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府了,姜文焕和鄂顺一进门,侍女就上前接过姜文焕手里的东西,姜文焕递过去,低声吩咐:“送到正房。”

侍女应是,鄂顺正好连打了个几个喷嚏,啾啾啾个不停,姜文焕又吩咐另一名侍女,让泡了桑菊花茶送到正房去,随后抬手拍了一下鄂顺的后腰:“先回房。”

鄂顺点点头,又盯着他问:“你呢?”

“我跟你一起。”

鄂顺笑起来:“好。”

越近正房鄂顺就越预感到尴尬,他好像和姜文焕和好了,可是他还住在厢房,姜文焕也没开口让他回去,一会各自回房吗?

走到了庭院,鄂顺偷偷瞟了一眼姜文焕。

“跟我过来。”姜文焕说。

“…哦。”鄂顺低着头,暗自窃喜。

姜文焕把他领进房门,转头去了另一边,鄂顺刚在炕上坐下,侍女就端着茶进来了,姜文焕拿着东西出来的时候鄂顺在那乖乖坐着,茶水太烫,他低着头小口小口地抿,像小猫儿舔水,见姜文焕出来了又抬眼看他,眼睛睁得圆圆,似有疑惑。

鄂顺放下茶杯,道:“就送了一杯来,我让她再去拿一杯了,你等等。”

姜文焕走上前:“有东西给你。”

“什么?”

姜文焕坐到炕的另一边,把那两柄套着刀鞘的鸳鸯短刀放到小桌,上次送剑闹得不大愉快,在关系刚刚缓和的时候送这个让空气也变得有些尴尬。

鄂顺看着那两柄短刀装傻充愣:“这是什么?”

“刀。”

“……”

“给你的。”姜文焕看着他。

鄂顺沉默许久,把脸一别,闷闷地小声嘟囔:“我不要,用了你又要凶我…”

姜文焕拔出其中一把,刀体铮亮,清晰得可以当镜子用,刀柄上的鸳鸯图案也刻画得惟妙惟肖,他把刀柄方向送到鄂顺那边:“没开过刃,比较安全,不过还是要小心,不是完全没有杀伤力。”

鄂顺有点心动,但还是不愿意转过头。

“夫人。”

“……”

“夫人。”

“……”

“鄂顺。”

鄂顺一顿,这还是姜文焕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转过头,对上他浓重英气的眉眼,现在鄂顺没感觉那么怕了。 “做什么…”

“这是中秋前命人做的,夫人不要就只能扔了。”姜文焕没想到自己有天还能把心眼用在这。

“扔它做什么,”鄂顺已经看见那把刀,看一眼他就喜欢,姜文焕那点眼光估计都用在兵器上的,要是要扔,他第一个心疼,心里想要,嘴上却别扭:“我拿了,回头你又要回去怎么办…”

“我没有要回去,上回那把剑也只是代为保管。”姜文焕严肃了些:“你总是小孩子气性,伤到了怎么办?”

鄂顺皱眉:“你又教训我。”

“…”鄂顺总是这样让他摸不着头脑,道理也讲不通,一句就能把他堵得不会说话,姜文焕沉默片晌,道:“对不起。”

端着茶进门的侍女一来就看到这一幕,征战沙场的大将军正对着自己夫人颔首认错,夫人委屈地低着头,侯爷苦恼地在一边哄,侍女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

鄂顺也有点讶异姜文焕会这样对他道歉,还被别人看到了,不知怎么,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磕磕巴巴地对侍女说:“愣、愣着做什么,侯爷等你的茶。”

侍女赶紧低下头,快步进去把茶奉上,又迅速退了出去。

茶水放着,姜文焕看都没看,还是盯着他。鄂顺被他的眼神灼得耳朵发烫,眼神飘忽地说道:“你怎么不喝?”

姜文焕闻言,拿起茶水喝了一口,又继续看他。

“……我知道了,我收下就是了。”

姜文焕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你喜欢吗?”

鄂顺抿了抿嘴,拿起那柄刀,越看嘴角越扬,小声答了句:“喜欢…”

“喜欢就好。”姜文焕边说边把手上的扳指,腰带上的挂件一一卸下放到桌上:“夫人今天买的东西都在这,还有的让人放在桌子那。”

鄂顺点点头,不以为意地嗯了一声。

“夫人今晚还回厢房睡?”

“…”鄂顺一顿,余光瞟他:“我都在厢房睡习惯了。”

“那就是还是要回去了。”

“……”鄂顺抿嘴,就不会多挽留一下吗。

“近日后院总有怪叫,据说有侍女恍惚见到没有脚的红衣女人,不过侍卫巡查到那既没找到女人,也没看见声响,不知道…”

“你别说了!”鄂顺皱紧眉打断,他从小就不敢听这些,听两句就要毛骨悚然:“我就…回去陪你好了,我怕你害怕,万一你夜半梦魇,我、我再叫你…”

姜文焕轻笑一声:“夫人体贴。”

-

鄂顺躺上床,被褥盖了大半张脸,脑子里还在反复回想姜文焕说的那几句话,想怨他却不能说,平白暴露自己胆小,只能闭紧双眼,躺得像条案板上的咸鱼。

姜文焕掀开被褥上床,看他紧张兮兮的模样不禁在心里发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肚子,似是安抚似是调笑:“你没求月娘娘保佑你吗?”

鄂顺双手抓下被褥,露出一双眼睛,似乎没听出他话里的揶揄,单纯地回答道:“有,也求月娘娘保佑你了,平平安安。”

“…”姜文焕愣怔一会,冲他笑了笑,温声道:“那就不怕了,月娘娘保佑。”

鄂顺想了想,有被安慰到,轻快地嗯了一声,乖乖睡了。

平常鄂顺睡觉是很安分的,乖乖裹着自己的被褥缩在自己的位置上,顶多翻翻身,睡着的时候在哪醒了也在哪。今晚却不一样,姜文焕睡得晚些,是看着鄂顺越睡越挨近他的,一点点地挪,要不是看他呼吸平稳偶尔如习惯得那样哼唧两声,姜文焕就要以为他没睡着了,鄂顺直到碰到他才又乖下来,他也不挨得太近,就是要碰到而已。

姜文焕看着他睡梦中的模样,羽睫毛茸茸的,淡粉色的唇瓣看起来很软,脸颊更是不用说,像揉得光滑细腻的面团。姜文焕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戳了上去,他的指腹有厚茧,鄂顺的脸颊又嫩,碰到了也像没碰到一样,倒是惹得睡着的人委屈地动了动嘴唇,像是抗议。

姜文焕不自觉地勾起嘴角,他翻过身侧着躺,果然碰不到他的人又开始挪近,直至钻进他的怀里,他也可以顺其自然地把手搭上去,环个正好。

-

第二天天光大亮,天气果然是冷了,阳光也不出来。依稀听见门外竹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倒是十分催眠,困倦还未消散,鄂顺把自己缩成一团,哼哼唧唧地往热源靠近,头靠着胸膛,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姜文焕被他这么一赖,半个身体都被他压着,反而不好起床了。

军务不等人,今日军营里还有事等着他,时间已经晚了,姜文焕想扒他睡到旁边去,即便已经轻手轻脚,依旧像武夫拿了绣花针一样不得章法,怕手劲重了推疼了他。

好容易撤出来一点,兵贵神速,姜文焕正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点起来,腰就被唔唔哼叫着抱住了,姜文焕顿时身体紧绷,眉头轻蹙,一只手悬在他肩膀上空,不知道该不该落下去。在晨起这个男性身体极为敏感的时间被紧紧贴着,姜文焕不由得屏住呼吸,可感官却愈发猛烈,他感受到鄂顺的肌肤,身体的触感,均匀温热的呼吸,还有那只搭在他腰上的手。

怎么有男人的身体这么软,这么小只。

姜文焕大抵是晕了,鄂顺身型比他是略微单薄些,可怎么也称不上小的。

似乎是对突然变得僵硬的靠枕感到不满,鄂顺无意识地蹭了蹭,大腿正好抵着炙热那处,姜文焕眉头更紧,那只手也终于捏上他的肩头,将侧身睡着的人翻了过去。

鄂顺终于醒了,迷迷糊糊地揉眼睛,眼睛眯成一条缝,嗓子还未清明,声音听着也黏糊糊的:“侯爷…”

不知是吵醒了人还是心虚,姜文焕翻身坐到床边,低着眼给他掖紧被褥:“还早,夫人继续睡吧。”

鄂顺嗯了一声,觉得冷,又缩紧了被褥,眼睛已经困得重新闭上了,嘴里最后还念叨:“请侯爷的安…”

姜文焕轻笑一声:“也请夫人的安。”说完离了床榻。

等姜文焕慢一步到军营的时候,马兆和彭祖寿已经坐着等他了,见他来了,马兆不由得调笑道:“将军今日来得这么晚,昨天过节吃酒了吧?”

姜文焕勾了勾唇,极为平常的模样:“没有。”

马兆一眼就看出姜文焕春光满面,眯着眼指他:“依我看肯定是遇上好事了。”

姜文焕也不跟他争执,反问:“曹宗人哪去了?”

“刚被喊走了,哦,回来了。”马兆指了下他背后。

“将军。”曹宗颔首。

姜文焕点头让他坐,道:“等我一会了吧?”

马兆刚想说没有的事,姜文焕就拿过手边的茶,低头抿了一口,状似不经意地:“昨晚过节街上热闹,和夫人逛得晚了。”

其他三人:“……”

好家伙,原来在这等着呢。

-

也不知什么时辰,鄂顺幽幽转醒,发现自己都快睡到姜文焕的位置上了,虽然没有明确分开,但自己显然已经越过了中间,只期盼自己是在姜文焕走了之后才这么放肆的。

大约是昨儿着了凉,鄂顺觉得鼻子不通气,说话声音都变了。月尘送来了姜茶,又想去给他配药煎了,鄂顺赶忙叫住她,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比起鼻塞,他更不想喝药。

那副鸳鸯短刀被鄂顺拿着瞧了一天,可短刀要怎么耍他也不明白,灵光一闪想起了月影,一声叫来了她。

月影话少一些,武者装扮,使长剑,用飞镖,鄂顺常调侃她应当去做个女侠客。庭院里宽阔,短刀耍起来又不占地方,鄂顺小时候也习武,使刀剑上也有天赋,这副短刀用得趁手,几个时辰下来就练得有模有样。

鄂顺出了汗,正巧庭院里起风,月尘劝他进门鄂顺却不肯。姜文焕踏进正房的时候就看到鄂顺气喘吁吁地刚停下来,身边两个侍女,见到他来,两个侍女规规矩矩地行礼,鄂顺只叫了他一声,随后不好意思地把两把刀背到身后。

姜文焕走上前,看他红扑扑的脸和一额头的汗,皱了皱眉:“贪玩。”

鄂顺抹了抹鬓角:“…我只是容易出汗。”

“侯爷快劝劝夫人进去吧,”月尘笑着说:“夫人除了侯爷的话谁也不听了。”

鄂顺脸热,皱着眉回头:“就你爱胡说,去给侯爷倒茶。”

月尘诶了一声,拉着月影一块走了。

姜文焕嘴角微扬,问:“怎么要你进去?”

鄂顺眼神乱瞟:“她就是怕我累…”

“嗯?”

“……”鄂顺抿抿嘴:“大惊小怪,我就是早上打了几个喷嚏…喝了姜茶已经没事了。”

今天一整天都没什么太阳,傍晚时分更是要起风,被这么一吹,鄂顺还真感觉有些凉飕飕的,只是话才刚说出去,只好强撑着。

“夫人不爱惜身体。”

姜文焕这话一说,鄂顺生怕他又把东西要回去,急忙连声撒娇:“爱惜爱惜,谁说不爱惜了,我马上,不,现在就进去!”说着就蹦蹦跳跳揣着两把刀进去,连石桌上的刀鞘都没拿,姜文焕皱眉笑笑,给他拿上进去。

-

吃过晚饭,鄂顺越发觉得脑袋晕乎乎的,没多久就躺上床休息去了,越睡却越觉得热,身上盖的被褥都蹬到一边,出了一身的汗,懵懵转醒,鄂顺扯了扯领口,睡得不知道什么时辰,撑起身体想下床去开窗,门倒是先开了。

姜文焕点燃烛火,鄂顺见了人来,身上的不适就转移到了脸上,他委屈地瘪着嘴,话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是不是侯爷?”

姜文焕顿了顿:“是。”

“我…不舒服,想喝水。”

“等等。”姜文焕到桌上给他倒了杯茶送过去,坐到床边,看鄂顺迷糊的眼神和汗津津的脸,他皱起眉,伸手覆在他的额头上,鄂顺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往后仰了一点也没能躲开,姜文焕的手好像比他的头温度还低,不知道是不是额头太热了,鄂顺反而靠过去,又懵又乖地把整个脑袋的重量都放在他手心里,自己还拿着茶杯一口没喝。

“估计是热病,”姜文焕托着他的脑袋,目光转到他扯松的衣领,白皙的锁骨泛着一层薄红,姜文焕喉头一紧,沉声道:“着了伤寒,衣服还不好好穿。”

鄂顺沉默一会,突然说:“你总是骂我…”估计是烧迷糊了,什么重话都听不得,鼻子一闷,听着像哭腔。

姜文焕顿时慌了神,比战场上敌军突然不知所踪还要无措,枉他一身功夫本事,在鄂顺面前也毫无用武之地,张了张嘴最后又闭上。鄂顺抬起头,不靠着他的手,低头把那杯茶一饮而空。

姜文焕只好把手拿下,干巴巴地说了句:“我不是骂你。”

“你就是!”鄂顺瞪他,却因为眼眶微红,看着委屈可怜,声音又黏糊,毫无杀伤力:“刚和我好,就又来惹我生气,不跟我好好说话,你别以为你是侯爷就了不得了,亏妻百财不入你知不知道?你对我不好,我就去回月娘娘,让她不要保佑你。”

姜文焕不知道自己怎么亏妻了,鄂顺碎碎念了一堆,左一句右一句,听起来毫无章法又巧妙关联,他都快忘了自己只是想让他穿好衣服,结果就气得他要去月娘娘那把自己抹了。

兵法里也没教夫人生气要怎么哄啊…

好在鄂顺也没等他的回答,又把茶杯塞给他,颐指气使道:“还要。”

姜文焕顿了顿,起身过去,干脆把茶壶拿到床边的小桌上,以免半夜了鄂顺还渴。

“你怎么都拿过来了?”鄂顺又委屈地盯着他:“是不是叫你两次,你就嫌烦了?怕我再叫第三次?”

…?

姜文焕眨眼:“我…”

“你就是!你不仅嘴巴坏,人也坏!”

“不是…”姜文焕想为自己辩解。

鄂顺打了个喷嚏打断了他,姜文焕倒好茶水直接送到他嘴边,杯口略微强硬地抵着他红艳艳的唇瓣看着他喝下,又拉起被褥给他盖得严严实实,鄂顺挣扎:“不要…我热…!”

“别乱动。”姜文焕沉声呵斥。

鄂顺一下子蔫了,下唇撅起来,瞳孔浮起一层晶莹的水光,好像变成个水娃娃,一戳就要破了。

姜文焕从没遇上过这么棘手的事,身边都是流血不流泪的将士,哪见识过这阵仗。他不舍得鄂顺哭,又不得不凶他他才会乖。

“在这等着,不许掀开,不许起来。”姜文焕放缓了声音,语气依旧不容置喙,他站起身往门外去,不一会,屋里来了几个侍从侍女,把屋子烛火都点起来,顿时亮堂堂的,莫名给鄂顺一种寿终正寝的庄严感,生病的人总是娇气些,一想到这个,就想到刚刚姜文焕的态度,一种'我都要死了,他还这么对我'的委屈毫无道理地汹涌而来。

先到身边的是月尘,姜文焕差她去请大夫,从她嘴里才知道她有些医术在身上。

隔着纱帐把了脉,跪在床边的月尘抬头看向一旁的姜文焕:“侯爷,是热病,估计是着凉了。府里应当有些草药,先煎服,明日再按着方子去药铺抓。”

姜文焕点头:“你去吧。”

“是。”

姜文焕又吩咐其他人打来滚水,热腾腾的水在铜盆里冒出云烟,帕布挂在边上,姜文焕也不管烫手,沾了滚水的布拧得越重就越烫,他愣是眉毛都没跳一下,面无表情地拧干,坐到床边,要扶鄂顺起来给他擦擦额头的汗,顺便敷一会,一抬起来,就看到被子里那张哭红了眼睛的小脸,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卧蚕鼓鼓的,眼眶红了一圈,一点声音都没有。

姜文焕蹙眉,眼里掩饰不住地担忧,放轻声音:“怎么了,难受吗?”

鄂顺不说话,小小声地抽泣,还要往被褥里埋,不愿意看他。

姜文焕把他扶进自己怀里,帕布盖在他头上,伸手把被褥边缘掖在他下巴下面,剥出他因为生病而变红的脸,鄂顺的眼泪像止不住一样流,睫毛濡湿得一簇一簇,像一株雨中破碎的茉莉,又可怜又漂亮。

姜文焕重新拿起帕布,小心翼翼、尽量轻柔地给他擦,他没有谴侍女来做,侍女也就不敢上前,默默看着侯爷笨拙又细致地给夫人擦汗,然后…呃,用同一块布擦脸…

姜文焕没伺候过人,八年边境生活更是不用说,现在当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反正都是脸上的水。

帕布的温度下去了点,姜文焕才没再擦,他低着头,凌厉的面庞却显出几分无辜无措。屋子里没人敢说话,针落有声,于是,全屋子候着的侍女侍从都能听见他说的话。

“别哭了,是我不好,我不凶你了。” “不能扯,热也要盖着,一会喝了药,明天起来就不难受了,听话。” “不哭了,要不要喝水?等病好了,我任你处置。” “夫人乖些。”……

房里堂外的下人偷偷抬起头对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这是侯爷能发出的声音吗,嗓子都快捏冒烟了吧?

好久,月尘端着药进来,走到床边:“侯爷,药好了。”

姜文焕好不容易把鄂顺哄得止了泪水,听到药好了,鄂顺又把头低下,想钻进被褥里。姜文焕扶他坐起来:“倒下去也要喝。”

“…”鄂顺只好团着被褥坐着,打消了倒下去装睡耍赖的念头。

姜文焕端过小碗,月尘知道鄂顺不爱喝药,只把药水熬成几口的量,能喝得少些,当然也更难以入口。姜文焕看着黑黢黢的一碗,道:“去拿些陈皮来。”

“是。”

姜文焕把碗递给鄂顺:“夫人自己喝,不要用勺子,一口气喝完。”

鄂顺看着送到面前的药,嘴角往下瘪,试图撒娇卖乖,求姜文焕别让他喝,一抬眼,姜文焕正盯着他,一副谁来了也没用的表情:“嗯?”

“……”鄂顺不情不愿地接过,闭紧眼睛皱着眉,咕噜咕噜往下咽,中药的苦味占满整个口腔,鄂顺被苦得整张脸都皱在一起:“糖…冰糖呢?”

月尘送来陈皮,姜文焕捏了一片,在鄂顺强调不要这个要吃糖的时候塞进他嘴里。

“你…!”鄂顺紧紧皱着眉,稍微一咂摸,嘴里的陈皮虽然不比糖有甜味,但却很强势地把嘴里的苦味一扫而空,一点余韵都不剩,鄂顺皱着眉眨眨眼,嘿,比糖管用…

姜文焕看着他孩子气的模样无奈地笑了下:“好了,睡吧。”

夜里,鄂顺一阵冷一阵热,总是无意识地拉扯被子,姜文焕忍着困倦,新拿了床被褥给他卷起来抱着,不准他再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