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G内部发布会当天,公派车停在会场门口,袁慎撩起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一身藏蓝色竖纹双排扣西装,打了撞色的深红格领带,显得较为正式,手腕处的黄宝石袖扣低调又独具魅力,银色细边眼镜闪着冷淡精练的光芒,姣好的脸蛋和难以接近的气质让他从进入会场就吸引了不少视线。

其中也包括正在与人交谈的文无期,他一面与人说话,一面悄悄打量着进门的人,看着他从侍应生那拿走了一杯香槟。

“抱歉,我先失陪。”文无期礼貌与人结束聊天后,站到了靠后的甜品台位置,这种宴会的甜品台基本只起到摆设作用,毕竟这帮高高在上的艺术家不会允许自己吃饼干或者泡芙而沾染到衣服和嘴角,因此这个位置反而没什么人驻足,大大方便了有任务在身的文无期。

文无期死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迫于某人的淫威干起狗仔的活——花辞树不停给他轰炸一定要他拍会场当天的袁慎给他看看,在文无期大骂了他一顿并让他自己看会场监控之后花辞树仍不同意,理由是监控角度不同。

服了。

文无期站在角落,偷偷摸摸举起手机,调整好角度装作照屏幕整理仪容仪表,迅速地咔擦……草!闪光灯!!

在文无期着急忙慌地把手机拿下来时,被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的袁慎也往那看去。

措不及防对上眼神,文无期抽了抽嘴角,扬起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在心里手刃了花辞树千百遍,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摊上这么个坑爹兄弟…

袁慎缓步往这边走来,文无期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机,也向他迎过去。

“袁总监。”

袁慎颔首:“文总。”

文无期没话找话,掩盖刚刚的插曲:“…会场,怎么样?”

袁慎点了下头:“挺好的,就是展览那边还不开放?”

“对,我们商议之后还是决定明天开放,不过一会儿摆放位置和展览介绍会在大屏幕上一一提到。”文无期微笑道:“只不过我们没在那么多作品当中看到袁总监的初稿,那份初稿果然不是袁总监的真实水平。”

“哪里,只不过后续有新的想法,就稍微做了个大胆的决定舍弃了初稿罢了。”

二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有点破。

“文总刚刚是在拍我吗?”

“…”文无期顿了顿,该来的还是来了:“呃…”

袁慎低头笑了下:“不要紧,是他让你拍的吧?”

“…你知道。”

“猜的,感觉文总也不是会在背后偷拍别人的个性,八成就是他了。”

文无期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是受不了他了,一谈恋爱恨不得全世界知道。”

袁慎挑眉:“一谈恋爱恨不得全世界知道?”

“呃,你别误会,”文无期抬手:“他没说你们在谈,是我随口说的。”

“我好奇的不是这个,”袁慎眯了眯眼,勾着唇:“他向来谈恋爱就这样?”

“抱歉,我的话有歧义,应该说,他认真的时候就这样,”文无期虽然不知道花辞树跟他提过没,但打算好人做到底:“他大学的时候也喜欢过一个人,那个时候我在英国他在国内,他恨不得一天八百条消息找我给他出主意,后来我嫌他烦给他屏蔽了。”

袁慎笑了笑,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小孩子心性。”

文无期看样子就知道袁慎知道了,接着说:“后来他被他爸强行接回英国,为了跟他爸对着干,有段时间花天酒地喝得白天黑夜都分不清,虽然后面父子关系缓和了,但他还是爱去那种地方,你别看他那样,其实他就是怕一个人。”

“我说多了,今天是公事,”文无期笑:“他的事还是你们空闲了再让他自己说给你听,差不多到落座的时间了,我们走?”

袁慎脚尖一转,微笑着冲他抬了下酒杯:“请。”

提前布置好的场地上搭建了一个临时的演讲台,背后是巨大的屏幕,座位都按号排好,第一排是主办方和NG请来的珠宝协作团队,负责一部分鉴定和评估,故坐在前排,往后就是受邀的公司代表人和旗下设计师。

袁慎不偏不倚坐在正中央的位置,正对着大屏幕,视角绝佳。

负责介绍的主持人在简单感谢完主办和来宾之后就到了本次宴会真正的焦点时刻,经过筛选后留下的二十家公司,递交共六十件作品,不标注创作者,仅标注企业,所有公司和设计师都会在现在看到竞争对手的作品,事先在心里衡量入围的几率。

比起周围莫名紧张起来的气氛,袁慎双腿交叠,手自然放松地搭在腿上,以欣赏者的角度看待,只不过旁边时不时瞄过来的眼神让他稍感不快,在这感觉又一次降临时,袁慎转过头,隔着许经理,和A组的组长对视上,对方迅速地移开眼神,似乎有些慌乱,袁慎皱了皱眉,好在这之后对方就没再看他。

展品一件件过下来,终于轮到星汉,作为业内数一数二的珠宝公司,所有人都想看星汉能交出怎样的答卷。

星汉最后拍板定下的三个展品里,一件出自袁慎,另外两件都是A组的设计师,不知道有意无意,袁慎的作品正好是最后一个,前面两个作品都有亮点,已经小范围引起窃窃私语。

“好,我们来看星汉珠宝的最后一件展品。”主持人话音刚落,倏地出现一道突兀的声音。

“等等,最后一件展品我有争议。”

此话一出,场内齐刷刷的目光望去,A组长突然站起来,坐在他身旁的许经理皱起眉,低声呵道:“你要干什么?”

“许总,你不能再包庇他了,”A组长说完,转头义正辞严道:“在座的各位同行,大家同为设计行业的从业者,都知道一件原创作品需要注入多少心血,相信大家遇到像我一样被上级穿小鞋、职场霸凌,甚至被剽窃作品,都会像我一样愤怒,选择在有人见证的情况下讨一个公道。”

周围的讨论声更甚,袁慎在他的眼神瞟向自己的时候,就意识到他成为了这场攻击的靶心。熟悉的冰冷感从脚底蔓延至全身,周围的视线仿佛钢丝将他缠在原地,他以为他从上次千夫所指的黑暗经历中站起来了,但一盆脏水再次泼过来时,仍旧如坠冰窟。

许经理看到A组长整这出脸都要绿了,咬着牙瞪着眼看他:“你在说什么胡话,赶紧坐下!谁剽窃你了?”

A组长冷哼一声:“剽窃我的人,正是我的上级,袁慎,袁大设计师。”

文无期看够了这场闹剧,皱着眉冲台上的主持人使了个眼色,主持人心领神会,立马打断道:“这位先生,这里不是说这种事的场合,私人恩怨请您内部解决,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不!这不是私人恩怨,如果贵公司即将展出的作品里包含剽窃来的作品,会直接影响贵公司的声誉!”A组长知道最后一个是袁慎的作品,前面他的组员的作品他见过,这才敢卡在这个时间点先入为主放大自己的冤屈,把袁慎拖入泥潭,让他永远背上剽窃的罪名不得翻身。

这句话效果拔群,交谈声中不乏赞成意见,不少人都兴致勃勃地等着接下来能闹出什么行业丑闻。

NG的团队讨论后也大多达成再听听看的意见,毕竟事情一旦有定性是真的,那么展品绝对不能展出,更别说纳入最终的合作范畴。

这时,一道清亮平静的声音响起,袁慎转头看着他,眼底冰冷:“你说我剽窃你,有什么证据?”

那人哼笑一声,袁慎曾经有‘剽窃前科’的事在业内不是秘密,他抓着这点顺:“袁慎,你还是这么喜欢偷别人的东西,想不出来就偷,到底是你的吗?你要的证据,我现在就给你。”

A组长无视许经理的低声呵斥,在一众目光中拿着手机走到台前,把手机交给主持人,道:“在我的作品提交前,我在两张手稿中犹豫,最后选定了今天登上的作品,而废稿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我上级的作品,这张照片是我之前无意中拍下的,从日期上可以证明这是我的初稿,请大家相信,如果这不是我的作品,作为下属的我当然也无从拿到这件珠宝的手稿。”

屏幕上还没有登上袁慎的作品,A组长显然想抢得先机,在展品出现前把证据拿出来,等屏幕上出现的和他给出的证据一致,到时基本上就能断定这是一个被剽窃作品的可怜人的发声,而袁慎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届时他不需要留在星汉,凭这个噱头就有大把橄榄枝递来。

主持人接过手机,看了眼台下的文无期,这已经不是他能随便发表看法的事,文无期伸手,主持人便识趣地把手机递过去,确实是一份手稿没错,每个设计师都知道手稿原件的重要性,在必要的时候是证明创作过程的决定性证据,一般情况下非设计师本人确实很难拿到。

文无期用自己的手机把屏幕上的照片拍下来,简单操作了一番便拿着站起身走上讲台,他低头抬了下麦,道:“作为本次展览的主办代表,我很遗憾本次预览活动出现这样的事,相信在座的各位都希望有事情能解决,有误会能解开,NG将保障本次展览任何一名设计师的基本权利,同样谴责任何有心人拿抄袭剽窃这样的事做文章。”

A组长站在一旁,隐隐觉得风向不对,皱着眉道:“文总,证据就在眼前,您说这话相信是会还我一个公道吧?”

“当然,这放在整个设计行业都是丑闻,NG更不允许首次展览出现这样的事。”文无期话毕,远端的监控突然滋滋响了两声警报,仿佛是催促,引得几人回头。

文无期清了清嗓子,咳嗽声抓回全场人的注意力,他对着话筒道:“本次活动除了在场的各位,NG中国区的总负责人虽然不能到场,但也在远程观看中,相信他已经知道了现在的状况,请各位稍等几分钟,我们请技术人员切换一下屏幕。”

一旁等候的几人闻言上台操作,底下低声讨论不断,总负责人下场了,NG这样的公司不会选择为待定乙方承担风险,能解决则解决,不能解决极有可能各打五十大板都废除资格。

许经理注意到袁慎的手在轻微发抖,便伸手盖住他的手背拍了拍,安慰道:“别紧张,我是看着你一步步跟进的,一会就算在这里定性了什么,只要你没做,回去收集好证据公司那边也会为你发声明的。”

袁慎转头冲他苦笑了一声:“…他是怎么拿到我手稿的我都不知道,自认倒霉了。”

其实他们都知道,这场会议的封闭性就代表这件事仅有在场的人会知道,只要当场定性了,不需要多确凿的证据,只要不偏向他,加上银河的前车之鉴,所有人都会觉得他是剽窃惯犯,发声明反而把事捅到公众面前,届时只会是一场盛大的猎巫审判。

袁慎觉得不甘的同时更多的是心累,怎么他的运气就这么差,这种事一而再再而三,这次会和上次一样吗,威胁信寄到家里,半夜被石头砸窗砸门,不明排泄物扔到家门口,社交软件被爆破,邮箱被谩骂的邮件塞满……

在所有人都指责他的时候,他也会觉得是不是自己错了,如果他圆滑一点,稍微能忍受一点,处理好人际关系,不让人记恨,是不是就不会这样,是不是就能得到公平竞争的机会。

为什么这么难,为什么坏事总找上门。

“喂,听得到吗?”

屏幕上已经显示另一端的画面,负责人只露出穿着西服的半身,信号不太稳定,透过电流传达出的声音有些许失真。

文无期站在一旁,远程答道:“花总,可以听到。”

花总…袁慎一顿,缓缓抬起头,花是什么很大众的姓氏吗,这声音似乎也有点像。

“花总,很抱歉本次展览出现这样的问题,但好在我们赶在正式展览之前发现,情况比较恶劣,需不需要我们拟定几个解决方案?”文无期说着场面话。

屏幕上的手指点了点桌面,随即他嗯了一声:“说说看。”

袁慎低下头不看画面仔细辨认着声音,不知道是不是精神过于紧绷,他一时也分辨不出来。

文无期也不辱他的专业素养,立马提出几个解决方式:“有两个解决方案,第一个,我们请星汉珠宝私下解决他们设计师间的矛盾,并在明天之前整理好证据出示给我方,再由我方决定是否留下该设计师的作品,第二个,由于两名设计师都属星汉珠宝旗下,出于规避风险的角度,将星汉珠宝及旗下设计师展品逐出本次展览。”

屏幕上的人沉默了一会,将手边的手机拿起并翻转屏幕正对着所有人,上面是文无期刚刚拍给他的那张手稿,他道:“我已经看到了这名设计师提交了证据,在星汉最后的所谓被剽窃的作品未在各位面前公示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问…嗯…”他笑了笑:“原告,请问你确定这是你的手稿吗?还有没有另外的修改的版本?”

A组长回答:“没有,这一张是最后形态,我选择放弃这张手稿之后就没有加以修改。”

“也意味着这张手稿最终是没有成品也没有样品的?”

“…当然。”

“为什么呢?”屏幕上的人将手机转向自己,看起来对那张手稿抱有十足的欣赏,他说:“如果是这张稿件的成品,相信绝对能够入围,这样的作品被剽窃,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

A组长眨着眼扬起笑容,语气中含着暗暗的兴奋:“是的。”

“请问这款中心的宝石上什么材质呢?我看到上面画了纹路。”

“呃…”A组长咳嗽两声,道:“如刚刚我所说的,我放弃了这版手稿,因此也没有细想过中间要用什么材质的宝石,一开始是想用某种有纹路的珍珠…像是海螺珠之类的。”

“哦…海螺珠…好的,NG作为珠宝行业的新贵,绝对不会和有这种恶劣行径的设计师进行合作,但目前我们还未看到星汉提交的最后一件展品的全貌,是不是剽窃让我们先看看吧。”

文无期闻声,配合地在旁操作屏幕,切出一半给原先的画面,按键一动,屏幕上赫然出现的是一面密集的蛛网,由极细的银线勾制而成,上面挂满‘雨滴’,实际上是不同颜色不同切面的水晶,从外圈到内圈,由透明的白水晶做外沿,颜色较淡的黄水晶在中层,再慢慢过渡到中心的茶色水晶,颜色渐变自然且恰到好处,中间由银色‘蛛丝’包裹着由椭圆形砗磲珍珠‘伪造’的蚕蛹,轻薄华丽,命名为蜘蛛的宝物。

‘诶,这不是啊…’

‘两模两样,笑死了…这是在干嘛,演电视剧呢?’

‘那人说了半天人家根本没用他的东西,妈呀太尴尬了我要告诉我朋友哈哈…’

‘我靠降维打击啊这比前面两个都好,有什么剽窃的必要…’

A组长顿时皱起眉,面如菜色地左右看看,声音颤抖:“不…这不可能…”

“袁慎,你看…!”许经理拍他的手。

袁慎回过神来,光顾着听声音,没怎么抬头,一时还有些不明所以。

文无期垂眸笑着,默默把拍下的那张图登在袁慎的作品下做对比。

视屏里的人也短促地笑了笑,再次出声:“看来罪名不成立啊。”

A组长嘴唇打颤,忙说:“……是我误会了,我、我向袁设计道歉。”

袁慎这才看到那张让他被指控剽窃的图,那分明是他的手稿,不过不是他展品的,而是他做给花辞树耳钉的手稿!

“哈…”袁慎简直气笑了,偷都偷不准,没等他说什么,视屏里的人好像比他更生气。

“这件事单单道歉不足以吧?你刚刚说,这份手稿成为废稿后就没有再修改,也没有实物和样品,那么我想请问,”那只手拨动摄像头,照到了他的脸上,花辞树眼眸锐利,眉头微蹙着,抬手撑着耳后,露出左耳上的耳钉:“怎么我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难道是我剽窃了你?可我和你…见过吗?还是说你偷了谁的手稿,伪装成你的?”

当场反转,全场哗然。

袁慎瞳孔放大,眼睛睁到最开,惊愕到说不出话,不敢相信屏幕上的人是他合作甲方的最高负责人。

他不仅和老同学睡了,还和甲方睡了,指使甲方追他,他们做爱、亲吻、拥抱、牵手,这一切都是在花辞树知晓他是谁的情况下发生的,从一开始花辞树拿到他的名片的时候他就知道。

回想那些细枝末节,如果他留心便能发现,只不过花辞树表现得太吊儿郎当,加上老同学的印象太深,让他完全没往那方面想过,这个混蛋,竟然一直瞒着他…

A组长已经站在台上流了满头的汗,指尖不受控制地抽搐,磕磕巴巴的回答不出来,他怎么知道袁慎的手稿会有实物在甲方负责人身上。

“你说中间原定是海螺珠,可海螺珠的火焰纹再明显也不可能是这种很规则的横形,除非根本就不是,希望你不要说这是随便画的所以没有定性,”花辞树两下摘下了耳钉,在摄像头前炫耀似的做了全方位的展示:“座下各位都是专业的设计师,想必看得出这并不是珍珠,而是未经加工的天然红纹石。”

他好像不准备把耳钉拿下,依旧举着,边说:“我也不跟各位兜圈子,这是我私人委托袁设计师帮我设计的专属款,全世界独一无二,版权方面我本人全权买断,这份手稿我也早就见过,如果这位设计师,你坚持这份手稿出自你手,我会派律师和你交涉。”

底下又响起讨论声,这大概是明示星汉不开除就不合作了,有这样确凿的案底,这人在珠宝行业也不用混了。

当然,不论NG有没有要求,许经理也没有要留下他的打算。

“一如刚刚给出的解决方案,我选择仁慈一些,暂不取消星汉珠宝的参展权利,但有剽窃行为的设计师我们不会合作,其作品也不会展出。另外…”花辞树停顿一会,郑重道:“NG希望和优秀的设计师合作,因此在座的各位我们都做了背调,其中袁设计师的过往经历中有一些争议。”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齐刷刷的视线犹如聚光灯再度聚焦在袁慎身上,袁慎深呼吸平复心情,目不斜视地盯着屏幕上的花辞树。

花辞树终于舍得放下那枚耳钉,转而拿起了一份文件,道:“袁设计师的过往作品‘银河’曾被指疑似剽窃,在我司的调查下发现事实并非如此,我们联系到了袁设计师的老师威尔逊先生的遗孀,并且做了一段视频采访。”

文无期默契接上,边说边操作:“稍等,我已经收到这条视频,各位请看。”

屏幕右侧被一段视频画面替代,画面里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讲述自己的儿子剽窃了他的师弟也就是袁慎的手稿,并藏在亡父的工作间里,在AGT大赛期间收受某参赛人的贿赂,将手稿作为证据发布并散布了银河抄袭剽窃的丑闻,老妇人声泪俱下,称并不知道儿子做出的事对袁慎有那么大的影响,当初以亡夫作恳求,希望袁慎不要拿出证据,毁了他儿子的前途和威尔逊家的名声,之后的每一天都活在自责中云云。

小段采访说完,画面跟随着威尔逊夫人走进一间逼仄的工作间,在抽屉里找出了当时和袁慎沟通来往的信件,上面有证明时间的邮戳,她还拿出了当初的手稿,亮出背面的署名。

视频最后以威尔逊夫人隔着屏幕的诚挚道歉结束。至此真相大白。

“经威尔逊夫人同意,视频中展示的信件和手稿目前已经由我司接手,”花辞树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语气很是公正严肃:“我仅代表NG很遗憾一名优秀的设计师二次遭遇这样的经历,请袁设计后续与我司联系,共同商议证据公开与否,谢谢。”

袁慎坐在原地,全程没有说一句话,直到散场,许经理前来安慰时也有不少同行迎上来,他才恢复了社交模式,礼貌得体地谢过了所有人的好意。

走到会场门口,袁慎没有坐公派车离开,一方面把时间交给许经理和另外两名设计师,一方面他也并不大度,对着那张脸实在反胃。

“袁总监。”文无期从背后叫他。

袁慎转过身,微笑着冲他点了下头:“文总,有什么事吗?”

文无期站到他面前:“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刚刚说的,证据是真的,我们确实已经拿到了,但公不公开这一点还是要取得你的意见,没有提前跟你说过擅自就在这么多人面前提起我们很抱歉。”

袁慎笑了笑:“文总客气了,比起这个我更想问,贵公司真的是每个设计师都会背调吗?”

“…”文无期顿了顿:“我们确实…”

“确实会做,但没有我这么仔细的?”袁慎接上他的话,并不咄咄逼人,反而有些开玩笑似的:“都称得上刨根究底了,这种过去这么久的事,要查起来也不容易,你们辛苦了。”

“袁总监,我们并不是恶意揭你的伤疤,”文无期道:“而且我本人很欣赏你。”

“我知道,”袁慎无奈地抬手:“别误会,我当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今天发生的事太戏剧了,我还需要时间消化。”

“…好,那我不多打扰,”文无期拍了下他的肩膀,轻叹了口气:“他是有点冲动,但本意不坏的。”

“哪冲动啊,成熟稳重条理清晰,还学会给人挖坑了,”袁慎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我都没见过他这样呢。”

不久后,袁慎打的车到了,手机震个不停,未接电话好几个,消息噔噔噔地发,叫司机都好奇地问他怎么不接电话。

袁慎只是笑笑,默默把手机改成飞行模式,转头看着窗外放空。

他现在脑子里太乱了,什么都想不了,也不想费劲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