不陪你们了啊。”

花辞树也知道袁慎说的是实话,可心里就是忍不住泛酸,闷闷的,像堵了块厚实的棉花。

一直到返程坐上车,花辞树的心情都没扭过来,袁慎能一句男朋友把他举得高高,也能用一句普通朋友让他跌下来,这种心情随时被人捏在手心里玩弄的感觉太不好受。

车子在酒店停车场停下,熄灭车灯,花辞树正解着安全带。

“你好像不太开心。”一路上都很安静,袁慎却在此刻突然开口。

“没有啊。”花辞树下意识否认。

“从后台开始你就不怎么说话,为什么?”袁慎紧接着又问:“是因为我说我们是普通朋友吗?”

“……”被戳中心事,花辞树又被这个词刺了一遍。

他的沉默代表默认,因而袁慎也陷入了短暂沉默,车厢里安静,氛围有些窒息。

花辞树心里期待着袁慎再问点什么,他觉得袁慎应该也有点喜欢他的,说不定捅破窗户纸他们就能在一起。

好久,袁慎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吧?”

他的语气让花辞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心脏瞬间揪紧起来,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低头转着尾戒:“我知道啊。”

“那你知道一开始就目的不纯,基调定下就很难改变么?”

花辞树沉默了,心凉了一大截,袁慎太冷淡,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他甚至觉得辩解会让这段关系死得更快,车里只剩他的呼吸声。

“花辞树,你是什么人我知道,我是什么人你心里也有数,我们这样挺好的,”袁慎温柔地看向他,说出的话却像冰刀子一般毫不留情地戳进他的心底:“我不会花时间验证浪子真心,你也别一时觉得新奇就太上头了。”

“我不是一时上头…”花辞树弱声说。

袁慎安静了一会,然后笑了:“你想说什么?”

“……”花辞树低着头,正犹豫着要不要说,有一瞬间他真的想破罐破摔算了,这样隔着层膜说亮话有意思么。

“想好了就说,我会像今天你看到的,拒绝那个人一样拒绝你。”

花辞树的心咯噔一声,堆积在喉咙的话被堵在那不上不下只觉得难受,片晌,他抬起头对袁慎露出一个笑容,虎牙和以往一样露出来:“说什么,我也觉得这样挺好的。”

他后退了,因为不敢往前。再一次。

袁慎静静看着他,随后点了点头:“嗯,那就好,我不拦着你接触谁,要是什么时候想结束了跟我说一声就行。”

“那你呢?”花辞树还是笑着,仿佛只是开玩笑一般:“你要谈恋爱的话,我们之间是不是就结束了?”

“…”袁慎笑了笑,转过头垂眸解开了安全带:“回去了。”

看着他开门下车,花辞树冻在脸上的笑容碎裂,嘴角耷拉下来,咽下喉中酸涩,无声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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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交流之后就有一段时间没怎么联系,袁慎在忙着日期越来越近的展览,加班加得太晚,饭自然也没空一起吃,花辞树没多主动打扰,两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好像淡化许多。

再见到却是在电梯里,袁慎加班结束回到家,电梯门一开,花辞树亲密地搂着人站在里面,整个人往对方身上倾斜,他笑着挨近身旁人的耳朵,被对方嫌弃地推开脸。

见到他,花辞树的笑容后知后觉地凝固,三人隔着几步距离面面相觑。

袁慎有一种早就预料到却仍觉得恶心的反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