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闷了这么些天,崇应彪得知他俩分手说什么都要把他薅出来,说是庆祝他重获自由,地方还是孙子羽的酒吧。
鄂顺自己呆在家里也是胡思乱想,与其让乱糟糟的想法充斥脑海,不如出去放松一下,跟人接触总比自己待着好,索性就答应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鄂顺通知了司机来接,他的司机是姜文焕介绍的,跟姜文焕的关系似乎也比他这个直系雇主更亲近。
不过一路无言。
二楼同样位置的包厢,鄂顺熟门熟路地上去,崇应彪正坐在沙发中央,嘴里叼着烟,见鄂顺来,将半截烟摁灭,笑得张扬:“过来坐,孙子羽不知道在忙活什么,马上就过来了,今天庆祝你分手!不醉不归!”
鄂顺怔了怔,听到不醉不归都有点PTSD了,连忙抬手:“别,上回醒了真的会头疼。”
鄂顺这边刚坐下那边孙子羽就来了,一进门就冲崇应彪扔了个卡包:“找着了。”
崇应彪稳稳接住,翻开看了一眼:“幸好没丢,丫的上回把我扔酒店啥也不管还没找你算账。”
“什么扔酒店?”孙子羽一边坐下:“不是你自己醒了要去酒店的吗?我本来让人给你送到我休息室的。”
“扯淡,我喝成那样我还能醒啊?我一睁眼人就在酒店!”
孙子羽若有所思,随后拿起酒杯笑道:“那应该是记错了,我也喝多了,自罚一杯给哥赔罪。”
“少了!起码三杯。”
孙子羽笑着说是,仰头将酒水一饮而尽。
崇应彪给鄂顺也倒了杯酒:“高兴点,分了是好事,失恋就该买醉!大口喝,我买单!”
“失恋?”孙子羽一顿:“分手了吗?”
鄂顺点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甩的他,有什么好买醉的。”
崇应彪大笑起来:“好!那就当庆祝!”
孙子羽沉默片晌,道:“那天我帮你接了个电话,应该是你的…前任,他听到是我接电话反应特别大,你们不会因为我吵架了吧?”虽然有点茶里茶气的,但这种事还是说清楚比较好,这种毁一桩婚的大罪他可担待不起。
鄂顺算是知道姜文焕嘴里说的‘别的男人’是谁了,说起来还要谢谢孙子羽让他们吵这么一架,不然他也不知道姜文焕心里怎么想的他,也不会下定决心分手了。
鄂顺笑了笑,拍拍孙子羽的肩膀让他安心:“上次喝酒就说过感觉要分,我们俩问题太大了,跟你没关系。”
“那就好。”孙子羽松了口气。
崇应彪:“好了好了,别聊死人,喝酒。”
孙子羽这店规模大隐私有保障也允许带保镖,服务于上流圈层,主要接待一些有闲有钱的富二代公子哥,虽然各项配备都不错,但刚开没几个月还是需要有头有脸的人物撑撑场面在圈子里打出名声,这会现成的哥们在,他提出拍几张照片,回头发在店铺账号上引流,随手的事,另外两个也没意见,于是三人便拍了几张,孙子羽把照片传给运营,长得好看也省事,没多久照片就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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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字塔尖的人际交往是流动且有限的,姜文焕收到朋友发来的照片,接着是一条消息:中间那个灰色衣服的是鄂顺吧?跟人都搂上了,你不管管?
姜文焕一眼就认出是那个包厢,红色沙发上还扔着不知道谁的貂皮大衣,桌上放满酒水酒杯。
他放大看图片里的三张脸,最边上鼻孔看人、歪着身子入镜的崇应彪他见过,之前某个合作见过几次,另外三分之二的画面里,掌镜的男生穿着白色衬衫,袖子挽了半截,领口解了两颗扣子,长得周正清秀,手臂勾着鄂顺的脖子,头发丝都碰上了,鄂顺笑着看镜头,耳朵和颧骨都有些红,他皮肤白,喝酒很容易上脸,一看就是喝了不少。
看来离开他鄂顺过得很好,十年的感情甚至不需要一段时间消化。
姜文焕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皱起眉,手快脑子一步敲了消息发出去:哪来的照片?
朋友直接转了公众号链接给他:Yu club,最近新开的酒吧,人可多了,我跟几个哥们都订不到包厢,加多少钱都没用,还是鄂小少爷有人脉啊,左边那个就是老板,叫孙子羽好像。
孙子羽。看到这三个字眼,姜文焕心头震颤,拿着手机的手瞬间握紧。
才多久迫不及待地去找那个男人,这就是他说的什么都没有吗?
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姜文焕为此愤怒,却已经失去立场,他现在和鄂顺什么关系都没有,有什么资格管他和谁在一起,不对,就是在一起的时候鄂顺也不让他管,他会烦,会生气,会觉得他限制他,其实他哪里能限制得住,鄂顺要去哪要跟谁,他从来没有办法阻止,作为男朋友连吃醋的权利都被剥夺。
朋友见他半天不回,又发来了新消息:那啥,我就是看到了跟你说一声,你俩要是吵架可别赖我啊…
姜文焕:不会。
朋友:那就好那就好,是我片面了,说不定人家只是朋友,你别多心。
姜文焕:已经分开了。
朋友:?
对方像吃到什么大瓜,消息噔噔噔地弹出来,姜文焕没空应付,反扣手机放到桌面上,仰头靠着办公椅闭上眼。落地窗外的夜景绚烂繁华,霓虹熄灭后,又渐渐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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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纸醉金迷的生活,鄂顺疲惫又麻木地重新回到办公室,看着熟悉的桌面,熟悉的电脑和绿植,窗外熟悉的景色,他突然觉得很无聊,这些年陈旧的一成不变的一切都太枯燥了,于是他决心割舍了,这个念头仅仅出现了一瞬就被他牢牢抓住。
尽管助理愁眉苦脸,鄂顺还是让他推掉了所有行程,他驱车回家,在院子里找到了正闲情雅致逗猫的鄂崇禹。
“爸。”
鄂崇禹转头,皱着眉上下打量他,边轻轻摸着腿上趴着的布偶猫边说:“这谁啊,这不是我儿子吧。”
鄂顺无奈地笑了笑,走上前蹲在鄂崇禹椅子边,抬手摸摸小猫的头,猫崽现在是鄂崇禹在养,早些年他常常抽空来看,后面工作忙就越来越少,现在都不跟他亲了。
这只猫是鄂顺和姜文焕刚毕业住在一起的时候养的,不存在分手了就不管娃,当时鄂顺刷多了短视频,也想养只猫,他跟姜文焕提过一嘴,姜文焕没有表现得太热切,他也就没有付诸行动。不过因为本来就想养,所以在看到那条描述得很可怜的领养帖子的时候,鄂顺没知会姜文焕一声就把一个月大的小猫带回家了。
对于没有经验的人来说,养一只这么小的小猫完全是地狱难度,鄂顺养得手忙脚乱,好几次小猫肠胃不好吐完又踩得到处是,全是姜文焕戴着口罩全程善后,鄂顺负责带小猫去医院,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干干净净,鄂顺愧疚地讨好他,从背后搂着他的腰说对不起是他没有把小猫养好,姜文焕拍拍他的手让他安心,说没关系。
注意到他这阵子经常戴口罩,鄂顺一问才知道姜文焕对动物皮毛过敏。鄂顺责备他怎么不早跟他说,姜文焕说不算太严重,只是鼻子会有点不舒服,而且他不想扫他的兴。
后来两个人的工作都忙起来,实在顾不上,鄂顺思索再三,还是将小猫送去了鄂崇禹那,还记得鄂崇禹当时连连推拒,还说送回来不出三天就养死。
现在就不一样了。
“我现在有空了,要不我把它接去我那养吧。”
鄂崇禹皱起眉,拍开他摸猫的手呵斥道:“走走走,你有空能有空得过我?”
鄂顺忍不住笑:“不开玩笑了,爸,我有事找您。”
鄂崇禹哼了一声:“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才是我儿子。”
鄂顺站起来走到他身后给他捏捏肩:“爸,这回是正事。”
“什么正事啊,你不是闯了祸来找我的吧?”
“我都多少年没闯祸了,您老人家能不能把对我的刻板印象抛下,嗯?”鄂顺歪头,顺便从内侧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递到他面前。
“什么东西?支票啊。”
“不是,您打开看看。”
“卖什么关子…”鄂崇禹打开白色信封,眉头皱起来,转头看他:“辞呈?你想干嘛?”
“我想出国学习。”
“不行!”鄂崇禹中气十足地果断打回去。
“爸,我是正经学,不是去玩的。”
“我都没几年活头了你还想出国?现在在这都不见你回家,出了国你是打算等我死了再回来给我送终啊?大学的时候让你出国你怎么不出?为了姜家那小子…哼,提到我就来气!”
“爸…您别这么说,我没回来是我不好,可我不是忙吗,我保证出国之后定期给您打视频!”鄂顺竖起三根手指发誓,皱着眉一脸真诚。
“有什么非得出国学,还要辞职?”鄂崇禹叹了口气:“你也要心疼心疼你姐姐,她从早到晚忙,也不肯歇,你一辞职没做完的事要谁来接手?”
“……”鄂顺冲动之举,确实没想到别的,被这么一点,热情就消退了大半,但仍不甘心。
静了一会,鄂崇禹坐到后边的藤椅上,缓缓道:“姜氏最近在忙政府项目,那小子抽不开身,不可能跟你出国,怎么,你们吵架了?”
鄂顺舔了舔嘴唇,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没…”
“那你着急出国干什么?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我是你爹!你想什么我看不出来?还装!”
“真没有…”鄂顺啧了一声:“我跟他分手了。”
“你跟他分手就分…什么?”鄂崇禹一下站起来,眉头紧皱惊讶地吼道:“分手了?”
“…嗯,”说来还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当初怎么信誓旦旦跟爸爸保证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现在该打脸还是打脸:“您不是一直希望我跟他分手吗,现在分了。”
“我…”鄂崇禹清了清嗓子,一挥手:“分也行,分就分吧,谁提的要分?”
鄂崇禹了解这个儿子,对很多事的热情都只有三分钟,唯一称得上长久的也就是这段感情了,虽然他一开始反对,可这么长时间也早就默认自己只能有个男儿媳了。
“我。”鄂顺垂眸:“您别担心,没什么事,就是不合适,到底要分的。”
怎么看也不像没事的,鄂崇禹沉默一会叹了口气:“两个人在一起有摩擦是正常的,十年都过来了……算了,你们的事就你们自己解决吧,出国冷静冷静也好,你姐姐前几天跟我提起一个短期项目,你辞职也不合适,就跟着项目团队去那边吧。”
“好。”鄂顺不是小孩子了,看得出鄂崇禹替他们可惜,鄂崇禹向来疼爱他,一开始这段感情他也不看好,现在竟然会露出这样惋惜的表情,鄂顺不禁苦笑,姜文焕在外是把自己的形象经营得多好,连他爸爸这么固执的人都站在他那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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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顺离开这天几个朋友才临时知道他要出国,崇应彪和孙子羽匆匆赶到机场,逮住了还没登机的鄂顺。
“真不够意思啊你,这么突然就要走,也不提前说一声。”崇应彪锤了鄂顺一下。
鄂顺笑着摸摸被打的地方:“项目太突然,没办法。”
“能突然到这么突然,要是今天没正好问你在哪你是不是直接飞走了?”
“我的我的,等回来了再去子羽店里玩,一定请客。”
孙子羽:“你回来了给你接风,肯定是我请。”
崇应彪:“行了,你俩AA请我行了吧,人还没走先打算回来的事了。”
另外两人笑起来。
鄂顺又说:“放心,短期项目而已,估计半年就回来了。”
正说着,听到后面喊他名字的声音,三人齐齐回头,那人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停下。
“小姚,你怎么来了?”
“哥,你怎么要出国也不跟我说,我今天正好和爸爸去看鄂伯伯才知道,先不说这个了,姜哥在来的路上,他有重要的东西要给你。”姚庶良从曹宗嘴里得知他们分手的消息时还很震惊,作为他们一路感情的见证者,他私心不希望两个对他很好的哥哥分开。
鄂顺愣了下,分手之后他就没再见到姜文焕,现在临行了…要见吗?
崇应彪嫌恶地抽了抽嘴角:“有什么东西不能叫跑腿,非要自己送。”
鄂顺回过神,低头装作看了眼时间,皱着眉笑笑:“应该来不及了,我要走了,你帮我转告他吧,虽然我不记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落在他那,但如果他觉得必须给我的话就寄到城南那栋房子的地址,他知道的。”
“哥…要不你还是等等姜哥,说不定…”
“不等了。”鄂顺摸摸姚庶良的头:“对不起啦,没告诉你是因为事发突然,”他看着所有人,会心一笑:“不过没想到你们都来了,谢谢。”
“真的要走了,回国了再请你们吃饭。”鄂顺提着行李箱挥挥手,转身离开。
姚庶良看着他的背影,遗憾地叹了口气,一转头发现姜文焕正站在不远处,手上拿着一个黑色丝绒的盒子,看样子是都听到了。
那个盒子不会是戒指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