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慎一愣,顿时懊恼地啧了一声:“抱歉,我忘记放进去洗了。”

“哦,没事啦,我明天再来也行,”花辞树看着他手里拿着针织开衫,道:“你要出去啊?”

“呃…”袁慎低头看了一眼:“嗯,有点事。”

“去哪?我看顺不顺路送你。”

袁慎看着同样一身家居服的他,怀疑道:“你也要出门?”

“啊,看你去哪,”花辞树开朗地笑:“我要是也想去就顺路。”

袁慎的车停在附近不远的停车场里,首都的生活成本高,因为没有买房,所以也没有买固定停车位,酒店的停车位长租贵得离谱,他停的那个停车场停一晚收费相对实惠,但弊端就是开进去再开出去,又回来的时候还得多收一次基础费用,这么来来回回差点赶上普通人一天工资。

袁慎觉得花辞树会对酒吧有兴趣,跟他去也不算白去,花辞树自己也能玩到。

这么想着,袁慎拿起开衫慢条斯理地套上,一边说:“算了,我这是自己的事就别拖上你了,省得麻烦。”

“有什么麻烦的,我钥匙带在身上呢,”花辞树说着真从兜里把钥匙拿出来晃了晃:“不就两趟的事。”

袁慎低头缓慢地扣着纽扣:“算了,我一会说不定什么时候走。”

花辞树又再争取:“你要是久我兜一圈再回来接你,我在家待不住,怎么也是要出去的。”

穿好衣服,袁慎双手交叠,饶有趣味地歪头看他:“就这么想跟我出去?”

花辞树也扬起嘴角,毫不避讳道:“是啊。”

袁慎含笑看了他一会,迈出一步走到他面前,距离近到只有几厘米就可以胸膛相贴,花辞树垂眸盯着他,袁慎反手把门关上,指尖轻推他的胸口,花辞树被这轻飘飘一下推得后退半步。

袁慎却是头也不回地侧身:“就给你一次机会。”

花辞树屁颠屁颠地跟上去,积极给人当司机。

袁慎站在门口,花辞树去把车开来,当那辆色泽锃亮的黑色布加迪驶到面前缓缓停下的时候,袁慎明显感觉到路上经过的人、里面的酒店前台、甚至连匆匆送餐的外卖员都慢下脚步为了多看两眼。

“……”袁慎低下头捂住眼睛,他有点后悔让他送了。

花辞树降下车窗:“上来呀,怎么愣着。”

袁慎深呼吸一口,绕到另一边,这种近一个小目标的车,伸手开车门都有点胆战心惊。果然人生的分水岭是羊水,他现在知道了,花辞树不是一般的富二代,是投胎中了头等奖的那种富二代。

“去哪?”花辞树转头问他。

袁慎沉默一会,问:“你平常都开这么高调的车吗?”

“啊?黑色还高调…”花辞树喃喃。

“……”算了,人比人气死人。袁慎从兜里拿出那张名片递给他:“这个地方。”

花辞树捏着看了眼,有些意外地:“酒吧啊,你现在爱去这种地方?”

袁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怎么,咱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酒吧吗?”

“我以为你应该很少去,只是恰好被我撞上了。”花辞树记得袁慎大学的时候就不爱太吵闹嘈杂的地方,他出国前他们宿舍的最后一顿饭也是特地挑了家人少的店。

袁慎没说是或不是,只道:“一会你要是想进去玩就玩你的,不用管我。”

“哪能啊,”花辞树笑:“我不是得等着恭送您回宫吗。”

“就不麻烦你这么大阵仗接我了,一会我自己打车走。”太高调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不过设计精良的豪车天然就对人有吸引力,这种既符合大众审美又在细节上满足设计师胃口的奢侈品,饶是袁慎也不由得暗中打量起来。

车子在酒吧门前停下,这附近停的豪车已经不少,被花辞树这辆车一出现却好像纷纷失去光彩,袁慎下车时也感受到无数视线。如果照他们两个这一个比一个休闲的穿着,只是开普通奥迪到这种地方,大概会被以为走错地方,可有了豪车加持,几千块钱的小众款也变成独有韵味的老钱风。

花辞树下了车,把钥匙抛给已经迎上来的泊车员,顺带绅士地为袁慎打开车门。

袁慎被他这通操作浮夸到,但不准备在众目睽睽下皱眉,只想着快点进去。

“呃…那个,先生…”泊车员惶恐地叫住他们,手还停在半空中。

袁慎停下来,猜到是什么事,伸手拽了下不管不顾就要进去的花辞树:“找你。”

“嗯?”花辞树回头:“怎么了?”

“先生,您的车太贵重了,我怕不小心给您刮蹭到,能不能劳烦您亲自开到那边,”泊车员伸长手臂指了下:“我给您带路。”

“你当普通车开就行了。”花辞树不以为意,这两天去哪只有想开他车的没有不想开的,他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怂了吧唧的泊车员,开个车都战战兢兢的,还要他自己停车,待客质量未免有点低。

泊车员面露难色:“可是…”

袁慎瞟了他一眼,也不敢说他替他开过去,这车出什么问题一般人确实赔不起。他叫住花辞树:“站着。”

这里人多,周围也嘈杂,袁慎不由得提高了音量,他工作上发号施令惯了,听起来有点像呵斥和命令,花辞树特地送他来,再怎么也不该这个态度,袁慎说出口便有些懊恼,不知道多少人在看,当众下人面子的确不是君子所为。

花辞树回头看他,有些疑惑地皱着眉。

避免大声说话,袁慎走上前挨着他,侧过头尽量靠近他耳边,为弥补刚刚的失礼,他放轻声音:“你去把车停一下,我进去等你,嗯?”

袁慎要是为陌生人指责他的话花辞树说不准真会发脾气,可他一转头就看到袁慎贴近的脸,花辞树有一瞬间的愣神,接着看到袁慎抬起的眼睛,他的睫毛在灯光下根根分明,一挥起,连同他心里冒出来的那点不满也吹灭了。

“…哦。”

袁慎满意他的识时务,点了点头:“我先进去了。”

花辞树被哄着去停好了车,这家酒吧还挺热门,车子停得满道都是,他停好车再走回去竟然有不小距离,花辞树略感烦躁,他烦的就是这个,一会走回去袁慎在哪都不知道,酒吧里又暗又吵,消息提醒音都不一定能被注意到,更别说他还没有袁慎的私人电话。

靠,他竟然还没有袁慎的私人电话。

进到酒吧,花辞树四处观望了一会,这地方他貌似来过,每个卡座的间隔都不近,音乐鼓点急躁,不同颜色的灯光维持着固定频率绕场,中间舞池的男男女女正激情热舞,氛围嗨到不行。

可袁慎跑哪去了?

花辞树啧了一声,头一次这么嫌弃酒吧密集错乱的灯光,他皱着眉眯着眼寻找,上次在泳池派对袁慎是坐在吧台的,花辞树转向两侧的吧台,果然在左边看到他的身影,当然不止他一个,袁慎又被搭讪了,不知道和身旁站着的男孩聊什么,还微笑着摆了摆手。

找到人花辞树松了口气,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坐在袁慎另一边,向调酒师要了杯马提尼,随后转过头撑着脑袋,等酒水端上来才把那杯酒推到他和袁慎中间,打断他们谈话:“能请你喝杯酒吗?”

袁慎转头挑眉,淡淡嗤了一声,没理他,而是跟旁边的男孩眼神示意了一下。

男孩眼里好像迸发出闪光,从袁慎左边走到右边,面对着花辞树,伸手搭他的肩膀,眼神直勾勾的,语气也十分暧昧:“哥哥,今晚…一个人吗?”

花辞树皱起眉,一脸懵地看向袁慎,袁慎只是勾着唇角,手指搭在锥形高脚杯的杯座,将酒平移到自己面前,置身事外地喝了一口。

男孩见他不回应也不是很反感自己触碰,便用另一只手掰过他的脸,娇嗔道:“哥哥,人家跟你说话呢,你在看哪里呀…”

袁慎被这声音腻得忍不住低头短促地笑了一声,又举着酒杯很好地掩饰过去。

花辞树回过神,拨开他的手:“我有约了,你找别人吧。”

男孩直接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拖着长音:“嗯——人家不信。”

花辞树注意到袁慎憋笑憋得已经低头咬嘴唇了,不知怎的被他笑得臊得慌,花辞树一手一只把男孩的手拿下来,用力地拍拍他的肩膀上下打量他:“你很瘦啊,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呃…”男孩愣了一下,又笑起来,他实在不想放弃难得一见的优质天菜:“哥哥,你别开玩笑了,拒绝我也不能说这种话呀。”

“真不是,”花辞树说着就掏出手机,边点屏幕边说:“现在有冬季酬宾活动,一整年都等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今天遇到我咱们也算有缘分,你看我身材不错吧,你也可以的,介绍朋友还能再优惠,你加我个微信来。”

“……靠,死直男。”帅哥变成推销员也会变得面目可憎,男孩脸色很差地骂了一声扭头走了。

袁慎终于可以放肆扬起嘴角。

让他笑了一阵,花辞树也气笑了,问:“你跟他说什么了?”

吧台的椅子可以转动,袁慎还没忘记今天来的目的,这里是据他观察最能看到大部分店内格局的位置,他坐着转过身,手肘搭在后面吧台桌上,边扫视着人群边含笑回答:“还能有什么,人家跟我搭讪,我说我今晚没打算在外面过夜,让他蹲蹲别人咯。”

“我看你是把我卖了。”

袁慎笑了下,默认了。

花辞树要开车不能喝酒,跟水吧要了杯气泡水,转头看袁慎一直面向着舞池,挑眉问:“你想去跳舞?”

“怎么可能,我四肢不协调。”

“那你看着那边干什么?”花辞树顿了顿:“你不会看上谁了吧?”

袁慎继续看着酒吧里的人:“我有正事,不是来猎艳的。”

“你这分明就是在找人,”花辞树也学着他的动作转过身,一手端着气泡水喝了一口,道:“我帮你一块找,找什么人?”

袁慎冷哼一声,漫不经心道:“一个脑残。”

一想到要两周看初稿,他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词了。

能被袁慎这么直白骂的可不是一般人,花辞树觉得稀奇,笑着问:“谁惹你了。”

“还没达成合作的甲方负责人。”

花辞树猛然想起袁慎的行业和他最近忙的事挂钩,虽然初步接洽的公司已经定下名单,但他只是匆匆扫了一眼,这时候还不需要他把关,所以也不知道有没有和袁慎公司有交集。他试探地问:“什么合作?”

“一个钱多得没处花的海外集团想进军珠宝行业准备找个现成的冤大头外包。”袁慎一句话概括,话里满满的嘲弄,说完从兜里摸出烟,摸了两下又想起打火机不见了没有买。

花辞树心里咯噔一下,袁慎说的脑残八成就是自己了,可他好像完全没把自己认出来。他熟练地拿出火机给他点火,边问:“你…不想跟他们合作?不是说钱很多,应该也不会吝啬酬劳吧。”

“不想我还来这干什么,我这趟就是来探探他的品味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粗俗。”袁慎烦躁地呼出一口烟:“我怎么感觉他没来…”

花辞树大概懂了,但他今天就没打算来这:“你怎么确定他会来这?”

“不确定,碰碰运气,再看不到我就走了,吵得要命,”袁慎不耐烦地:“这里就没几个天然卷。”说完,袁慎又瞥了他一眼:“嘁…只有你一个。”

“你别这么失望行不行,”花辞树笑:“既然找不到就不找了,喝点酒呗,你这杯都快喝完了,喝完回去好睡觉。”

袁慎本来没想再喝,却被他最后一句留住了,他很少来酒吧,今天难得,能借酒精睡个好觉也不算白来了,刚刚那杯酒的口感不错,可以再点一杯。

袁慎转过吧台椅,往一旁烟灰缸里抖了抖烟灰:“再一杯,喝完就走。”

“可以,”花辞树跟着转回去,托着下巴看他:“想喝什么?”

袁慎指尖点了点杯座:“这杯就不错。”

“别喝一样的,就喝两杯还不换换口味,”恰巧酒吧里换了更热烈舞曲,花辞树凑过去靠近他耳边,唇瓣隐约擦到他的耳廓,沉声道:“要不要我给你推荐?不好喝不要钱。”

“是正经酒吗,”袁慎睨了他一眼,语调斯文缓慢,末了还轻笑一声,他夹下烟,垂着眸侧过脸,呼吸间的热气都柔软地喷到花辞树的脸上,含糊暧昧:“不会是失身酒吧?”

花辞树舔了舔嘴唇:“…我敢吗?”

袁慎哼笑一声:“我要好喝、容易入口的。”说完,他转过头拉开距离。

花辞树的舌尖动了动,好像把他说的几句话含在嘴里回味揣摩,他冲调酒师招了招手指,拢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调酒师边听边点头。

袁慎看在眼里,也不多问,反正是什么一会就喝到了。

调酒师业务能力在线,很快装在古典杯里的透褐色酒水就端了上来,花辞树送到他面前,袁慎接过,第一个闻到的味道是扑鼻的咖啡香气,紧接着才是酒精味,他尝试着抿了一点,口感不辣,酒精比例压过咖啡,确实容易入口,袁慎又喝了一口,这次稍微大口了点。

花辞树眉眼微弯:“怎么样?”

“中规中矩。”

“要等一等感觉,”花辞树靠近他,伸手从他的下巴一点点滑到喉结,袁慎被他摸得痒,却没有躲,视线淡淡地扫在他脸上,想看他玩什么花招。

“喉咙会慢慢热起来的,一直烧到心脏,很暖和,像……”花辞树抬眼跟他对视,嘴角带笑,嗓音压得低,像震动的贝斯:“喝了春药一样。”

“哦?”袁慎挑眉,拿起酒杯仰头喝下,脖颈薄薄一层覆盖着的皮肉下喉结滚动着,以为眯起来而略微上挑的眼尾泛着淡淡殷红,他用眼神缠绕着他,直到杯里只剩冰块,他几乎喝下了整杯没有稀释过的酒,其中包含百分之七十的蓝瓶伏特加。

花辞树被撩得呼吸都是灼热的,他盯着袁慎喝完酒的唇瓣,亮晶晶地覆盖着一层水光,他明明穿着毛衣针织衫,那么温顺的装扮,做出来的事却那么直接大胆,就好像一只高贵的长毛猫,不能因为看起来洁白就忽略它的攻击性。

“我很想知道喝了春药会是什么感觉。”袁慎托着脸侧过头看他,略长的袖子盖住了一半手背,指尖还夹着烟,慵懒的眼神像等待着股掌之中的猎物咬钩。

花辞树抬眼跟他对视,一时说不出话也做不出反应。

袁慎似笑非笑地靠近他,轻轻歪头,看了一眼他的嘴唇,再慢慢撩起眼皮看他的眼睛:“你说…喝了春药嘴唇会不会变绿?”

说着,袁慎伸出舌头。

轰的一声,花辞树的脑子里瞬间炸开烟花,肾上腺素从小腹往上猛窜,像是有电流从他的脊椎直攀而上,身体涌起的强烈冲动让他无暇再思考,伸出手扣住袁慎的后脑勺,将那一点搭在唇瓣内侧的软舌叼进嘴里,唾液交相缠绕,淡淡烟草味揉杂,舌头在湿滑的口腔里搅动谁也不让谁,炙热的喘息闷重急促,唇瓣被吻得水润,袁慎含着他厚实的下唇吮吸舔弄,主动探出舌尖撩拨,又在他试图侵袭的时候收回,你追我赶,宛如嬉戏,花辞树被磨得一点脾气也没有,身体越来越热,好像喝了'春药'的人是他。

善良且见惯大世面的调酒师选择暂时背过身,努力无视这光是看着就让人血脉偾张的热吻。

这场争端几乎是袁慎在占上风,等到花辞树终于费劲夺得主动权的时候却被一把推开,就像轮流制的游戏玩到自己时对方说他不玩了,惹人上火。

花辞树皱着眉,想指责他太没有道德。

袁慎却在下一秒又勾过他的后颈,安抚地舔了下他的唇瓣,声音沙软性感:“我们离开这。”

花辞树咽了咽口水,又没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