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鄂顺醒的时候床边只有月尘手撑着桌子在一旁打盹,一旁还有一碗让他毛骨悚然的汤药。

他退了烧,被子和寝衣都是湿了又干的,脑子清醒了,昨晚的记忆自然也就浮上心头,鄂顺呆呆的,像被迎头浇了盆热水,脸迅速红透。

月尘也醒过来,见鄂顺坐起来了,忙关切地问:“夫人好些了吗?”

鄂顺点点头,不大自然地摸摸鼻子:“没那么难受了,侯爷呢?”

“侯爷半个时辰前才去了禁军处。”月尘把小桌上的药端上来:“正好凉了,侯爷吩咐一定要夫人全部喝完。”

“…”或许是昨晚太无理取闹,鄂顺此时听到姜文焕的吩咐也不敢说二话,端起碗一口闷,又接过月尘送过来的陈皮去嘴里的味。

月尘把碗放到托盘上,站起身:“灶台上还温着饭菜,侯爷说了,夫人醒了要快些吃饭,昨儿把力气都哭光了。”

鄂顺瞪大眼睛:“月尘!”

月尘不等他骂,笑嘻嘻地端着盘子出去了。

鄂顺收拾好也正好觉得饿了,一开门,被风扑了个满脸,正在扫庭院的侍从见了,赶紧放了扫把过去:“夫人。”

“嗯?”这么冷不丁的过来,鄂顺也觉得奇怪。

侍从低着头:“夫人,侯爷说要是见到夫人出来,要提醒夫人把床尾的大氅穿上。”

“哦…”鄂顺刚刚下床没注意到床尾放了什么,折回去一看,果然有件鸦青色大氅放在那,穿好了出去,侍从才露出微笑,鄂顺眨了眨眼,扯着嘴角也笑了一下。

饭菜已经摆好了,鄂顺饿,胃口却一般,吃了几口肚子不绞着疼了,就想着撂筷子,只是这筷子还没放下呢,一旁的侍女就出声提醒:“夫人,侯爷说了,起码吃上一碗饭半碗汤才能放夫人走。”

“哈…?”鄂顺皱起眉,还是拿起筷子,尽力吃上,再次放下筷子的时候,侍女还仰起下巴看,鄂顺深呼吸一口,把碗倒扣过来:“吃完了,能放我走了吧?”

侍女这才笑了下:“是,夫人。”

鄂顺不满地哼了一声,别过脸出去,风一吹,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周围的侍从像拉响了警戒一般,齐齐往这边看来,鄂顺被他们看得不自在,转身要走。

“夫人等一下!”身后一名小厮叫住他。

鄂顺是听见稚气的童声才停下来,不然他准走了,一回头,只见小厮手捧着汤婆子举到他面前。

这天气虽热是转凉了,但到底不至于拿上汤婆子,他只是病了一遭,又不是快碎了,今天一醒一个个把他当成不懂事的伺候,鄂顺皱起眉:“我不要,拿走吧。”

“可是侯爷说…”

“侯爷说侯爷说,一个个都侯爷说,侯爷还说府里的事归我管,我说不要就不要。”鄂顺一口气说完,看着有些惧色的小厮,又懊恼地叹了口气,他大抵是病懵了,跟小孩子撒什么气。

“出什么事了,不是让你们好生照顾吗,怎么又把夫人惹生气了。”

见到来人,院子里的下人齐齐喊了声侯爷。鄂顺撅着嘴,不情不愿地喊了句:“侯爷。”

姜文焕走到他身边,轻声问:“病还没好就发火,怎么了?”

“我已经大好了。”

姜文焕伸手,鄂顺往后躲了一下,还是没能阻止那只手落下来,干燥温热的大手覆盖整个额头,姜文焕静了静,道:“是不热了,还是要小心调理,伤寒容易落病根。”说着就把小厮手上拿着的汤婆子递给他。

“…”鄂顺刚刚还说不要,现在接过岂不是伤了自己的面子,可姜文焕昨晚那么尽心尽力照顾他,不接是不是太不识好歹了。思考之余,姜文焕已经拿起他的手把汤婆子放在他手里,鄂顺抬眼看他:“天气还没那么冷,不是用这东西的时候…”

“先拿着,一会要是觉得热了再撤。药喝了吗?”

鄂顺点头:“喝了。”

姜文焕嗯了一声,揽着他的肩膀:“回屋里吧,别站在风口。”

鄂顺半推半走被领回屋里,该说不说,手上不冷了浑身都不冷了。屋子里,姜文焕还命人把窗都关了,坐在炕上,侍女送上两杯茶水后退了出去。

姜文焕拿起茶杯,冲鄂顺抬抬下巴:“喝茶暖暖身子。”

“我不是小孩子。”鄂顺瘪瘪嘴,还是拿起茶杯,杯盖拂过茶沫,轻吹几口气,送到嘴边抿了一口,鄂顺一顿,抬眼看他:“甜的?”

姜文焕笑:“我听说生病的人嘴里苦,掺点蜂蜜下去好一些吗?”

“…哦,嗯,好一些,”鄂顺不太自然地点点头:“侯爷今日…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姜文焕低头喝茶:“事情不多。”

“…哦。”鄂顺又没话了。

门外侍女进来传话,说副将军在书房候着,姜文焕应了声知道了,随后便站起身,对鄂顺道:“喝了茶容易精神,一会没什么事做了也不要吹风,实在无聊了,库房里有些玩意儿拿去玩玩。”

鄂顺抿嘴嗯了一声,独自坐了一会,偷偷掀开窗,庭院里的竹子有些泛黄,竹叶被风一吹就落了一地,也不知道今年第一场雪什么时候来,估计还要两月罢。

生着病也不愿意干待着,身体没有太多精力,脑子却是清醒的,鄂顺站起身,拢了拢衣裳,汤婆子已经凉了就不拿了,他跨出门槛,沿着长廊往外走,秋风似乎让整座王府都变得萧瑟了。

“没办法,我们递出去的消息太隐晦,诸侯摸不准,自然也是打着太极回复。”

经过书房外,鄂顺听见里面的声音,脚步不由得站住了。

姜文焕道:“东鲁王府毕竟在朝歌内,这是大罪,他们有所顾虑也是常理,万一我们是替王试探谁有这份心,他们若直白应了,不免遭殃。”

“可这怎么办,咱们传递这种消息出去,同样是刀尖上搏命,”马兆顿了顿,诶了一声:“要是得夫人相助,南都又是在皇城外,起码比我们更令人相信些。”

“不行。”姜文焕回绝得分外果断。

马兆顿了顿:“怎么?将军没跟夫人说?”

姜文焕也没反驳,马兆接着问:“那将军打算一直瞒着,这事瞒不住,将军也要试探一下夫人的态度,万一,唉…我也不是怀疑,就是…啧,这种事到底是要谨慎些,毕竟关乎那么多弟兄的命。”

“他不会。”

听到这里,鄂顺转身离去,他眉头微蹙,喉咙像堵了快棉花,胃里也不舒服,本来就是病体,这下脸色更苍白了。为什么一定要造反呢,会死那么多无辜的人,每个人背后都有父母手足,为什么不能维持现状,大家相安无事不好吗?

他和姜文焕理念相悖,可姜文焕又对他很好,复杂的情绪交织,拉扯着他的精神。

“诶…”月尘经过,看到鄂顺一脸愁绪,摇摇晃晃地走着,忙过去扶:“夫人,又不舒服了吗?”

鄂顺摆摆手:“没事,只是困了。”

一直养病,鄂顺心思不定,好一天坏一天,愣是拖了二十多日才停了药。天色渐晚,从廊上下来,刚进庭院,鄂顺背后被披上披风,白色的毛绒领边擦过他的下巴,他回头一看,稍稍颔首:“侯爷。”

姜文焕给他系上带子:“已是深秋,怎么没有人照顾着。”

鄂顺低了低头:“午时温暖,我自己忘记了,不关丫头们的事。”

“也要带在身边才是,今日寒露,别又着了凉。”

“寒露…”鄂顺一顿,抬头望望天:“无知无觉,又十月了。”

“嗯。”

“寒露要吃螃蟹的。”

“螃蟹性凉。”

鄂顺抿了抿嘴,不说话了。

夜间三鼓,早晚温差大,床榻已经换了冬用的棉被,屋里点了炭火,很舒服,是适合入睡的温度。那次病后鄂顺的精神好回来了,就是变得贪觉一些,这会已经小睡一觉醒来了,觉得口渴,撑起身想倒水,烛光影影绰绰,身旁没人,倒是外间的炕上坐着姜文焕,蜡烛下提笔,不知道在写什么。

到底是在外打仗练出的好耳力,姜文焕回头:“怎么起来了?”

鄂顺一时发不出声音,清了清嗓子才说:“喝水。”

姜文焕放下笔站起身,从桌上倒了杯水过去。鄂顺接过润了润喉咙,问:“侯爷怎么还不睡?”

“快了,把东西收拾了就来。”姜文焕等他喝完,接过茶盅放回去,鄂顺看着他把那张写了一半的纸点了,沾了烛火,随后丢进炭盆里,没一会就化为灰烬。

姜文焕掀开被子躺到他身边:“最近睡得浅了,回头让人给你配安神的东西,你喝一点。”

鄂顺顿时撅起嘴:“不能跟侯爷说话的,一说就要喝药。”

昏暗中,姜文焕轻笑了一声:“安神茶,不算药。”

鄂顺不听这个理,拉起被子埋进去。

“城门出去十里,有一南屏别院,是请南都工匠造的,明日无事…”

鄂顺又从被子里冒出来:“南屏别院?”

姜文焕笑笑:“嗯,要去吗?”

“要去!”鄂顺是知道那里的,殷启建给他姐姐的,院内陈设布局皆是南都风尚,一开始是为博妻子一笑,解思乡之愁,后来变了味,成了软禁姐姐的地方,之后回到皇城没多久,殷启又因为弑父杀君,姐姐不愿受辱,一头碰死了。鄂顺想去也不为其他,只是想看看姐姐生前住过的地方。

“既然想去明日定带你去,现在就早些睡吧。”

次日,姜文焕是午时从禁军处回来的,鄂顺已经打扮好等着了,锦袍披风,连平常不肯戴的短绒抹额也戴上了,全副武装就等着出门,听到小厮进来传话,鄂顺匆匆往府门走去,见姜文焕刚从马背上下来,一旁已经停着马车。

鄂顺看着那匹威风凛凛的黑色骏马,突然就不想坐马车了。

姜文焕走到他面前,鄂顺牵住他的手腕,圆润的眼睛抬眼看他:“侯爷,咱们骑马去吧,骑马快。”

“不行。”

鄂顺皱起眉:“为什么?”

“骑马容易着凉,车里暖和,你要是不喜欢就让他们换轿。”

“走十里轿做什么,又不是娶妻,”鄂顺撅起嘴,没好气地瞪他:“侯爷是要告诉外头要把我送走吗?”

姜文焕无奈地笑:“胡说什么。”

“那就骑马嘛,我想骑马,好久没骑马了,”鄂顺拽着他的手晃,又指指自己额头:“我穿很多,不会着凉的。”

“别闹…”

“…”鄂顺把手一甩,别过脸,脸颊肉微微鼓起:“那我不去了,车里有窗,我怕着凉。”

姜文焕皱眉,片晌还是抬手冲一旁看守的侍卫道:“去拿个大点的马鞍换上,垫两层棉。”

说完一转头,就看到鄂顺已经偷偷扬起嘴角,姜文焕轻叹口气,低声道:“开心了?”

鄂顺眼珠子一转,轻快傲娇地'恩'了一声。

太久没骑马,鄂顺看姜文焕骑的那匹那么健壮,觉得两个人坐也绰绰有余,可一坐上却紧紧挨着,后背贴着他的胸膛,姜文焕伸手握住缰绳,简单的动作却将他圈在怀里一般,鄂顺低下头,姜文焕的脸离他太近了,抬起总觉得一颠簸就会碰到。

鄂顺有些耳热,早知道就坐车了,门口这么多人看着。

姜文焕不以为意,绳子一勒,骏马奔踏,往城门去。守卫见到是东伯候,还拦住好声好气问了去路,得到答案又见他只带着鄂顺一个才放他出城,殷寿到底对他有所防范,他出城这一趟,估计不久后就会被告上去。

为照顾鄂顺,姜文焕尽量骑得慢些。鄂顺上次见到城外的风景还是嫁过来的时候,记忆已经模糊了,似乎只是普通的菜农小贩之类的在摆摊,跟南都城外也没什么两样。这是他第二次见到皇城外的景象,鄂顺看着某个围着人的摊位,像是猪肉铺子一般挂着生肉,只是形状有些诡异,味道也很重,鄂顺坐在马上也隐隐约约闻到那股呛人的臭味,那样的肉能吃吗,他不禁皱起眉。

“别看,马上出去就看不见了。”姜文焕的声音贴着他的耳边。

鄂顺微微偏过头,小声问:“…那些是什么?”他听见周围的哭泣声和屠夫的吆喝声,又问:“和骨烂是什么?”

“……”姜文焕沉默,眉头微蹙,陡然变得深沉:“不是什么。”说完便挥动马鞭,马蹄卷起黄沙,鄂顺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远的城外集市,心中疑云不散。

穿过一片树林,终于到了南屏别院,院外一侍从一将士正在等候,离得近了才看清是谁,姜文焕先翻身下马,稳住了马匹才向鄂顺递出手:“小心。”

鄂顺下来,姜文焕又给他拢了拢水蓝色的披风,马兆双手抱胸,笑看这一幕。

侍从上前把马牵走,鄂顺和姜文焕齐齐走进门,马兆左手摸右肩,俯身颔首:“将军,夫人。”

鄂顺点头,姜文焕嗯了一声,三人齐齐进院,院里久无人住,只有几名下人负责日常的打扫,缺少人气,花草树木没人看也清干净了,显得空落落的,有些萧条之意。

马兆侧头,低声对姜文焕说:“将军,消息已经递出去了。”

姜文焕严肃地嗯了一声,又转过头对着鄂顺,声音放得低沉柔和:“冷不冷?”

鄂顺摇摇头,打量起别院的建造,嘴里还不忘嘟囔:“侯爷越发啰嗦了…”

姜文焕也不恼,只是笑笑。一行三人行至空旷的湖处,鄂顺站在石栏旁往下看,湖面只剩下杂乱的荷叶,这个季节已是见不到花了。

马兆哼了一声:“太久没住人,这里管事的也不尽心打理了,整个湖面乱糟糟的,也不喊人拔了。”

姜文焕看向鄂顺,十月的阳光已不是太浓烈,洒在他略染哀愁的脸和衣裳上,披风上银线织成的象纹熠熠生辉,衬得他整个人矜贵出尘,不像凡间俗物。

“留得残荷听雨声。”鄂顺道。

马兆笑了笑:“还是夫人会说话,不像我们这种武夫,脑子里没有墨水。”

姜文焕看了他一眼,马兆抿了抿嘴:“我这种武夫。”

鄂顺忍不住低头笑了下:“也不是,这话我是听姐姐说的,我也不爱读书。”

马兆本想顺着搭话,又在姜文焕皱眉示意下及时噤声,慢了会想起鄂顺姐姐的悲惨。

逛完了湖走到某个没有牌匾的茶馆,里面陈设简单,左边有案台屏风,中间的正厅摆着一张矮桌,四个藤垫摆着,桌上放着套茶具,后面是精美繁复的漏花窗。三人分别落座,姜文焕还没坐下,鄂顺就抬起头看他,嘴角微扬:“不知道有没有幸喝到侯爷亲自煎的茶。”

看来是不想让他坐下了,姜文焕拎着壶起身:“把炭点了。”

马兆笑道:“是。”

姜文焕出去接水,屋里只剩两个人,马兆掏出火折子正在点风炉下的炭,鄂顺冷不丁地问:“副将军,和骨烂是什么?”

“呃…”马兆一顿,抬起头:“夫人问这个做什么?”

鄂顺不敢说是姜文焕不让他知道他才来问他的,不然他肯定也不说:“听见府里的下人提到,有些好奇,要是是不方便的风月之事就…”

“不是不是,”马兆否认,又怕他多想,只得道:“和骨烂是幼童的别称,指孩童皮肉连着骨头一起炖到软烂。”

鄂顺皱起眉:“人肉?”

马兆点头:“夫人其实是看到城外那些菜人摊子了吧。”

“…”鄂顺只好点头承认,又问:“为什么会这样?人肉岂可…”

马兆摇头叹气:“生逢乱世,逼不得已。城外的难民日渐增多,皇城是不会放他们进去的,他们拖家带口,要为了一家子人能活下去,有的是自愿的,有的是被迫的,夫人只是不知道罢了。”

马兆看了他一眼,又看看门外,才低声道:“这世道不好,从根上就烂透了,王室穿金戴银,啃的都是百姓的血。如今边境苦守,此前流寇年年来犯,为了军饷只能加大税收,交不起税就被官兵赶出家门,用房屋抵税,没了住处再交不起就只能当奴隶或者出城,当奴隶不累死就算不错了,还想有钱交税,那些不在城内是可以不交税了,可城外哪有住的吃的,乱世中粮食短缺,为了活下去,城外菜人遍地,人吃人早已不稀奇了,朝歌尚且如此,别处的境地想必也不会好到哪去。”

鄂顺如遭雷劈,他一直以为的安稳原来只是目视之内的安稳,如今他看到以前未看到的,竟然如此悲催恐怖。

姜文焕拎着茶壶回来,见鄂顺神情呆愣,不由得皱起眉:“怎么了?”

鄂顺回过神,勉强地笑了下:“没事,水来了?”

姜文焕点头:“嗯。”

放在炉上煮,不一会,茶水清香,边坐边聊,偷得半日闲的滋味也不错,他们正聊着,鄂顺说要去看看那边案台上有什么东西,自顾自地过去了,回去的时候,马兆正站起身。

“要回去了?”鄂顺问。

“是,军营里还得看着。”

鄂顺点头,擦过他身侧时,把那张折叠成小小方形的信纸塞进他手里,低声道:“烦请副将军务必将此信送去南都。”

马兆顿了顿,握紧手心的信,大步出去。

坐久了,鄂顺想着出去,姜文焕提起南屏别院出去不远处有座清净寺,难得出门,鄂顺也想去走走,便说去看看。

清净寺倒也真清净,拱形寺庙门外栽着一颗梅花树,走进去也是冷冷清清,小沙弥见到两人只是微微颔首,道了声阿弥陀佛就走了。鄂顺反倒觉得自在,寺庙内的石阶上去还有一处空旷之地,放着寺庙巨大的铜钟,一名武僧正在练功,一身灰蓝僧服,眼神坚毅,拳拳带风。

鄂顺站在一旁,随口说了句:“真利落。”

姜文焕瞥了他一眼,冷不丁道:“我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