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误会…!”
姜文焕嗯了一声,抬抬下巴:“给我解释解释。”
鄂顺慌张地眨眨眼,指着旁边的姑娘:“是她!她硬拉我进来的!我什么都没做!”
姑娘急忙撇清:“与我无关啊大人,小女子不知道这位公子是何许人,是他看上我了!追着我进来的!”
“你胡说!”鄂顺拍桌子:“我什么时候看上你了?我刚要走你还不让我走呢!”
姜文焕挑眉,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姑娘,伸手指了她一下:“一字一句,如实说,如有半句虚言…”
“我说!我说!这位公子上来跟我搭话,说喜欢我的腰坠子,这不是摆明了调戏我吗?大人你说是不是?他刚进来,您看,连小菜都没点呢,其他的小女子一概不知,请大人做主,明察秋毫!”
“嗯嗯嗯!”鄂顺指着她,眼神真挚地冲姜文焕点头:“听到了吧?”
姜文焕低头哼笑一声:“既然可疑之人找到了,押走,撤。”
鄂顺站起身,一旁没见过他的将士正要伸手押他的手臂,被姜文焕一手打下,挤开他站到鄂顺身边,攥住他的手腕:“我亲自押。”
被撞到一边的将士疑惑地皱起眉,也没教过这么押人的啊?
“我东西…”鄂顺小声嘟囔,扭回头看着桌边,一个比香囊大一点的绣花布袋子,姜文焕回头看了一眼,将士心领神会地拿起,严肃地要将赃物收起来。
姜文焕却向他伸出手:“给我。”
“啊?”将士懵了一下,愣愣地把东西交过去,虽然平时不是这么干的,但将军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看来此人确实危险,赃物也要将军亲自收着,将士这样想着,自己信誓旦旦地点了下头,接过一抬眼就看到姜文焕把东西还给犯人,还说:“这样好了?”
???
不管是哪路神仙,赶紧从我们将军身上下来!!将士瞪大眼睛,将军平日里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就算日常训练结束闲聊两句也是自带压迫感,军营里闹得怎么欢,将军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把大伙震住。
之前有幸和将军一块抓过人,有个官家子弟在街市上喝多了搞得乱哄哄的,碍于身份都没人敢真使劲,那人撒起泼来弟兄们只能受着,强行给他拖走,姜文焕只是办事路过,一下马先抓了那人的手臂往后掰,那孙子顿时疼得嗷嗷叫,嘴里还在谩骂,将军一句话让人卸了马嘴里咬着的嚼子,把畜生用的东西塞人嘴里,上面还有马口水,那人嘴巴被堵得严严实实,将士几个都看呆了,姜文焕冷冷一眼,沉声命令将人押回去,用水泼醒了喊人来领,几个将士愣神几秒才急忙按他说的办,回过头将军已经扬长而去。
本来个个都胆战心惊,原来禁军处的统领不过是个普通武官,哪里得罪得这种上品官员的儿子,久而久之营里的弟兄做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怕惹了麻烦最后要自己背锅,只这次,不仅没事,那人府里的还派了人来说好话,求着放人,好巧不巧来的时候将军又回来了,本来营里兄弟一寻思已经准备要放人了,姜文焕一来就给扣下,说这事已经报衙门了,要他们去衙门那开公文,这一来就不免要花银子打点,据说那孙子府里的老爷气疯了,放回去了还找了他们家老爷一顿打,弟兄们无不心里畅快。
本以为事情到这就告一段落了,回头军营里的将士们就都被训了一顿,姜文焕一开始骂他们孬种,下面将士们脸上都不太好看,接着越骂越凶,已经有脾气爆的忍不住,但都被身旁同僚拦了下来,最后将军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要他们拿出兵的样子,将士的血性,只要按规矩办事,不论出多大的篓子都有他担着,以往他们怕惹事是原来的统领没能耐,现在他来了,谁怕事就是丢他的脸,弟兄们听了群情激愤,将士至今都记得姜文焕一番话重重锤在他心头,找回他习武的初心,将军在他心里的形象好比镀了金身的武佛,让他仰望崇拜,可…
他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平静,甚至称得上温柔的将军,对比上一次差距也太大了吧,看这犯人的着装,一眼就知道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也不知道是哪一家的,难道将军也有惹不起的人,也要怂了?也跟之前的统领一样了?小将士的心灵破碎,幻想出现了一丝裂缝。
姜文焕带着鄂顺出去,拍拍他的腰侧,低声道:“先上马。”
“哦…”鄂顺踩着脚蹬上去,披风碍事,导致他上得有些晃晃悠悠的。
姜文焕回身跟一帮子将士道:“人我带走,你们继续巡。”
回应是整齐有力的一声'是',等他们走后,小将士才皱起眉问一旁的人:“这人什么来头?怎么就这么带走了,不押回营里吗?”
一旁的将士愣了一下,随后大笑起来,揽住他的肩膀:“你不知道啊?这来头可大着呢!”
小将士不解,并且有很大的求知欲望:“何许人,连将军都忌惮?”
“何许人?当然是将军夫人了哈哈哈!”
“啊……啊?”小将士眨了眨眼:“传闻不是说将军夫人彪悍非常,刚刚那个?啊?”
将士一挥手:“流言蜚语不可信!夫人可是对我们很好的,下次让你赶上你就知道了。”
小将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还是觉得这样的将军简直不可思议。
马上,姜文焕往府里方向去,鄂顺后背靠着他,热乎乎的,想起刚刚在柳香楼姜文焕出来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姜文焕办公事的模样,虽然有点私事公办的成分,但不得不说姜文焕气场十足,一身和禁军不同的装扮更显得他肩宽腿长,身形笔挺,很是威武帅气,特别是在那帮酒肉男人的衬托下,简直脱俗绝尘。
这与第一次见到姜文焕的感觉是不同的,初次见面只觉得这人冷、凶、不好亲近,鄂顺那时候不敢看他,今天这次的感觉已经完全不一样,是帅,很安心的帅,让他觉得心动的俊气……
鄂顺低着头,两人骑马不免要挨得很近,姜文焕微伏着身,鄂顺不知道是马上颠簸的错觉,还是他的心脏就是跳得很快。
“好好的,还学会上青楼了。”姜文焕突然说话,呼出的热气喷在鄂顺耳边。
鄂顺瑟缩着抖了一下,小声咕哝:“…你明明知道不是我要进去的,我刚进去就觉得不对想出来了。”
“什么东西都能把你拐进去。”
“不是,我只是多看了两眼,她就过来了,二话不说给我拉进去,我看她是姑娘我也不敢用力推呀。”
马突然停下,晃得吓了鄂顺一跳,还以为姜文焕生气了,一抬头才知道回府了。姜文焕先下马车,鄂顺正想下,看到姜文焕只是站着看他,突然觉得委屈,以前姜文焕都会给他递只手的,现在人都快走了,还找由头摆脸子给他看。
“发什么呆,还没坐够?”
“你…”鄂顺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下唇微微撅起:“你又凶我。”
“…?”姜文焕眨了下眼:“什…”
鄂顺二话不说翻身下马,躲开他伸出的手气鼓鼓地往里走,没两步,一直等候着的月尘迎上来,皱着眉关切地问道:“夫人,你怎么能…”说到一半看到后脚进来的姜文焕,话又吞了回去。
“鄂顺,站住。”姜文焕在身后喊他。
鄂顺甩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月尘夹在中间,边跟着鄂顺边前后看看,一时摸不清头脑。
一直走到正房,鄂顺一进门就让月尘把门关上,月尘看着即将走来的姜文焕,已经跟他对上眼神,关也不是不关也不是。
“关呀!”鄂顺喊道。
月尘心一横,把门关上,还卡上门插梢,回头到鄂顺身边,压着声道:“夫人,不是我说,你怎么可以去那种地方呢,还让嬷嬷看见了,你都不知道她的脸,说这话的时候,分明就是夸大了说的,侯爷能不生气吗?就…哎,就算去了,怎么就正巧让人看见了?”
“……”鄂顺本来皱着眉,听到最后一句突然抬眼看她:“月尘,你是不是太溺爱我了?”
月尘神情复杂地看着他,随后叹了口气:“唉…也不多这一个了。”
“啊???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都知道了,”月尘小声道:“殿下,我跟你是一边的,侯爷能做出那种事,也不怪殿下以牙还牙,我不会告诉侯爷的,就是侯爷在府外的那几天,半夜房里那个…”
!鄂顺顿时脸颊爆红,瞪圆了眼睛:“你误会什么了!”
月尘懵了一下:“啊?”
“你!”鄂顺伸手指了指她又放下:“哎,你…你误会了!不是那样!侯爷他没有,我也没有!”
月尘皱着眉沉默地看着他,一会才说:“殿下,我都喊你殿下了,还信不过我吗?”
“……”鄂顺抿着嘴长舒一口气:“这事我回头再跟你解释,别瞎想!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月尘虽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门外的人已经听了两句,姜文焕站在门前沉声道:“开门。”
月尘看了鄂顺一眼,鄂顺已经有点缓过来,发觉是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但一时还拉不下面子,没说让开还是不让开。
“再不开我就硬闯了。”
“……”鄂顺和月尘对视,赶紧抬抬手:“放、放他进来,一会门被他拆了…”
“侯爷应该不会吧…”月尘慢吞吞地走过去。
鄂顺嘀嘀咕咕:“你侯爷就是干这事的,哪天把皇城拆了都不稀奇…”
门打开,姜文焕面无表情站在门外,低眼看着月尘:“你先出去。”
“……”月尘回头看了一眼,鄂顺隐晦地咽了口口水,手指拨拨,月尘这才低头出去。
姜文焕进去,转身把门关上,走到鄂顺面前双手交叠,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鄂顺不免要抬头看他,可他又不敢,垂头丧气的,像犯了错的小孩。
姜文焕只当他还在闹突然的小脾气,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突然生气了?我很凶吗?”
鄂顺沉默一会,换以前他肯定不好意思说,可现在有种莫名的底气,觉得说出来姜文焕也不会觉得他不好,于是又僵硬又别扭地点头。
“好吧,对不起。”
?鄂顺抬起头,姜文焕也正低着眼看他,眼神真挚,一点也不像敷衍,也没有嫌他烦的样子。
鄂顺抿了抿唇,接着道:“而且你下马了也没…没牵我的手,”声音变小了,但依旧在说:“你之前都牵,还抱…”
姜文焕顿了顿,眼底浮现几丝笑意:“还有呢?”
“我…没有了。”鄂顺说完,瘪着嘴低下头。
姜文焕缓慢地点点头,嘴角扬起,语气里竟然有点自豪:“夫人的脾气越来越大了,变得和外面说的一样。”
鄂顺又马上皱着眉抬起头,不明显的唇珠被碾得扁扁的:“你现在嫌我脾气大了?”
姜文焕挑眉,笑着没有说话。
鄂顺像被点燃的炮仗,站起来:“好!那你把我休了吧!换一个脾气好的来!”
姜文焕笑着把他按下去,牵起他的手捏在手心里摩挲:“我不喜欢脾气好的。”
“……”鄂顺一顿,撅着嘴巴低下头,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姜文焕这话是说喜欢他吧:“你的意思是…”
话音未落,门外却传来敲门声:“侯爷,副将军在书房,说有急事等您商议。”
姜文焕转过头:“知道了。”
一被打断,刚刚想直接说出来的话马上就卡壳了,姜文焕转回来问他:“你刚刚要说什么?”
“没、没什么,”鄂顺眨眨眼,抬起手轻轻推他:“你快去吧,副将军说急事肯定是军报了,别耽误。”
姜文焕点了下头,轻轻捏捏他的耳垂,嘴角带笑:“好吧,等事情谈完了就回来哄夫人。”
“你…!”鄂顺的脸红起来,用力推他:“快走!”
姜文焕笑着出去了,鄂顺坐在原地,摸了摸他刚刚碰的那边耳朵,又闭紧眼睛,用双手捂住脸,留两个红饺子挂在脑袋两边。
马兆带来消息,南都和西岐已经取得联络,城外的部署也很顺利,北崇依旧在摇摆,只要边境搞定了,战争就不远了。
姜文焕神色严肃冷冽,手指敲着桌面发出咚咚声:“等不了,春节是部署最松懈的时候,节前节后的部署只会更严,现在最重要的是边境,只要边境一妥,就不用管北崇了,直接联合西南发兵。”
马兆也表示同意:“我们这么多年的准备不会白费的,最好的时机就在眼前。”
“军营的兄弟相处时间不长,还信不过,”姜文焕沉默片晌:“风险太大,不必说了。”
马兆点头,似乎已经预见了不久的将来必须要和相处几个月的兄弟们相互残杀的画面,他们久在皇城,自然忠于殷商,不会因为这几个月的相处就叛变,面对他们这帮'反贼',他们能做的只有持剑杀敌,别无选择,这是站在相对面立场上必须面对的,于心不忍也无用。
一时想到不免有些伤感,马兆摇摇头,不去想这些,转移了话题:“将军刚刚从哪来的,和夫人在一块呢?”
一提到鄂顺,姜文焕的嘴角就自己往上扬起一点弧度,他眉弓稍挑,嗯了一声。
马兆瘪嘴看着他,调侃道:“我刚来的时候可是听见有人说夫人逛青楼去,被将军抓回来了。”
姜文焕蹙眉,脸上却不见怒意,只是随意地说了一声:“这帮下人还是管不住嘴。”
“哎呀,难免难免,”马兆摆摆手:“怎么回事,将军泼醋了?”
姜文焕哼笑一声:“我醋什么,他什么都没做,贪漂亮玩意被人拉进去的。”
马兆听着这无奈宠溺的语气,觉得新奇,颇有些打量的模样看他:“将军,你——是不是太宠爱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