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锐不小了,自从老妈身边那几位老姐妹先后抱上孙子,李昀锐就开启了被催婚催相亲的生活,长痛不如短痛,不要给老妈无谓的幻想,李昀锐酝酿了很久,最后直白的告诉老妈——“妈,你儿子是gay,你这辈子都不要想抱孙子了。”
谁知道老妈当即回答:“你敢这么跟我说话!啊?!gay怎么了?gay你也得给我相亲去!”
李昀锐犹如遭遇天打雷劈,这种话竟然从自家老妈嘴里说出来,还没等他反应,老妈就把电话挂了,留他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当天晚上,李昀锐又接到亲妈电话,本来白天听了那些话压根不想接,又怕老妈孜孜不倦,回头赐他个不接电话之罪,那更有得唠叨了。
接通电话,没想到听到老妈给他解释:“哎哟我压根不知道gay是什么意思,你哥跟我说了我才知道,既然这样,老张家的女儿我就跟人家说算了吧。”
李昀锐松了口气,很好,老妈还是明事理的:“对,您跟人家说清楚,别耽误人家女孩子。”
“这个我知道,不用你说,不过你真的是那个啊?不是骗妈妈的吧?”
李昀锐沉默一会,觉得这事儿早晚都得摊牌,不过怕老妈接受不了晕过去,他还是贴心地先问:“妈,你身边有人吗?哥在家不?”
“你哥出去了,你问他干嘛,别给我转移话题,快说。”
“那、那爸在家吗?总之…你身边得有个人。”
“你爸在屋头呢,赶紧说,别转移话题!”
“……”李昀锐沉默一会,深呼吸一口,郑重地说:“对,妈,我是gay,我就是喜欢男人,这是天生的,不是你们教育方式的失败,你看我哥不就好好的吗?这也不是病,很正常的,社会上有小部分群体就是这样的,只是你们儿子恰好也是其中一员而已。”
不出所料,电话那头安静了很久,李昀锐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握着手机的手心都冒出汗,他试探地又叫了一声:“妈?你在听吗?”
听到含糊的应答声,李昀锐开始后悔,万一老妈接受不了…
“你确定你不是骗我的对吧?”
“……是,我说的都是真的,”李昀锐垂下头:“妈,你别生气…”
妈妈啧了一声:“那你有男朋友没有啊?其实我听说过,咱们小区那个姓徐的你记得不?九楼那个,我听人说他就是你们这种同性恋,他长得…唉,我也不是说他长得怎么样哈,他都领着人回家呢,我把你生得不差吧?你也要找一个安定下来啊,找一个好的,我帮你留意留意?说不定有谁认识,熟人介绍的也靠谱点,你……”
“等等等等…”李昀锐一下子清醒了,那点负罪感随风而去烟消云散了,没想到当gay都逃不过相亲啊!!
“怎么啦?除非你是骗我的,你根本就不是同性恋,你就是想躲老张家的姑娘!”
“不是!真不是!”李昀锐情急之下:“我、我有男朋友!之前没告诉你是因为怕你知道了接受不了,你、你想,姓徐的都能找到,你儿子长得这么帅,难道还缺人吗!”邻居抱歉啊!!
“你是随口说的吧?”
老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明察秋毫…李昀锐硬着头皮:“怎么可能!你觉得我找不着对象吗?你把你儿子养得这么优秀,对不对?”
妈妈哼了一声:“这话也不知道夸谁…在一起多久了?长什么样啊,照片发给我看看。”
“呃——这个…他平常不爱拍照…”
妈妈当机立断:“还说不是骗我!”
“不不不!真不是!我我我…我回头带来见你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那先这样,你休息吧,挂了。”
李昀锐盯着挂断的电话,缓了好几分钟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虎狼之词,这下不找个男朋友见家长他不又得要相亲。
年轻的小伙思考了一晚上,竟然找不出可以假扮男朋友的男性朋友,他的性向不是谁都知道,那几个熟的都跟亲妈见过面,难不成回头'分手'了让老妈另眼相看吗?不行不行,这么多年的友谊不能抛……李昀锐咬着大拇指,忽然灵光一闪,朋友没有,他可以租一个啊!大不了花点钱,只要应付过老妈,能清净好一阵。
李昀锐记得他朋友圈就有个圈子里拉皮条的,之前在gay吧稀里糊涂加上的,朋友圈常年发各种类型的小1小0,他还跟几个损友偷摸点评过那些长得跟发面馒头一样的模子。
说干就干,李昀锐翻起他的朋友圈,半个小时过去,他开始怀疑这个世界是怎么了,模子不是靠脸吃饭的吗,胡子拉碴的熊和白袜子的细狗真的不是他的菜,就没有正经长得好看点的吗!
李昀锐生气地点进聊天框,给'老鸨'发消息:有没有长得好看点,身材好点的?
老鸨的职业素养非常到位,消息回复得飞快:在的小哥哥,要1还是要0呢?
他又不是真要干什么,自然不管属性了,但出于虚荣心,对长相还是有一定要求的,总不能显得他眼光特差吧。李昀锐回复:无所谓,长得好看就行。
老鸨立马甩了满屏的合并转发,点进去是各种照片,顶上标注着身高体重,连尺寸都有。
老鸨:小哥看一下有没有喜欢的~
李昀锐点进去看了一圈,差点被闪瞎,带这样的去见老妈,说不定老妈一看觉得他心里压根就是喜欢女的。
李昀锐:这些都太…阴柔了,有没有man一点的? 李昀锐:算了,你们有头牌没有?
老鸨一看来了精神:有的小哥哥,头牌价格高一点哦~
李昀锐咬咬牙:钱不是问题
反正见亲妈也用不了多久,总不至于包几个小时把他包穷了吧。
以为遇到大客户,老鸨兴奋地把图文转发过去,热情地介绍:亲爱的,这就是咱家最受欢迎的小哥了,长得帅身材好会来事,关键是数据绝对保真哦~[色眯眯]
李昀锐点开,看到顶上一行:180/81/19
19?19?!
李昀锐冷笑一声,踏马的,真敢吹,有19我吃——
看完照片,李昀锐眉头皱起,给老鸨发消息:你有没有搞错?不是侧脸就是光影,你们头牌的脸我都看不清!
老鸨:小哥别生气呀,这是人家的拍摄风格,他原先当平面模特的,脸您可以放心哒~
模特?那应该不会太差吧?不不不…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万一是老鸨鬼扯就完了,李昀锐思来想去:我能不能先见见?验验货。
老鸨:……这要看他有没有时间,头牌很抢手的。
李昀锐转了五百过去:见一面,我请他喝杯咖啡,行了吧?
五百就见个面,简直血赚,老鸨钱眼大开,连忙应下来,第二天就发来的消息,通知他下午五点在花花咖啡斜对面的路口见。
李昀锐站在镜子前,拨了拨额前的发丝,时间差不多他就出了门。
到了花花咖啡店附近,李昀锐扫描着对面路口的人,这会儿是红灯,站着的人挺多,压根分辨不出哪个是众多人里那个不正经的。真是的,干这行难道非得站在街上吗,就不能直接到咖啡店里等。
等到红灯结束,李昀锐顺着人潮走到对面去,该过路的都走得差不多,等第二个红灯亮起,旁边只有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小哥低头看着手机,站在原地没有动,李昀锐暗中观察他,不是说180吗,这看着可不止180…难道垫了?
李昀锐走上前,试探道:“诶,你好,你就是那个头…呃……”李昀锐抿了抿唇,觉得这种词大庭广众下说不太好,于是:“你就是那个模特是吧?咱们昨天约好的。”
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抬起头露出五官,嘴唇厚实,鼻梁高挺,一双眼睛像是含着水,估计看电线杆子都深情,明明干的是这份工,一瞬间看向他的眼神竟然有些单纯懵懂,李昀锐呼吸停滞了一秒,好家伙…不愧是头牌,长得真有点东西…
“你好,是我,”男人扬起微笑,伸出手:“我刚刚看导航没找到,麻烦你来接我了。”
“哈…没事没事。”李昀锐笑嘻嘻地握住他的手,没忍住细细感受了下,好粗,我说手指,好大,我说手。
黄庭轩想抽回手没抽动:“呃…”
“啊…那个,”李昀锐回过神,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颜狗这一点他是彻底没救了,他连声音都开始夹了:“那咱们去对面咖啡店里慢慢说?”
“好的。”
李昀锐领着自己花五百块钱约的人到花花咖啡里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毕竟他们要密谋的事可不好让人听见。
李昀锐扫了桌面上的点餐码,点了杯榛果拿铁,点了份蛋糕切件,又把手机递给对面的人:“看看喝什么,随便点。”
“谢谢。”
他接过手机,李昀锐正好趁这个功夫好好打量他,他还以为头牌应该会打扮花枝招展,看一眼都潮得风湿的那种,再不济也会戴点奢侈品充门面,谁知道这位头牌这么朴实无华,穿着白T牛仔裤挎个包就来了,不过也别有一番风味……李昀锐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用大拇指挡在嘴边掩饰,他越看越觉得高明,就是这种清醒脱俗的直男味才最勾人,怪不得是头牌,真是手段了得!
“好了,谢谢。”黄庭轩把手机递给他。
“啊,好。”
李昀锐下完单,放下手机接着看他,黄庭轩被他看得眼神闪躲,摸了摸嘴角:“我脸上有东西吗?”
李昀锐花痴地点点头,喃喃:“有点帅…”
“什么?”
“哦…没!没有!”李昀锐坐直起来,清了清嗓子,双手交叠搭在桌上:“那个,要不你先自我介绍一下?”
“好的,”黄庭轩从包里拿出一份简历递给他,边说:“我叫黄庭轩,这是我的资料。”
“啊?啊…”李昀锐眨眨眼,似懂非懂地接过,这么专业,竟然还带简历。
李昀锐看着上面的资料,写得有模有样的,还有模特时候参加的赛事和从业经验,他有罪,他先前还以为老鸨是随口瞎掰的,没想到是真货,不愧是头牌!
“不错不错…”
黄庭轩顿了顿,期待地看向他:“那我…可以吗?”
“可以啊!”李昀锐一口应下:“当然可以了,你条件很好啊。”
“…谢谢。”
竟然不好意思了,头牌这么内敛吗,不过这小样真招人喜欢,不愧是头牌!李昀锐又清了清嗓子,找回理智:“那个啥,我跟之前你接触的那些不一样,我找你是有特殊的事要你帮忙。”
黄庭轩疑惑:“什么事?”
“就是…我需要你,咳…”李昀锐靠向他,低声道:“我要你演我的男朋友,你放心,只是演。”
表演,黄庭轩在线上联系的时候有看到这家公司跟娱乐行业也有挂钩,没想到一上来就是考表演,难道是想让他往演员的方向发展吗?
黄庭轩实话实说:“但是我没有学过表演。”
“没事没事,不需要系统性地学过,只要够自然就行,我实话跟你说,我吧…本来不确定要不要你,见到你之后我确定了,我主要看中的是你的外部条件,你懂吧?”
话说得很明白了,黄庭轩也不矫情,道:“我清楚了,那演…您的对象,是第一个工作吗?”
“对。”
“那后续呢?”
“后续?”李昀锐顿了顿,这就开始放长线了?也太快了吧,他可不能让人觉得他是冤大头,李昀锐正襟危坐,严肃起来:“后续当然不是现在可以说的,要看你的表现,我不用你做你的老本行,做得好的话后面有活肯定会照顾你的。”
虽然听起来有点像画大饼,但黄庭轩刚来这个城市不久,之前面试的都说让他等消息,他等了几天也没回信,现在有个当场录取的,还是别那么挑了。
“好,我答应,咱们什么时候签合同?”
“签合同?”李昀锐惊讶,他可没说他要长期包他,合同有点太郑重了吧,但又不能让他看扁,头牌嘛,见过的世面肯定多,李昀锐不想露怯,便含糊带过去:“这个过了这段时间再说,不着急,钱的话你之前一场怎么收我就怎么给,现结。”
钱到位就行,黄庭轩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这个…”李昀锐想了想,问:“你能按我时间来吗?”
“当然。”
“真的?你没有别的事要忙吧?”
“我可以安排。”黄庭轩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没人要。
“那行,”李昀锐喜笑颜开,没想到头牌这么好说话,一点架子也没有,“那我这两天安排,你等我消息就行,咱们加个联系方式?”
“好的。”
“对了,你怎么收费?”
黄庭轩上一份工作是平面模特,拍拍不露脸的淘宝卖家图,一天六百,但他想给自己抬抬身价,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一天八百。”
“是一天的?你没说错?”李昀锐还以为头牌怎么着得好几千呢,没想到出场费这么便宜。
黄庭轩坚定地说:“就八百。”
“行,行,八百就八百,”李昀锐偷着乐:“我每回叫你当天结束给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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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合适的'男友'人选,李昀锐立马就安排起来,幸好老妈也催得紧,听说自家儿子的男朋友有时间一起吃饭,紧着就安排好了时间。
前一天晚上李昀锐和黄庭轩在手机上说好,让黄庭轩过来接他,完了他们一块去,务必显得亲密熟悉感情状态健康良好。
约会当天,李昀锐收到黄庭轩的消息,说他在小区楼下,但是保安不让进。
李昀锐给他打去了电话,接通第一句就是笑:“哎,你怎么那么老实啊,不会给我打电话吗?就在那干等,我要是没看到消息怎么办?”
“我怕打扰你。”
电话那头的声音温柔磁性,还有点执拗的认真,李昀锐无奈地笑:“下次直接打我电话,我手机不静音的,你把手机给门卫吧,我跟他说。”
黄庭轩听他的话把手机给门卫,说了几句后门卫把手机还给他,道:“不好意思啊小伙子,职责所在,体谅一下哈。”
“没事,谢谢。”黄庭轩接过手机走进去,李昀锐又给他发消息,告诉了他哪一栋哪一间,但又让他在楼下等就行他很快下去。
李昀锐下楼的时候黄庭轩就在门外等着,站在阳光下,穿着规矩的衬衫和西裤,傍晚的金光洒在他身上,柔和温暖,李昀锐走出去,两步蹦下台阶,跳到他面前:“怎么不站里面,不热吗?”
“现在不热。”
“行叭,你怎么过来的?”
“地铁。”
“你会开车吗?”
“会。”
“那好,”李昀锐把钥匙扔给他:“你来开,正好让我妈看见,你要好好表现,要像真的一样,知道吗?”
“…好。”
李昀锐一边领着他到车库,一边念叨:“我给你发的你都记熟了吗?我的生日、爱吃什么、平常爱干什么、有什么忌口,都记得吗?”
黄庭轩嗯了一声,李昀锐皱起眉,不满道:“你现在就表现得不好!”
黄庭轩看他:“…哪里?”
“你话太少了,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喜欢我的样子,一会在我妈面前露馅怎么办?”
黄庭轩张了张嘴,眉头微微皱起,没有说话,一副纠结的样子。
李昀锐叹了口气,安慰道:“好了,你话多一点呀,贴心一点,剧本都给你编好了,是你先追的我,所以热切一点,知道吧?”
“嗯…”
“你看,你又嗯,你就把我当成你对象,你会这么对待你喜欢的人吗?”
“…”黄庭轩沉默一会,垂眸看着那只在他手边随着行走而自然摆动的手,片晌之后,他鼓起勇气握上去,目视前方,很正经地说:“知道了。”
“呃…”李昀锐愣了愣,侧头看他,发现黄庭轩的耳根好像红了,“对…就是这样,我们提前熟悉一下也好,一会不会太生硬。”
“嗯…”说完才发现自己又犯错误,黄庭轩忙补了个:“好。”
李昀锐低头忍笑,这也太可爱了,怎么就这么正正好戳在他的点上。
坐上车,黄庭轩的行车风格和他本人一样稳稳当当,就算被后面恶意鸣笛也像没听见似的,情绪稳定得可怕。
李昀锐看着前几天编辑给黄庭轩的文档查漏补缺,真让他想到什么,他转过头:“对了,设定咱们在一起半年多,那总不能叫名字吧,得取个爱称。”
“…什么爱称?”
“我是这么想的,一会呢你要先叫爱称,假装习惯这么喊一下没转过来,然后假装不好意思,改口叫我小林,这样比较自然。”
“可以。”
“那你觉得叫什么好?”李昀锐双手交叠,想了想:“嗯…宝宝?宝贝?哈尼?亲爱的?会不会太通俗了?你有什么想法?”
“我…”黄庭轩不好说自己一个都叫不出口:“你定吧,我听你的…”
“那还是…宝宝吧,别的感觉有点怪,不过你叫我宝宝的话我怎么叫你呢?爸爸?daddy?”
“咳咳…!”黄庭轩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
李昀锐笑起来:“逗你的,你怎么这么好玩…”
“……”
“我也叫你宝宝好了,在我妈面前叫你爸,我不被我妈打死才怪。”李昀锐笑得眼泪都出来,抹了把眼尾,又想逗他,压下嘴角凑过去:“你叫一下看看,熟悉一下,别一会叫不出口。”
“宝…”黄庭轩缓慢地长舒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宝宝。”
“诶!宝宝听到啦。”
黄庭轩没看他,耳朵却肉眼可见地红起来,李昀锐坐回去,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哎你做这一行要见那么多人,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啊…”
“…”黄庭轩之前也被说过,因为不会社交,在工作之余跟其他同行没有交流,这样很吃亏,别人记不得你,有什么工作自然也不会想起你,谁都会优先跟熟悉的人合作。
“你生气啦?怎么不说话?”
“没有…是不知道说什么。”
“喔…”李昀锐隐约记得老鸨说他会来事来着,怎么这么腼腆,果然介绍还是多少有虚构成份的吧。
到了餐厅,李昀锐带着他走,一边叮嘱他:“你可以放松点,我妈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在你身边呢,有什么事我会替你挡回去的。”
“好。”
进到小包厢里,妈妈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见到两个人,她站起身来,脸上挂着练习很久的笑容,毕竟头一回见儿婿,既想端着架子,又不想让人觉得太难相处,她最近搜了很多同性恋方面的科普,虽然理智上已经知道这不是什么病,但心理还在尝试接受的过程中。
“你们来了,快坐吧。”
黄庭轩颔首,微笑道:“阿姨好。”
“诶,菜阿姨都点了,你能吃辣吧?”
“能吃的,阿姨费心了。”
妈妈又诶了一声,边坐下边打量这个儿婿,脸长得很靠谱,态度也谦逊,还会主动给儿子拉椅子倒茶,细节做得很到位,哎哟,还靠在一块说话了,感情不错呀。
实际上,李昀锐靠近黄庭轩,低声给他点赞:“可以啊你,果然上道,都不用教。”
“…”黄庭轩扯了扯嘴角:“嗯…喝水吧。”
“喔…”李昀锐捧起茶杯,看了一眼又看他:“这是什么?”
黄庭轩抿了一口,告诉他:“应该是菊普,你不喜欢喝茶就不要喝了,一会吃饭了喝汤。”
李昀锐应声:“好。”
妈妈来之前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准备,没想到现在坐在这里了倒没那么难以接受,做母亲的本意只想孩子有个知心人能相互照顾,她了解自己的孩子,不是娇生惯养也是衣食无忧,没吃过苦长大的,什么事都缺个心眼,就怕碰到心怀不轨的被骗得团团转,眼前这个看起来不像是花言巧语的,倒让她放心很多。
“你们在一起多久啦?”
“妈,不是跟你说过了嘛…”
“你别打岔!”妈妈低声训了他一句,换上笑脸问黄庭轩:“感情还好吧?”
“一切都好,宝…”黄庭轩顿了顿:“小林他很好,我们到现在半年多,感情一直很稳定。”
妈妈笑意更深:“你就别夸他了,我还不知道他,想一出是一出,就会折腾人…”
李昀锐不满地皱起眉:“妈!哪有这么说儿子的!”
妈妈指他:“你看,还打断人说话,没规没矩的。”
“我…!”
“行了,别插嘴,”挡完了自己儿子,妈妈继续问:“小黄,你今年多大了?跟小林差不多大吧?”
“我大他四岁。”
“噢…你要大一点,怪不得看起来稳重点,”妈妈赞赏地点点头,倏地话锋一转:“家里不催你结婚啊?”
“呃…”黄庭轩被问了个猝不及防。
李昀锐也没料到,愣了片晌,急忙出来打圆场:“妈,他现在跟我在一起呢,结什么…”
“你别打岔。”妈妈制止地剜了他一眼。
这个话题太锋利,两个人来之前压根没想过,现在妈妈的意思不让他插嘴,只能让黄庭轩自由发挥,李昀锐紧张地抓住了黄庭轩桌子下的大腿。
黄庭轩看到他紧张的神情,手伸到桌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对他很轻地点了下头,不知怎的,李昀锐手上的力度不由自主地松下来。
“我知道您的顾虑,长远的保证没有说服力,我的恋爱观很保守,只希望有一段相互陪伴相互扶持的平淡的感情,”黄庭轩囫囵说了些车轱辘话,借用舔嘴唇的时间迅速地思考:“……长辈和伴侣的视角不同,在我的眼里,小林有些孩子气,但也有成熟的一面,我们能做到相互包容,因为契合所以我们走到一起,他现在在我身边,我希望未来的十年、二十年,或更久,他都能像现在这样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地陪在我身边,我希望一段好的感情能够滋养他,我也会努力做到这一点,等时间再长久一些,一切都会有分辨,至于我的家庭那边,”黄庭轩温柔地看了李昀锐一眼,微笑道:“小林很讨人喜欢,将来我的家人见到一定也会喜欢他的。”
“……”妈妈怔愣几秒,这一番话说明了黄庭轩家里那边还不知道李昀锐的存在,这是个不太令人满意的回答,但听下来却不让人觉得生气,反而有种慢慢来,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感觉。
妈妈回过神,发现自己儿子深情款款地看着黄庭轩,一副被迷得找不着北的样子。
儿大不中留啊……
“咳咳…”妈妈握拳在嘴边咳嗽两声,换上和善的笑容:“你有这份心就很好了,你别怪阿姨刻薄,想得太远,不瞒你说,阿姨也是刚知道你的存在,今天见到你,看你不像不正经的人,阿姨才放心你们继续接触。”
黄庭轩稳重地笑:“我都明白的,能理解。”
服务生陆续传菜上来,妈妈拿起筷子:“好了,不耽误时间了,先吃饭吧。”
“好。”
“咳…小林,”妈妈皱眉,见她还没反应,看不下去:“李昀锐!”
“啊…?!”李昀锐眨眨眼,转头看她:“怎么啦?”
妈妈用筷子敲敲碗:“让你吃饭,你老盯着小黄的脸看干什么?”
“哦…”李昀锐尴尬地扭回头,又撅撅嘴,干脆顺着演下去:“当然是好看才看啊,情人眼里出西施你不知道吗。”
“吃你的饭,天天胡说八道。”
一顿饭吃得也算融洽,饭后又寒暄了一阵,妈妈问起黄庭轩的工作,经过饭前那番话,李昀锐现在都有点怵这种问答环节,生怕一个不注意就露馅了或者不满意了,回头又撺掇着他分手相亲。
相比之下黄庭轩冷静得多:“之前做模特,现在有转型的计划。”
“噢,那也挺好的,现在住哪呢?自己租房子吗?”
“是的,自己住,在老城区那边。”
“自己住好啊,就是你们年轻人不要老是点外卖,小林就老是吃外卖,我都跟他说外面东西不干净。”
“您放心,我会做饭,”黄庭轩贯彻演好好男友的准则:“我帮您看着点小林,让他委屈点,吃我做的。”
没想到这么贤惠,妈妈喜笑颜开:“你看看小黄,人家还会自己做饭。”
李昀锐顺杆爬,一把搂住黄庭轩的手臂挨过去:“那是,他有空就来给我做饭,对我可好了。”
“小黄你可不能这么惯着他,跑来跑去多麻烦,住得又不近,”妈妈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话有不妥,老城区那边的房租低,模特这种活想来也没那么稳定,自己这么说万一敏感点就不小心戳到人家自尊心了,她想了想,补救道:“诶,小林,你那是个三室一厅吧,你一个人住这么大,不然小黄搬过去。”
黄庭轩:“呃…” 李昀锐:“啊?”
“怎么啦?”妈妈疑惑:“你们不是感情正好吗,住一块磨合磨合也挺好,以后你们要是决定好了出去国外领个证也行,老刘家的儿子相亲认识他媳妇,一年过后就结婚了,现在孩子都五个月了,你看看…”
“啊!对!”李昀锐怕老妈喋喋不休又说起来,赶忙应下:“说得对!反正有空房,”他看向黄庭轩,挤眉弄眼地:“你过来还能省个房租钱,搬过来吧,啊,我妈都开口了。”
黄庭轩:“…嗯。”
“什么空房,你俩住一起还不睡一起啊?”妈妈开玩笑地说。
“妈…!”李昀锐嗔怒道:“你管太多了!”
妈妈捂着嘴笑:“行行行,我不管,你们开心就行。”
从餐厅里出来,两人站在路边挥挥手,目送着妈妈坐上的士扬长而去,李昀锐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也随之松懈下来,他转头看向黄庭轩,笑着把车钥匙扔给他:“总算过关了, 你紧张吗?”
黄庭轩无奈地笑了下:“有点。”
“哎呀理解,你就当提前演练了,万一以后见家长呢,对吧,”李昀锐自来熟地把手搭到他的肩上,黄庭轩身高和他差不多,这个姿势正好,“不过你刚刚那番话说得真好,跟真的似的,我本来都快吓出冷汗了,没想到你能说得这么头头是道。”
“是真的。”
“…”李昀锐一愣:“啥?”
“前面说的是真的,”黄庭轩冲他笑笑:“让我直接回答我答不出来,说了点别的先糊弄一下。”
“哦…哦,”李昀锐被他笑得有点晃神,突然有点不好意思看他,匆匆转过头,低头看自己的脚步:“没想到你干这行还这么…嗯,纯爱。”
模特圈子里确实有些人玩得花,黄庭轩不以为意:“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
李昀锐瞟了他一眼:“那干这行也是你的选择?”
“工作而已。”
“你倒是看得开…”李昀锐嘀咕一句。果然他们干这行的还是冰冷的,清醒得很。
“什么?”
“没,我说你开车到你家就行,我再自己回去。”
“好。”
吃完饭出来已经快九点,驶过霓虹炫彩的城市CBD,车窗只开了道缝隙,李昀锐吃饱了有点晕碳,靠着椅背小歇,黄庭轩车技稳,他迷迷糊糊的真有点睡过去,渐渐驶离了这座城市的中心,眼看着路灯越来越少,道路越来越窄,车子停下,李昀锐醒来,仿佛置身第二个世界。
“我靠,这给我干哪来了?”李昀锐有点懵,看着面前漆黑的小巷,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会被拐过来先奸后杀吧?!
黄庭轩见他醒了,说:“就到这吧。”
“啊?”李昀锐大惊失色:“有、有话好好说啊…”
“什么?”黄庭轩不解。
看他皱眉李昀锐更慌了:“别别别、别生气啊…”
“…你是不是睡糊涂了?”黄庭轩凑过去,伸出手,李昀锐往后躲,躲无可躲了闭紧眼睛,只感觉一只温热的手掌覆在他的额头上,他睫毛颤抖,缓慢地睁开眼,对上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心脏很不争气地震颤了一下。
黄庭轩收回手:“是不是吹风吹懵了。”
“啊……?”
黄庭轩解下安全带:“就送到这吧,里面巷子窄,停了很多电动车,不好进去。”
“…”李昀锐脑子转了一圈,这才反应过来是送到了,他看向前方望不到底的深渊一般的小巷,居民楼十几层,上方的电线错综复杂,不到五米的巷子还停了两排电动车,能行路的位置更是逼仄,路灯有也跟没有似的,放射出微弱的光反而增添一种幽深恐怖的氛围,典型的阳光都照不到里面的城中村,李昀锐咽了口口水:“你住里面啊?”
黄庭轩嗯了一声,下车关上车门,对他说:“你开车回去小心点,把车窗关上吧。”
“…哦,那,你也小心点。”李昀锐总感觉这地方怪危险的,没想到头牌也要住这种地方,难道是老鸨抽得多?
“嗯,再见。”黄庭轩说完转身进去,李昀锐看了一会,也掉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