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焕又去了军营,鄂顺今天醒了倒是有事干了,嬷嬷好声好气地把昨天那几箱赏赐的账本送来给他过目,鄂顺便亲自拿着去了库房一个一个对,废了好些时辰早对完,嬷嬷暗暗松了口气,幸好一个不落都记上了。
又是日落,姜文焕回府,却仍和马兆一路说着军务,绕去了书房。鄂顺等得肚子咕咕叫个不停,皱着眉托着下巴坐在园林亭子里,嘟囔着抱怨:“你说他们不用吃饭吗?怎么还在说话,咱们就不能先吃饭吗…”
月尘无奈笑笑:“不合规矩。”
“非得等他,还不如别回来…”
“夫人…”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鄂顺瘪着张嘴,眼珠子一转,又笑起来:“月尘,你去叫他吃饭。”
月尘闭上眼,头摇得飞快:“嗯嗯嗯…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
“侯爷太凶,我不敢。”
“…”鄂顺抿嘴看她。
“叫侯爷吃饭这种事,应该由夫人去。”
“你以为我不敢吗!”鄂顺唰地站起身,胸膛挺起,气势汹汹,站了几秒,又像泄气的气球一样坐下,小声道:“我不是不敢,我是怕打扰他。”
月尘笑笑:“是——不是不敢——”
“你别小看我,去就去!”鄂顺站起身,在好胜心和饥饿的驱使下,一路走到书房,书房门口站着两名侍卫,他们齐声喊了声夫人,鄂顺点点头,勇气好像用来走路了,这会儿站在门口反而成了木头,隐约听见里面的谈话声,心里却打起了退堂鼓。
月尘压着声音:“夫人,来都来了。”
“…”鄂顺咬咬嘴唇,抬手轻轻敲门。
“谁?”
听见姜文焕的声音,鄂顺道:“…侯爷,是我。”
屋里静了静,姜文焕和马兆对视一眼,冲门外道:“进来说。”
姜文焕谈公事不让侍从侍女靠近,月尘止步在门外,鄂顺单独进去,马兆已经站起来,颔首问候:“夫人。”
鄂顺点头,转眼看到坐在案桌前的姜文焕正看着他,他不大自然地低下眼:“侯爷。”
“有什么事?”
“哦,就是,”鄂顺眼神乱瞟,小声道:“该吃饭了…”
“…”姜文焕愣了愣,看到一旁的马兆已经用嘴唇哇了一声,抿着嘴偷笑。
见他不说话,鄂顺如芒刺背,还以为他不饿,便转头看向马兆:“副将军应该也饿了吧?”
“呃——”马兆立马收敛笑容,眼珠子转向姜文焕,看到他点头,才笑着说:“是,正好有点饿了。”
有人跟他一样,鄂顺底气足了一些,嘴角扬起,转头道:“侯爷,那…”
姜文焕把案上的文书一合,站起身:“走吧。”
饭桌上,鄂顺低头吃着,姜文焕时不时看他几眼,他一口一口小心吃,在嘴里嚼嚼嚼,吞进去才重新塞一点,又继续嚼个不停,嘴巴容量好像很小,只一点饭就塞得脸颊鼓鼓的。
侍女都被遣去了外面,马兆大口吃着,见桌上安静,便主动找了话来说:“夫人吃饭真秀气。”
“嗯?”鄂顺嘴里还塞着东西,一抬眼,瞳孔亮晶晶的,像被打扰进食的小动物,咽下去了才说:“有吗?”
“有,小猫似的。”
听到这话,姜文焕蹙眉瞟了马兆一眼,马兆却没发现,还在接着说:“夫人不像东…哦,我忘了,夫人本来就不是东鲁人。”
“是,我是南都人。”
“夫人吃得还习惯?”
鄂顺无奈地笑了下,微微摇头:“大葱和豆子,都不大习惯,我们早上也…不怎么吃煎饼和馒头。”
“不吃煎饼馒头?那吃什么?”
“粥呀,小米粥。”
马兆点点头:“那还真有区别,怪不得吃得这么秀气,我看夫人碗里就那么点饭。”
“是这个碗太大了…”鄂顺举了举手上快比脸大的碗,继续说道:“这里天干,有时候鼻子还会不大舒服,特别是冬天,这里冬天太冷,一冷就不愿意出去,几乎整个冬天都待在屋子里。”
“南都冬天不咋冷哦?那夫人这八年…”
“咳,”姜文焕重重咳了一声,黑着张脸瞪了马兆一眼,沉声训斥:“安静吃饭。”
“…”马兆讪讪地闭上嘴,低头吃自己的。
鄂顺也低下头,在他听来,刚刚明明是自己说得比较多,这话说不定是给他听的,只是装作对马兆说而已。
这个人,真是好凶。
姜文焕看了鄂顺一眼,本想马兆不说话了他能和鄂顺说点什么,可鄂顺现在也低下头,一副不想再开口的模样。
这个妻子,怎么跟别人反而比跟他更容易亲近。
吃完饭,姜文焕让马兆先去书房里等,鄂顺正想起身告辞,姜文焕便叫住他:“吃不习惯怎么不和我说?”
鄂顺还不大开心,声调平平:“说过的,也说了不大要紧,能吃饱肚子就好。”
鄂顺好像总是不愿意看他,对着别人倒是愿意,姜文焕稍稍蹙眉,心里不爽,声音也无意识的有些沉:“抬起头来。”
命令的语气让鄂顺皱了下眉,不情不愿地抬起头,眼睛仍不看他。
“眼睛看我。”姜文焕又说。
鄂顺实在不爽,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不是你的兵,别来凶我。”
姜文焕一愣,眼底的厉色顿时消散,他没想到鄂顺会这么委屈,明明他也没说什么重话,倒显得像他怎样欺负他了。 “…我没有凶你。”
那样还不是凶,难道是好好说话吗?鄂顺鄙夷地眯起眼,小声嘟囔:“还说没有…”
姜文焕就像被刺了一记软刀子,不怎么疼,倒是让他挺无措的,一时都忘了自己本来想说什么,只得叹气:“我没有要凶你的意思。”
“侯爷还有没有事?”
“嗯,最近会比较忙,晚饭不必等我,饿了先吃。”
原来看出来了啊。鄂顺愣愣地点点头:“知道了。”
“不必管规矩,家里夫人说了算。”姜文焕站起身,搭了一下鄂顺的肩膀:“我还有军务,夫人早些休息,也不必等我。”
谁等你了,心里这么想,面上还是点点头,因为明显感受到姜文焕刻意放轻的声音,鄂顺消气了一些。
次日,鄂顺发现晨起没人叫了,一觉舒舒服服睡到自然醒,睁眼的时候姜文焕也早就不在身边。走过回廊去吃早的路上,鄂顺问起,月尘道:“侯爷说只要夫人不睡得过分晚就不要叫夫人。”
“之前让你别吵我你可没听,是不是他的话比较管用?”
“夫人冤枉我,之前是规矩在,到底是寄人篱下怕落人话柄,可侯爷都这么说了,当然就不怕啦。”月尘笑着说。
鄂顺哼了一声,到了饭桌上,端上来的却是一碗小米粥,鄂顺愣了愣,看向端饭的侍女,侍女也自然地解释道:“这是侯爷吩咐的,侯爷说夫人想吃什么直接跟厨房说,过两天会来一位新厨子,很会做南都菜。”
“…侯爷说的?”
“是。”侍女点了下头,欠身退到一边去了。
鄂顺看着那碗粥,心里怪怪的,他想说,他们不是只喝粥,当然也要配菜的…
鄂顺没忍住低头笑了下,原以为他一介武夫,应当是不大会疼人的,现在看来,还会一点。
接下来一段时间,姜文焕早出晚归,鄂顺一天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见上面了也只是互相叫一声,说两句不大要紧的话。日子依旧过着,过去八年鄂顺几乎是给他守活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传回他战死沙场的消息,为了避嫌也为了安生,鄂顺很少出门,刚来的时候会和两个丫头偷偷溜出去,有一回被嬷嬷抓住训了一顿,说什么侯爷不在,常常出去会惹人非议,坏侯爷也坏自己的名声。鄂顺虽不认可,但也听腻了那些话,慢慢就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鄂顺突然想到,现在姜文焕不是回来了吗,这样他总能出去了吧,只要找个理由…
“去军营?”马兆歪头:“夫人去军营做什么?”
鄂顺往后一伸手,月尘从善如流地递上一份食盒,鄂顺轻轻抬起,笑盈盈地说:“我去给侯爷送糕点呀,军营没什么好吃的吧?小厨房做了很多,拿去一块分分。”
“哦——”马兆心领神会地笑起来:“给将军的啊。”
鄂顺点头如捣蒜:“嗯嗯!我怕军营里没人认得我,进不去,你带我去,跟他们说一说。”
马兆想了想:“行!”
鄂顺让备马车时嬷嬷还问去做什么,一听是去军营,背后还跟着马兆就没说什么了。鄂顺坐在马车里,马兆自己骑马在前头,军营男人多,鄂顺就没让月尘跟着,他打定主意,一会放下食盒找个理由走,上街逛逛去。
马车到的时候马兆早已在军营门口等着了,马匹也被其他将士牵走。鄂顺下了马车,跟着他进去,他跟在副将军身后,虽然有人侧目看他,但没人敢拦着他。鄂顺还是头一回来禁军处,全是训练中的将士,好几个台子上都有士兵光着膀子在切磋,吼声叫得震天响,吓了鄂顺一跳。
见他抖了一下,马兆笑着说:“有气势吧?将军刚来的时候可不这样。”
鄂顺好奇起来:“为何?”
“禁军负责皇城治安,平日里巡巡逻罢,哪里像边军生死一线,日常训练久而久之就懒散了。将军刚来就看不下去,让他们一个个轮流跟我们四个副将比武,赢了才有肉吃,输了就去啃菜叶子,连着比了好几天,反正受不了的就退出禁军,愣是给他们掰正了,”说到这里,马兆摇头笑笑:“那阵子可累死我们三个了。”
鄂顺也低头笑了声:“这么辛苦,侯爷不跟他们比吗?”
“嗨,”马兆摆摆手:“将军刚来有很多军务要处理,哪有空。”
“辛苦你们了,一会你们多吃两块糕点,是我们南都的小白糕,你们应该没吃过。”鄂顺笑着说。
马兆听到吃的也笑了:“谢过夫人。”
“大人!”面前走来一名光着上半身的将士,腰间系着粗布,额头一水汗。
“诶,”马兆抬抬下巴:“刚练完啊?”
“诶,歇会儿,一会再接着练。”将士看向马兆身旁的鄂顺,生得白白净净,一身月白色锦衣,腰间还挂着白玉的小铃铛,还有手上提着的显眼的朱漆鹤纹食盒,将士立马心领神会,咧嘴笑道:“这是夫人吧?”
“你竟然认得。”马兆有些惊讶,难道姜文焕把他带回过府里见到过?
鄂顺微微颔首,又让马兆帮忙拿着食盒,他掀开盖子,一手端一盘方形的白色糕点,上面还裹着椰蓉,他双手递过去,礼貌微笑:“一些糕点,不多,辛苦拿去分了吧。”
“哎哟!谢过夫人!”练完最缺的就是吃的,偏军营里赏罚分明,想多吃一点都没可能,这时候来上一盘糕点,那真是无限满足。将士接过,大剌剌地喊:“弟兄们过来吃糕点了!副将军夫人亲自送来的!晚了可没有啊!”
马兆大惊失色:“不是!”
周围几个跟饿死鬼似的闻着味就围上来了,抢得像集市囤菜的嬢嬢。
“给我留一个!”“哎别挤呀!”“一人一个别多拿啊!”“谢夫人救我狗命!!”
一下子吵嚷起来,马兆想插一嘴辩解都难,这名头他可不敢接啊,要是被将军知道了…
“将军!”一声整齐的呐喊,众人都训练有素地站得笔直,有的嘴里还塞着没咽下去的糕点。
马兆心都凉了一截,慢半拍地转过身,颤颤巍巍地也喊了句:“将军…”
“吵什么。”姜文焕胸前的衣襟微敞,步子迈得大,远远就听见这的吵闹,还有那一抹白色,他脚步慢了一些,待鄂顺转过身,轻轻向他行礼,喊了声侯爷,他的脚步又陡然快了。
其中一位将士率先回答姜文焕的问题:“回将军,副将军夫人送了糕点来,让弟兄们分了。”
“你别胡说八道!”马兆大吼。
姜文焕的脸顿时黑了,阴沉沉地:“你说谁的夫人?”
“害什么羞啊都带到军营里来了,”没眼力见的将士笑着拍了一下马兆的肩膀:“马大人好福气啊!”
马兆咬着牙,眼睛都要瞪出来。
后面几个人已经察觉到姜文焕的脸色不对,赶忙拉着那个将士,只有那将士还在不明所以地回头:“咋啦?不是吗?马大人不是还拿着食盒?”
马兆顿时觉得手上的东西都烫手,赶紧把它还给鄂顺,在姜文焕能冻死人的眼神下义正严辞,面带微笑地澄清:“弟兄们,这位是侯、爷、府,的夫人。”
“侯爷府?侯爷府那不就是…”将士思索几秒,顿时瞪大眼睛:“将、将军夫人!马大人你糊涂啊!”
背后众人扶额,马兆直接踹了他一脚:“我去你的!”
像看了一出戏,鄂顺忍不住低头笑出声。
见他笑了,姜文焕的脸色缓和些许,不动声色地靠到他身边:“你怎么来了?”
“噢,自然是来找侯爷的,”鄂顺笑意未散,抬了下手里的食盒:“让厨子做了些南都糕点来,怕军营的兄弟们不认得我,就让副将军带我来了,你别骂他。”
姜文焕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笑的样子,一会才沉沉嗯了一声。
“是大家误会了,”鄂顺牵起他的手,姜文焕顿了一下,任他牵着,鄂顺也没别的意思,一方面澄清,一方面做点动作证明,好让姜文焕心里舒坦,别平白害了送他来的马兆。
鄂顺对将士们说:“初次见面,各位不识得我也是正常,以后认得便好,”说着还转头对姜文焕笑了一下展示恩爱,把食盒递他手里,鄂顺边拿过去边说:“这些糕点原是做多了,侯爷吃不了那么多,兄弟们拿去分了吧,不要贪嘴,多给其他兄弟留点。”
姜文焕看他一盘一盘往外端,食盒也渐渐轻了,那帮将士眼里放光,像嗷嗷待哺的雏鸟。他蹙眉:“我吃得了。”
鄂顺一顿,抬头看他,眉头轻蹙,姜文焕心下一紧,还以为自己又凶了。鄂顺说:“你跟他们抢什么,你什么时候都有。”
“……”姜文焕哑然。
将士们看着鄂顺,觉得他散发着一种母性的光辉。
分得差不多了,只剩最后一层的最后一盘,鄂顺也就收手了:“大家去吃吧。”
将士们这回懂事了,乌泱泱地散开,给将军和将军夫人留下独处空间,但还有不少人好奇地往这边瞟,毕竟头一次见威风凛凛铁面无私的将军给人打下手,乖乖拿着盒子,被夫人训话了也不敢说什么,可夫人看着也不是泼辣的,倒像是悲悯凡人的神仙,怪不得将军喜欢。
马兆还站在原地,鄂顺想着刚刚的都送给将士们的,倒成了他没有,一时有些懊恼。他掀开食盒,姜文焕却先不满起来:“还给?”
“一盘子有好几个。”鄂顺自顾自地拿起来,捏了两个糕点叠在一起,一手悬在底下防碎屑,其实落在地上倒也没什么,军营的地本来就是脏的。
鄂顺把糕点送到马兆面前,道:“没剩多少了,你吃两个,另外两个兄弟我下回再补给他们,”鄂顺看了眼姜文焕,含笑嗔了一嘴:“你看他,堂堂侯爷多小气,我再多拿两个走,他就要给我摆脸子了,信不信?”
马兆哪敢说信不信,看姜文焕这脸色,他连这糕点都有点不敢接,看鄂顺一直拿着,这才在身上擦了擦手,小心接了过去:“谢过夫人。”
“两块糕点,担什么谢。”鄂顺笑笑:“你去忙吧。”
马兆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转移到姜文焕身上,看姜文焕移开眼神,这才颔首告退。
一起走向禁军处内堂,姜文焕一手拿着食盒,一手牵着他,鄂顺盯着被姜文焕握着的手,虽然是自己先牵的,但也不至于一路牵过来吧。
走到炕边,姜文焕松开了手,把食盒放到矮桌上,这天气炕下自然是没炭火的,铺着层竹子编的凉席,窗户透着光进来,姜文焕在他对面坐下,柔和的光线打在他的侧脸,倒削弱了几分锐利。
鄂顺把最后一份不完整的糕点拿出来:“不知道军营里这么多人喜欢,下回来我再带多一点。”
刚放下,手就又被握住了,不过只握了一下,就又松开,鄂顺疑惑地看他:“怎么?”
“没有,想看看你的手是不是被我弄脏了,结果一碰更脏了。”姜文焕看了眼自己的手心,道:“刚从武场下来,手上都是灰。”
“怪不得你一额头的汗,”鄂顺边说边从胸口对襟里拿出叠好的帕子递给他:“我还以为你都是待在屋里处理军务。”
“不太忙了肯定要练。”姜文焕低眼,捏着那块绫罗帕子没有动作。
“你擦擦呀。”
姜文焕顿了顿:“帕子会脏。”
鄂顺皱眉笑道:“再洗就好了,帕子是做什么用的。”
姜文焕喉结滚了滚,僵硬地在额头抹了两下,四四方方的帕子连摊都没摊开。
鄂顺总觉得姜文焕在某些地方呆得很可爱,甚至有点颠覆他初次见他时的印象。
姜文焕还是拿着帕子:“你怎么…随身带这个,像…”小女娘似的。
“像什么?”
“…没什么。”姜文焕觉得说出口会让他误会自己的意思,惹他不高兴。
“这是习惯了,我们南都不论男女老少都会带帕子的,女娘有的别在腰上,有的藏在手袖里,汉子们就放在胸口。”
姜文焕点点头。
鄂顺伸手捏了块糕点,另一只手拂着袖子,送到他面前:“这只手干净的。”
“…”姜文焕盯着他另一只手,觉得那边袖子肯定要被弄脏了,一时有些后悔从武场下来没去洗洗手,明明平常都会去的,正是因为这样,此刻才更加懊恼。
“嗯?”见他不动,鄂顺晃了晃手。
姜文焕回过神,后知后觉感到这样的动作太过亲密,就像一对真正的爱侣。可鄂顺却一脸单纯,怕他手脏,贴心地送过来喂他,他不吃也太不识好歹了。于是姜文焕说服自己,张嘴咬了上去,糕点甜丝丝的,或许是军中打仗久不噬糖,这一口格外香甜。
鄂顺眉眼弯弯,等着他的反应:“如何?这是南都的糕点,你可喜欢?”
姜文焕看了看他,低眼嗯了一声。
鄂顺也不恼,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就算姜文焕是吃不惯他也能理解。
连着喂了几个,倒真把剩下的都吃完了,鄂顺笑着掸掸手,拿起一旁的小茶壶给他倒了杯水。
鄂顺左右看看,这间军务室从里到外都简单整洁,就像一个没有一丝赘肉的古板壮汉,什么都有,但只有必须的。
“窗边摆盆花多好。”鄂顺看着窗外,嘴里嘟囔。
“什么?”
“没什么。”鄂顺笑了下,站起身:“我就不打扰侯爷忙了。”
姜文焕刚想说不忙,鄂顺就已经拿起食盒:“我一会去街上逛逛。”
“采买差人去就好了。”
“不是采买,我就逛逛,”鄂顺解释道,又歪了下头:“侯爷不肯?”
“没有,”姜文焕又看看他手上的东西,注意到他没有带上侍女来,便问:“拎着盒子逛?”
“放马车里呀。”
姜文焕也站起来,从他手上拿过食盒:“我送你出去。”
“啊?”鄂顺眨眨眼,难道还怕他拎个盒子累到不成,一抬眼看到姜文焕认真的神色,鄂顺也就不坚持自己拿了,匆匆转过视线,他还是觉得姜文焕这幅样子多少有点吓人,也怪不得压得住那些五大三粗的兵,真是不怒自威。
姜文焕走在他身边,一路上不少将士看过来,这下看谁还能把鄂顺误认成别人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