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音部

#slont

首先,你要控制咀嚼的速度

首先,你要控制咀嚼的速度,金海率说,最好嘴巴张大一点,面无表情,好像吃得比较生气,又有点无所谓,让观众感觉你不是在吃,只是尝试活下去。

第一个视频就那么凄惨,订阅者会减少的...敏宇说。他拿起一块饼干,嚼了两下就吞进肚子里。金海率停下来,问他,你很饿吗?

也没有...敏宇老实说,只是觉得该吞了。

金海率拿起一块饼干,丢进嘴里,一下,两下,三下,三点五下,他吞了,指着自己,我这个速度算是正常。

敏宇嗯了一声,他没明白比较这个是要做什么。那我们干脆录一个吃得很快的,敏宇提议,装作吃得慢又有什么意义呢。

怎么没意义,大家就喜欢看你被强迫的样子。

约我不要约早上,金海率说过,所以敏宇把时间定在下午,他们可以先找一家餐厅,再从餐厅出发,沿着巷子慢慢往外来,就当消食。敏宇有心打造一个美食管主的形象,制定了好几个餐馆点。

金海率拿过手机看他写的笔记,这根本不是一个小时的路程,他说,你要一直走去汉江?

走到哪里累了就原路返回,敏宇信心满满地说,哥想去汉江也没问题,我们可以坐游船。才不要,讨厌,哥说。他拿起摄像机,开机。充好电了吧?他嘀咕着,喂,这都没有充满啊。敏宇把一块大电池塞到他的手心里。

他和敏宇走在人们下班的路上,逆流而上。DV机对准金敏宇,拍着他走路的一举一动,活动的四肢,茫然的双眼,发痒的鼻孔,敏宇闭上眼睛,又睁开,脸皱起来,阿嚏!他捂着自己的脸,手去找纸巾。金海率戴着口罩,没有躲,完美拍下全程。DV机放大,集中在敏宇的黑眼圈上,覆盖四分之三的屏幕。敏宇伸出手指,压到镜头上。注意看路,他说。

话音刚落,金海率就被绊了一下,敏宇扶着他的腰,扳正。

连上天都发出了警告,敏宇说。

头歪了好一会儿,终于是累了。金海率把镜头扭转,去拍左边的草,蝴蝶,粉色底,白色的纹路,放大,再放大,直到可以拍到蝴蝶森森的眼睛。还有一些虫子在树叶、道路空隙上爬,金海率蹲下来,给它们一个镜头。

他站起来,敏宇已经不见了。金海率张望着,透过面包橱窗,敏宇在店里,弯腰指着一个牛角包。他跟进去,先拍了一面全是蛋糕的架子,亮晶晶的奶油和草莓。啊,敏宇,你过来,他说。

金敏宇疑惑地嗯了一声,但还是站了过来,按照哥的指示,站在蛋糕面前,比了一个耶。

不要比耶,金海率说,比其他的。

比什么好?敏宇问,茫然地比了几个手势。

双手交叉吧,对,挺起腰来,不要缩脑袋。咔嚓,咔嚓。金海率低头看成图,敏宇的手臂在胸前交叉起来,眼神忧郁,望向远方。

呀,你拍得这家店要倒闭了一样,金海率说。敏宇心虚地看了一眼店长。

敏宇买了巧克力面包,牛角包,顺便点上两杯咖啡。

我以为我们要去吃饭?金海率举着DV问。

面包的气味太香了...敏宇说,巧克力面包你要不要?

金海率看了一眼说,你先吃,我要拍下来。记得吃得慢慢的。

金敏宇以0.25x倍速张嘴,金海率都拍了10秒,他还没张完。

你干嘛?金海率撇开镜头问,正常点。

敏宇沮丧起来,是要怎样的速度啊,哥。他咬上牛角包,慢慢扯开,双眼往上瞄,注意着哥的表情。

装可爱?金海率心想,不要看着我,他说,你普通地吃。

敏宇低下头,嚼了几口,掏出手机,开始玩手机。

也太随意了......金海率说,敏宇不理他,喝了一口咖啡,吃到后面,已经忘记要慢,飞快把一个这么大的牛角包炫完。

把巧克力包也吃了,哥说。敏宇哦了一声,嘴里吃得鼓鼓的,还没咽下,就去拿面包。

哥要不?敏宇说,面包递出来,凑到金海率嘴角,他张开咬了一大口。这么好吃?金海率说,再来一口。

你鼻子上沾到了,敏宇说,抽出一张纸巾给他。金海率主动把嘴递过去,来了一句Love Cam。

敏宇质疑地看了金海率一眼,随便擦几下。我们好像不是那种频道吧,他说。

一下子增粉2万,金海率说,#Slom的男友瞬间。好了没?

等等,敏宇说,他把清水倒在纸巾上做成湿纸巾,把金海率的脸颊擦得湿漉漉的,再用干纸巾揉一下,装进袋子里。路过门口的垃圾桶,敏宇顺手丢掉,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又用纸巾擤鼻涕,双手交叉放在身后,抬头赏花,发呆(其实是在思考接下来去哪)。金海率跟在后面,把这些没用的镜头全都拍下来。

所以这个视频的主题是什么?敏宇问。

怀旧,金海率蹦出一个词,自然,有生活的悠闲感。

就是,普通的Vlog,敏宇总结道。

不不,我们要拍得更加旁若无人一点,好像会一直拍下去,不管观众叫不叫停,我行我素的感觉,懂吗?

那不就是哥你的频道......

我的是室内系,追求闭塞,俗气,尴尬,又有一点邪恶。

敏宇笑起来,像正反派联盟的概念,哥是黑,我是白。

差不多吧。

那我要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终有一天,我会打败那个破坏世界秩序的存在...”。

这样就太过了。

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为什么我没有参与讨论?

就在刚才,金海率说。

敏宇无言。他站住,从兜里掏出一袋点心,撕开包装吃了起来。

金海率把镜头怼过去,咄咄逼人,你今天很饿吗?

不是要做吃播吗,敏宇思考道,我想着多点吃的镜头会比较好,所以从家里带了一些零食出来。哥要吗?我口袋里还有,红豆夹心的麻薯。

镜头晃了几下,金海率从他兜里掏出两个,迅速放进自己裤袋里,像见不得人的交易。我觉得我们之后2个小时都不要吃东西了,金海率说,不然今天都是吃东西的镜头。你以为我们来野餐的吗?

那晚饭怎么办?敏宇问。

走到饿再吃。

OK。

他们到江边,敏宇让他拍水声。金海率蹲下,镜头放近。拍了一分钟,手好累,DV机收起来,塞给敏宇。天空中突然发出一阵轰隆声,抬头一看,满是乌云,鼻尖忽地有一点湿意。要下雨了,他扭过头跟敏宇说。金敏宇把DV机放进书包里,找了一下,我没有带伞,他大声说。总之先去避雨。他们往远处一间小屋跑去,平时那里卖零食饮料,这会没有开门,但屋檐很宽,下面还有凳子,是个方便避雨的好地方。雨声渐渐放大,眼前一片灰沉沉的,风把地上的塑料袋刮起来。敏宇从书包里掏出纸巾,给哥几张,擦头发,擦身子。金海率把DV机拿出来,开始拍下雨的镜头。今天一天他都很敬业。

雨暂时不会停,敏宇把书包里的零食全部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金海率关了录像模式,去检查刚才他拍敏宇走路的片段。林荫路上,敏宇面对着镜头,往后走,他在镜头之后指挥,往左,后面有个椅子,啊,有只狗,在你后右方,停,你差点要踩到它了。敏宇蹲下来摸狗的脑袋。金海率赶紧跑过去,把这珍贵的画面录下了,后期打上字幕,欢迎来到地球村。

我们今天什么都没干啊,金海率总结,让你走路,走几步就要坐。

敏宇趴在桌子上,好累,想回家躺着,他无辜地说。

金海率沉默地拍着他,镜头一动不动,一时之间只剩下雨声。敏宇的睫毛轻轻垂着。

好像进步了很多,金海率突然说。

什么?敏宇努力睁开眼睛。

18年的时候对着镜头还很尴尬,拼命让我不要拍。

因为说了哥还总是拍,敏宇说,习惯了。他对着镜头做了一个鬼脸,皱巴巴的。

...金敏宇xi,哥说,来打赌什么时候停雨吧,输的人请吃饭。

敏宇扭头,雨下得还是很大,偶尔有风把雨滴吹进来,吹到他脸上,他往里坐了一点。我怎么知道呢,敏宇说,要靠运气好像没什么乐趣。

金海率给他分析,不是,你没有发现吗?一到夏天就经常有这样的雨,雨势很大,但很快就停,最多半个小时。今天早上我起床,天气还很凉爽。如果是大暴雨,闷热会从昨天晚上开始。

哦......那我猜雨半个小时之内停,到你了。

唔哇,金海率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说,犯规?

敏宇狂笑。因为我猜了半小时,所以哥要选一个别的数字。快选吧。

金海率刷地一下把DV机关掉。你刚刚亲口毁了自己在观众面前的形象,他说,变成了黑暗奸诈的那一方。

无所谓,敏宇说,本来就是哥强加给我的人设。他打开手机,滑了几下,把屏幕转向金海率。等一下吃这个,他说。截图里是一家酒店里的自助餐餐厅,美丽的高空夜景,海鲜牛排水果蛋糕,应有尽有,够他们再拍多2小时的视频素材。

累了......金海率喃喃道。

过了十分钟,雨停了。坐公车?坐地铁?敏宇问,公车十分钟,地铁半小时。

金海率把口罩戴上口罩,跟着敏宇走出去。天开始变白,泛出珠光。他走近敏宇,拍他脸上的汗珠,被雨打湿的鬓角,眨着的眼。太近了,敏宇说,哥...这些镜头你不会用上去吧?问PD啊,金海率若无其事地说,我只是负责拍。他又拍下雨的地面,他们走路时的双脚,动起来的裤摆,一切是亮的,风都闪闪发光。很早就想说,你掌机的角度真的能拍好吗?敏宇问,他凑过去,低头看金海率拍出来的画面。画面摇摇晃晃的,眼前事物闪现,有那么几秒,镜头被太阳抓住,那小框里都是白光。这么一看,电线杆,墙壁,沥青路,棚顶,街道上盛着水珠,真像太阳灼烧自身流出的眼泪。虽然是没什么用的镜头,但是挺好看的,敏宇这么说,抬起头,哥半张脸被口罩盖住,帽檐阴影下,两只眼睛眯起来在笑。

敏宇愣了一下,想问哥为什么笑,但没能问出来。舔了舔嘴角,有种咸咸的味道。

被太阳晒过的嘴角有盐,他小声说。

渴了?金海率问,他睁大眼睛。

敏宇简短地回答,被晒得头晕了。他转过去,躲开镜头。

他们坐上公车。工作日,离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车上并没有什么人。敏宇坐上靠窗的位置,哥挨着他,DV机面向窗。金敏宇没有话说,只好闭上眼睛。

镜头中心是外面的景色,边缘是敏宇他不动的侧脸。金海率透过镜头看着他。

突然有一个手指的触感,敏宇睁开眼睛,哥戳着他的脸。

这里热吗?金海率问。

还好,敏宇困惑地回答。

阳光一直照在你这里,像根尺子一样。别动...你没带拍立得吗?

...在书包最小的格子里。敏宇说,脑袋就这样靠着窗。

金海率拿出拍立得,一下子拍了好多张。他把一张照片塞进自己口袋里,一张给了敏宇。他看着哥的动作,什么都没说。

到头来,他还是吃得很快。应该拍哥吃东西,他吃东西就慢吞吞的,但又吃得很大口。敏宇心想。走出酒店,天空慢慢变成有一点发肿的橙红色,黄昏降临,人在地上投下黑色的影子,挎着便利店的袋子,细长细长的。金海率拍了几秒,当作转场。

他和哥并肩走在夕阳之下,全身笼罩着一层思念的感觉。

春天那么快就结束了,甚至不知道它来过,敏宇说。

春天是最捉摸不定的季节,金海率说,有时候下雨了,叶子是绿色的,看着这个画面,却没有属于春天的心情,也是常有的事。

属于春天的心情是什么心情?敏宇疑惑地问。

就像......你午夜从工作室出来,走在马路上,整条街上只有你一个人,手上拎着一个皱巴巴的袋子,慢慢走回家,这样的心情。

哈啊,好像是这样,敏宇点点头。能听见自己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晚上有点凉,风会把衣摆吹了起来,又落下,突然感到是春天,伴随着一点暖意,一点忧伤。这个时候,没有人说话,但总感觉有人从很远的地方回应他。

夏天真的到了,敏宇指着自己手臂上的蚊子包对镜头说。

金海率笑起来,DV机凑近,这个是夏天的象征,他介绍道。

还有可乐。

可口可乐,敏宇同意,碳酸 is EVERYTHING。

冰美式,金海率补充。

冰美式什么时候喝都很好。

夏天的冰美式最好,早上起来,什么都不吃,走出街头,被晒得满头大汗的时候。

敏宇接着往下说,到工作室衣服已经湿掉了,打开空调,躺在沙发上,额头慢慢变凉,再喝一口冰美式。

明天早点起床买一杯,金海率说。

敏宇打了个哈欠,停住脚步。今天一天他都背着双肩包,积累了不少酸痛。

那么,就这样?对大家说一声拜拜吧。

拜拜。敏宇对着DV机挥了挥手。他抬起头,对着金海率,笑着说,拜拜。

金海率什么都没说,目送敏宇转过身,往前走。

DV机还没有停...54。

还没有停...100。

没有停...142。

.......是不是该停下了?194。

作为回应,镜头轻轻晃了晃。

#slont

半夜一点,金敏宇突然接到哥的电话

半夜一点,金敏宇突然接到哥的电话,他刚发完动态,后者知道他肯定没睡。喂,金敏宇,金海率的声音抑制着兴奋,你睡了吗?他耐心问了一句。没有睡,金敏宇说,刚刚做完一首东西,练习,现在肚子好饿。嗯,金海率随便应了一声,刚才发生了一件很神奇的事。我用电脑上网,也在玩手机,小树从旁边路过,它跳上桌。我开着购物网站,他们在举办一个会员抽奖活动。然后发生了一件很神奇的事情。金海率停下来,咳嗽了一下。他好像现在最需要的是喝点水。

所以是什么,金敏宇打了一个哈欠问。

小树踩着键盘,伸出爪子拨弄鼠标。金海率继续说,电脑屏幕开始抽奖,滚动了一会儿,停下了,我中奖了。感觉是这个轮盘里最大的奖。

价值五百万的购物券?

金海率沉默了一下。两天的温泉旅行,他说,怎么可能有五百万的购物券?

对不起,对不起,金敏宇笑了起来。他话说得太随便,导致答案不那么酷了。

小树抽中的,可不是我抽中的,金海率说,而且这是两人份的旅行套餐,你要去吗?

啊?金敏宇茫然地说,哥打算去吗?

因为是小树抽中了,如果不去,之后面对它会莫名感到抱歉。

这是什么话?敏宇本想说,沉思片刻,觉得也没错。因为很稀罕所以才叫奇迹,错过了多遗憾。两天的话没问题,他说,什么时候?

哦,金海率应了一声,那边传来鼠标点击的声音,我早就兑奖好了,明天出发。

哥,现在是半夜一点...

今天中午出发。电话挂了。

金敏宇看着手机,又无奈,又想笑出来,只好皱了一下嘴角。他关了电脑,拿上书包,关灯,一分钟内离开了工作室。回家路上,车窗外只略过少许灯光,远处巨大的广告牌都熄灭了。隐约在黑暗之中看见模特儿红色的唇,月光照在她的睫毛上。金敏宇驼着背发呆,眼皮突然变得好沉。很快就到了。他付了钱,慢慢走回家。明天一起床不再是去工作室,这种感觉有点新鲜。上次在国内旅游是什么时候?敏宇哼起一个调子,脚步跟着节奏走。很久很久以前了,跟海率哥一起的话应该没有。之前他来美国,一起去过中央公园,自由女神像这些地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只能想起一群闪光的鸽子在他们眼前飞走的画面。洗完澡,金敏宇匆匆躺到床上,很快睡着了。

早上八点,比闹钟早一个小时,金敏宇醒了。屋里还有一些昏暗,阳光勉强落到地上。还没洗脸,他就开始收拾东西。牙刷,毛巾,两条内裤,一件T恤,一条短裤,一条牛仔裤,把它们全都卷成团,堆在背包里。没有带电脑。手机充电线,头痛药,一包零食,全部塞进夹层。金敏宇舒了一口气,站起来去洗漱。

敏宇打电话来时,金海率还在晾衣服。白背心,短裤,拖鞋。什么都没收拾,嘴里塞着面包,他一只手把衣服挂上去,一只手拿着电话,眼睛被阳光刺到眯着。哥,我们具体是几点出发?金海率含糊应了一声,嚼着把面包咽了下去。衣服晾好,他回到屋里。一点半出发,他说。金敏宇不可置信地呼吸着。不是中午吗?他问。我是说,中午从家出发,金海率说,你已经到了车站?出发时间我发你了,干嘛不看?金敏宇沉默了。起来之后没怎么看手机,他说,我现在还在家里,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鞋也穿好了。随时可以走。

车程两个小时,不算很远。因为是工作日,车上很多空位都是空的,他们的位置在末尾,旁边没有一个人。书包放在对面,人坐在一排。刚碰面时,金海率还是睡眼惺忪的样子,上车之后,就精神起来,撑着下巴往窗外望。之前美国旅行的时候你还记得吗?敏宇问。我们好像在广场上喂了鸽子。嗯,金海率回忆着,我吃了一个热狗,那天晚上就是演出吧。其实根本没有去多少地方玩,所以我之后又自己去了一次。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之后有机会可以回美国就好了,金敏宇说。哥啊了一声,我也去吗?去的,敏宇问,不去吗?得去吧。

看,金海率给敏宇亮出手机,一只面无表情的橘猫。小树好像胖了一点,敏宇观察着说。哪里,是角度问题,金海率说,我从上往下拍,太显下巴肉了。金敏宇默然,用手指放大看了看。不,确实胖了,他得出结论。这个车票,可是小树给你买的,金海率缓缓说,他收回手机,下了一个修图软件,把小树的脸P瘦了点。这样就不那么可爱了,你看,金海率说,你觉不觉得?金敏宇回答,哥满意就行。

车驶进一片广阔的花田,现在正是从春天跨越到夏天的时候,太阳就像时间一样快速掠过。敏宇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光从他的指尖流出来。金海率转过身,给他和背后的花拍了一张照,敏宇把帽子压低,比了一个耶。行驶的声响连延不断。两个人靠上椅背睡着了。

刚下过一场雨,打了一个出租车,两人停在站前,地上都是黏着的绿叶。敏宇跟在哥后面,金海率低头看着手机导航。走五分钟之后到了。一个房间,两张床,摆设比较日式,地板是米黄色的,碎花的窗帘,床对面有个小电视,桌子上有收音机,雕花镜子,两瓶水。敏宇拿起一瓶水,喝了一半。金海率跪在窗台上拍照,后面敏宇去拍跪着的他。我想换件衣服,金敏宇说。于是哥坐在床上打游戏。走进浴室,敏宇脱下衣服,用水沾湿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穿上干净的短袖。他在洗手台把脏衣服洗了,挂在阳台上。金海率把手机丢到一边,脑袋埋进被子里呼吸。困了,他说,我们先睡一会吧?敏宇没意见,他去把窗户打开,让风吹进来,之后睡下,脸上总是凉凉的。

敏宇,起来。他睁开眼睛,金海率的脸被夕阳染得一片通红。已经是黄昏了。站起来伸展一下身体,风吹来,整个人都清醒了。去吃饭吧,金海率坐在床头穿鞋。敏宇把水全部喝完,洗了把脸。整片天空都是火红色的,一两个黑点飞过,周围很安静。金海率提议往左边走,就吃碰到的第一家饭店。刚才做了一个梦,敏宇说,夏天完全到了,天气非常热。我拿一把叉子贴着自己的脸降温。有用吗?脸很凉,脚还是热得像火烧一样。他们开始吃辣豆腐汤,紫菜卷饭。吃得太快了,额头上开始流汗。敏宇心里还在回忆那个梦,想要明白它象征着什么意思。它揭示了自己什么样的内心?因为你盖着被子,金海率头也不抬地说,风能吹到脸,所以凉的,脚还在被子里,就一直很热。金敏宇叹了一口气,因为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再走回来路,天上已经是月亮了。金海率洗了澡,坐在椅子上,埋低头。哥,不去泡温泉吗?敏宇问。不去,金海率回答,你去吧。敏宇走过来,看到他正把纸张压在镜子上,用铅笔描上面的雕花图案。画画?金海率摇头,描一下而已,他回答,挺好看的。金敏宇带着毛巾出门了。人有点多,池子大,他走到角落里自己呆着,抬头看。朦胧的白色的月亮。敏宇差点又睡着了。总觉得来到这里就很酣睡,氛围太悠闲了。他摇摇晃晃地起来,摇摇晃晃走回房间。金海率还坐在椅子上,收音机放着一首歌,电视也打开了,在放一个农村旅游节目。怎么样?他转过头,你的脸好红。金敏宇回答,水好热,泡得头晕,旁边的人说话都很小声,非常安静。金海率站起来,走近。敏宇你这里...他在面前站定,伸出手抹了一下眼底。金敏宇低下头,哥圆圆的手指头上有一片粉红色的花瓣。

第二天,吃完早餐之后,他们出来散步。路上粉红色的花飘了一地都是。早上如果不是敏宇催,金海率要睡到中午了。昨晚他好像很晚才睡,眼睛有点肿,双手揣在兜里,恹恹的。敏宇进了一家杂货店,给他买了几根棒棒糖。海率拆开一根冰棒形状的放进嘴里,剩下的堆在口袋。哥有写日记的习惯吗?敏宇问。现在没有,金海率说,一直都考虑写,但是动笔比较难。其实日记还可以用画的,说的。方式不同的话,总觉得有差别,金海率说,文字形式的显得最坚定,所以最难。金敏宇点点头,没有说话。一直以来,他总是期待哥能透露更多想法,一直做自己的老师,但敏宇懂得,有能说出口的话并不容易。他们坐上观光车,坐到最后一站就是大海。

敏宇伸出手放在海面上。你干嘛?金海率问。敏宇说,潮水像褶皱一样,想去压平。他的手掌心按进水里,袖口也浸得湿透了。天上有太阳,海水像呼吸一样来去,闪闪发光。我太干了,金海率说,要多泡泡水才行。敏宇扭头看着他,不明就里。金海率做了一个拧的动作。就像等着被拧的海绵一样,每天清醒过来,身体有一种潮湿的感觉。慢慢的,从心脏开始,水渗漏出来,心脏就瘪掉了。跑步的话,跑几步就摔到地上。到最后手指都缺水了。回家睡觉。然后再面临新一天的抽干。不只是现在,其实过去很多时候都这样的,这样才是常态吧?金海率说,只是才意识到了而已。最近在想这种事情。如果通过这种消耗,哥能得到幸福感,不是很好吗?敏宇问。金海率抓了一把沙子,握在手中。当然很好,他说,又茫然又幸福。他把沙子抹到敏宇手腕上。金敏宇诧异地啊了一声,你干什么?他把手泡进水里,洗干净了,又被抹一把上来。敏宇站起来远离,哥蹲着笑出声。海边风很大,吹得耳尖变凉。手机镜头里,太阳漫射出两道白光,像翅膀一样。敏宇在沙滩上画了一个笑脸,哥则在画一些看不清形状的东西,问他,说是祈祷的手,让水带走了,金海率指着地上。

回去的路上,金海率屏住呼吸告诉敏宇,刚才想起了小树,他的猫。小树就这样轻轻踩在被阳光照得雪白的地板上,这只猫经常用肃穆的神情望向窗外。如果它来到海边,或许不留下一点脚印,就可以踱步至水中,用同样的神情望向大海。小树是一只神奇的猫,金海率总结。我不懂猫,敏宇说,我觉得所有的猫都很神奇。那是因为爱,所以小树更特别,金海率说,敏宇认为自己绝对没理解他在说什么,但他点了点头,其中的意味,不知怎么他能感觉到。其实海率哥就是想家了。哥,你一定要去泡一次温泉,敏宇说。想到之前下班时冰冷的广告牌,他有一种失落的心情。

睡了一觉,又坐上来时的那趟车,即将回到首尔。昨天晚上金海率去泡了温泉,回来时很快睡着了,游戏都没有玩。反而敏宇呆在阳台,迟迟没有进来,很晚才睡。头靠着窗,阳光太大,他有点困,又睡不着。吃早餐时,试过胡椒粉和蛋一起吃吗,敏宇问,我觉得好好吃。金海率嗯了一声,之前吃过,还好吧。敏宇闷闷不乐地叉起鸡蛋吃,哥不觉得很好吃吗?他想问,还是放弃了,撇着嘴角。你什么问题,我觉得鸡蛋不好吃就要不开心吗?金海率问。并不是,敏宇只好说,还以为哥会喜欢,我心里有个预判,结果失败了。反正不是我的错,金海率说。于是上车之后,敏宇还在想这个事情。他发现自己和海率哥其实离得有点远,但反而留下了更多谈话的空间。有时候他在逼哥跟自己对话,有时候也会反过来,就跟这趟来来回回的火车一样,为了到达目的地,总要行驶够一段时间。敏宇觉得自己的感悟真了不起。

玩得开心吗?金海率问他。结果根本没有去哪里,敏宇说,但是很开心,你呢?金海率小声地说,那这个答案你再来预判吧。敏宇又把头压到窗上,想了一下说,哥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我很开心啊,金海率说。从脸上看完全看不出来,敏宇说。不是说我开心的时候看起来就像生气了一样吗?哥问。他们沉默了一会。金海率突然笑了出来。哦,现在是开心的了,敏宇看着他说。回去吃不吃麦当劳?金海率打开手机。吃,敏宇回答,好困,先让我睡一会。睡吧,金海率说。他闭上眼睛,过了一会,旁边传来剥糖纸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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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啊,唔,唔啊,唔啊

唔啊,唔,唔啊,唔啊。海率深吸一口气,深呼一口气。啊,啊,啊,啊,啊。五个音阶都唱了一遍。他在枕头里练声。咳,海率站起来,喝了一口气,揉了揉脸,开始吧,他说。哥,一旁敏宇肃然起敬,那么快就调整好了,不愧是哥。他们06:08起床,现在时间是07:11。他们的早餐是哥昨晚买的方包,擦上黄油,放半块芝士,放到平底锅里煎,因为哥懒得买面包机,但是这样做很好吃,敏宇连续吃了一个星期。本来他没有吃早餐的习惯。然后是咖啡,咖啡机倒是有,他们常喝外面冷的,也喝贡茶。咖啡粉是有人备好的,看起来很贵,所以敏宇试着泡来喝,还不错。哥竟然不会操作咖啡机,差点搞坏了,敏宇用手机搜了使用指南,光看就看了五分钟。大门开了,两人齐扭头,帮手姗姗来迟,终于挽救了这台新买的机器。

哥,感觉你又瘦了,敏宇说。金海率闻言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是吗,他说,好不容易胖了点,有点惋惜,一开始忙就会瘦很多。至少还要瘦十斤,一旁的造型师插嘴说,哥总是这样,吃饭有多难啊。吃饭,哥抱怨说,也不是说很容易的事啊。

好,和哥一起吃饭吧。敏宇心里突然萌生这个念头。具体要怎么吃,吃什么,吃多久,还没有意识。这样他们迎来的第一餐,是海鲜汤饭加烤五花肉,冬天,在一家敏宇经常去的小饭店里面,他们刚录完一首歌,哥一路上沉默,好像在思考。这个时候,敏宇把热辣的海鲜汤推了过去。哥,吃这个吧,他说。海率点点头,鼻头被热气熏得红红的,他闻了一下,好香啊,他说,用勺子勺了一口汤喝,好吃得让人蹙起眉头。哇啊,哥感叹道,是我太饿了,还是它真的很好吃?敏宇笑得整张脸皱巴巴的。

海率每天起床时间不定,如果碰巧幸福地在早上醒来,他就躺在床上看几分钟阳光,心里想,我不是吸血鬼啊,我是人,我是人啊。盘腿坐起,回忆着看过纪录片里面僧人打坐,发现这样无益于精神的活跃,隐隐觉得有点累了。海率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屈下身子活动大腿肌肉和背部,感受到了一点酸痛。去了一个月的健身房没能坚持下去,但最近的体重还不算太轻,所以就这样算了。海率叹了一口气。

啊,想念,海率说不出具体是什么,但愁绪总是在,像一圈圈水涟漪。渐行渐远的风景,橙色红色的路灯光,灰暗的天,枯掉的树枝,他温暖的身体,冬天到了。等雪来了。海率抚摸着车窗,画出一个线,连着一个圆,最后变成循坏符号。人生永远在等雪来,然后默默看着雪消失,大地生长着的绿色的晶莹剔透的心,从小鸟的叫声里浮出蓝色的天空。想写一首歌,为了写出这首歌可能要去做公路旅行,他对敏宇说。背景最好加上叮当声,不断重复的吉他和弦,像小光鱼一样穿梭着的电子音效,一直游。这会是一首很棒的歌。

什么是必须要说的话,资格是谁给的,标准呢,如果说面前有一个圆圈,他是该按着轨迹奔跑,还是躲开它们,就像躲避易碎的泡泡。无数个煎熬的时刻,今天觉得完成了一个杰作,第二天早上起来,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是。哥突然问,呀,金敏宇,你想揍我一拳吗。金敏宇太吃惊了,嘴巴哦了一下,但没能发出声音,什么,哥,他问。金海率重复了一遍。不,不啊,敏宇摇摇头,我不想。其实这个时候是不是要说其他话,敏宇苦恼了一瞬间,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哥又问,你什么时候会有一些无法控制的冲动?这个金敏宇想了很久,除了音乐想不出其他话来。哥最后说,我也是。如果说我能确定下什么是要说的,什么是不会说的,那就太可笑了。海率咬着指甲想。音乐的命运就是感觉的命运,如果有什么风即将吹来会把他带走,那就带走吧。无论金敏宇知不知道,都辛苦了。弟点点头,习惯不问是什么事了。

多跳舞,脑子像漩涡,感受身体变轻的瞬间,耳机线也跟着飞,他双手向斗亨挥了挥,镜头对准他了。他一跃而起,小腿往上扬,咔嚓,定格在那一刻,他褐色的碎发闪闪发光,眼睛睁大了。哦,那个钢琴家,敏宇一看到照片就说。这是一部电影的海报,他跟斗亨解释,一个精神失去控制的钢琴家,全身光着,只披了一件浴袍,戴着随身听,在院子里跑来跑去,那里有个跳床,他就踩上去一直跳,开心地听着钢琴曲,一直跳。人生中最棒的瞬间,不就是这样了吗,金敏宇说。好看吗,斗亨问。挺好看的,敏宇补了一句,哥没有光着身子呢。我的精神光着了,金海率说,你要看看吗,他掏出一条充电线,塞进金敏宇的裤腰里,哔,嘀嘀嘀,他发出一些怪声,电线另一头插进了自己的裤腰里,SLOM0010启动,连接。金敏宇礼貌回以信息量过载的表情演技。

凌晨两点半,突然觉得无所适从,家里不像家,就是一个灰色的房子。金海率拿出酒来喝,最后四肢大张躺在毛毯上,啊,当初就是知道会这样才买的,他想到,缓缓把手机举高,对准自己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金敏宇。今年最值得的东西(不是指我是指毯子)。明年也要少花点钱。节省,节省!此致敬礼,你的海率哥。弟秒读。他确认了下时间是两点半没错,直接打电话过去,马上通了。

晚上好,金敏宇说。嗯,晚上好,他说。你的休假是过回美国时间吗?弟好像笑了一下,笑声呵呵的,听起来很暖和,估计他正躺在被窝里,穿着灰色的睡衣,旁边有一只小熊。金海率其实没去过他家。想象中,金敏宇会买一些毛茸茸的东西装点房间,但没想好那只小熊是什么颜色的。所以他问了。弟吓了一跳,哥怎么知道我有玩具熊。我也有啊,金海率迷迷糊糊地说。

他真的太醉了,开始觉得天花板在转。是什么颜色的呢…嗯,粉红色的,米黄色的,棕色的,都有,我小时候没有自己的房间,没有像小孩子的房间,装满小熊的房间……金小树,过来,过,来。

金敏宇问,哥你喝醉了?海率嗯了一声,对不起,对不起,他道歉,把小树抱到怀里,开启了视频,镜头对准自己这边。画面里,他半张脸都埋在猫身上蹭,耳朵红红的。小树眼睛睁得好大,惊诧地看着镜头,海率没有托住它的屁股,整个身子垂得很长一条。敏宇捂着脸笑了半天。哥,睡觉吧。海率摇晃着站起来,一手揣着猫,一手握着手机,镜头往下。弟只能看到他的脚,步子凌乱,到了卧室,人直直往下倒去。镜头一阵翻覆,然后是哥的脸。

敏宇,金海率叫了一声。你知道,你知道吧,我爱你。敏宇看着镜头,再看着里面的哥。哥撅着嘴。他点点头。

我是认真的,海率凑近,近得只剩自己的眼睛。看着我,他说,我对你是认真的。看见了吗。

我对你也是认真的,哥,金敏宇说,我爱你,晚安。海率关掉手机,脸埋在枕头里,静静趴了一会。当以为自己即将流下一滴泪时,他睡着了。

有一天不喜欢那种走路会发出响声的鞋子,也不喜欢在口袋里装多余的东西,最讨厌那么冷的时候出门,没有办法把双手揣在兜里。静静走在街道上,感受雪的重量,压在脚下,沉甸甸的,很可靠,看上去感到纯洁,海率和金敏宇都喜欢雪。一时不见哥,他拉开推门,看到哥正躺着,挥舞着四肢,在大地上留下了一个细长的雪天使。敏宇,哥说,我们就不能做一首又像雪又像天使的歌吗?敏宇问,那不是“雪”吗?不是,天使感觉是比较吵闹的类型。所以需要活泼一点,像这样,哥把两只手指放到敏宇肩膀上,迈开行走,一跳一跳的。天使,金海率示意,笑了起来。手指一下子就钻进了敏宇的领口。啊,弟叫了一声,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太冰了,很讨厌,他说。讨厌?哥忍着笑意,猛地捧住敏宇的脸,拉近,贴了上去。冰冰的嘴唇和脸颊,眼睫毛扫过的感觉,去,抱着他。全世界都在下雪。风吹过来了。金海率退开,吸了一下鼻子,转过身跑进房间。弟愣一会儿,把哥落在雪地上的围巾捡起来。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最需要的是经验,金敏宇说,我在这方面累计了很多经验。PD把镜头晃了晃,具体是什么经验呢?说对不起的经验?有点相似,但不完全是,敏宇说。就是你越来越了解这个人…感觉每天都会发现一些新的东西,你可以慢慢看到,这个人是怎么受你影响的。斗亨悄悄往右后方看了一眼,金海率套着连帽衫,缩在沙发里拿纸笔写写画画。我们可以小声点,他说。敏宇捂着嘴让自己不要发出笑声。你不能把这段放上网啊,他说。斗亨迅速跟他勾了一下手指承诺。

每个人都有一个磁场,金敏宇说,手握成拳头,如果两个人相处得越久,磁场抵制的同时,也在融合。提问,如果是这样,那我的磁场消失了吗?斗亨PD专心听着,摇了摇头,快速说了一句,其实我还没搞懂你在说什么,但请继续。没有消失,金敏宇说,当我们两个人远离彼此时,磁场会回归,而一旦靠近,磁场又会...这样,他曲起手指,摆出两瓣嵌在一起的样子。这不是爱心吗,PD问。是爱心啊,弟回答。感觉好像互相吃掉了。…哥却意识不到自己的变化,敏宇说,而我会因此感到得意且幸福。总的来说,这是一些生活的经验。斗亨眨了眨眼睛,关掉了摄像机。

今年就这样结束了,一个尾数是22的新年,你觉不觉得有点排斥?金海率问,我比较喜欢2021,因为看上去更简洁美丽一点。但还是很期待明天的到来啊。喜新厌旧是一个好的品质,敏宇说,我觉得。说出三个你永远不会厌倦的东西,海率攥起拳头,话筒递给他。感受,敏宇第一时间说,饭,还有现在的哥。现在?海率指了指自己?弟说,过去的现在,现在的现在,将来的现在,永远的现在。在说什么啊,哥说,我不是一直都在变嘛。敏宇抿着嘴点点头,高深地笑了一下。梁胜浩,站住,哥突然拦住来人,又把话筒递了过去,你午饭吃了什么。梁胜浩眨了眨眼说,不是和哥你一起去吃,的吗。这个星期听得最多的一首歌是?梁胜浩比了个V,是BE哦。猫还是狗?sokodomo。sokodomo是宠物吗?外星入侵物种。哥放下相机,扭过头对金敏宇说,出大事了,金敏宇。弟还在吃饭,象征性嗯了一声。梁胜浩是入侵物种来着?金敏宇放下筷子,对梁胜浩伸出了手,你好,你好。我是…率之眼博士,额,研发出的最新机器人,SLOM0010。梁胜浩两个手指抵在太阳穴,好像在发送一些电波。这是我们这边沟通的方式,他说。金敏宇严肃地比出一个手势:“LLAP。”

早上醒过来,海率翻了个身,看到阳光,因为太冷了,想要继续睡。手臂碰到一个人,才睁开眼睛,往旁边看了看。金敏宇昨晚在这里睡了,他心想,突然掀开被子看了一眼,他还穿着衣服,昨晚没有喝酒。再闭上眼睛,已经睡不着了。他凑近金敏宇,盯着看。敏宇睡觉的时候看起来好开心。海率戳了戳他的脸,吹了一口气。敏宇没反应,睡得好沉啊。金海率翻了个身,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10:37分。他把手举起来看,端详了半天,不是一个很好看的手,心里想,顺手往旁边一抓,抓起金敏宇的手,骨节分明,又细又长,比他的手大很多。金海率放下来,叹了一口气。金敏宇,他叫了一声,转头看,弟还是睡得很沉,眼皮都不动一下。可能太累了。海率撑起身子,低下头亲了一下弟的脸颊。不知多久金敏宇醒过来,看到哥在自己旁边趴着玩数独游戏。双腿翘起来,头发炸开,乱糟糟的,哼着歌,是他最喜欢的哥的样子,好像一只米色玩具熊。

现在几点了?敏宇问。十一点半,饿了吗,哥扭头看了看他,你怎么睡了那么久还是有很重的黑眼圈?黑眼圈是消不了的,敏宇说。我去烤面包。海率嗯了一声,当敏宇准备站起身来时,过来,他突然说。敏宇贴近,以为是要说什么,把耳朵凑近。哥扭过头,亲了他嘴唇一下。早上亲亲,金海率说。好了,你去吧。敏宇缓缓哦了一声,转过身,走了几步,慢慢笑从嘴角眼睛泄出来,身子感觉是飘着出去的。想永远记住哥的味道,这个时候突然想。哥的味道经常闻起来很温暖,然后像米糕,黏黏的,又有一点融化掉的冰水的感觉。想要凑到哥颈窝里再仔细闻闻。敏宇边想边烤好了面包,涂上黄油,铺在盘子上,什么都不放,金海率最近喜欢吃这种,然后配一杯咖啡。他们面对面坐着吃早餐。哥还在做数独,一手拿着面包,一手拿着铅笔,脸颊鼓鼓的,刘海垂下来。敏宇尝试吸引一点注意力,放出一首他喜欢的歌。哥抬起头听了一会,挺不错的啊?他说,终于放下了数独书。金敏宇把鸡蛋和面包都吃进肚子里,喝完了牛奶。哥,今天我们要不要去郊游?

金海率走两步拍一次照,今天的天空好蓝啊,他说。敏宇抬头望了望,点点头,双手揣在兜里,卫衣,牛仔裤,帆布鞋,像大学生。哥哼着一首歌,和敏宇骑了单车,沿着小道一路往公园去。路上有白色的,粉红色的花,小巧精致,像祝福一样。海率跟妈妈通了个电话。妈说我声音像没睡醒一样,哥对敏宇说,说我昨天肯定又熬夜了。昨晚他们刚录完一首歌,凌晨4点才躺下的。她要给我寄水果,还要给你寄,哥又说。敏宇吃了一惊,真的吗。妈看了节目,觉得我对你不好呢?金海率笑起来,呀,不要让他那么辛苦工作了,多休息吧,你们两个都是,现在已经是年末了啊,妈妈这样说。敏宇嗯了一声,哥今天鼻音好重,不会感冒了吧?去买咖啡喝吧,海率说,睡眠不足啊。我们应该多睡会的,敏宇说,扭头一看,发现哥拿着手机在拍自己。你现在脸色挺好的,哥说,拍出来真帅。弟对着镜头傻笑。金海率退后几步,认真给他拍了几张。两个人停在路边。金敏宇给哥买了可丽饼,一杯咖啡,自己吃了牛角包。

前面有个湖。他们坐下了。敏宇掏出背包里的小电子琴慢慢弹着,哥靠着他,整个人缩在外套里面,抬头望着天空,快要睡着了。天气很冷,深吸一口气,冰凉的感觉,感觉自己和金敏宇都变得透明。为什么冬天总是那么宁静,他说,而且时间过得很快,所以觉得有点悲伤了。金敏宇没有说话,开始弹一首符合氛围的曲子。照在这样的阳光下,好像把头埋进了水里,一阵风吹来,才得以抽身而退。风带来了一点声音,闪烁的光,飘起来的雾,思绪拉得远远的。甜蜜的拉扯着的感觉。金海率想起无数次他们漫步在首尔的街头。他拿着相机,追逐弟的身影,像片枯掉的叶子一样,但是会有一种甜甜的带苦的香。很多快乐的事情。他知道,很早之前,敏宇就开始作一支曲子。整整两个学期都没有作出来,总觉得这个曲子会花费他十年的青春。金敏宇说,今年跟哥一起走在街上,编排就这样流淌出来了,音符串起来,就像心的轮廓。听到弟这样说,永远都会想要幸福地笑出来。慢慢拼出来的感觉很好。最后的最后,还有他和金敏宇无数次坐到一起,给他看了自己的歌词本,金敏宇低头弹着什么。很多快乐的事情。模模糊糊睡着了。

有只瓢虫停在哥的耳朵上,感觉很神奇。金敏宇偏过头,仔细看着。哥的耳尖被冻得红红的,眼睛闭着,呼吸平缓,他睡着了。指尖悄悄凑过去,但瓢虫一动不动。想起之前哥把虫子捧在手心里端详的样子,又想起自己小时候穿毛衣,脑袋还缩在毛衣里面,看着光点从外面漏进来,照到了自己的手背上,都是温暖的记忆。他之前送过哥一个录音机,哥在社交平台上说过,两年时间里,身边一直带着这件物品,用它来录音,记录一些时刻,偶尔日记,梦话,旋律。这是一个帮助他更认识自己的工具,所以很感激,哥这么说,影子在路灯下面拉得长长的,谢谢你啊,敏宇。那时他回家在公车上哭了。想着有可能在过去某一天,哥也曾带着他送的录音机,把头靠在车窗上,连着耳机放了哪一条记录,或是哪一首歌。记得清清楚楚,第一次见到哥时,他刚踏进门,哥就转过了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想起来,总记得哥对他笑得很开心,眼睛眯起来,叫他敏宇,想到这个画面,心会跳得快,有种窒息的感觉。

抬头看,远处的天暗了下来,开始有星星,裸着的树枝,一只黑色的鸟。他们花了整个下午的时间,坐在一个小公园的凳子上。哥靠着他,他看着湖。金海率半梦半醒,眼睛眯着,去找他的手,藏在袖子里牵着。金敏宇忍不住笑。梦到了圣诞节晚上,哥低声说。浓厚的鼻音,可爱的困困的脸。

很多彩灯,门前放了很多花,黄色的,红色的,蓝色的,簇拥到一起了,很好闻。我在吃一个花瓣,放进嘴里,嚼碎了,淡淡的苦味,吞了下去。听到有八音盒的声音,从屋子望向窗外,有一个白色的灯泡,然后是街道上的树。钢琴在沙发旁,墙上投放了电影,里面一个小孩,带着彩色的毛线帽。烟花在世界上某个地方绽放开了,月亮好像永远都悬挂在高空上。双手比着翅膀的形状,倒在墙上一只鸟的影子。叮响的风铃,反射着光芒的球。一个人走出门外,用呼吸捂热自己。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橙黄色的灯光在面前旋转。踉踉跄跄地扶着墙爬楼梯,看到床,倒了下去。再睁开眼睛,然后看到你。

是哥曾经过着的圣诞夜吗?

可能是吧,我不记得了,好奇怪啊。

今年圣诞再过一次吧。特别是有很多颜色的花。

能下雪就好了。

他们站起身,沿着来路走回去。

#slont

金,左耳响起,刚要扭头,敏宇,声音换到了右耳

金,左耳响起,刚要扭头,敏宇,声音换到了右耳。金敏宇转过来,哥站在他身后。吃饭了?他问。金敏宇点点头,你呢,哥?还没有啊,金海率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豆沙面包,刚才在路上买的。面包小小一个。好像不太行吧,敏宇心想,但没说什么。被哥推着进了工作室。有人买来了咖啡,敏宇道了一声谢,坐到电脑前。金海率坐到他斜后面,摸着下巴。他一看就是刚起床,还没有剃胡须,长出来一点点。连帽衫的帽子盖上来,刘海漏出来,琐碎,温顺,也是烦恼着的模样。哥在面前摊开一个本子,拿着一支笔,又放下了。他叹了一口气,脑袋仰到椅背后。

敏宇在处理之前的东西,很多事情慢慢就拖到了今天。想要在一首歌里面听到蝉鸣的声音,金海率说,又问,怎么样?金敏宇嗯了一声,挺好的啊,他说。我的声音和蝉鸣也有点相似,哥说着说着笑了出来,有时候有点吵?不是的,金敏宇说。海率哥你的声音是武器啊。哦,好突然,海率抬起头,看着他。但是和蝉鸣也有相似的地方,敏宇说,一听到,就有种心理反射。跟蝉鸣不同,是想要周围安静下来去听的那种氛围吧。Jingle Bells,Jingle Bells,Jingle all the way,金海率突然哼起这首歌。我真的很适合唱圣诞颂歌呢,他感叹起来。你要不要在圣诞节的时候请我去你家公演?还可以有帮忙盖上毯子的服务。盖上毯子?就是听歌听困了,坐在壁炉前面,太暖和,椅子一摇一摇的,渐渐也就困了,睡着了。我们可以帮你盖上毯子,像所有圣诞电影的结尾演的那样。但如果搬上床的话要加钱。金敏宇笑起来。

介意我脱掉鞋子吗?金海率问。谁都没说什么,表示同意了。他把鞋子褪到一边,踩着白色袜子走来走去,从房间左边走到右边,来来回回,又像自己家里一样,跳上沙发,坐到角落里,在那里咬起了指甲。如果我像喊出来那样唱,怎么样?金敏宇说好啊。凡事都要先试试效果。哥唱完之后,他才觉得是真的好。我觉得这里完美了,终结了,金敏宇挥舞了一下拳头。哥很迟才应了他一声。他们之前喝了一些酒,还在不断续杯。过一会,金海率的脸就显得有点红。眼皮垂下,他的身体不知不觉蜷缩起来,像背了很重的壳。敏宇看了会手机,也有点醉了,想回家睡觉。看看时间,现在是凌晨一点半。

有点饿了,金海率说,去外面买点东西吃吗?这样说意味着今晚不用再回家。是啊,都那么晚了,回去会打扰到父母。敏宇同意了,捎了帽子和口罩戴上。哥只是戴了口罩,头发蓬起来,好像没怎么梳过。哥一般不会不梳头发就出门,可能是下午哪个时间点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头发有点乱,这里,金敏宇指着自己左边的头发,翘起来了。海率哦了一声,拿手指梳了梳,现在呢,他扭过头问。这样也可以了,敏宇回答。其实还是翘着的。

这个时候只有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还开着门。金海率买了泡面吃,敏宇则是饭团。便利店里的桌面太脏了,根本放不下,两个捧着吃的,走到外面,刚好是一个公交车站,没有人在等车,他们坐在板凳上。天气有点冷,风吹到身上,起了鸡皮疙瘩。金海率拿出手机来拍,拍了自己的泡面,又去拍金敏宇的饭团,金枪鱼馅,被服务员加热过,太烫了,敏宇吃着,整张脸皱起来。好烫,他对着镜头解释。金海率笑起来。你不是不饿的吗,他问。闻到味道就饿了,金敏宇咽下一口,镜头里他的眼皮垂着,眼睫毛被光照出来。金海率默默看了一会儿,放下手机,开始吃自己的泡面。

敏宇吃完饭团,看到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天空不见有亮光。听到旁边吃泡面的声音,感觉还是有些饿。给你喝一点,金海率察觉到他的目光,吃了一口面,把泡面碗递了过来。敏宇开心地说了谢谢,接过来,喝完面汤身子暖暖的。哥又把泡面拿回去吃完,丢到旁边的垃圾桶里。暂时还不想回办公室,两人又回到板凳上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夜间公车停了,车上坐着零星几个人,大部分戴着耳机,有些靠在车窗上。远处的建筑突然暗了下来,人都走空了吧。月亮只剩一点点。天空更像是暗紫色的。突然好想去海边,金海率说。脚踩到沙子上,水扑过来,沾湿了小腿。有一次我沉入海中,再站起来的时候,全身滴着水,刘海遮住眼睛,然后从那个缝隙中看过去,见到了太阳,感觉很好。金敏宇想了想说,工作室在海边就好了。好希望能有魔法,金海率说,这样就可以飘起来了,在寂寞的时候,把对面大楼的所有灯光都点亮,感觉就好像有几百个人一起陪着你。尽管他们现在都在睡梦里。问过的问题总是没有答案,这是他很多次感到寂寞的原因。金敏宇感到没什么好说的,只能又问哥,所以要再去海边吗?今天是星期几?海率问。星期二。一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工作日。我会在周六的时候再考虑,金海率说。金敏宇捂着脸笑了起来,我们回去吧?他问。嗯好啊,海率站起来。他还看着对面那栋全黑的大楼。双手揣进了兜里,走的时候,踩在敏宇的影子上,跳了几步。抬起头,敏宇正回头看自己,于是金海率快步追了上去。

公司楼下没有人在,金海率停了下来,抽一根烟。敏宇伸出了手。哥把烟和打火机递给他。看着眼前的树,光秃秃的,呼出一口气。有一次,我把头伸进树洞里面,空空的,木头的纹理很漂亮,还有一股烧焦的味道,好像曾经从内燃起了火,树把自己烧出了一个大洞。看起来是这样。所以看到的时候很伤心。哥,金敏宇说,树确实是会自己着火的。金海率问,这是真的?嗯,我在网上看到过,金敏宇掏出手机,搜出来给他看。上面讲,树在枯死的时候形成了空心,里面枯掉的东西腐烂了,发出沼气,而当温度达到一定程度,会形成树的自燃。哦,很科学的理由,金海率说,抽了一口烟,呼出来。他们的烟雾混在一起。一时沉默了。金海率抬起眼皮,看到金敏宇低着头,不知道在看脚下什么。你,金海率突然说,眼睫毛很长呢,他凑近来看。闭上眼睛,他说。金敏宇闭上了眼睛。金海率叼着烟,拿出手机,被烟熏到,眯着眼睛拍了一张。金敏宇双手贴在大腿上,乖乖闭着眼睛,嘴巴抿起来。善良的人,金海率心想,金敏宇也是很善良的人,单纯的人。如果你从一座桥的开始望到最尽头,看到金敏宇的身影,会让人放下防备靠近。因为金敏宇总是驼背吗,他不着边际地想着。累了吗,要不回家吧?金海率问他。金敏宇摇摇头,没说什么。

金海率咬着指甲坐在沙发上时,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想着金敏宇给他看的那张树自燃的图片。很美丽的画面,也有一点悲伤,想写成歌曲,但又被内心拒绝了。唯一可以相信的将来,是生命永远充满了故事,就像光照到了影子上。无数个颜色的菱形都从眼前飞过,回忆就是这样的东西,最美丽的东西。看到的树自燃的画面能算得上回忆吗,回忆又具体成什么,他自问。金海率往后倒下,横着躺在了沙发上。在灯光下变成米黄色的天花板,视线转下,金敏宇的背影,他低着头。醉意又上来了。感觉手指头热热的,全身很暖,就像面前有一个圣诞节的火炉。金敏宇放了一首什么歌,那歌像沙子一样穿过了自己的身体。

金敏宇不知不觉低垂着头。他回头看了一眼,哥正思考着,隐约看上去有些忧伤。看了时间,现在是凌晨三点。他们对视一次,哥又移开了视线。他放了一首歌,安静的歌,像沙子一样。有时候感觉他们两个正在一起往下落。今天似乎不会有结果,要回家吗,他再次在心里问。但看到哥,他掏出一个笔记本开始画画,又放弃了这个想法。总而言之,其实现在也不是太想回家。这个录音室有时候就像他的全部人生,像个气球一样,在这里有起有落。哥,你记得两年前我在现场看你唱歌吗,他突然问,想起一些珍贵的记忆。金海率疑惑地嗯了一声,什么两年前,他问。金敏宇又说没什么。他突然想起是两年前某个现场,他刚好在,看到哥站在台上,背对着观众,身子摇摇晃晃,嘴角好像在笑,又有点伤心。他抬起头看天,对那里唱了。这是人存在的缺陷,金敏宇在书上读过这样的话,对着无有的事物感到被需要的感觉,但还是很让人伤心,那种得不到答案的样子。所以一直记着,夜晚里,在他脑子里浮现出来,就像一颗闪烁的星。什么时候哥会感到幸福?金敏宇问。现在?金海率不确定地说,但是,如果知道自己这时候幸福,那就是即将感到不幸福,好像我们的脑子有什么屏蔽机制。哥坐直身子,指着自己的脑袋。如果快乐,幸福,爱着,一定不会去想,脑子是空白的。我觉得可能是因为现在的人还没有进化到能承受这样的感觉,我也是一样。所以最没有办法描述的时刻,就是最幸福的时刻。但是可以用这个来说,金敏宇示意着钢琴键。哥笑了一下,站起身来,把画好的东西递给他。那是金敏宇的背影,像只不停流汗的小狗。我看起来活着很辛苦,金敏宇点评道。这首歌挺好的,金海率说,你放的这首歌。加上一点萨克斯可能会有更温暖的感觉。金敏宇抬起头看了看哥,点了点头。随后他把音乐关掉,重新准备起新一首歌的录音工作。

录音在凌晨四点五十分结束了。半小时时之后金敏宇被哥叫醒,才慢慢收拾东西回家。明天好好休息吧,辛苦了,金海率说。金敏宇轻轻点了点头,无言向哥挥了挥手。他走之后,金海率在沙发上玩了一会手机,慢慢睡着了,再醒来已经是早上十点。手机弹出一条信息。回家的路上看到的月亮还是好亮,金敏宇说,附加一张照片。接着五点三十分的信息,哥,回家睡吧,金敏宇说,我现在也要睡了。出去买好早餐,坐到树下的凳子上吃,热乎乎的食物进到胃里,有点疼,但空气又那么暖,都是阳光。金海率打字回复。早上好,他说。抬起手心,上面都是指甲陷进的痕迹。是昨晚吧,他缩在沙发里冥思苦想,不知不觉把手紧紧握成了一个拳头。有时候会质疑,如果喜欢的事情变得如此艰难,是不是代表着不该再做下去。但人就算做着喜欢的事情也会很艰难,这是人的缺点,要学会接受并克服。就像这样一觉醒来,坐在凳子上吃早餐,喝咖啡,被阳光照到全身,好像在流浪。突然觉得身体变轻了,拿起咖啡,摇摇晃晃,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回去,他得坐车回家了。一段旋律就这样流淌出来,他跟着哼了几句,突然发现,那是金敏宇昨晚放的那首歌,也是他们很久之前在做的歌,他竟然把这首歌忘了,像做梦一样。

喂,金敏宇,他开始打字。我终于想起你昨天晚上放的那首歌是什么了。好神奇,我竟然忘了那么多事情。是17年吗?还是2018年...我们其实一起去过海边,你还记得吗。但没有过夜,和几个你当时不认识的人去的。你穿了一件蓝色的外套,白色的T恤,牛仔裤,脖子上有一副耳机,那耳机2019年的时候坏了。你被突如其来的海浪弄湿了鞋子。我蹲在你的旁边,拍了一张照片。那照片现在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很可惜,如果我有保存下来就好了。现在回忆起来,那里真像是全世界最寂寞的地方,海岸边的石头是灰色的,天空是灰色的,海水是黑色的。如果把工作室开在那里,可能总是会做一些伤心欲绝的歌。但是想起来觉得很幸福,我现在很幸福。虽然它就快要走了,但是我还是要说。原来我这里面还有很多很多回忆,我们可以不断做成好的作品,像个相框一样,把时间镶嵌起来。那时候去完海边回来做的音乐我也很喜欢,当时就很喜欢,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总觉得它像梦一样,放在了一个盒子里,很少打开过,怕见面太多次,我就会因为熟悉而不觉得怀念。但最后还是你让我想起来了。我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呢?原来已经过去四年了。啊,哥!我裤子被弄湿了...不知怎么,感觉现在还能听到你当时的笑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