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听见叮叮咚咚的响声,清脆得像林中深处的水滴落在石头上。站在军营门口等马车过来的一点时间,姜文焕才看见鄂顺腰上的玉石铃铛,第一天见面的时候,那里还是个香包。
“那是你自己选的吗?”
“嗯?”鄂顺循着他的视线落到自己腰间:“是呀,当然是自己选的。”
姜文焕一想到每天早上鄂顺都在一排挂件上挑选自己的新配饰,像小鸟装饰羽毛一般,他就觉得又无奈又好笑,不禁低声道:“净挑些可爱的事情做。”
禁军处门口有重兵把守,百姓都不敢靠近,自然也安静些,守在两旁的士兵听见这话,悄悄地对视眼神,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站在姜文焕身边的鄂顺只有听得更清楚,耳尖一下就红了,不就是选个喜欢的玩意,怎么就说上可不可爱的事了。
鄂顺低着头装没听见,马车一到就赶紧接过姜文焕手上的食盒上去,拨开马车的窗帐,看了姜文焕一眼,又颇为羞赧地低下眼神:“侯爷,我先走了。”
姜文焕嗯了一声,鄂顺放下窗帐,让车夫驾马。
等鄂顺走了,姜文焕才想起那块脏了的帕子还落在里面。
可能是临近中秋了,白天的集市一个挨着一个的摊子,有的摊主还因为抢位置吵了起来,由正巡逻着的官兵粗声粗气地调解。
街市里不方便行马车,人一多了,坐马车还没有走的快。鄂顺探出头,吩咐车夫找个地方停车,他自己下去逛逛,日落前肯定回来。车夫见他没有带侍从侍女同行,放他一个人去,要是出了什么事可要怪到他头上,车夫犹豫道:“夫人,要不我停好马车,跟着给您拎东西。”
“不用不用,你就在那地方等我,我也不买什么重的东西,自己拿着就行。”
“可是…”
“不必可是了,”鄂顺趁他停下,干脆下了马车:“我还能丢了不成,不许跟着我。”
鄂顺直白说了,车夫只好皱着脸按他说的做。
夕阳渐斜,天慢慢暗了,车夫靠在车上打了个盹,一睁眼就是这个时候,鄂顺还没回来,车夫只当他是逛忘了,准备多等一会,可天完全黑了,街市已经点起灯笼,贩卖猪肉蔬菜的小摊也渐渐更替成了各种新奇花哨的小玩意儿,车夫这才隐隐感觉不对,心也慌起来,天都黑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要是人丢了他可就罪过大了。
本想着自己去找找,转念一想,街市这么大,他一个人得找到什么猴年马月去,倒不如赶紧回府里差人一块找。
又不能抛下马车放着,车夫干脆驾车回府里,一进门就急匆匆地说夫人不见了。
月尘脸色煞白:“夫人怎么会不见?”
车夫把事情原委一说,月尘更加气不打一处来,眉头紧锁,声音愈发尖利:“我看你这奴才就是舍不得雇人看车!要是夫人有什么三长两短,仔细你这层皮!”
车夫连连哀叫,月尘转头吩咐:“还不快把府里会走路的人都叫来,上街上寻夫人去!”
嬷嬷这时候慢悠悠地出来:“月尘姑娘,府里这么多人,都出去可不行,说不定夫人只是一时忘了时间。”
月尘本就心急,听到这话更加火大,也不顾着平日里那些表面和谐了,气得笑了起来:“老嬷嬷说得好哇!万一因为这会功夫耽误,夫人出了什么事,我一定把这话说给侯爷知道!”
“我也没说不找呀,你这丫头怎的这般牙尖嘴利…”
姜文焕和马兆踏进府里,隔着不远就听到声音,进去了一看,二进门庭院里的车夫一回头,见了姜文焕就扑通跪下,他已经吓破胆了,嘴里哭丧着侯爷饶命。
姜文焕一头雾水,沉声打断了他:“停,出什么事了,夫人呢?”
“夫人不见了!”
“什么?”姜文焕蹙眉,转头和马兆对视一眼。
车夫又把事重复了一遍,还想讨饶,姜文焕却没多给时间,让月尘去叫齐府里的侍女侍从,马兆又去调了府兵,整个侯爷府上下年轻的七百多号人,又加上几百府兵,整个前堂庭院和两侧回廊都站满,姜文焕几句话制定几批人寻找的范围,立马就要动身时,背后却听到清脆突兀的铃铛声。
这么浩浩荡荡的一帮人,鄂顺一进门也懵了,这是打算揭竿造反吗。
“夫人!”月尘喊道。
“…诶,”鄂顺愣愣地眨眨眼,见到姜文焕转过头,他嘴角往下沉,眉头轻蹙,眼底笼罩着半层阴云,活像个煞气满身的鬼罗刹。白天还好好的,一回府就见到这个表情,鄂顺不安起来,原地踌躇了两步,看到人群边上的车夫,他也皱眉:“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在那等着我嘛?害得我还得自己问路回来…”
车夫没回答,倒是姜文焕先说话,许是藏了几分愠怒,听起来厉声厉色的:“你去哪了?”
“我…”这么严肃,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鄂顺有点被他吓到,像是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捏着手里的布包不知所措。
月尘左右看看,还是碎步上前,低声对他说:“车夫落日后找不到夫人,以为夫人丢了,侯爷正要叫上大伙出去找呢…”
“啊…啊?”鄂顺张了张嘴,这么大阵仗出去找他,这不得让全城知道了,鄂顺一边庆幸自己这时候回来了,一边看到姜文焕的黑脸又有点儿心虚,怯生生地解释:“我回得晚了点,到的时候车夫不见了,所以我就…”鄂顺越说越小声,低下头不敢再看他:“自己回来了…”
姜文焕沉舒了口气,转头摆手:“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众人齐齐的一声是,震得鄂顺心里头都慌,下人们四散,姜文焕最后看了他一眼,也板着脸带上马兆走了,只剩鄂顺和月尘站在原地。
久久,鄂顺才缓过神来,月尘接过他手上的东西,道:“夫人,咱们回房还是让他们摆饭?”
“…先回房吧。”鄂顺走在廊上,想着姜文焕刚刚的表情还有点后怕,原来他原先真不算凶的,再凶哪有刚才凶,就一眼的功夫,他腿都要软了。
“夫人,你可急死人了,侯爷刚回来一知道,马上叫了府里所有人,就刚刚,我都感觉自己像个兵呢。”
“我这么大人,哪至于丢了…”鄂顺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脚步越来越拖沓,他忽而转头看她:“侯爷他…真这么关心我?”
月尘诚恳地点点头:“这能有假,刚刚夫人不是也看到了?”
“他太夸张了…”鄂顺想起自己小时候躲在假山后面,侍女怎么也找不到他,后来去禀告了父亲,父亲都没让那么多人找。
走到正房庭院,鄂顺又坐在石桌前,托着腮不知道在想什么,月尘把布包放到桌上,道:“夫人出去都买了什么回来?”
“哦…就,”鄂顺说着打开布包,把里头的小玩意儿都倒出来,拿起一枚兰花簪子和一枚梅花簪子:“买了很多,兰花的给你,另一个给月影,你回头拿给她。”
月尘欢喜地接过:“真好看,我替月影一同谢过夫人。”
鄂顺看着一堆零碎的小东西,大多是别在腰间的挂饰,只有其中一个藏蓝色圆鼓鼓的香包不是,摊主说里头包了茉莉、松针、夜交藤、珍珠母和桑叶,都是些助眠安神的东西,他知道姜文焕每日都起得早,想着或许是睡眠不佳的原因,想着买一个总是有利无弊的。
鄂顺把香包递给月尘:“你把这个绑到屋里床上,靠外的一侧。”
“诶。”月尘接过香包进去了。
鄂顺的肚子咕咕叫起来,便把桌上的东西扫进布包里,这个布包也是他在集市里现买的。他拿进去,让给月尘放好,自己转道去吃饭,独自走在廊上,园林已经点了灯,安安静静的,他刚来的时候常常觉得这里一到晚上就幽幽的吓人,现在倒是习惯了。绕过园林,进到三门,鄂顺叫住了经过的侍女让摆饭,再往前走,姜文焕应该还在二门的书房里。
鄂顺还是没敢过去,怕姜文焕给他那副表情看。饭都摆上了,一桌子南都菜东鲁菜各半,侍女把最后一份汤端到饭桌中间,正要退下就被鄂顺叫住:“你去叫侯爷吃饭,顺便让副将军也来。”
侍女顿了顿,不敢忤逆:“是。”
鄂顺双手搁在桌上,十指交叉托着下巴,等着侍女来回话。一会侍女终于回来,道:“侯爷和副将军还在商讨公事,请夫人先用膳。”
“…”鄂顺瘪了瘪嘴,有些委屈:“知道了,你下去吧。”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鄂顺半碗饭吃完一看还剩半碗,他放下筷子闷闷地叹了口气,不打算吃了。
“吃饱了?”
听到声音,鄂顺转过头,看着刚踏进来的姜文焕:“侯爷…”
姜文焕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坐到他对面,侍女走进来,把碗筷放好就又退了出去。
鄂顺重新拿起筷子,欲盖弥彰地夹了一筷子,吃进嘴里才发现夹的是辣子,他不是不能吃辣,可正巧卡在喉咙呛了一下,鼻腔喉咙一起又辣又痛,鄂顺皱着眉别过脸咳嗽,胡乱地舀了口汤喝,又被烫了舌头。
“呜……”鄂顺吐出舌头,皱着眉哼唧,眼眶也溢出泪水,把瞳孔染得晶莹。
姜文焕皱起眉,站起身走到鄂顺身边,冲外面喊:“送杯冷茶来。”
门外候着的侍女一刻也不敢怠慢,不多时就匆匆送来一杯冷茶,鄂顺赶紧仰着头喝完,姜文焕拍着他的后背:“好点没有?”
鄂顺把杯子放下,吐了吐还发麻的舌尖,仰头看向姜文焕,眼睛还蒙着一层水汽:“辣…”
“…”姜文焕一顿,移开眼神,转身坐回去:“小心点吃。”
鄂顺委屈巴巴地缓了一会,低着头安安静静吃菜,心情不佳,嚼得慢吞吞,显得心不在焉的。姜文焕一直没说话,鄂顺忍不住抬眼偷看他,以往要是一起吃饭他都是坐在自己身边的,怎么今天坐得这么远,有这么生气吗…
鄂顺斟酌半天,终于想出了话说:“副将军不来吃吗?”
姜文焕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冷冰冰地说:“他出去办事了。”
“啊?可是他还没吃饭吧?”
“…”姜文焕沉默,一会才说:“他不会把自己饿死。”
“…哦。”姜文焕突然凶了,鄂顺也不敢再说什么。
饭桌上又静下来,姜文焕低眼吃着饭,鄂顺想跟他解释傍晚的事,又苦于没有合适的话头开口,又怕姜文焕吃完又走了。鄂顺眼珠子一转,故作自然地抬抬下巴,想偷瞟他碗里还剩多少饭,好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但角度不佳,没能看到。
姜文焕抬眼,鄂顺又赶紧低下头来,姜文焕眉头轻蹙:“怎么了?”
“呃…”鄂顺抿了抿嘴,干脆半站起身,微微伸手,又收回来:“哎呀,太远了我夹不到。”
鄂顺偷偷扬起嘴角,感叹于自己的机智,趁机端着碗,小步移到姜文焕身边的位置,一屁股坐下,姜文焕冷静地看着他坐过来,眉弓稍挑:“不是吃不惯吗?”
“啊…?”鄂顺一低头,才发现自己夹了一筷子豆橛子放在碗里,他讪笑着就着饭把豆子吃了:“多多尝试嘛…久而久之自然会习惯。”
“你习惯了八年,不是还没习惯?”
“呃——”鄂顺舔了舔嘴角,正想着说些什么找补。
姜文焕放下筷子看他:“你想说什么?”
“…”见他看穿,鄂顺瘪瘪嘴,低下头捏着手指,小声道:“今天我去集市,集市后面过了桥是个小公园,那儿有个说书的先生,我是听入迷了,才……回得晚了…”
鄂顺看不见姜文焕的表情,片晌都没听见姜文焕回话,又嘟嘟囔囔地补充:“我不是故意的,其实就晚了一点儿…没想到就那一会正好错开了…”
姜文焕沉默几秒,轻叹了口气:“为什么不带着人?”
“我想着去军营嘛,带女孩子家家的多不合适…”
“你可以带侍从。”
“…我没想那么多,而且我又不可能丢…”鄂顺说完,抬眼一看,姜文焕又蹙着眉,吓得他心脏都颤了一下。鄂顺鼓起勇气,稍稍起身把椅子挪近一些,看着自己的膝盖不停眨眼,犹豫一会,伸手揪揪姜文焕的衣服,老实巴交地认错:“我下次带着人,你别生我气了…”
“……”姜文焕心里软了一块,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没有生你气。”
鄂顺瞥了他一眼:“也别怪我。”
“没有怪你。”
“没有怪我怎么叫你吃饭你都不来…”
“在谈公事,一时走不开。”
“…”鄂顺沉默,竟然真的是在忙,他抬头看姜文焕,又问:“那你…那你今天怎么跟我坐这么远?”
姜文焕也看着他,皱眉哼笑一声:“因为我吃的菜摆在这边。”
“…”鄂顺舔了舔嘴唇,顿时觉得耳热,低下头假装很忙:“吃饭吧,喝菜,不是,喝汤…”
姜文焕低头,嘴角扬起清浅的笑意。
晚饭之后,许是不好意思,鄂顺早早就溜回了屋里,月尘见鄂顺一扫刚刚的阴霾,甚至还有点儿神采奕奕的意思,便笑着问:“夫人遇上什么好事了?”
鄂顺把脸一别,一屁股坐在石椅上:“哪有什么好事…”
月尘眯起眼,又笑道:“夫人和侯爷说话了吧?”
鄂顺一下红了脸,羞恼地皱起眉:“怎么猜到他那去了!”
“诶!”月尘笑容更扬:“夫人让我猜中了!”
“你、你胡说八道!”鄂顺赶紧寻了理由遣走她:“快去备水,我要沐浴了!”
等到热水备好,鄂顺舒舒服服泡进木桶里,一旁架子上摆的茉莉被倒进水里,浮在水面上,鄂顺越泡越困,深深打了个哈欠,洗得差不多,起身穿好寝衣,听到外面有些沙沙的动静,鄂顺想开门看看谁在外面。
庭院里,姜文焕双手持着雁翅刀,刀身长,刀头宽大,手柄镀金镀铜,末端是溅了血的蟠螭,颜色已经变深,日积月累,再怎么擦都在那,锐利的厚刀划破风,姜文焕脚步迅捷,刀法虽是大开大合,看起来却灵动又有力,石板地上散落的竹叶被脚步扬起的风卷起,一刀挥砍,鄂顺都没看清,只见那一缕竹叶便在空中轻飘飘地断成两片,悠悠落下了。
姜文焕松开一边,单手握过刀柄,刀尖落在地上,那石板就像泥做的,顿时陷了个小口子。他转过头,和站在门前的鄂顺对视。
月光映照着姜文焕的脸和他那把闪着银光的长刀,鄂顺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他原以为姜文焕没发现自己,现在却感觉他一早就发觉了。
“是不是吵到你了。”
鄂顺愣了愣,摇摇头:“没。”
鄂顺踌躇了一下,还是缓步走过去,目光有神地盯着那把刀,又抬眼看他:“你练的是什么刀法?”
姜文焕也看了一眼手上的刀,道:“没有什么刀法,随意练练。”
“这把刀好漂亮。”鄂顺蠢蠢欲动,想摸一摸,又不敢说。
姜文焕只是嗯了一声:“进去睡吧,我把刀放回去,不吵你。”
他说完就转身要走,鄂顺赶紧诶了一声,姜文焕又回头看他:“怎么了?”
“你…”鄂顺眨眨眼又舔舔嘴唇,手胡乱地指了指:“不吵,你不再多练练吗?”
姜文焕看了他一会,微微挑眉:“你喜欢看这个?”
鄂顺用力点头,只想着留住他多看会,姜文焕舞刀的样子也实在赏心悦目。
姜文焕怀疑地多看了他两眼,鄂顺攀上他的手臂,不掩眼里的崇拜,黏糊糊地求道:“再多一会,好不好?你累了吗?”
“…”姜文焕觉得自己哪怕是在军营里练了一天,这会都不能说自己累了,鄂顺似乎没察觉到自己靠得近,姜文焕鼻息间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却一时分辨不出是什么,只觉得好闻,他微微转过脸:“知道了,去那边坐。”
鄂顺笑起来,高高兴兴地坐到石椅上,姜文焕则站到另一处,依着他的意继续舞起来,风吹过小竹林,沙沙声应和着姜文焕势如破竹的刀法,鄂顺全神贯注地看着,眼里都要溢出星光。
姜文焕末了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是边境的大将军,此刻却用了十分的力道舞刀,倒像个街头卖艺的,不一样的不过是卖艺的讨赏钱,他连铜板都见不到,为的是博自家夫人的笑。
刀尖落下,姜文焕喘着气,下意识地把胸口藏着的那条帕子拿出来擦汗。
“诶,”鄂顺眼尖看到了上面的纹样,起身走上前,歪头道:“原来在你身上,我以为丢了呢。”
“……”姜文焕顿时有几分僵硬,他觉得这布料绣花都精细,怕放在别的地方划坏,就放在胸前了,一时忘记,竟然当着鄂顺的面就拿出来:“落在营里了。”
鄂顺不以为意地点点头,伸出手:“你给我。”
姜文焕顿了顿,把手帕还给他,鄂顺翻了个面摊开,抬手给姜文焕擦额头、耳后和脖颈的莹莹汗水,边道:“你出了好多汗,一会让人备水,洗了好早些休息。”
皮肤被抹过的每一寸都在发烫,姜文焕没听清他说什么,心不在焉地从喉底挤出声嗯。
“这帕子我拿回去让丫头洗干净了再给你,嗯?”
姜文焕回过神:“什么?”
鄂顺皱眉笑笑:“我说,帕子洗干净了再给你用,送给你。”
“谢谢…”
“不客气,”鄂顺笑盈盈地收回手,退了半步,看着那把刀,犹豫之下还是开口:“我能摸摸吗?刀。”
“刚磨过,很危险。”
“我不像你那么玩,我就拿着看一看,不危险的,”鄂顺真诚地眨眨眼,放轻声音,像小时候跟爹娘撒娇似的:“再说,有侯爷看着我呢,好不好侯爷?”
姜文焕本想拒绝,却被这眼神看得软下来,伸手把刀递了过去:“只能拿着看看。”
“嗯嗯!”鄂顺满心欢喜的接过刀,一只手过去却好悬没接住,赶紧用两只手勉强握着,长刀又厚又重,沉甸甸的坠下去,刚刚看姜文焕用着不觉得,拿到手才感受到真实的重量,鄂顺皱起一张小脸,嘀咕抱怨:“这么重呀…”
“雁翅刀刀身长,一般是双手持刀,很重,但威力也大,这把刀更是号称全力可破山石。”
“这么厉害呀…这个蟠螭的图案,看着好凶,”跟你一样,后半句鄂顺没说出口,他摸着刀柄,爱不释手地打量:“刚刚看你拿着没觉得重,你真厉害。”
“…”姜文焕驰骋疆场,所到之处只等着插上边军军旗,世人冠以战神之名他都无动于衷,现在却被鄂顺轻飘飘的四个字夸得耳热。
鄂顺闷闷地哼了一声:“还给你吧,本来想骗过来玩玩的,这么重我玩不动。”
姜文焕笑了下,接过刀:“你习武吗?”
“小时候,嫁过来就没有了。”
姜文焕沉默片晌,接过刀:“我去把刀放好。”
鄂顺点点头:“我让人给你备水。”
夜深了,姜文焕沐浴完回到屋里,放下床帷时注意到床头微微摇曳着的香包,散发着淡淡的草药味。
鄂顺本来都快睡了,见他进来,又支起身子,困得迷迷瞪瞪的:“那个是我在街上买的…”
姜文焕回头看他一脸困相:“还不睡。”
“要睡了,”鄂顺又躺回去,黏糊糊地说:“你要是不喜欢,就…”
“就什么?”姜文焕又回头,发现鄂顺已经睡了,他无奈地轻笑一声,伸手给他掖了掖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