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为了和你相遇而诞生的

王者主播 宗师/蜜织

蜜织十岁那年发现自己刀枪不入。冬日雪夜,蜜织跪在宗祠门前,寒冷几乎要麻痹心智的一瞬,他掏出小刀划破手心,奇怪的是顿生的痛感片刻间消失,血像雪一样融化在手心。本就是世家子弟,又凭空得来一套绝学,少年心志一发不可收拾,快意恩仇,他发誓一定要手刃杀父仇人。

千金骏马换小妾,笑坐雕鞍歌落梅。一日,蜜织逍遥快活间,酒一杯歌一曲,窗外正对着桃红柳绿、小桥流水,正值春日美景,沿街传来打斗声,三杯酒入肚后,原是坊间流传灵酒行老板藏有武林秘籍一部,一帮人到酒行讨要秘籍,见讨要不成便恼羞成怒,将柜台上的酒皆数掷地,一时间街上浤浤汩汩。这么好的酒全浪费了。蜜织最烦这些废物,为了本秘籍践踏一切,自私自利的废物。有了秘籍就能当武林盟主了吗,笑话。刀光剑影间,冷不防从一旁的轿子中刺出两枚毒箭,蜜织一时不备,竟叫一枚毒箭扎中了心口。惊叫声起,人群四散,仆从架着无力的蜜织慌忙回府。

毒发的很快。蜜织嘴唇惨白,浑身动弹不得,唯有一双眼睛目视着焦灼的众人。母亲过来握他的手,这还是自十岁那年来,蜜织第一次受伤,以往小打小闹不成气候,这一次太重,蜜织似乎看到了回马灯,但他想再等等,再等等,他还那么年轻,还没有完成心愿,江湖上谁人都不能识辨。蜜织晕了过去,睁开眼已是五日后,衣带渐宽的他第一件事是吃,饿了太久,第二件事便是看望母亲,不能让母亲担心。在丫鬟告知夫人去了叔公家的时候,蜜织一时间错愕,后续得知是叔公外戚的孩子病了,病的很重,一时间没有了心跳。

蜜织第一次见宗尧是在充满广藿香气味的寝屋内,此时的众人也与彼时的众人一样的焦灼,听来往的言语中,似乎这位小公子一向孱弱,只是没有哪一次像这一次病的这么重。宗尧安静地躺在榻上,与身着的白色亵衣几乎融为一体,令人心惊。纱帘落下,大夫为其针灸,透过薄缦,手抚过纸片一样的脊背,银针落下,他几乎一直是睡着的。待到深夜,屋内只留有三两守夜人,蜜织走到榻前,俯下身看着宗尧。我平生最恨软弱无能,眼睁睁看着一切事物分崩离析,但你好像不一样,为什么你体弱多病却没有人想要抛弃你。蜜织伸出双手握住宗尧的脖子,触感冰冷,仿佛一个梦被惊动,你究竟是死是活。他低头靠在宗尧的胸膛,叩问着什么,心跳声像初生雏鸟般鸣动。柔情的一瞬,他觉得宗尧是受伤的小兽,倒在人前,要么任人宰割,要么占有这个人所有的爱与善良。蜜织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抚过一条长长的疤,他们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

宗尧从八岁那年起,总会无缘无故的痛。当时他在芳草地放风筝,风筝在高空摇摇欲坠,掌心一阵剧痛,他跌坐在草地上,眼看着风筝越飞越远。

宗尧醒了,眼见伏在床沿的人,起了逗弄的心思。他把喝药的白瓷碗放在那人手边,等着听个响。蜜织醒来的第一件事就在捡碎掉的瓷片,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一醒来就在闯祸,更不明白瓷碗怎么放在自己的手边。或许是想的太多,一个不留心,手指被碎瓷划破。蜜织收拾完残局便出门料理,路过火房,在煎公子的药。原来他醒了。蜜织忿忿不平,三步一走,准备好好来个兴师问罪。走近传来说话声,蜜织见宗尧与众人说说笑笑,一副脱胎换骨的样子,全然无半点病气,确实是公子,还是个贪玩的公子。

原来你早醒了,捉弄我呢。话音刚落,蜜织转角踏进门才发现朋辈均在场,讪讪笑了笑向众人介绍自己。寒暄一番过后,蜜织才重新认识这个随时会痛晕过去还爱捉弄人的弟弟。众人散去,宗尧向蜜织道歉,并相约晚上在临湖亭榭以酒作赔。蜜织最爱酒,欣然答应。 时过子时,静谧的湖面泛起微澜,月光蒙照一层银霜。大理石台上一坛清酒、一碟咸果。

你知道我总会无缘无故的身体痛吧。

知道。

你知道为什么吗?

蜜织不语。

宗尧递过酒,蜜织一饮而尽。

你看,你喝的酒会反应到我身上。

蜜织眼见着瓷白小人一点点变粉,有了点血色。

同样的,我几天前躺在那里的时候,你一定先我一步躺过吧。你吃一分的苦,我就要还三分的痛。八岁那年,我以为是受什么诅咒,我希望下诅咒的人死掉,身上的诅咒能消解。但是你出现的时候我在想,如果你死掉的话,我是会活着还是跟你一起死掉呢?

对不起。

为什么你的因果全在我身上呢?如果我永远也不认识你就好了,我就能理所应当的当作一个诅咒。

多年以后。一名小僧在殿外扫雪,天寒地冻,小僧进殿避风寒,眼见大雄宝殿供菩萨的地方多供了一坛酒,不禁好奇自语。小僧回身见住持大骇,连忙诵经。住持说,我一生有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