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明月高悬,照亮朦胧纱云。侯爷府入夜了静悄悄的,月尘给西厢房的烛火剪了,屋里顿时黑漆漆的,她轻手轻脚地退出去,一出门就撞见正房门口站着的姜文焕,心里吓了一跳,隔着小段距离,欠身行了个礼,没有出声。

“他睡了?”姜文焕声音很沉,不大,在寂静的庭院里足够听清。

月尘点头,轻声答道:“是,夫人刚刚睡下。”

“明日告诉他,中秋随我进宫。”

“是。”

姜文焕转身回房。床榻上的鄂顺缓缓睁开眼,迷糊地想,中秋,他们总不能各自板着脸进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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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当天,府里张灯结彩,冷清了这么些年,大有种一次热闹回来的感觉。前堂庭院摆着大香案,供奉着月饼和水果鸡鸭。

圆月高挂,泛着银白的光,祭月之后就要进宫去,嬷嬷呈上了桂花酒,姜文焕低着眼倒了两杯,一杯递给身旁的鄂顺,两人跪在榻上,喝了酒拜了月就站起身来,出了府,坐上提前等候着的马车。

马车宽敞,两人并排坐正好,鄂顺偷偷瞟他,因为要进宫,两人穿的都是官服,姜文焕是蟠螭纹样的藏青色锦袍,鄂顺身份上还是世子,和他的伯候服制不同,是月白色的衫袄搭配白象暗纹的红色比甲,姜文焕看了他一眼,今天腰上挂的是白象玉佩。

或许是太安静了,鄂顺干脆转过头,掀开布帘看向外面,不远处的街市时不时就传来欢呼声,整条街挂满了灯笼,经过的整条河都是星星点点的亮光,好似天上银河坠到了此处,仔细一看,原来是另一边的人们在放花灯。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鄂顺也不自觉地笑起来,小声嘀咕:“好热闹…”

姜文焕看着他:“一会出了宫可以去。”

“真的?”鄂顺眼睛发亮,笑着转头看他,对视半秒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尴尬,不大自然地转过头,继续看着窗外。

“真的。”

鄂顺眨了眨眼,小声道:“…那说好了。”

“你不能乱跑。”

鄂顺又皱起眉:“我又不是小孩子。”

马车突然一颠簸,斜着往旁边摇,姜文焕眼疾手快地伸手护住鄂顺的额头,脑袋磕在手心里没什么感觉,但鄂顺听到了砰的一声,姜文焕的手背肯定是结结实实撞到框上了,他倾身过来护,身体也靠得近,结实的胸膛抵着鄂顺的肩膀。

“侯爷夫人恕罪,右车轮撞在石头上了!”车夫旁随行的小厮这么喊道。

“没事。”姜文焕沉声,鄂顺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

太近了,鄂顺闭上眼低下头。

姜文焕低眼看他:“没事吧?”

厚重微哑的声音贴着他的耳畔,说话间的气息似乎也喷到了,鄂顺只感觉耳朵又痒又烫,小幅度地摇摇头,像是从喉咙底发出来的:“没事…”

姜文焕随意地揉了揉他的太阳穴就收回了手,鄂顺觉得他的手心很热,摸得他整颗脑袋都热乎乎的,或许他是故意的,想着报复他,要热死他。鄂顺只敢在心里嘀咕他,没再看窗外,也不敢抬头,本分地像只小鸡仔。

到了宫门,姜文焕先跳下马车,小厮正要伏在地上当踏板,被姜文焕抓住胳膊制止,他从袖口拿出碎银:“回头找个木匠做踏板,多的给你过节用。”

小厮连声道谢,又看向俯身还没下来的鄂顺:“可夫人…”

姜文焕走到鄂顺面前,伸出手,他站得近,没有给鄂顺跳下来的空间,倒像是牵了手就要给他抱下来。

鄂顺都不知道该不该放上去了,姜文焕却一本正经地:“不怕。”

“我不是怕…”鄂顺不好说自己害羞,只好把手搭上去,一弯腰,姜文焕就一手握着他,一手环着腰给他搂下来了,太过轻松,导致鄂顺站下来的时候还有点懵。

侍从已经在宫门内等着了,鄂顺慢半拍地整理整理衣裳,同姜文焕一起进去。

领到龙德殿,姜文焕低声对鄂顺道:“一会就走。”

鄂顺点了下头,他不愿面对殷寿,有种生理性的恐惧与厌恶,殷启死后,他的姐姐就是被殷寿下令幽禁的。以至于殿上拜见之后,鄂顺就静静坐着一旁,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说,等到离开殿上,他的魂魄才算回来了。

姜文焕看出他心不在焉:“不舒服吗?”

鄂顺摇摇头,冲他笑了一下:“我们现在出宫吗?”

“要去见一下我姑姑,进宫了,不好不去。”

鄂顺点点头,他对姜王后印象倒不错,在他姐姐还没有被幽禁致死的时候,曾和她见过几面,印象中是个亲和的人。

走进姜王后的寝宫,门口有一颗桃花树,树干粗壮,看着有很多年了。

“你们来了。”姜王后从寝宫里出来,还是一贯的温柔。殷寿冷血,殷郊又因为前阵子冲撞了妃妾,被放在自己宫里思过,这样团圆的日子,姜王后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姑姑。”姜文焕说完,鄂顺也跟着喊了一句。

姜王后笑着点点头,吩咐一旁的侍女拿桂花酒到庭院里来,便走下去和他们一起坐在树下。

酒上来,姜王后拒绝了侍女斟酒,自己一杯一杯倒上,挨个送到他们手里:“你们的姻缘是你姑父不好,这一杯姑姑给你们赔罪。”

姜文焕眼眸暗了暗:“姑姑,别这么说。”

“于事无补,喝了罢了。”姜王后笑着饮尽一杯,姜文焕和鄂顺对视一眼,只好陪着喝下。

姜王后又拉着鄂顺,问他习不习惯,感情可还好,有没有吵架,鄂顺笑着一一应答,聊到后面,姜文焕终于说出了自己来的目的,也不避着鄂顺,直接问姜王后愿不愿意代为递出消息,连招揽的话术都没有,毫无铺垫和预兆,连鄂顺都吓了一跳。

看鄂顺的表情,姜王后都忍不住笑了,问姜文焕:“你没提前跟顺儿说过吧?”

“呃…”鄂顺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看向姜文焕。

姜王后笑着摇摇头,眼底说不清是欣慰还是惋惜:“八年前犹豫的性子还是在边境改了,焕儿如今也长大,你父亲要是……算了,不说这些。”

姜文焕也沉默,气氛凝重到鄂顺不敢说话。

“这事还得过段时间,你今儿来,他肯定会派人看着我一阵的。”姜王后说,言下之意就是答应了,离开的时候,姜王后单独留下了鄂顺,握着他的手,满眼慈悲地打量他:“你跟你姐姐是有几分像的。”

鄂顺微微低着头没有应答,姜王后又轻声说:“焕儿除了我,只有你一个家人了,这孩子可怜,不论如何,姑姑都希望你能陪着他。”

鄂顺心里说不出的闷,他缓慢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出了宫门进了马车,身边都是自己人,鄂顺转头压着声音问姜文焕:“你怎么没跟我说过,这是造反…”

“我没想瞒着你,迟早会告诉你。”这话是真的,姜文焕早在边境就制定好拉拢各诸侯的计划,南都作为最富饶的附属国,加上南伯候的女儿,也就是鄂顺的姐姐死在殷寿手里,他们就是必不可少的帮手。

鄂顺皱起眉,说他贪生怕死也好,胸无大义也好,他已经为了安稳做出牺牲,八年前他愿意嫁过来,就是不能接受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的痛苦,当时殷寿以鄂婉作要挟促成这段亲事,可后来鄂婉还是含泪而亡,他不是不恨,可现在母亲虽已病逝,但父亲尚安好,他要抱着这样大的风险陪姜文焕造反,他做不到。

“你就不怕我说出去?”

“你不会的。”姜文焕说。

鄂顺深深看着他,又转过头:“我不会说出去,但我也不会帮你。”

姜文焕嗯了一声,没有恳求也没有夸夸其谈,只说:“先回府换身衣裳,这身官服太招摇。”他惦记着鄂顺说要上街玩的事。

下了马车,鄂顺想自己跳下去,姜文焕又挡在面前,对他伸手。

鄂顺偏过脸:“你让开,我自己能下去。”

姜文焕轻叹口气,让到一旁,鄂顺跳下车,却不成想被衣摆绊到,整个人都往前倒,还没来得及叫,腰上一只手就将他揽住,姜文焕眉头轻蹙,声音无奈:“闹。”

鄂顺想说他不是闹,再给他跳一次,他肯定把衣摆捏起来再跳。

鄂顺站稳了推开他:“我没事…进去吧。”

穿过回廊走到正房,鄂顺大多数衣服还在里面,他自己要搬到厢房去,现在又要当着他的面进正房换衣服,鄂顺有些无地自容,姜文焕却以为他还在生气:“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只是上街过节。”

“……”鄂顺顿了顿,点头走上前去。

里衣不用换,鄂顺把那身新做的红色束手轻装换上,手袖和交领是白色的,衣摆有若隐若现的竹叶纹样,鄂顺很满意,去找了玉质的竹节挂饰别上。一转头,见姜文焕又换上那身玄色锦袍和蟒纹腰带,死气沉沉。

鄂顺不满意:“你怎么又穿这身,今天过节。”

“方便。”姜文焕看了他一眼,发现没见过鄂顺穿这身。

“黑乎乎的,你要去行刺呀。”鄂顺皱起秀气的眉头:“快换了,给我看看你的衣服。”

姜文焕只好站到一旁,鄂顺一件一件看,一水的深色,要找点鲜艳的更是翻都翻不到。

“…”鄂顺转头指着他,欲言又止:“你…哎…”

姜文焕面无表情,鄂顺叹了口气,低头把自己身上的玉竹节拆下来挂到他腰上:“这个给你吧,起码有点颜色,不然黑黢黢的,真闷。”

姜文焕看着挂在腰间的小玩意,还没有他一指长的三段竹节,像是小孩的玩具,挂在鄂顺身上是清新,在自己身上却莫名有种违和感。

“不错,你觉得呢?”鄂顺眼睛亮亮地看他。

姜文焕沉默片晌,嗯了一声。

“那我们出去吧,就不叫人跟着了,轻松些。”

“好。”

上了街,街上热闹非凡,道上到处都是人,远远看着像一排密集的蚂蚁似的,还有玩耍的小孩儿从大人裤裆低下穿过去,姜文焕揽过鄂顺的肩膀,把他往里拉,低沉的嗓音贴着他的耳边:“小心。”说罢又马上松开。

“…哦。”鄂顺从他怀里撤离,没来得及脸热,注意力就被前面围着一群人的摊子吸引了去,人太多了怕走散,鄂顺牵起姜文焕的手腕,雀跃地说:“咱们去那看看。”

摊子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鄂顺从边上努力挤到前面去,原来是猜灯谜。

小贩吆喝一圈:“两个铜板猜一次!猜中一次送灯笼,猜中三次送花灯嘞!”

“我来我来!”鄂顺兴奋地举起手挥挥,小贩笑眯眯地走上前,鄂顺一摸袖子,停顿了下:“哎呀…刚刚换衣服,钱袋子忘拿了。”

姜文焕无奈地摇了摇头,勾着唇给小贩递了几文钱:“三次,算他的。”

“你带了呀,太好了!”鄂顺又笑起来,小贩问他要猜哪几个,鄂顺闭上眼,随手点了三个灯,小贩回去把灯笼一个一个挂到正面,露出上面红笔写的谜面,在烛光照亮下清晰可见,围观的人们也纷纷猜起来。

“第一个!小小狗,手里走,走一走啊——咬一口!”小贩把谜面念得抑扬顿挫,笑着招呼围观的人:“各位不妨跟这位公子一同猜一猜!给公子一个拿花灯的机会!”

周围七嘴八舌的出主意,没一个靠谱,鄂顺盯着灯笼,咬着拇指想。

小贩给出提示:“给公子透个底,这是用的东西,不是真的狗。”

鄂顺瘪着嘴,还是一头雾水,姜文焕站在他身后,低声道:“剪子。”

鄂顺眼睛亮起来,惊喜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大声道:“剪子是不是!”

“对啦!恭喜公子答对一题!”说着小贩就拿着棒槌在锣鼓上敲了一下,把猜过的灯揭下来,紧接着说第二题:“有方有圆,又甜又蜜!这个很好猜啦!很应景哦!”

鄂顺秒答:“月饼!对吧?”

“正确!最后一个,离花灯只有一步之遥了!”

不得不说小贩造声势倒是很有一手,明明只是简单的游戏,倒是把鄂顺搞得热血沸腾,摩拳擦掌准备迎接最后一题,姜文焕抱胸站在身后,眼中带笑。

“公子听好啦,最后一题:白天一起玩,夜间一块眠,到老不分散,人夸好姻缘!”

鄂顺想了想:“好姻缘…是喜鹊?”

小贩皱着眉指他,眯着眼笑:“再给一次机会!公子再好好想想。”

“天鹅?”

“很接近了!”

鄂顺想不出来,转头向姜文焕求助,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一转过来,姜文焕连他脸上的绒毛都能看清,他顿了顿:“是不是鸳鸯?”

“答对了!”小贩先一步给出答案,又噔噔噔地跑回去敲锣,拾起边上的花灯双手奉上:“公子,给。”

鄂顺笑盈盈地接过莲花形状的花灯,说话尾调都是上扬的:“多谢。”

从摊子里退出来,鄂顺拿着花灯看个不停。

“看路。”姜文焕提醒他。

鄂顺转头对他笑:“你说刚刚的摊主人是不是还挺好的?让猜了好多次呢。”

姜文焕见他这么开心,不好说六个铜板已经能直接买三个花灯,物价已经高得离谱了,最后只嗯了一声:“是挺好的。”

“你好聪明,这个花灯有你一半。”

鄂顺一脸真诚,姜文焕别过脸掩饰不自然的表情:“题目不难,碰巧猜对的。”

鄂顺瘪起嘴:“那你是说我笨?”

姜文焕又转过头看他:“没有。”

鄂顺皱着眉眯了眯眼,看他严肃认真的表情,绷不住笑起来:“逗你呢。”

“…夫人不要打趣我。”

不知怎的,鄂顺竟然从他脸上品出了委屈,嘴角更扬:“我以为战神将军多威风呢,原来是闷葫芦一个。”说完又俏皮地跑出去:“走,去前面看看。”

姜文焕皱眉摇了摇头,老老实实跟上去,预备着给夫人付钱结账。

果然鄂顺逛得越久,自己手上的东西就越多,还有拿不住的,直接就用上了,那几个颜色各异的香囊玛瑙挂在自己腰间,把可怜的玉竹节挤到一边去,左右手各戴了一个材质不同的扳指,腕上戴了串念珠……姜文焕发誓,今日这般肯定是他有生以来最花哨的一身打扮。

而鄂顺还是那样,给出的理由是因为那些东西和他今天这身不搭,所以不能戴在他身上,有理有据,让人不得不信服。这不,马上又买到了新的东西,一串红流苏,顶端坠着一颗兔子形状的玉,姜文焕腾出手,问老板多少钱,又付了银子。

鄂顺勾着那串流苏在姜文焕面前晃动,歪着头问他:“怎么样?好不好看?”

姜文焕点头:“好看。”

鄂顺听了还不高兴,瘪着嘴嗔了他一眼:“问什么你都说好看。”

姜文焕不知道他为什么又生气了,他对这些没有概念,而且真觉得鄂顺挑的都挺好的:“是真的。”

“哼…”鄂顺上前,拉开他的胸膛,姜文焕被他狂放的动作吓得身体僵硬,而鄂顺只是把那串流苏塞进他衣襟里:“这个给你,我看别人用剑手柄会挂上一串,舞着漂亮。”

姜文焕嘴角勾起,没跟他说那些戏子台上用的剑和他们上阵杀敌用的剑不一样。

“谢过夫人。”

鄂顺撅嘴嘟囔:“反正是花侯爷的银子…”

一直走到适才进宫时经过的河边,桥上站着的人没刚刚多了,鄂顺没回头,只是往后伸手想拽他让他跟上,手一伸出去就被温热的大手包裹住,姜文焕自然地牵上他的手心,鄂顺愣了一下,只好装没事人继续走。

停在河边,鄂顺蹲下,看着朴素的花灯才反应过来:“哎呀,没有火,”他左右看看:“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人借一下。”

姜文焕蹲在他旁边,把东西放下,不知从哪掏出火折子,两三下点燃了火,花灯亮起来,一下子漂亮了不少。

鄂顺扬起嘴角,笑得眉眼弯弯的,火光映照着他的脸庞和他领口的暗纹,银色的丝线流光溢彩,显得矜贵非常,姜文焕看着他,突然觉得世上任何珍宝明珠,都美不过眼前的人。

可是他好像又生气了,薄薄的嘴唇瘪下去,小小的并不明显的唇珠被压得扁扁:“你怎么不听我说话?”

“…”姜文焕回过神,移开黏在他脸上的视线:“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让你许愿呀,许好了我就放下去了。”

“你不许愿吗?”

“许呀,咱们都许,这个花灯有你一半。”

姜文焕笑了笑:“你许吧,一个花灯只够一个人许愿。”

“什么没听过的规矩,月娘娘不会这么小气的。”

“我不信神佛,夫人许吧。”战场八年,姜文焕早就不信什么举头三尺有神明,他的命无数次从箭矢和刀尖上划过,他的命太硬,如果真有神仙,估计阎王最恨他。

见他坚持,鄂顺也不再要求了,既然姜文焕不许,他就把他说进愿望里。鄂顺捧着花灯闭上眼睛,心里默念:祝父亲母亲、好友至交,还有姜文焕,平平安安。

睁开眼,鄂顺探身,把花灯放进河里,花灯随水流摇摇晃晃地往下飘,姜文焕的手虚虚地护着他,鄂顺看向他:“我们回去吧。”

姜文焕点头,站起身给他递了只手,鄂顺也习惯了,没怎么多想就搭了上去。

霜露渐重,街市人流渐渐少了,并行走回府的路上,鄂顺肉眼可见的欢快,脚步踩得轻盈,像只蹦蹦跳跳的兔子,时不时地走快两步到姜文焕面前倒着走,嘴上有的没有说个不停。

姜文焕也不打断他,就笑着看着,替他注意着后面的路。

“啊嚏——”鄂顺冷不丁打了个喷嚏,低下头揉揉鼻子,小声念叨:“是不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过了中秋,午时和早晚总有差别,接下来出门记得多添两件外衣。”

鄂顺瘪了瘪嘴:“那你怎么也没多穿?”

“我不怕冷。”

“是了,侯爷是边境回来的,怎么会怕冷。”鄂顺笑着揶揄。

姜文焕哼笑一声:“好好走。”

鄂顺乖乖走到他身边去,双手背在后面,手指交叉:“你这样对我,很像——”

姜文焕一顿,不自然地把眼神移向别处:“什么。”

“很像我爹爹。”

“……”姜文焕悬着的心还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