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慎…”花辞树赶紧把手放下,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袁慎点了下头,也冲另一个人打了声招呼:“文总。”

文无期有些幸灾乐祸地瞟了花辞树一眼,又对袁慎礼貌微笑,边说边整理外套下摆:“袁总监,加班加得这么晚。”

“是,为了更好的作品。”袁慎又再按了一下电梯按钮,防止电梯门关上,也是暗示他们赶紧出来。

花辞树赶紧把文无期推出去:“我就不送你了,你快走吧。”

文无期皱眉啧了一声:“你有打算送我吗?”他走出去,又跟袁慎点了下头,倏地想起什么,转头对花辞树道:“你爸把电话打到我这来了,你赶紧给他回一个。”

“知道了!”花辞树捂着嘴着急地喊,明明没做什么,可刚刚那一幕多少有点误导性,他怕袁慎误会,反而显得心虚有鬼。

袁慎走进电梯按了楼层,花辞树退到最远的对角线位置,他吃了洋葱大蒜,刚刚犯贱对着文无期鼻子哈气,正巧就让袁慎看见了。

也不知道味道重不重,文无期说很臭,导致他现在不太敢开口说话。

袁慎沉默地站着,不知道是没吃饭还是别的原因,觉得胃里翻涌得厉害,电梯上升的几分钟里,他等待着花辞树给他一个解释,他暗自在心中设限,只要这几分钟里花辞树告诉他他没有在这段时间里跟别人做过,他或许还能当做无事发生。

袁慎能感受到身后的视线,透过镜面看到他嘴唇张张合合欲言又止。

编不出来么。

站在他身后的花辞树长嘴无声地呼气,又缓慢深呼吸嗅嗅,试图从空气中分辨嘴里到底有没有气味,不知道是没味还是消散了,反正花辞树啥也没闻到,但依旧不敢出声,万一有呢,他现在的偶像包袱不可谓不重。正犹豫着要不要用手机发消息解释,电梯停下,到达的机械提示音响起,袁慎头也不回地出去。

“袁慎,”花辞树忍不住叫他,见袁慎有侧过头停下,他忙捂着嘴道:“我、我发消息给你,你记得看。”

“好,你也是,记得看。”袁慎说完,电梯门正好合上。

花辞树有点懵,赶紧拿起手机查看,聊天界面还是空空如也,没有新的消息弹出来,他不确定袁慎误会了没有,便纠结起怎么措辞才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自作多情又能解释清楚原委,袁慎不希望他更进一步,他就更要把握好度了,只是这个度也太难把握…

想了半天,花辞树咬着嘴唇,发了一句:我跟他只是朋友,他今天找我是说一些很重要的事。

发完,花辞树松了口气似的,不错,简洁明了,袁慎应该能明白。

花辞树边走回家边等着袁慎的回复,不一会,锁屏弹出新消息提示,他赶紧拿起来查看。

好消息,袁慎没有追问是什么重要的事,坏消息,袁慎说: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结束这种关系,你可能不知道,你朋友就是我一直在讨伐的甲方,跟甲方的好友当炮友,我觉得太尴尬了,就这样吧。

花辞树心里咯噔一声,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又看,眼睛恨不得把最后四个字烫出洞来,就哪样啊!他啥也没干怎么也game over了!花辞树立马转身要下楼,走出两步又跑回家去。

不行,先漱个口,万一把人熏着了那真没得谈了,这都什么事啊…

花辞树抓狂地挠挠头发,仰头发出嚎叫,冲进家门直奔卫生间,用最快的速度刷了个牙还咕噜了两口漱口水,在掌心哈气闻到清新的薄荷味了才满意。

袁慎消息发出后就没得到回复, 他深呼吸一口,决定不把心思放上面,先去洗个澡算了。

可泡进浴缸里,他还是忍不住思考那些有的没的,比如为什么花辞树不第一时间跟他解释,为什么花辞树跟别人也那样黏,为什么他们会那样暧昧……其实这都不是他这个炮友该关心的,他应该关心的只有一点,就是花辞树在没有他配合的这段时间里有没有找别人,且不说他有多了解花辞树的性需求有多强烈,光是从第一次见面在酒店,到第二次偶遇的泳池派对里花辞树左右簇拥着人,袁慎就知道他是什么成分,多金浪子,万花丛中过,他原本并不打算跟这种人产生联系,却阴差阳错纠缠得多来越深。

虽然表现得平静体面,但上一段恋情给他造成的阴影不小,有了前车之鉴,他更清楚如果要展开一段新的感情,应该接触乖一点的,温柔内敛的,才能避免重蹈覆辙,而不是主动跳火坑选择跟一个看着就很多'前科'的花花公子。

更令他感到烦躁的是他明明打定主意不会跟花辞树有什么进一步的发展,为什么心情会这么糟糕。

另一边,站在袁慎家门口敲了好几次门都没得到回应的花辞树看着同样没有回应的消息界面陷入了极度焦躁的状态,他皱紧眉头在门口转圈,转了好半天累了,直接蹲在门口,被路过的房客投以奇怪的目光,甚至有好心的保洁提醒他如果房卡丢了可以去找前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袁慎泡澡泡得有点晕了才懒懒起来,因为烦闷而忘记提前拿好睡衣,故而随意套了件浴袍,一出来眼皮就直跳,袁慎认为是自己太疲乏了,拿着手机坐到沙发上,刚坐下滑开手机锁屏,一列50+的消息占据了整个聊天框,下面的几乎都是各种哭泣表情包,袁慎皱着眉往上滑,看到花辞树半个小时前哀求他开门的消息时立马站了起来。

这傻狗不会还在外面等吧。

袁慎踩着拖鞋快步去开门,门一开,原本靠着门的花辞树措不及防一个屁股蹲摔到地上嗷了一声。

“你…”袁慎低头看着他,皱着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花辞树仰着头,眼眶红了一圈,像被抛弃后自己找回家的大狗,满眼委屈地质问他:“你终于舍得开门了?”

“……”袁慎被他看得莫名涌起一股负罪感:“你先起来,坐在地上像什么话。”

“你还说我不像话,你才不像话!”花辞树一下站起身拍拍自己的屁股:“你让我等了四十分钟!刚有个小孩问我是不是妈妈不要我了!他要把他妈分给我了!”

袁慎又无奈又好笑:“然后呢?”

“我当然没要啊!”花辞树生气道:“要了论辈分我还得管它叫哥,他才多大!”

“好了…你别喊了,”袁慎压了压嘴角忍笑,捂着脸侧过身:“先进来。”

走进门,袁慎让他先去沙发上坐,又拿了两瓶水来,一瓶递给他,花辞树边拧开瓶盖边偷瞄,一会才问:“你刚刚在洗澡啊…”

袁慎嗯了一声,抬手喝了口水,长腿交叠:“你找我做什么,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他跟你有工作关系,关你和我什么事?”花辞树瘪着嘴,小声抱怨:“你不能这样…”

“……”袁慎理了理思绪,在脑子里整理措辞,沉默一会,道:“你不想结束,是吗?”

花辞树闷闷地嗯了一声当作回应,嘴噘得能挂塑料袋。

袁慎冷静地说:“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如果一定要做选择,在工作和你之间,我不会选择你,任何情况下都是。”

即便在门外等候了半个多小时的花辞树已经预想了各种不妙的答案,真正听到自己不被选择的时候心中还是不免失落,花辞树双手握着水,抬眼看向他:“可我没有妨碍你工作,也不用你做选择,这样也不行吗?”

他的眼睛很湿,眼里带着试探和乞怜,头顶像是有无形的耳朵耷拉下来,饶是袁慎也有些触动。

袁慎垂下眼,避开和他对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没办法完全配合你,以你的条件重新找一个,哪怕花钱找个合心意的床伴也不难。”

“因为我不想啊,”花辞树回答得很迅速,他皱着眉,破罐破摔道:“那天在车里聊过之后你就不怎么理我,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就按你想保持的关系继续下去,但是、但是你今天还是说要结束,你是不是那个时候就不想继续了,所以今天顺便找了个理由,不然我想不出来,你也不是才知道我和文无期认识,上次你们在我家见过不是吗,如果你一定要这样,我…反正说不说你都这样,我还不如说…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我就是…又喜欢上你了……”

“……”袁慎顿了顿:“我是太忙,不是不理你,而且我想结束的话不需要找理由。”

花辞树避重就轻:“忙到一整天都不回消息吗…”

好吧,袁慎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一些躲避的成分。

“那你最近呢?”袁慎问他:“都憋着吗?”

“你难道怀疑我会找别人做吗?”花辞树一脸受伤,不可置信道:“我是人啊,又不是种马,不做爱又不会死,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袁慎有点心虚:“我没有这么想,只是问问,这段时间不是冷落你了吗。”

花辞树哀怨地看着他:“你肯定是这么想的,你都不敢看我。”

“…反正没有就好,你要是脏了我是绝对不会要你的。”

“我不脏,我身体健康得很,”花辞树迫切地证明自己:“我还特地漱了口来的,我吃了大蒜,怕熏到你在电梯里都不敢说话。”

袁慎缓缓皱起眉:“…你是因为这个才不说话的?”

“啊,你不是有洁癖吗,”花辞树一本正经地说:“我怕你对我下头。”

“……”袁慎暗暗叹了口气,把话题拉回正轨,认真道:“花辞树,我现在很难全身心投入去喜欢一个人,喜欢意味着要信任,而信任一个人需要的时间成本太高了,我短时间内都不会想做这种随时会跳水的投资,你可能不理解我为什么会这么排斥,我可以告诉你,你见到的我的那个前任,我们在一起两年,他出轨,被我发现的不止有聊天记录,还有视频,他们4p,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过多少次,表面上我们的感情没有一点问题,在我发现的当天我们还在一起吃饭,发现后我觉得很恶心,吵了一架,他斥责我太利己主义,性格有缺陷,只想着自己的事业不照顾伴侣也不履行伴侣的义务,所以他才会出轨。我当然清楚我们之间破裂的最主要原因还是他的问题,但我也反思了我自己,他说的其实没错,而且我没办法改掉,我可能就是比较在乎自己,其次才是其他。”

袁慎坦荡地将自己的不足摊开,以此来劝退试图靠近的人,说完他却隐隐察觉不太对劲,似乎落差不大,他惊讶地后知后觉,因为重逢时称不上友好,反而在相处中不需要顶着虚伪的笑脸,他在花辞树面前几乎是裸露的,所有傲慢和挑剔都无需隐藏,就连现在把最差的性格说出来也显得杀伤力不足。

有点失策…

“这有什么错,错的是他,不是你,”花辞树说:“不爱自己的人没能力爱别人,自身没有足够的资本也没办法替别人设想,我不觉得你自私,我觉得你很好,他不喜欢是他没眼光,他没眼光正好,我有眼光。”

袁慎有些怔愣。

“你别怕,我够有钱也够爱自己了,剩下的正好用来爱你。”花辞树身体向着他的方向倾斜,眼底星光熠熠。

袁慎被他看得有些招架不住,稍稍别过脸,难得得有些耳热:“你是在炫耀你有钱吗…”

“我是有点小钱…不对,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花辞树满脸真挚道:“我是想说我跟他不一样,他做不到的我能做到,我不会出轨的,我会很听你的话,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渣啊…你不要以貌取人,我只是长得帅了点,其实很守男德的。”

“…”袁慎没忍住笑了一声:“我只看出你很爱自己了。”

“我是说真的…我不会妨碍你,你想什么时候做就什么时候做,我都听你的,也不会找别人,你也别找别人,”花辞树试探地再争取:“你不想谈咱们就还像之前那样,行不行?”

袁慎想了想,翘着二郎腿的脚尖抬了一下:“你是要追求我吗?”

“我、我…”花辞树被这么一问,磕磕巴巴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摸不准袁慎的态度,生怕一个答错什么机会也没了。

袁慎挑眉,双手交叠往后一靠:“这都不确定?”

“要!要…”花辞树忙不迭地点头:“我要追求你。”

袁慎看了他一会,嗯了一声:“好好表现。”

“……”花辞树感觉脑子一秒清空,随后噼里啪啦地放起了烟花,虽然不知道做对了什么,但好像好起来了!

袁慎站起身,缓步走到他面前,花辞树的目光愣愣地追随着他,仰起头跟他对视,不免看到他裸露的锁骨。

袁慎问他:“刚刚在外面等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我…”花辞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想找你解释,我以为你不想见我,所以在那里等…”

袁慎伸手摸上他的眼尾,花辞树下意识地闭上一边眼睛,疑惑但乖顺地任他抚摸。

他似笑非笑:“我以为你是故意装可怜,一想又觉得你没这脑子。”

“…”

“所以是真的有点可怜啊我们puppy…是不是?”

袁慎慢条斯理地摸着他,手心的温度烘得花辞树整张脸热乎乎的,他想说自己不是狗,又舍不得袁慎的手,万一说了他不摸了咋办。

花辞树滚了滚喉结,探进他的浴袍下摆,轻轻摩挲光滑的大腿肉:“那你要补偿我吗?”

袁慎垂眸看了眼,又顺着他的耳廓往下抚摸,捏着他耳圈旁边的软肉,压低的声音带着蛊人的笑意:“谁教你这么追人的?” “坏狗。”

花辞树呼吸一沉,心脏猛地震颤,身体里升起难以压制的燥热,手上的力道不禁加重,他能感受到白皙的腿肉从他指间溢出,哪怕被浴袍遮盖着,脑中也已经浮现了过往多次的画面。

几乎是看着他的胯间肉眼可见地隆起弧度,袁慎抬起脚,从浴袍开叉里露出膝盖和大腿,不及腿根,隐隐约约更是风情,他的脚底不轻不重地踩在上面,漫不经心的口吻:“怎么骂你也会硬?”

花辞树声音暗哑:“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会硬。”

袁慎从鼻子里哼笑一声:“我又不是春药。”

“你就是。”花辞树说完,起身一把将他扑倒在沙发,手心垫在他的脑后压着他。

袁慎抬眼跟他对视,柔软的头发往后散开,松散的浴袍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膛,眼神随性,嘴角噙着笑:“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

花辞树扬扬下巴,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欲望:“养狗总得喂吧。”

“可我养狗不喜欢喂太饱,”袁慎在花辞树靠近他的脖颈前用食指抵住了他的唇瓣,侧过脸懒懒道:“怎么办,你要饿肚子了。”

“……”花辞树停顿一会,突然笑了,只好低头埋进他的脖颈,拖着长音闷闷道:“我要从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