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moxy

李昀锐从机场下来,跟着地址提着俩大行李箱来到国贸某公寓门前,惊觉自己并没有钥匙,又烦躁地按着父母给的电话号码拨过去,等了好久才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温润又沉稳的嗓音:“喂?”

“喂,我在801门口呢,我没钥匙,进不去。”李昀锐又补了一句:“我李昀锐。”

电话那边顿了顿:“小刘没在你身边吗?他有钥匙。”

“什么小刘?”李昀锐皱着眉:“我自己过来的,我在机场等半天都没人来接我。”

“……我了解一下。”

“你别了解了,我现在怎么进去啊,喂?喂?”李昀锐听着挂断线的嘟嘟声,骂了一句:“操。”

刚刚电话里的是李昀锐爸妈几年前资助的一个自主创业的学生,积极上进脑子也在线,现在公司开大了,搞得挺好,因为是爸爸的朋友,按辈儿他还得叫声黄叔叔。

出国两年,李昀锐叛逆许多,社媒上不是喝酒就是蹦迪,周围围着一群纹身穿孔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小伙伴,正所谓学好三年学坏三天,他爹妈管不住他,又觉得不管不行,再放他在国外读多两年,再送回来怕就不是送过去的那个儿子了。

一开始李昀锐不愿意回,后来被停了卡,被逼无奈之下,还跟家里人讨价还价,要去的学校自己定,不出所料定得离家有百八十万里远,不过好在爹妈在那块有熟人,让李昀锐住人家眼皮子底下去,美其名曰照顾他。

李昀锐蹲在房门口,过了一会,电话又打来了,李昀锐滑动接通,语气不佳:“喂。”

“不好意思,小刘搞错航班号了,我已经让他带着钥匙过去了,请你再等等。”

“你让他快点吧,航班号都能搞错,机场到这来最快还得半小时呢,你知不知道外面在堵车啊?”

李昀锐飞机坐了好几个小时,本来就疲惫不堪到找张床就能化作一摊水,谁知道下了飞机才是奔波的开始。一听到这种低级错误作为理由,他的语气更不爽,谁知道话刚说完,电话那头又挂了。

李昀锐蹲在原地无能狂怒:“靠!有没有素质啊!”

小刘姗姗来迟时,李昀锐垮着个脸。

把行李箱搬进屋后,李昀锐反手把门一关,从门一路脱到卧室,脱到最后只剩一件小裤衩,躺上床就开始呼呼大睡。

黄曦彦回到家一开门,两个大行李箱还堵在玄关让他寸步难行,把箱子挪开往里走,就像地铁跑酷一路追着金币似的,黄曦彦皱眉看着指向卧室路径的散落一地的衣服,叹了口气,开始边捡边叠。

走进卧室就看到睡得四仰八叉的一颗橘棕色猕猴桃,不在自己家还能脱成这样睡得坦坦荡荡的。

黄曦彦没有叫醒他,尽管他睡在他的床上。

李昀锐睡到昏天黑地才伸着懒腰艰难地睁开眼,只是越睡越觉得身体软,醒了也没有第一时间起床,要不是实在饿了,李昀锐还能接着赖个好一会。

坐起身的时候,李昀锐看到了整整齐齐叠好放在床尾的自己的衣服,才意识到有其他人回来了。

把裤子和背心穿上,李昀锐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赤着脚在地板上啪嗒啪嗒地走出去,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穿着羊毛开衫显得格外居家的黄曦彦的背影,好像正在看书。

李昀锐的脚步停了,黄曦彦也回过头来看他。

“醒了?饿了吗?”

“啊,嗯…”李昀锐这才看到那个人的脸,剑眉星目高鼻梁厚嘴唇,散发着成熟稳重的气质,虽然相差四岁,但感觉上确实跟自己有壁。

“饭菜都冷了,剩的也不多,”黄曦彦合上书放到桌上,站起身看向他:“我给你下个面?”

“哦…可以…”李昀锐看他这样,白天的坏情绪反而没处使了,只能乖乖应好。

黄曦彦绕到厨房去,李昀锐犹豫了一会后脚也跟着去,倚靠在门框边,双手交叠看着黄曦彦游刃有余地忙活。

“白天是小刘搞错了,辛苦你了。”黄曦彦没有看他,一边把面下锅一边道:“我是黄曦彦,你叫我黄叔叔也可以。”

李昀锐嗤笑一声:“你不就大我四岁。”

“嗯,是的,”黄曦彦还是平静的语气,又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在工作了。”

李昀锐有种被小看的不爽:“我这个年纪当然还在上学了。”

黄曦彦挑了挑眉:“嗯,我是上学的同时,一边工作。”

“……”李昀锐抿抿嘴,又嘀咕:“有什么了不起的…”

“确实没什么了不起的,”黄曦彦端起碗从他身边走过:“过来吃吧。”

李昀锐坐在饭桌前,黄曦彦正坐在他的对面,他挂着微笑的表情反而让李昀锐隐隐不安。

李昀锐警惕道:“你不会在里面放了什么吧?”

“我做的时候你不是看着吗。”

“哦…”李昀锐拿起筷子,夹起面条在嘴边吹了吹才送进嘴里嚼了两口:“……”

“还可以吗?”黄曦彦笑着看他。

“就…”李昀锐低头努了努嘴:“一般般。”

黄曦彦轻笑一声,站起身:“全部吃完哦。”

李昀锐虽然很不愿意看到他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但无奈饥饿还是战胜了好胜心,在满足地打完一声饱嗝后,李昀锐注意到沙发上看书的黄曦彦扬起了嘴角。

李昀锐走过去,坐到他身边,又侧过身看着他,一脚放到沙发上平放着。黄曦彦还是没抬眼,甚至翻了一页书,一点没想搭理他的样子。

见他不给反应,李昀锐瘪瘪嘴:“喂,我叫李昀锐,叫我小林也行。”

“嗯,我知道。”

“明天办入学,你得跟我去。”

“不用,学校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开学那天你直接去就可以。”黄曦彦想起什么,又说:“你的房间在我房间隔壁,下次别睡错了。”

“啊?”李昀锐反应过来,尴尬地挠挠头:“哦。”

“衣服也别乱扔。”

“……”

“至少扔回自己房间。”

“……”

“还有。”

“还有什么啊?”李昀锐不爽地皱着眉:“照顾我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不包括这些,”黄曦彦手指卡着书本页数合上书,转头看向李昀锐:“你应该明白,我的作用是一个保证你基本生活的监视器。”

“……”李昀锐哽住了,他舔了舔嘴唇,点着头:“行,直接点也好,怪不得我爸非要让你管我呢。”

黄曦彦突然伸出手,李昀锐警惕地往后躲了躲,但他的手还是落在了他的头顶,黄曦彦摩挲着他不算扎手的头发:“头发要染回来么?”

“不要,”李昀锐瞪着眼鄙夷地看他:“我回来是读大三,不是初三。”

黄曦彦没有过多争论,点点头收回手。

李昀锐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被转移了话题,他抬手抽掉黄曦彦的书,等着他发脾气,黄曦彦只是看向他,表情好像只是在平静地问他有什么事。

见他不生气,李昀锐换了个路子,把书放到一边,看了他一会,抬手摸上他的眉骨,黄曦彦只是闭了闭眼,没有躲开。

“你长得还行,有女朋友了吗?”

“你要问我这个吗?”

“还没有?”李昀锐的手又碰上他的鼻尖,顺着往下,到他微微翘起的上唇唇峰,触感放大了对指尖温度的感受,手指轻轻的掠过,在厚实的下唇上停下轻轻按了按。

李昀锐原本追随着自己手指的眼神转了个方向看向黄曦彦,他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大的变化,看着李昀锐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狐假虎威的小猫。

“女朋友没有,那男朋友呢?”

“呵…”黄曦彦没忍住低头笑了。

“……”李昀锐受到了自己毕生以来最直接的嘲笑,一下就炸毛了:“你笑什么!”

“不好意思,”黄曦彦清了清嗓子,又看向他:“我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啊?”李昀锐被他问懵了,仔仔细细地从上到下看了看他,又发觉自己在认真思考的李昀锐赶紧回过神:“当…当然不是了!”

“哦…”黄曦彦似笑非笑地点着头:“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肯,肯定是大的啊,”李昀锐眨着眼,靠音量给自己壮势:“我喜欢外国人,我之前是留学的啊,你,你知道的吧。”

“你这套在国外吃得开吗?”

“什…哪套啊…”

黄曦彦伸手抚他的脸,手指在他的微张的唇瓣上摩挲,大手又绕到他的脖颈后去,将他温柔地扣近,李昀锐眼看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越靠越近,身体却好像不执行脑子给出的命令,没有推开,反而是皱着眉闭上了眼。

黄曦彦停下来,看着面前人的表情松开了手:“这套。”

“你,”李昀锐猛然睁开眼,耳朵红了一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黄曦彦看着他笑:“怎么了?你真的希望我亲?”

“谁希…”

“也可以。”黄曦彦伸手揽住他的后脑勺,偏过脸堵住了他尚未说完的话,恶劣地在贴上去前先用舌头略过他的唇瓣留下湿润的痕迹,覆上来的温热触感让李昀锐瞪大眼睛,大脑宕机。

黄曦彦没有更多动作,只是嘴唇对嘴唇地亲上去,两秒后,李昀锐才赶忙推开他,用手背捂着嘴,肉眼可见地红了脸,耳朵更甚。

“你你你你干嘛!”

“我误解了?”黄曦彦表情平静地:“我以为你在国外玩很大,不会在意这个。”

“…我,”李昀锐站起身走开,磕磕巴巴地就留下一句:“我懒得跟你说…”

黄曦彦低头笑笑又拾起书,摸索着找到刚刚看的那一页。

经此一役,黄曦彦的做法初见成效,这两天下来李昀锐老老实实没整什么幺蛾子。

与黄曦彦的平静不同,李昀锐满脑子都是他双唇留下的触感,还有亲上来之前那湿软的舌头舔过他唇瓣的感觉,他又想到黄曦彦的下唇,如果能咬进嘴里,会是什么感觉?

李昀锐惊恐地从床上弹起来,双手拍拍自己的脑袋,试图把这种想法赶出去。

好几天,他都不敢看黄曦彦的嘴唇。

但他不得不承认,黄曦彦作为一名单身男士,非常地有耐心、会照顾人,而且爱干净,还会做饭。本以为会很不对付,但出奇的相处得还行。

“快放学了就给我打电话,”黄曦彦坐在车里,降下车窗:“我来接你。”

“你怎么有空,不是忙吗,”李昀锐嘴里叼着棒棒糖,吊儿郎当地:“我自己也能回。”

“今天第一天,我会抽空来。”黄曦彦盯着他眯了眯眼,招招手:“过来。”

“干嘛。”

“过来。”黄曦彦重复了一遍。

李昀锐皱着眉凑过去,低着眼不去看他。

黄曦彦把他头顶的脏东西摘下来,顺手揉了一把:“头发长了。”

“无聊…”

“去吧,记得给我电话,不要乱跑。”

“知道了黄叔叔,”李昀锐转过身:“啰嗦。”

开学第一天除了所有人一块坐在教室里听听老师辅导员唠点有的没的之外基本没什么要做的,李昀锐例外一些,长得好看是其次,一头褪了色的粉白毛更是点满了显眼buff,作为半路插班来的,还得上讲台自我介绍一下。

等老师说完离开教室了,李昀锐身边又围上几个人,有的问他从哪留学回来,为什么要回来,住不住宿舍之类的。

李昀锐对这些问题都不大感兴趣,直到一个男同学挤开身边几个人,一手拍在李昀锐的桌上,发出了不小的响声,身边叽叽喳喳的声音顿时安静了。

李昀锐蹙眉,还以为有人要挑事,一抬眼就看到那男生笑得灿烂:“同学,刚你说喜欢打篮球对吧?篮球社有没有兴趣?”

终于听到有意思的,李昀锐笑起来:“那得看看你们水平了,现在有没有得打?”

“必须有,走啊!”

李昀锐一走,跟着后面的其他同学也抱着好奇心来到篮球场,李昀锐在这一块是专业的,一个投篮就能赢一片欢呼,打球的同学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说要不是他,哪有这么多妹子来看球。

在球场酣畅淋漓地打了几场,大伙都累坏了才终于到了散场的时候,男生的友谊建立得多快,大概是连名字都不用问,几场球下来搂着肩膀相见恨晚。

在场边椅子上休息的球员看到李昀锐手机震动,抬手招呼:“白毛!有你电话!”

“来了!”李昀锐跑着过去,接过手机接通:“喂,黄叔叔。”

电话那头声音沉稳:“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啊?”李昀锐看了眼时间,匆匆道:“我…刚在打球,我现在收拾收拾出去。”

“不用了,你在篮球馆吗,我过去。”

“啊…哦,行,我在篮球馆。”说完,电话那头就挂断了,李昀锐这会竟然有股莫名的隐隐不安。

黄曦彦还是穿着白天那身黑西装,不过外套脱下来挂在手臂上,露出精致的腕表,黑色的高领内搭有些贴身,隐隐约约拓出些衣服下的好身材,突出的喉结在领子边缘若隐若现,他踏着黑皮鞋,步履沉稳地走进篮球馆,与在场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黄曦彦承受了全场的注目礼,女同学小声讨论的声音就像蚊子嗡嗡地传进李昀锐的耳朵。

李昀锐双手一抱,等着黄曦彦走到他面前来,这会他是一点儿忘记时间的不安都没有了。

“玩忘了?”黄曦彦走到他身边。

“嗯。”他刚走过来,李昀锐就抓起包和衣服,大步走出去:“回家。”

黄曦彦顿了顿,后脚跟上。

坐上车,李昀锐把空调调到最低,又被黄曦彦调回去:“流了汗吹太冷会感冒。”

“啰嗦。”李昀锐别过脸,看向窗外。

黄曦彦撇了他一眼:“怎么了?跟同学玩得不开心吗?”

“没有。”

“那是怎么了?垮着脸。”

“你下次别进来找我,”李昀锐努了努嘴,又补充:“要进来也别穿成这样。”

黄曦彦皱眉笑了笑:“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反正你别,不然你就别进学校。”

黄曦彦点点头,又笑着:“抢你风头了?”

“放屁,”李昀锐蹙眉:“他们别跟着我最好。”

“是吗。”黄曦彦看了李昀锐一眼,笑道:“你放心,我对小孩子没有兴趣。”

心思被戳破,李昀锐低头扣手:“谁管你啊…”

“好了,想想吃什么。”

“回家,你做饭。”

黄曦彦点头,把方向盘一打:“那去趟超市吧。”

进超市前,黄曦彦已经在脑内构思好要买什么食材做什么菜,还有未来两天需要放冰箱的存货,到了超市推着购物车,目的十分明确且清晰,效率也特别的高。

李昀锐跟在他屁股后面,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眼冒星星的对黄曦彦说:“黄叔叔,这个…”

“速冻食品不营养。”黄曦彦一口回绝。

“哼…”李昀锐在第三次被拒绝后气鼓鼓地把手一叉,嘀嘀咕咕:“什么都不行什么都不行…”

黄曦彦揉了一把他的后脑勺:“买完了,你要去看看零食饮料吗?”

“要!”李昀锐眼睛亮起来,闷气又烟消云散了。

看他一副小孩的样子,黄曦彦无奈地笑笑:“不能太多。”

“知道了黄叔叔。”

嘴上是这么说着,拿货架上东西的手可没停下来。

“这个不是拿了吗?”

“这个口味不一样,你不懂。” 李昀锐走在前面,黄曦彦推着购物车在后面接着,不一会就被各种膨化食品和一排排的饮料占满了。

李昀锐心满意足地站在收银台旁,看着黄曦彦拿起手机准备付钱。

收银员把东西清点完,装了满满两袋子,道:“会员日满288减30哦,这边就差九块钱,要加一点吗?”

黄曦彦刚想说不用,就被李昀锐打断,随手从收银台旁边的小架子上拿了盒东西添上,又对黄曦彦数落道:“不要白不要,你会不会过日子啊。”

“他这个要填手机号注册会员,我不方便。”

“填我的。”李昀锐拿出手机配合收银员搞完了流程。

临走前,收银员脸上挂着笑容:“两位很般配。”

“啊?我们不是啊…”李昀锐迷茫地看看收银员又看看黄曦彦,黄曦彦只是摇头笑笑,拎着购物袋走了。

进了车里,李昀锐才注意到购物袋里放着自己后面添上的蓝色计生用品。

“我以为我拿的是口香糖…”

黄曦彦笑着没有说话。

“真的!英国真有蓝色包装的口香糖…”

“这么说你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黄曦彦撇了他一眼,调笑道:“我还以为你对我很有兴趣呢。”

“谁对你有兴趣啊!”李昀锐的耳根泛起粉红,嘀嘀咕咕地:“管这管那跟我爸似的…黄叔叔真没叫错你…”

“对我没兴趣天天盯着我嘴巴看。”

“胡说!”李昀锐瞪大眼睛看向他:“谁盯着你嘴巴看了!”

黄曦彦轻笑一声:“没兴趣就好,有兴趣的话反而要保持距离了。”

“……”李昀锐又扭过脸,看向窗外。

吃饭的时候李昀锐不怎么说话,黄曦彦没怎么放心上。十一点,李昀锐换好衣服走出房门,正在玄关处换鞋。

黄曦彦坐在沙发上,转头看向他的背影:“这么晚了,去哪?我送你。”

“不用,和朋友出去。”

“国内的朋友?”

“你管得着吗。”说完,李昀锐离开前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当晚凌晨两点,黄曦彦拨出去的电话有九通没打通,拖着疲乏的精神等到快三点半,门外才响起门铃声。

黄曦彦快步过去开门,一个黑红挑染打扮得十分朋克的女孩把醉醺醺的李昀锐扛在肩上。

“你就是小林说的黄…曦彦?彦曦?”

黄曦彦没急着回答,把李昀锐从女孩身边抱过来时,李昀锐还在他的耳边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什么。

“我是,”黄曦彦又问:“你一个人送他回来的吗?需不需要我帮你打车。”

“哦,不用,”女孩笑着摆摆手,十分健谈:“他们都在下边呢,醉了,没我有劲儿,小林到家了就行,我走了啊不用送了。”

黄曦彦把一身酒气的李昀锐抱进屋里,他的胸口湿了一片,衣服贴在上面,闻味道应该是酒。

黄曦彦又把他抱进卧室,一放上床就倒了下去,等黄曦彦拿来湿毛巾的时候,他又眯着眼皱着眉坐在床上了。

黄曦彦抓起他的衣服下摆,碰碰他的腰:“手抬起来。”

李昀锐脸红红的,喝醉了倒是不闹,让干嘛干嘛,只是皱着张小脸看着他,让黄曦彦觉得特别有意思:“干嘛这么看我。”

李昀锐努着嘴,抬手指着他的嘴唇:“你,你亲我干嘛。”

黄曦彦笑了笑:“我没亲你。”

“你亲了,还舔了,害我现在都想着。”李昀锐皱着眉控诉他。

“记这么久。”黄曦彦只当他是醉鬼说胡话,准备给他擦身才定睛看到他的胸前两点,两边穿着银色的小圆钉,黄曦彦的手停下来,挑了挑眉:“你还穿孔?”

“唔…”李昀锐嘟嘟囔囔地看了一眼,又抬起头冲他笑:“对呀,好看吗?”

“嗯,”黄曦彦伸手摸摸他的脸侧:“谁给你打的?”

“…我忘了,”李昀锐闭上眼也不知道想没想:“我朋友…”

“不痛吗?”黄曦彦又用手摩挲他的嘴角。

“痛…”李昀锐委屈地撅起嘴,搂着他的腰,用上目线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打第一个我就痛了…”

黄曦彦温柔地笑了笑,一边用毛巾擦他的脖颈和锁骨:“痛还要打。”

“那也不能只打一个呀…多奇怪…”李昀锐喝了酒,眼睛湿漉漉的,过了一会又问:“…你觉得好看吗?”

黄曦彦笑了一声,碰碰他的手臂:“松开,给你擦完睡觉。”

“哦…”李昀锐乖乖放下手,喝醉后反而没被轻松转移话题,又嘀嘀咕咕地说:“不好看吗…”

“好看,”黄曦彦哄着他:“你最好看。”

“那你喜欢吗?”李昀锐的眼睛还是迷迷糊糊的,却能够睁大点看着他了。

黄曦彦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又三下两除二给他擦过一遍:“好了,睡觉吧。”

李昀锐瘪着嘴低下头:“你不喜欢…还骗我说好看…”

黄曦彦皱眉笑了笑,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怎么这么爱撒娇了,你不是小刺头吗?”

李昀锐抬眼看着他:“到底喜不喜欢…”

“嗯……一点点。”黄曦彦手覆在他的脖颈上,又捏捏他的耳垂:“该睡觉了,你不困吗?”

李昀锐盯了他一会,抓住他的衣角黏糊糊地开口:“你跟我睡…”

“不行,自己睡。”黄曦彦刚拿下他的手,另一只手又抓上来。

李昀锐瘪着嘴,楚楚可怜的样子:“你不跟我睡,我睡不着的…”

“眼睛闭上就睡着了。”

李昀锐还是抓着他的衣服,瞳孔水灵灵的,嘴角向下,好像马上就能掉小珍珠出来。

“……”黄曦彦叹了口气,又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四点了:“下次不许你喝酒了。”

空调的温度有点低,李昀锐在清醒和不清醒之间,下意识的往身旁的温度靠近,隐约感受到那只手臂把他揽进怀里,让李昀锐觉得格外心安。

第二天李昀锐迷迷糊糊睁开眼,宿醉让他的头有些酸痛,黄曦彦正站在窗边系着衬衫纽扣,窗帘有没拉开,似乎是怕光线会吵醒他。

黄曦彦感受到视线,回过头:“那么晚睡,现在就醒了。”

“你…”李昀锐被沙哑的喉咙堵住,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你不也醒了吗…”

“我帮你请假了,再多睡一会吧。”黄曦彦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头痛吗?”

李昀锐愣了愣:“有点…”

“你知道你昨晚几点回来的吗?”

明明他的语气温柔,李昀锐却颇有种被兴师问罪的感觉,保守地开口:“…两点半?”

“三点半回来,四点多睡的,酒水洒了一身。”

“哦……我知道错了…”

“我要管控你了,这段时间不许喝酒,知道了吗?”

“啊?”李昀锐耷拉下脸:“多久啊?”

“看你表现。”黄曦彦揉揉他的头,又抬手看了眼时间:“我要出差三天,头痛的话一会去热杯牛奶,这几天先吃外卖,可以吗?”

“哦…”李昀锐低下头:“如果我说不可以你又不会留下了…”

黄曦彦笑了笑:“就三天,我会尽快处理完早点回来的。”

李昀锐转念一想,人都不在,禁令有什么用,又管不着。于是黄曦彦出差当晚,李昀锐戴上墨镜,约上朋友,叼着棒棒糖就泡进K房去了。

凌晨一点,包厢里的骰子声甩得震天动地,有音响放大的歌声都盖不住,时不时就起哄让谁一口闷到底。

李昀锐也玩得正嗨,不过心情不错,没怎么像上次一样不管不顾地买醉。手机在一旁震了震,李昀锐还以为谁发消息,定睛看清楚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三分酒全醒了。

“靠,快把歌暂停了,都他妈安静点!”

“怎么回事啊小林,”一旁喝了酒的朋友靠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又眯着眼看他的手机屏幕:“黄…什么玩意?”

李昀锐一手费力地把他的脸推开:“都别出声啊,我监护人来电话了。”

得到朋友明白的示意,李昀锐才慢吞吞地接通电话,装出迷糊的感觉:“喂?黄叔叔…”

“你睡了吗?我打扰你了?”

“没有,我刚刚打算睡…”

“嗯我打个电话告诉你,明天…”电话那边的黄曦彦话还没说完,李昀锐身旁搂着他脖子的朋友突然冲电话打了个响亮了酒嗝,还因为发出声音喊了声国粹。

李昀锐僵硬地转头看向身旁的朋友,对方抿着嘴往后退了退。

黄曦彦那边停了几秒后才再度传来声音:“你身边是谁?男人?”

“没,没有男人,哪有。”李昀锐脑子没想好理由,说话都打绊,弱弱地补了一句:“我在家呢…”

“你跟朋友在外面喝酒。”

“……”

“是吗?”

“我们只是…唱歌…”李昀锐有些心虚:“我现在回家啦…”

“我给你叫车,注意安全。”

“好…”李昀锐听到那边电话挂断,换了副面孔,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坏事的罪魁祸首,下一秒冲上去就要踹:“你他妈的…”

另外几个朋友将他拉住,嘴里不停念叨劝架:“小林小林小林小林…他不是故意的…”

要不是赶着回家,李昀锐非得揍他一顿解解气。直到躺在床上,李昀锐还犹豫半天要不要给黄曦彦发条消息告诉他到家了,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把手机一扣,还是算了,不敢。

今天课不多,下午上完两节李昀锐就回家去,连同学喊他打篮球他都兴致缺缺给回绝了。其实回到家他也不知道干什么,无非还是刷刷手机,也不想出门。

李昀锐本来在家就不爱穿衣服,来了这才忌惮一些,趁黄曦彦不在家,他就穿了条短裤,膝盖往上短短一截,田径运动员训练用的,李昀锐觉得穿着舒服。

百无聊赖,李昀锐溜达着进黄曦彦的房间,环视一圈,连衣柜的风格都是黑白灰色系的,沉闷无聊还性冷淡。

李昀锐躺上他的床滚了几圈,把整齐的被褥滚出褶皱,又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开始发呆,他侧过脸,猛吸了一口床单上的气味,那是一种淡淡的苍兰香,得益于黄曦彦床头放着的香薰。

李昀锐抓起被子翻了个身,把自己蜷缩进被子里,他的鼻腔灌进他的味道,脑子开始浮现出这个房间主人的脸,翻页书本时青筋凸起的手,那厚实的唇瓣,会在喝水之后变得亮晶晶的,还有那一副荷尔蒙过剩似的格外明显的喉结,也会在喝水的时候上下滚动…还有眼角的痣…耳垂的痣…

李昀锐不知何时开始用嘴呼吸,手也控制不住地往下身探去,他揉着下身半勃的一团,性器在手中胀大起来,李昀锐扯下裤子,挺了挺身开始撸动,手的温度包裹摩擦让酥酥麻麻的快感直冲头皮,李昀锐张着嘴吐出一点舌尖,动作随着喘息越来越快,眼神也越来越迷离,重复的动作在一声闷哼之后结束。

李昀锐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看着床单上的白色粘液:“完蛋……这个怎么洗啊…”

李昀锐从床头柜拿来抽纸,猛抽了几张纸巾,可惜擦掉之后依旧留着痕迹,看着床单上的印子,李昀锐把纸一扔,摆烂了,反正也还没回来,大不了一会送去干洗。

裤子也脏了,黏糊糊的特别难受,李昀锐干脆脱了个干净,兴许是这些日子被黄曦彦管多了,会觉得一丝不挂不太好,又打开衣柜,长裤他不想穿,从黄曦彦叠得整齐的白色衬衫里随便拿了一件套上,随手扣了两颗扣子,松松垮垮遮住了大腿。

反正不在家,他又不知道,李昀锐这么想着。

李昀锐再上床的时候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好奇心驱使下,李昀锐跪在地板上,低头往床下看去,那是一个纸箱,被胶带敷衍的粘了一行,李昀锐把箱子拉出来,打开前还幻想会不会是什么旧情人照片啊珍藏的初恋物件之类的,这让他更坚定了要打开看看的心思。

打开箱子的李昀锐愣住了,你小子,平常装禁欲,私底下玩这么大。

箱子里乖乖躺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玩具,李昀锐勾起其中一个红色的皮制手铐,内圈是厚厚的白色绒毛,箱子里还有配套的红色项圈,上下都用白纱围了一圈木耳边,长长的链子下面挂着草莓形状的铃铛。

李昀锐把箱子搬上床,背对着房门,张着腿鸭子坐坐在床上,把东西一件一件地扲出来,像看什么新奇玩意儿似的,连着线的跳蛋在他手心震动,一会被他丢到一边,又拿起一瓶润滑剂,挤了两下挤不出来,摇了摇瓶身一用力突然喷出来,透明的液体射到了李昀锐的下颚和锁骨。

“噫…”李昀锐用手抹了一把,又擦到衬衫去,暗自嘀咕:“大不了赔你一件…”

李昀锐拿起那个红色项圈,突然想戴起来试试看,那是他觉得这么多里最漂亮的一个。可惜手笨,系了半天也没系上,快把自己整急眼了,连家门打开的声音都没注意。

“啧…”李昀锐抬得手酸,想作罢了,一双大手突然从背后帮他扣住项圈。

李昀锐心下一惊,猛然回头,黄曦彦站回身,穿着熨得平整的西装,黑色领带系在胸前,正双手交叠站在他身后,见他转身又用眼神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你怎么回来了…”李昀锐抓着床单往后退了退,耳朵红得能滴血。

黄曦彦俯身把散落在床上,连着项圈的细链子拿起来,像牵着小狗一样往前拉了拉,李昀锐双手放在腿间,被迫仰起头,用羞怯的眼神看着他,仿佛是个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小孩。

“你这是——玩什么?”黄曦彦低眼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床,乱丢着性玩具,被胡乱揉成团的纸巾,还有弄脏的床单,罪魁祸首一脸无辜地穿着他的衬衫,身上还黏着不明的液体。

“我…”李昀锐咬着嘴唇,他浑身都红透,窘迫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黄曦彦把链子握在手里,冲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李昀锐的身体比脑子更快执行他的命令,但一动他就发现链子在黄曦彦手里牵制着,而这样他只能手脚并用地爬过去。

“嗯?”

听到他的催促,李昀锐犹豫之下还是低着头动起来,脖子上的铃铛声叮叮铛铛的,衬衫堪堪地盖着他的臀部,勾勒出后腰漂亮的弧度,李昀锐手扺着床缓缓爬到黄曦彦面前又坐下,看着他的腰带不敢抬头。

黄曦彦笑了笑,奖励一般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真乖。”

与预想的愤怒和羞耻不同,李昀锐心底涌起一股愉悦,他慢慢抬起头,匆匆一眼对上黄曦彦的眼神,又停在他的嘴唇上。

他的嘴角勾起来,张了张,不知道在说什么,李昀锐回过神,才迷迷糊糊地问:“什么…”

“别感冒了,”黄曦彦皱眉笑了笑,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又问:“想吃什么?我去做。”

李昀锐愣了愣,没想到他这个样子黄曦彦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甚至连责怪他在弄脏了床都没有,他不是不行吧。

那一箱子的玩具,原本是给谁用的?

突然想到这个,李昀锐的鼻腔酸酸的,他皱着张小脸,哀怨地看向黄曦彦。

“怎么了?”黄曦彦伸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耳朵:“我突然进来吓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觉得…”很可爱。

李昀锐拽住他的领带,仰头亲住了他的嘴唇,与幻想如出一辙的温热,他不会亲,所以只是贴上去,然后分开,这种程度的亲吻在黄曦彦眼里跟手指碰手指没什么区别。

一时冲动确实是爽了,李昀锐分开时,黄曦彦的眼里还有些错愕,但当黄曦彦低头看他时,李昀锐又突然不好意思跟他对视。

黄曦彦突然问:“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我的嘴?”

李昀锐本想嘴硬反驳,一抬头看到他又说不出话了。

“只是这样就硬了吗?”撇到李昀锐衬衫下微微支起的性器,黄曦彦轻笑一声:“憋很久?没有自己打过吗?”

“我…”李昀锐感觉脸很热,下巴低得快碰到胸,小声回答:“刚刚有…”

“那现在…”黄曦彦冲他那儿抬了抬下巴:“你打算怎么办?”

李昀锐顿了顿,像个小拨浪鼓一样摇摇头。

黄曦彦叹了口气,松松领带俯身握住他的小腿,将他拉到床的边缘分开,又跪在他的两腿之间,握住了他半勃的性器。

李昀锐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碰到了冷冰冰的腕表,眼睛睁得圆溜地看着黄曦彦,黄曦彦微微张嘴,用舌头捅了捅脸颊一侧:“用嘴,不要吗?”

李昀锐脑子里好像炸开了烟花,手也慢慢松开:“……要。”

黄曦彦抓着他的腰让他更靠近些,大手握着性器,拇指在他的马眼上摩挲到出水,又上下旋转着撸动,性器再大了一些,黄曦彦才低头将他含住,温热的口腔包裹着大半性器,他收着牙齿,湿软的舌肉贴着柱身来回舔弄,每一次上下吞吐李昀锐都能感受到性器上被他的下唇掠过的快感。

李昀锐皱着眉,一手撑着床一手捂着嘴,爽到的闷哼还是从指缝里漏出来:“呼…嗯…”

黄曦彦将性器吐出来,沾满口水让这根肉柱看起来亮晶晶的,黄曦彦握住他的性器一边撸动一边低头用舌头打转他顶端的小口,分泌出的淫水被尽数卷进嘴里,又混着津液吐出来淋在柱体做润滑。

李昀锐不自觉地仰起头小口吐着气,扣着黄曦彦的后脑勺乞求更多,黄曦彦也没躲,忍着喉咙不适将性器整根没入,喉道紧致的刺激直冲脑门,舌头还像波浪一样挑逗着他的柱身,没吞两下,李昀锐就感觉要射,赶忙松开手推着黄曦彦的肩膀,但根本推不动。

精液一滴不落得进了黄曦彦的嘴里。

看着黄曦彦用手接着嘴里吐出来的乳白色液体时,李昀锐一边觉得画面让人气血翻涌,一边又有些抱歉,红着脸小声道:“我都推你了…”

黄曦彦冷静地抽了两张纸把手擦干净,又简单擦了擦嘴,好像只是刚吃饭准备从餐厅离去的贵宾,要不是他的下体也有些微微隆起的话。

“把自己收拾一下,然后想想晚上吃什么。”

李昀锐蹙眉愣了愣,拉住了他的袖口抬:“就结束了?”

黄曦彦嗤笑一声,又勾起嘴角:“这么贪吃,我对小孩子没兴趣。”

李昀锐眉头更紧:“你就大我四岁。”

“嗯。”黄曦彦摸摸他的小腹:“你还是吃饱这个肚子比较重要。”

李昀锐舔了舔嘴唇,抬脚踩上他的裤裆,从下往上推,还动动脚趾揉了揉:“你这叫没兴趣?”

“……”黄曦彦顿了一会叹了口气:“你爸妈知道我把你照顾到床上去会怎么想?”

李昀锐见他松口,乘胜追击地在床上跪坐起来,衬衫稀稀拉拉地垂下,若隐若现地盖住他雪白的腿根,项圈上的链子垂下胸前,让衬衫贴在胸口,藏在里面的两颗红豆被拓出痕迹,李昀锐抬起双手搂住他的脖子,狡黠地笑着:“所以你也对我有想法。”

黄曦彦把他的手拿下来,靠近亲亲他的嘴角,把李昀锐搞得眨着眼懵懵的。

“等我取得他们同意,再说。”

“不行,”李昀锐努着嘴,又把手挂上去:“我同意了,我穿成这样你还不上,你不行啊?你要是不行我可不要你。”

黄曦彦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他,李昀锐还骄傲地抬起下巴,炫耀自己的身材。

而后,黄曦彦点头道:“你要赔我一件衬衫,我的床单也被你弄脏了。”

“我赔你十件。”李昀锐拿起项圈上的链子,又叼在嘴里,用眼神勾引他。

黄曦彦舔了舔嘴唇,还是伸出手,那根链子被稳稳地放在了他的手心。

黄曦彦把链子在手心绕了一圈,温柔又不容躲闪地将他拉近,扣着他的后脑勺:“啊。”

“啊?”李昀锐还在疑惑,微张的嘴巴就被覆上来的唇瓣堵住,黄曦彦侧着脸防止鼻梁打架,鼻息温热地扑在他的脸上,吮吸着他的上唇又舔咬他的下唇,湿软的舌头探进牙关滑入他的口腔与他缠绕交织在一起,舔一下又亲一下,口水接触的空档发出啧啧水声。

李昀锐逐渐有些腰软,又不愿意推开,黄曦彦感受到他的气息有些急促,一手搂住他的腰,分开让他缓一缓。

李昀锐小口小口地喘得胸口起伏不断,眼睛也有些迷离,嘴巴像红樱桃一样镀上一层晶莹的水光,唇周被亲得粉粉的,手指每个关节都泛着粉红,还捏着黄曦彦的肩膀。

见他一副晕晕的样子,黄曦彦又笑着亲了亲他。

李昀锐眨了眨眼,黄曦彦以为他缓过来了,腰上的手一松,李昀锐毫无防备一下躺倒在床上,衬衫被掀起了一节,小狗链散在一边,眼神还是懵的:“诶呀…”

黄曦彦没忍住笑,拉着他的脚踝将他拉进:“你怎么这么可爱…”

李昀锐顿了顿,低着眼小声道:“你第一次夸我可爱…”

“……”黄曦彦失语,只感觉裤子里的东西更加蠢蠢欲动了。

李昀锐躺在床上看着黄曦彦居高临下的样子,他慢条斯理地卸下腕表,又解开袖扣,把衬衫一节一节卷起到小臂,拿起一旁的润滑剂,挤了许多在手心,又在手里捻了捻,指头张开还有许多黏液挂着拉出透明的丝。

黄曦彦的手从李昀锐的性器上撸下去,把润滑从龟头带到囊袋又摸到后穴,修长的指节在穴口按了按,又转着塞进去,有润滑辅助,进入不算困难。

黄曦彦一手摸着他的小腹让他放松,又慢慢递进第二根手指,他的技巧极好,几乎没有让李昀锐感到任何不适,手指在穴内一会弯曲一会扣挖,李昀锐喘息很重,不一会前端便又抬头了。

黄曦彦没什么表情,指顾从容,也不说话,只是温柔地动作着,一只青筋凸起的手在白嫩的臀肉之间来回进出,胸前的黑色领带摇摇晃晃的,性感得要命。

“啊…!” 不知被扣到了哪一处,李昀锐一挺胸,大腿也颤抖,格外甜腻得叫出声。

黄曦彦这才有了些表情,勾着嘴角低头亲了亲他,像是鼓励,让李昀锐不觉得羞耻,反而感觉自己做得很好。

第三根手指进得有些艰难,李昀锐皱着眉,下意识得夹紧了后穴,黄曦彦抬起他的腿,俯身在他的大腿根部留下一个吻:“不怕…放松…”

李昀锐额头冒了些细汗,深呼吸了一口,胸前的两点顶着薄薄的衬衫,努力放松让黄曦彦塞进第三根手指。

黄曦彦多挤了些润滑,后穴逐渐开始适应三指进入后更加放肆了些,温热紧致的穴肉簇拥着每一根手指,时不时碾过敏感点李昀锐就会浑身颤抖,呻吟也更好听。

光是手指就被欺负得乱七八糟,李昀锐的眼周泛红,嘴巴微张吐着舌头像小狗一样喘气,黄曦彦对这幅光景很是满意。

看到李昀锐的性器又挺立起来,顶端冒出生理性的粘液,黄曦彦目光在床上搜索,找到了掉在一边的橡胶小环,他握住李昀锐的性器,把小环戴进去,又慢慢收紧。

“什么东西…”李昀锐皱着眉抬起头:“难受…不要…”

“射太多对身体不好,”黄曦彦安抚地摸摸他的肚子:“适应一下。”

“哦…”听他哄着,李昀锐迷迷糊糊地又答应了,对上他的眼神,突然有些害羞地抬手用手臂遮着眼,白皙的身体上每个关节都泛着粉红。

黄曦彦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他克制住情欲,低声问:“小宝,你不是第一次吧…”

“……”李昀锐顿了一会,怕黄曦彦打退堂鼓,伸出双手搂住黄曦彦的脖颈,漏出那双水雾朦胧的眼睛,镀着水光的红嫩唇瓣轻启:“黄叔叔多操几次就不是第一次了…”

“……”黄曦彦深吸口气,舔了舔嘴唇:“…衬衫解开。”

“嗯…?哦…”黄曦彦的话题转得快,李昀锐有些迷糊,只知道顺着他的话做,抬手扯起衬衫纽扣,黄曦彦在这时突用力摁了摁他的敏感点。

“哈啊…”李昀锐浑身一抖,手也找不准纽扣,衬衫又落下来。

黄曦彦得逞地挑起嘴角,嗓音沉沉又极具诱惑力:“要我帮你吗?”

“嗯…”李昀锐嘟嘟囔囔地。

“听不清楚,”黄曦彦抽出手指,撑着床俯身靠近他的耳边,侧过脸:“要不要我帮你?”

“要…”

黄曦彦轻笑一声:“我帮你,但你要求求我。”

“求求你…”

“我是谁?”

李昀锐眼里蒙着水汽,有些疑惑又懵懂地冲他眨眨眼。

黄曦彦牵起他的链子,一步步引导:“你是小狗,我是什么…?”

“主人…?”

“好乖。”黄曦彦奖励地亲亲他的脸,其实他对这方面并没有很大兴趣,不过由李昀锐嘴里说出来让他觉得还是有开发的空间。

黄曦彦伸手把他的衬衫解开,袒露出雪白的胸膛,娇嫩的两点粉红之间穿着装饰的银质小圆球,黄曦彦俯身含住,厚实的舌肉碾过,又舔又咬让李昀锐不自觉的挺起了胸,另一边也被一手照顾着,红豆在指腹摩挲下挺立起来,虎口在胸上从下往上推去,又狠狠揉了一把。

黄曦彦在他薄薄的胸肌上啃了一口,留下一圈牙印,李昀锐皱着眉,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又问:“你喜欢吗…钉子…”

“喜欢,”黄曦彦笑着摸他的耳朵,又过去亲亲他:“很漂亮。”

听到回答,李昀锐也抿着嘴笑了笑:“我不坏的…”

黄曦彦起身,低头解开自己的裤链,完全勃起的褐色性器从腿间弹出来,上面的青紫脉络恐怖的凸起,龟头下面一节还环了三颗钢珠,李昀锐只是偷偷瞟了一眼就吓到了,别说这个尺寸根本是凶器,上面的入珠…

李昀锐隐隐害怕:“那…那是什么…”

“珠子,跟你一样。”黄曦彦轻笑一声,挤了许多润滑在手上,随手撸了两下,用黏糊糊的手抓着李昀锐的大腿拉近,硕大的龟头抵在穴口,在股缝之间蹭了蹭,还没进去李昀锐就抓着床单一副紧张的样子。

黄曦彦笑了笑:“不是让我多操几次吗?害怕了?”

“不怕…”李昀锐鼓起勇气抬脚圈住了他的腰,直勾勾地盯回去,嘴硬地勾引他:“主人要把你的小狗弄乱一点…”

李昀锐感觉黄曦彦的眼神好像变了,他舔了舔嘴唇,扶着肉棒将龟头一把塞进去,李昀锐被这突然的一下插得倒吸一口凉气,脊背从床上挺起来:“呃啊…!”

“你买的套子我看过了,有点小…”

黄曦彦掐着他的腰,挺身更进一些,推进不到一半就被夹得动弹不得,黄曦彦仰头重重地深吸一口,双手捏着他雪白的臀肉,麦色的手臂上青筋暴起。

明明已经皱紧眉头还是没喊停,李昀锐咬着嘴唇,眼角泛红,眼睛也水汪汪的。

“…痛吗?”黄曦彦没舍得继续动。

李昀锐可怜地撅起嘴:“亲亲就不痛了…”

黄曦彦顿了顿,低头捞起他的脖颈,张嘴温柔地交换了一个情软绵长的吻,感受到他放松了些,黄曦彦顺着慢慢地插进,又亲亲他的眼角:“小狗好棒,都吃进去了…”

“好厉害…”李昀锐有些不可置信,自己的后穴竟然真的吃进了这根庞然大物,他舔了舔嘴唇勾住黄曦彦的脖子:“到你玩我了…动一动…”

黄曦彦一手抓住他的两只手腕扣到头顶,一手抓着他的腰窝,慢速抽动起来,性器太过巨大,甬道严严实实地收得严丝合缝,黄曦彦不敢动作太大,每一次抽插都被夹得又痛又爽。

“哈啊…嗯…”李昀锐皱着眉,细碎的呻吟从喉咙里流出来。

“轻点…要被你夹断了…”黄曦彦得头皮发麻,抽出性器退到出口,又重重地插进去,肉棒上的钢珠刮过敏感点让李昀锐腰部控制不住地痉挛颤抖,李昀锐摸不清他的规律,身体被一下一下顶地发软,臀部每一次撞击都震出肉浪。

李昀锐项圈上的铃铛被顶得叮叮作响,肉柱撞进身体在薄薄的小腹上顶出形状,肉穴一寸一寸欲拒还迎地绞着巨物,李昀锐舔着嘴:“不是保持距离吗…哈…黄叔叔…现在什么距离啊…”

“好棒…哈…黄叔叔…干死我了…嗯啊…”李昀锐双手被禁锢着,嘴里急促地喘着气,下身剧烈的快感让他控制不住地瞳孔翻白,生理性的泪水也从眼角滑落。

“别叫了…”黄曦彦的喘息也渐重,松开抓着他手腕的手,摸上他的脸,拇指塞进他的嘴里搅弄,带出的口水抹到他的嘴边:“听不听话…?”

“嗯啊…听…听话…”李昀锐眼神迷离,说话也黏糊:“嗯…我以后都听你的…啊哈…主人…快一点…”

黄曦彦一手掐腰,大开大合地操干起来,粗长的肉棒顶到最深处又退出来再整根贯彻,后穴被硬硬的钢珠碾过肉壁,李昀锐白皙的臀部被撞得发红,卧室里交杂着呻吟喘息,没有规律的铃铛声和啪啪声,润滑液被每一次撞击带出来又顶进去,在穴口撞成白沫。

几百下撞击之后,李昀锐话里带了哭腔,咿咿呀呀地说出几个字:“哈啊…想射…射不出来…”

“唔啊……!”李昀锐在一声甜腻地叫喊后抓着床单虚脱地喘着气,前端被锁精环收紧,只能颤抖着冒出一些淫水,夹在他腰上的腿没了力气。

黄曦彦喘息着抬起他的大腿分得更开,死死摁着他的腿肉抽插,后穴内壁一层一层的收绞,穴口被操得红肿,每一次抽出都翻出红嫩的穴肉,黄曦彦舔了舔嘴唇重重的深呼吸,肉棒上的钢珠还在碾过他的敏感点,李昀锐的痉挛停不下来。

“…不要了…哈啊…不…吃不下了呜呜…”李昀锐红着眼睛抽泣起来,夹杂着喘息,胸口起伏着上气不接下气,性器的原始冲动被克制,涨涨的堵在前身:“…呜…前面好酸…”

黄曦彦抽出性器,穴口一开一合地吐出被撞成乳白色的润滑,李昀锐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缓过神,黄曦彦将粉色的跳蛋塞进他的穴内,找准敏感点的位置按了震动。

“噫啊…!”李昀锐从床上弹起来,颤抖着想往后退,大腿却被黄曦彦抓着一点儿也逃不掉,他软绵绵地抓着黄曦彦的手,可怜地摇着头:“呜不要了…黄叔叔…”

黄曦彦低头亲了亲他,声音有些沙哑:“这样我才能快点射…你才能射…”

说完,黄曦彦扶着肉棒将跳蛋顶进前所未及地深处,跳蛋同时震动刺激着后穴内壁和撞进来的龟头。

“不要…啊哈…黄…唔…”李昀锐皱着眉被顶得两眼翻白,浑身瘫软,嘴里的话都断断续续:“啊哈…要…呃…要死了…唔啊…操坏了…”

黄曦彦不顾他的求饶,俯身抹掉他的眼泪:“这么多东西还这么紧…小宝好棒…”

“嗯啊…慢一点…”李昀锐用尽力气抬起手搂住他的脖子,眼里沾满了泪水:“我不行了…唔…”

“可以的…乖宝…”黄曦彦一边亲亲他的脸一边顶弄他的身体:“厉害吗…?”

“嗯…”李昀锐被操得七荤八素还点着头:“厉…厉害…嗯…”

黄曦彦把跳蛋调到最大档位,皱眉勾着嘴角,声音酥酥麻麻:“我厉害还是它厉害?”

“呃啊…!不…啊…!”身体深处的刺激让李昀锐六神无主,前身胀得更痛,下意识地抱紧了黄曦彦,细碎的呜咽声传进他的耳朵里:“呜呜…好深…我怕…”

“不怕…宝宝乖…”黄曦彦额头的汗流下来,滴在李昀锐的脖子上,黄曦彦亲亲他的眼角和嘴角,在第二次内壁收缩之后射在了里面,肉棒抽出时带了许多淫水和精液的混合物,李昀锐的手没力气地垂下来,眼睛失神地半眯着。

黄曦彦按停了跳蛋,拉着粉红色线将跳蛋牵出来时带过了敏感点,李昀锐又颤抖了一下,粉色的玩具带出更多精液,黄曦彦伸出手指刮蹭到一起,趁着后穴还没收紧将黏糊的液体又塞进去。

黄曦彦帮李昀锐把前端的小环摘下来,性器憋久了一时射不出,黄曦彦又握住帮他上下撸动了一会,精液才分几股射到了小腹上。

黄曦彦俯身亲了亲他的喘息着的小嘴,又缱绻地摸摸他的脸和耳垂:“辛苦了…现在想想晚上吃什么吧…”

艰难找回神智的李昀锐躺在床上没有一丝力气,腿堪堪地张着垂下,衬衫早就大敞着,身体里还有他的精液,黄曦彦却还穿着那身衣服,甚至小臂上的袖子也没有掉下来,除了裤子上有些蹭湿的痕迹,他甚至可以现在下楼去一趟便利店。

李昀锐的喉咙沙哑,只能在心里骂了声混蛋。

“别在心里骂我,”黄曦彦看着他的眼神勾起嘴角,又俯身把他抱起亲亲,温柔道:“我抱你去洗澡,夹好,别流到地上…”

李昀锐被他亲得没脾气,搂着他的脖子在他喉结上咬了一口,哼哼唧唧地不知道又骂了句什么。

番外

黄曦彦挂断电话,李昀锐趴在他的肩膀上凑过去:“怎么样?我爸我妈怎么说?”

“他们说要你好好学习。”

“啊,然后呢?我们的事呢?”李昀锐眨巴眨巴眼睛,看黄曦彦面无表情的样子,担心地捧起他的脸,皱着眉:“不行吗?他们骂你了?”

黄曦彦凑上去亲亲他,笑着:“等你放假,我带你去台湾玩。”

李昀锐一愣,又笑起来打了他一下:“吓死我了王八蛋!”

“对不起,”黄曦彦笑着把他抱进怀里:“宝宝别生气。”

李昀锐也抱住他,闷闷道:“你没骗我吧,我爸妈之前不让我谈恋爱…”

“嗯,他们说你之前的朋友看着很危险。”

“靠,他们怎么放心你啊,”李昀锐低头在他的肩膀上啃了一口:“你才最危险!”

黄曦彦轻笑一声看他:“你是小狗吗?”

“我是小狗你养吗?”李昀锐仰着下巴看向他。

“你这小狗有点难养…”

“你…”李昀锐刚要说话,黄曦彦凑上来亲了他一口。

“不是,”李昀锐又要说,又被亲了一口。

“诶!”再一次被堵住,李昀锐没脾气了,把黄曦彦一把推到沙发上跨坐上去:“你要亲是吧…”

“发…情…”鄂顺侧躺在床榻上,胸口随着喘息起伏,眼神迷离的看着面前一脸担忧的人:“我不知道…我…我难受…”

“哪里难受?不怕…”姜文焕的手抚摸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慰:“我在这,我在你身边…”

“胸口…好闷…”鄂顺话里带着沉重的气声,伸手抓住姜文焕的衣袖,瞳孔染着一层水雾,眼睛湿漉漉的,乞求一般地抬眼看了他一下,又红着脸避开眼神的接触,支支吾吾的:“刚刚…碰到你那里之后就…”

姜文焕满腔只有担心,压根没往别的方面想,抓起他的手握在手心里:“就什么?你尽管说,说出来才知道问题出在哪,不论要什么灵丹妙药,我都给你寻来。”

“你…”鄂顺涨红了脸,看姜文焕的样子像是真的不知道,他也没处说理去,越急耳根就越热,下腹也像要烧起来,他不自觉的夹紧,把半勃的性器夹在两条腿之间摩挲:“我痒…浑身都痒…”

“那怎么办…”姜文焕有些无措:“抹蚊虫叮咬的药膏管用吗?”

“姜文焕…你是大笨蛋…”鄂顺红着脸一手用手肘支起身体,一手揽住姜文焕的后颈,侧着脸贴了上去。

姜文焕睁大眼睛愣了一秒,下意识怕鄂顺撑不住,抬手扶着他的后背,脑子里像有炮火炸开,唇上像果冻一样的温热触感让他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好软…”

分开时姜文焕还是懵的,愣愣的眨了眨眼:“阿顺…”

“姜文焕…”鄂顺抓起他的手摁到自己胸口,可怜兮兮的模样:“难受…你帮帮我…”

“帮…你…”姜文焕重复着他的话,脑内理智的弦叮的一声断开了。

“你上来…”鄂顺拉着将他推倒在床,腰突然一软趴倒在姜文焕身上。

“诶…”姜文焕赶忙半坐起来手搭上他的肩,鄂顺抬起头,嘴唇微张,面泛潮红,眉头也难耐的皱起,嘴唇覆着层淡淡水光,这个角度的俯视让姜文焕气血翻涌,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我要撑不住人形了…”

“那,那怎么办…”姜文焕担忧道:“变回蛇,你会不会更难受?”

“精血…”

“什么?”姜文焕刚问出口,鄂顺就瞬间化回了原形,小蛇攀上他的腿,滑动着绕在姜文焕的性器周围。

“阿顺…”姜文焕皱着眉伸出手又不敢碰他,他不清楚鄂顺现在的感受,怕伤了他。

小蛇匍匐在囊袋上,缠绕着往上,冰凉的蛇鳞掠过炽热的性器,姜文焕闭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小蛇没有停下来,一圈一圈的绞住肉棒,绕到顶端,吐出信子,轻飘飘地在马眼处扫了一下又一下,姜文焕双手撑着床,被身下的痒意折磨得头皮发麻,性器不自由主的涨大了几分。

姜文焕以为自己已经快适应被蛇游走在身上的滋味了,但下体耸立的肉棒不这么想,又滑又凉的触感实在怪异又刺激,性器颤抖着从顶端分泌出一点淫水,小蛇好像如获至宝,凑上去两下舔了个干净,是那里流出来的,龟头上的小孔,蛇体开始缠绕滑动起来,蛇信子探着他的马眼,舔弄着竟然想往里面钻。

完全勃起的性器尺寸惊人,雄赳赳气昂昂地挺立在空气中,紫红色的肉棒埋着狰狞的脉络,这样粗大的肉柱对不到两指宽的小蛇来讲确实是如临巨物,不过对于下巴可以控制脱臼的蛇形态来说,是可以做到的。

“嗬…”姜文焕低吼出声,性器被收起尖牙的蛇吞了进去,剩下的一半被蛇身团起,吞进去的部分不似蛇鳞缠绕的冰凉,带着些许温度,两种不同的感受同时出现,快感酥麻又酸胀的往下灌。

他的那根,被一条蛇吃了。

姜文焕的喘息又粗又重,腹部周围的青筋延伸到下体,随着呼吸起伏,蛇口开始模仿着性爱的方式吞吐,蛇身在肉棒根部绞得有些紧,让姜文焕更酸更涨,欲火翻涌着往下烧。

“阿顺…我要射了…”实在是太刺激,姜文焕下腹一紧,皱紧眉仰起头,抖动着尽数射进了小蛇里面,蛇身被精液灌得鼓起,吐出性器时还有白浊黏黏的挂在上面。

小蛇从肉棒上滑了下来,姜文焕忙坐起身,愧疚的伸手想去摸:“阿顺…是不是呛到了?”

鄂顺突然化作了人形出现,嘴角还沾着乳白色的液体,他往后退了些,撅着屁股趴在他粗壮的两腿之间,双手着急的扒开碍事的衣摆,找到那根射完半软的性器,鄂顺一手握住,吐出舌头将残留在上面的精液舔干净,软乎乎的舌肉轻巧地掠过,湿热的触感让姜文焕沉重的喟叹出声。

他暗恋多年的好兄弟正在他的腿间,握着他的肉棒,甘之如饴的舔食他的精液…姜文焕做梦都不敢想的画面此刻真实的发生在他眼前。

鄂顺抬眼看着姜文焕似乎有些出神的表情,突然生出一点不爽,低头用舌尖戳了戳他的马眼,姜文焕这才回过神对上鄂顺的上目线:“阿顺…”

“姜文焕…不够…我还难受…”鄂顺直勾勾的盯着他,微微瘪嘴,眼睛亮亮的。

姜文焕喉结滚了滚,他不敢确认鄂顺是不是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已经卑劣到不阻止他方才的行为,若是被发情期的情欲冲昏脑袋才会这般,等他清醒过来质问他时,他又该如何回答,他已经失去过他一次,不敢再承受第二次了,如果…若是…

鄂顺看着他又出神,生气地皱起眉:“喂…”

“啊…?”姜文焕的思绪被这一声打断,眨着眼又看向他。

“姜文焕,它不行了?”鄂顺爬着凑上去,脸突然靠近让姜文焕无措的往后倒了一些,鄂顺一手扺住他的性器揉弄,一边不躲闪地看着他深邃的瞳孔:“还是…你就一次吗?”

姜文焕呼吸一滞,方才多余的担心好像瞬间烟消云散了,他抬了抬眉,盯着鄂顺眼睛,这视线又移到他微张的薄唇,他看到鄂顺眨眼咽了咽口水,紧着,鄂顺的后脑勺被一只大手不容推脱地扣住,厚实的唇瓣吻住了他的嘴,温柔地吮吸着他的下唇,亲了一会,姜文焕调整角度,短暂分离又偏过脸再次覆上来,他的睫毛和鼻梁都在鄂顺眼前看得清楚,姜文焕的舌头探进他的牙关,舔弄敏感的上颚,湿软的两根软舌缠绕在一起,唾液在口腔内交换发出啧啧的水声,他吻得很深,却又很轻,鄂顺突然感觉姜文焕似乎很珍视他,他好像被温暖的爱意包裹着。

鄂顺被亲得晕乎乎的有些腰软,不得不腾出双手撑着床榻,姜文焕发现他的动作,便一手搂紧他的腰身稳住他,这样的姿势两个人的腹部几乎贴在一起,鄂顺感觉有什么东西重新站起来膈着他。

顾不得下面的,鄂顺被亲得快喘不过气,唔唔的发出声音轻推着姜文焕壮实的臂膀,身体里暗流涌动的更加燥热起来。

姜文焕也不舍得欺负他,亲了个爽就松了扣着的手,唇齿分离后鄂顺低着头,手还抓着姜文焕的肩膀,急促的匀着呼吸,唇周被亲粉红,鄂顺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把唇瓣糊着的口水敛进去。

这种近乎勾引的行为让姜文焕的性器蠢蠢欲动,鄂顺身体的热潮一波一波的席卷,接吻之后反而更汹涌了,他喘得停不下来,连手心都因为翻腾的血液发红发热,鄂顺的额头冒了一层细汗,头发也散了下来,实在热得难受,胡乱地将胸口的衣物推散敞开,胸前淡淡粉色的两颗嫩乳若隐若现。

姜文焕盯着的乳头舔了舔嘴唇,欲望战胜了理智,他拉过鄂顺的腿根,让他的双腿大开攀着他的腰坐,一手抚上他的背,一手探进胸口揉弄一颗,低头又含住了另一颗。

“唔…”鄂顺身体一颤,难耐的闷哼从嘴里流出来,仿佛是姜文焕的催情剂,胸前两点在他又捏又吸的动作下挺立起来,温热的唇瓣贴着他胸上的肌肤,略有粗粝的舌肉重重地碾过娇嫩的乳头,舌头不停地舔弄,舌尖钻着可怜的乳孔,手上玩弄着另一颗打转,又捏着往前扯。

不知道是发情的原因还是他的乳头本就敏感,鄂顺又麻又爽,在他的抚慰下体内的难耐有所缓解,身前的性器也随之精神起来,跟姜文焕的那根相触,热乎的两根东西贴在了一起。

“嗯…唔…姜文焕…”鄂顺带着喘息喊着他的名字,双手抱着他的头,下意识的挺着胸膛往他的嘴里和手里送:“好舒服…”

鄂顺感觉到姜文焕沉沉的呼了口气,鼻吸喷在他的胸上,有点痒。

弄了一会,鄂顺手轻轻一推,姜文焕就停了下来,看向他的眼神里隐忍着燃烧的情欲。鄂顺舔了舔嘴唇,低头看到两根挺立的肉棒,姜文焕的明显比他大一圈,他也想服务一下姜文焕,伸手将两根一起握在手里,姜文焕有些受宠若惊,鄂顺只是笨拙地上下撸动,一只手包不住两根,于是又变成两只手一起拿,没有丝毫技巧,嘴里还嘀嘀咕咕的埋怨:以前“都是一起练…怎么比我大…”

姜文焕被他逗笑,靠近在他耳畔低声道:“阿顺…这是天赋…”

鄂顺皱着眉闷闷的哼了一声,要把姜文焕可爱死。

“摸摸上面,用手心…好不好?”

“好…”鄂顺乖乖腾出一只手,手指合着弯下来,把硕大的龟头埋在手心里揉,又伸出中指在马眼处小幅度的打转,姜文焕变得粗重的喘息让他很有成就感:“舒服吗…?”

“嗯…阿顺很棒…”

鄂顺浅浅的笑起来,控制着速度渐快,性器开始酥酥麻麻的酸胀,两人舒服的喟叹混在一起,空气好像都变潮湿了。

“哈啊…哈…嗯…”鄂顺爽得性器颤抖,随着一股尿意,白浊从马眼喷射出来,落到了自己的手和姜文焕的肉棒上。

鄂顺射完把头低下靠在姜文焕的肩膀上不停喘着气,姜文焕抬手抚摸着他的后背:“还难受吗…舒服点了没?”

短暂的快感确实压制了情潮的汹涌,姜文焕的触碰也让他感到心安,鄂顺迷糊的定睛下来,才看到姜文焕的性器依旧挺立着,上面还黏着他的精液,姜文焕也丝毫没有嫌弃,还在耐心的安抚他。

盯着那根肉棒看了一会,鄂顺感觉后穴开始分泌出一股暖流,深处也隐隐约约的有些瘙痒,射精后的舒缓并没有遏制发情的热潮多久,反而是姜文焕的肉棒只是立着,就已经重新勾起他的欲火,鄂顺仿佛能闻到浓烈的雄性气味窜进鼻腔,让他的后穴馋得不自觉的开合收缩。

鄂顺双手往后一撑,腿缠上他的腰,穴口靠近贴到了他的囊袋和肉棒根部,他的脸颊和耳根都红得快滴血,身体难耐地蹭着:“姜文焕…里面痒…你帮我…”

“…你要我进去?”姜文焕呼吸一沉,皱起眉别过脸,一脸严肃的:“不,不行。”

“嗯…?”鄂顺发出像小兽呜咽一般疑问,反应过来瘪起嘴,眼睛瞪得溜圆,眼眶湿润好像快掉眼泪下来,声音细细的颤抖:“你嫌我…因为我是男人…是不是…”

“阿顺…”姜文焕转过头捧起他的脸,眼里尽是心疼:“不是的,当然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鄂顺被他一安慰,心里反而更酸,眼泪汇成一颗滚落下来,滴到姜文焕的手上。

“别哭,阿顺,我…你先别哭…”姜文焕慌乱的抹掉他的眼泪:“你只是因为发情才会想要我,我不能趁这个时候…”完成我对你的私心。

“难受…姜文焕…我难受…”鄂顺嘴角更瘪,抬手抱住他:“我好奇怪…又痒又热…真的好难受…我想要…你帮帮我…求求你了…”

姜文焕犹豫了一会,叹了口气:“我帮你,不哭了…要好好弄,不然会疼的,你先松手…乖…”

鄂顺吸了吸鼻子,松开他抬手抹了把眼泪,姜文焕亲亲他的鼻尖:“不哭了。”

鄂顺闷闷的嗯了一声,双手往后撑,姜文焕一手架起他的大腿,手指陷进白皙的皮肤里,柔软的腿肉从他的指缝里溢出,另一手往他后穴里摸去,意外的碰到一手泥泞,穴口已经湿软不已,还在一开一合的蠕动。

姜文焕愣了:“阿顺你后面…会流水…”

鄂顺被他一说羞得红了脸,腿根也收紧,他早就发现了,自从下凡变成蛇之后,身体就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平常都还好,迎来情潮后穴却突然痒得折磨人,像有密密麻麻的蚂蚁在啃食,只想着有东西能捅进去止止痒才舒服。

穴口因为发情的原因微微凸起一圈软肉,流出的淫水黏腻湿滑地染满小洞周围,淡粉色的后穴被浸得亮晶晶的,姜文焕轻易地探进两根手指,穴肉感受到异物入侵,吸附着不让出去。

“好湿好热…软软的…”姜文焕不由自主地给出评价,惹得鄂顺更害羞。

姜文焕探进去第三根,后穴的弹性完全包裹收纳了所有手指,指节开始弯曲抠挖,带着薄茧的手在湿软的甬道里磨着,酥酥麻麻的勾得鄂顺不住地扭腰,闷闷的发出呻吟。

“唔…不要…嗯…不要手指…要你…”

“要我什么…”

“要你进来…里面…痒…”

姜文焕咽了咽口水,坐直身体托起他的臀部,将他抱起稳当的放到自己胯下,鄂顺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到,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恐怖的力量…

姜文焕双手抓着他的腰身轻轻地捏,抬起下巴盯着他的眼睛看,低沉的声音性感又温柔:“借你用用…你看他能来几次…”

鄂顺红着脸错开他的眼神,抬起腰撑起大腿,扶着身下热乎的肉棒,自己对准湿软黏腻的穴口慢慢坐下去,只是进了不到一半鄂顺就皱起了眉,硕大的龟头挤开拥挤的穴肉,把穴口的褶皱撑平,好在发情中的身体适应力极强,不断分泌出更多滑滑黏黏的淫水。

鄂顺慢慢往下坐,肉穴被巨物开拓,撑得涨涨的,内里的瘙痒却有所缓解,姜文焕被他磨蹭得难受,抓着他的腰肢往下按去,鄂顺坐到底,穴心被猛地突然插入,仰起头喉底发出了绵长的呻吟。

“啊………”

穴道里又紧又热,蠕动收缩着把肉棒吸进去,姜文焕憋着一团火,发出粗重的呼气声,眼里尽是强压的欲望,汗水滑落到鬓角,他在忍,忍着让鄂顺适应。

臀肉坐在他身上蹭了蹭,鄂顺扭着腰双手抓着姜文焕的肩膀自己动起来,幅度不大的上下坐,后穴被塞得满满当当,不满足地吃得更快,肉棒的抽插让后穴不停地流水,姜文焕情不自禁地看向黏腻的交合处,小洞贪婪地吃,露出来的肉棒已经能看到包着一层水膜,湿湿亮亮的。

鄂顺被这不加掩饰的视线弄得害羞:“嗯…你…嗯啊…你别…盯着看呀…”

姜文焕缓缓移开眼睛,看向鄂顺潮红的脸,张着小嘴急促的呼吸,唇瓣亮亮的,姜文焕把手指塞进他的嘴里,两指夹着软舌搅弄,鄂顺的呻吟也变得支吾,口水从嘴角滑落到下颚,拉出了长长的银丝,淫荡至极。

鄂顺慢慢停了下来,舌头扺出姜文焕的手指,低头埋进他的颈窝,黏糊的撒娇:“我…累了…”

姜文焕笑:“才这么一会就累了?”

“你动一动…”鄂顺哼哼唧唧的埋怨他。

“好好好…”姜文焕侧过头亲了亲他的脖颈,抓在他腰上的手更紧了些,预告一般地:“我开始了…”

鄂顺此时还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下一秒就被抱着耸动起来,像是得到发泄的渠道,忍得发痛的肉棒此刻横冲直撞地顶着他的身体深处,把后穴塞得满满当当,明明是一样的姿势,鄂顺却觉得姜文焕操干起来进得更深,呻吟像锁不住的水从喉咙里发出。

“啊啊…好涨…嗯啊…慢…唔嗯…太…深了…啊…”

姜文焕的动作很快,颠得鄂顺浑身晃动话也说不清楚,后穴被肉棒狠狠的抽插,紧致的甬道紧紧夹着这根发烫的巨物,每次抽出都翻出粉嫩的穴肉,交合发出色情的水声和啪啪声。

鄂顺被顶得两眼翻白,后穴的舒服得不行,快感一波一波的爬满全身,他的腰身发软,不自觉的搂紧姜文焕:“嗯啊…好…舒服…啊…别停…呃啊…姜文焕…操坏我…”

姜文焕,操坏我。

姜文焕脑内名为克制的弦彻底崩断了,他挺身压倒鄂顺,手还不往垫着他的后脑勺,鄂顺被突然的动作吓得双腿夹紧了他的腰。

“不怕…”

姜文焕低头亲了亲他,抓起他的双手手腕举到头顶,下身猛烈地抽送起来,鄂顺被撞得浑身颤抖,敏感点被粗长的肉棒碾来碾去,爽得他绷直脚背:“啊啊…哈啊…好厉害…啊啊…不行了…嗯啊…”

阵阵酸胀冲上他不知何时挺立起来的前端,薄薄的小腹被操得痉挛,甚至被捅出形状,鄂顺弓起背,尖叫着仰起脖子:“啊…我要去了……!”

“等我…”姜文焕阵阵喟叹,松开禁锢着他手腕的手,架起他的腿扛到肩上,抓着腰肢开始冲刺,肉棒劈开弹性十足的穴肉,流出的淫水被打得噗呲噗呲响,黏腻湿热的沾满整根进出的性器。

鄂顺的大腿不住的哆嗦,话里也染上哭腔:“唔啊…不行…不行了…啊…太深了…”

姜文焕压着他的腿俯身,鄂顺感觉腿根都发酸发软,只听到耳边传来姜文焕的声音:“叫我的名字…”

“啊呃…姜…唔啊…嗯…”

明明这么说,身下却顶得更狠,肉棒搅弄地顶着穴肉深处,撞击把鄂顺的话堵在喉咙里出不来,憋得眼角都渗出泪,鄂顺实在受不住,尖叫着腰背一挺,前端射出一股精液,后穴也喷出更多湿热的淫水,双腿随之虚脱的垂下来,高潮后的甬道开始急遽收缩绞紧,姜文焕被夹得头皮发麻,劈开收紧的穴道猛攻,撞得臀肉泛红颤抖,高潮后继续迎接而来的快感让鄂顺的大腿控制不住的痉挛颤抖。

“不…嗯啊…不要…啊…不要了…呃啊……!”

姜文焕挺着胯捅进最深处,低吼着将精液一股一股满满的内射在了鄂顺的肉穴里,鄂顺的小腹涨得不行,肚子也圆圆的鼓起来一小块,姜文焕粗重的喘着气,慢慢将性器抽出,精液和淫水混在一块,从红肿的穴口流了出来…

“舒服吗?”姜文焕故意这么问,接吻之后的嗓音更是多了一丝情欲,仿佛在暗示什么。

“…”鄂顺抿了抿唇,不敢对着他的眼睛,侧过身埋头靠在他的肩上轻轻蹭了蹭:“还想更舒服…”

“我不会,怎么办?”

“我会了,”鄂顺抬起头,有些害羞地眨眨眼:“你躺下…”

“…?”姜文焕一顿:“我躺下?”

鄂顺认真地点点头:“我会很小心的…”

“……”姜文焕沉默一会,凑上去咬了一口他的下唇:“先帮你舒服。”

“嗯?嗯…?!”鄂顺还没反应过来,姜文焕就把手伸进他的裤子里,握住勃起的玉茎撸动两下,从未被他人触及的地方十分敏感,光是碰到就颤颤巍巍地涨大一圈,溢出些许淫液,鄂顺皱起眉,下意识地搭住他的手,姜文焕略微粗糙的手指在顶端快速揉搓,他腿根颤抖,眼中溢出泪花,密密麻麻的快感从下蔓延到小腹,为什么姜文焕的手会比自己的舒服这么多…好新奇…

姜文焕温热的大手抚过每一寸,指腹抵着龟头下的沟壑用力摩挲,揉得小肉棒一抖一抖地吐水,他的动作太快,磨得那里又痛又爽,鄂顺仰头呜咽,腿根夹紧,脚趾也蜷缩起来:“呜嗯……”

“舒服吗?”姜文焕含住他的耳垂,边吸边舔,舌尖掠过耳廓,感受到他的颤抖,姜文焕的动作愈发快,说话时的热气呼在他脖子上:“抖得好厉害,有这么舒服吗?殿下…”

“唔…!”这个称呼像是触动了某个开关,鄂顺的身体宛如电流穿过,小腹一紧,男精股股喷出,落在姜文焕手上。

泄完身,鄂顺胸膛起伏,软在他身上喘着气,声音黏糊糊:“舒服,我也要…帮你舒服…”

“那就有劳殿下了。”姜文焕松手把他放到床上,松垮的亵裤随手一拉就落下来,鄂顺没反应过来,只当他贴心放他下来休息一会,没想到下一秒姜文焕就掰开他的腿,沾满白精的手就寻到他的后庭。

“诶…”鄂顺迷茫地眨眨眼:“等等…不对,你怎么,唔…”

姜文焕伸进一根手指:“殿下放心,刚刚翻了几页,大抵明白怎么做。”

借着精液,开拓起来不算难,手指埋进深处抠挖揉搓,反复磨着柔嫩的软肉,鄂顺只感觉有些怪异,称不上舒爽也称不上难受,倒是手指抽插的动作让他感到羞耻,总想着合上腿,却被姜文焕卡着不让。

一根一根地加,实际上姜文焕心里也没底,不确定男人这里会不会感到爽快,只是鄂顺的声音听着只是呼吸重了些,他向来是不会藏的,连接吻都忍不住哼叫,这样八成是没什么感觉,姜文焕回想着刚刚匆匆扫过的几页,拉开他的寝衣,俯身含住娇小的乳果。

鄂顺一惊,孩童吃奶的动作更让他羞耻脸热,温热柔软的唇瓣贴着薄薄的乳肉,粉嫩的乳头被吸得立起来,姜文焕时而绷紧舌尖上下拨弄,时而放松舌面压着乳头来回地碾。

“嗯…嗯……姜、文焕…”鄂顺不自主地拱起腰,尾音还在发颤:“别那么、嗯…”

姜文焕对他喊名字这一行为非常受用,手嘴的动作同时加快,不知道戳到穴里哪处,鄂顺浑身猛地一抖,发出短促高亢的哼声,极为甜腻,姜文焕光是听着下身就涨得发痛。

鄂顺立马捂住自己的嘴,脸红得快滴血,他本就生得白嫩,这下身体都羞得泛起一层粉。

姜文焕快忍不住了,抬头吻住他,一边抽出手指,从裤子里掏出硬挺的性器,鄂顺被他亲着,注意力却被压在自己性器上更粗更重的那一根抓去,那根阴茎滚烫,贴着他皮肉,沉甸甸的,那么长,难道要进到肚子里吗…面对未知,鄂顺有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和激动。

姜文焕松开他被亲得发红的唇瓣,弓起身体,阴影落在他身上,像只准备饱餐一顿的野兽,鄂顺被他蕴藏情欲的眼神盯得心口怦怦直跳。

“我要进去了…”姜文焕声音暗哑,扶着膨胀硬挺的肉棍顶在那处,被手指插开的穴口一张一合,亲吻似的吮吸着饱满圆硕的龟头,像是迫不及待邀请它进入。

姜文焕缓慢地挺身,巨大的顶端抚平褶皱挤进去,鄂顺皱着眉咬着嘴唇唔了一声,穴口被撑得太过,刺刺地疼,下意识地夹紧龟头下的沟壑,太紧了,姜文焕也被箍得不太好受,就这么卡着动不了。

鄂顺眼底溢出泪花,有些委屈地想,话本里不是说很舒服的吗,怎么他只觉得疼…

姜文焕眉头下压,呼吸粗重,大手安抚地轻轻揉着他的肚子:“放松些,进不去了…”

“是你太大了,这怎么进得去,万一插坏了怎么办…”鄂顺抱怨道。

烛火摇曳,鄂顺的脸在并不明亮却很柔和的光线下显得肤若凝脂,他的身体很漂亮,体态匀称,线条流畅,白玉似的没有一点儿瑕疵,眼中的水光更显得楚楚动人。

姜文焕看得入迷,喉咙愈发干燥,身体也热得出汗,强压着一进到底的欲望,他深呼吸一口,剥了上衣,俯身亲吻他的身体,从脖颈到锁骨和胸膛,一路留下不少星星点点的粉红印记。

注意力被分散,鄂顺舔了舔嘴唇,后穴渐渐放松下来,轻微地张合着吮吸他的龟头,姜文焕抬起头和他接吻,身下的性器极缓慢地一点点推进,穴里温热潮湿,又滑又软,他愣是咬紧了牙关,憋得满头大汗才没有选择一鼓作气地操进去。

鄂顺说他怕疼,他记得。

“好涨…姜文焕…肚子满了…”鄂顺皱着眉,额角被汗水打湿,几缕青丝散乱地贴着,后穴越来越涨,坚硬滚烫的阴茎埋得越来越深,每当他觉得已经是极限的时候姜文焕总能沉着腰再进一截,鄂顺甚至有种荒唐的想法,他莫不是要用那玩意将他捅个对穿。

姜文焕轻轻揉着他的肚子,皮肉下压,甬道的嫩肉更是四面八方地挤过来,蠕动着将肉根伺候得舒爽,他不由得沉叹一声,仰起头舒了口气,汗水在他身上覆了一层水光,凸出的喉结动了动,手臂肌肉隆起,青筋从手背蔓延到小臂,散发着迷人的雄性气息。

这幅样子实在令人春心萌动…鄂顺咬了咬唇,伸出双臂。

姜文焕瞟了一眼,虽然不懂,但还是俯身下去,鄂顺勾住他的脖子,既像抱怨也像撒娇:“别进了,肚子都要捅破了…”

姜文焕额角的青筋跳了跳,肉根在他体内又大了一圈,惹得鄂顺又哼了两声,他蹙着眉,看向他的眼睛,声音隐忍:“别招我…”

“都在里面了还说什么…”鄂顺红着脸,抬腿缠住他的腰:“这样不舒服,你动一动呗…”

“…”姜文焕下腹一紧,忍耐许久的性器终于能够释放天性,硕大的龟头刮蹭着穴肉,甬道里格外的热,他耸动着腰胯,幅度不大,只是浅浅地抽插让他适应。

鄂顺眯着眼发出轻微的哼声,身体跟随着肉贴肉的撞击上下晃动,交合处发出咕滋咕滋的水声,直到龟头碾过一处栗子大小的凸起的软肉,鄂顺腿根一抖,从未体验过的快意从尾椎骨向上蔓延,猝不及防地叫了一声:“啊……那里…”

姜文焕还以为他疼,立马停下了动作,鄂顺才刚尝到甜头就没了,不满地扭动着腰肢:“还要…那里舒服,再动动…”

“这?”姜文焕往前蹭,鄂顺呻吟一声,不必他回答姜文焕也明白了,他一擦过那处,穴肉就抽搐着裹上来吸,夹得他头皮发麻,有力的腰身不受控制地摆动起来,撞得砰砰作响,混着黏腻的水声,木床被顶得发出细微的吱吱声。

升腾起的酥麻感逐渐替代了刚进入的不适,鄂顺脸蛋发红,薄唇溢出细碎软糯的呻吟,射过的玉茎又抬起头来,他伸手抓着姜文焕的手臂,觉得姜文焕身上好烫,像一个冒着热气的火炉,身下那根粗壮的阴茎更是像烧红的火棍一般,他的动作越来越大,整根抽出再用力地顶进去,蛮横无理,暴起的脉络鞭挞着每一寸嫩肉。

鄂顺能看到他被情欲浸润的眼眸,蹙起的眉头,脖颈浮起的青筋,厚实的唇瓣微张,喘息很重,鼻腔发出舒爽压抑的闷哼,腹部的肌肉绷得很紧,一块一块,看起来很结实,鄂顺像是受了蛊惑一般伸手摸去,指尖在中间的沟壑中轻轻扫过,莫名多了些挑逗的意思。

姜文焕呼吸一沉,箍住他的手腕按到头顶,胯下毫不留情地猛攻,穴肉被磨得软烂乖巧,一插进去就吸着绞紧,迎合着抽插的动作,每次抽出都带出一小圈殷红的嫩肉,敏感点被高速地磨来磨去,快感如潮水一浪掀过一浪,鄂顺眸色水润,嗯嗯啊啊地叫着,全然忘记了这府里还有其他人正睡着。

姜文焕俯下身堵住他的嘴,分开时唇峰还贴着些许,声音磁性含糊:“叫得太大声了,一会招了人来怎么办?”

鄂顺皱着眉,依恋地搂着他的脖子:“我忍不住嘛…唔……”

可爱…姜文焕心软成一片,低声道:“我轻点?”

鄂顺眯着眼摇摇头,嘴里还发出抗拒的嗯嗯声:“我喜欢你凶一点,这样…感觉肚子里酸酸麻麻的,里面很舒服…”

刚刚被他抓住在他床边放黄书的时候还害羞呢,谁知道上了床这么坦诚,姜文焕蹭蹭他的鼻尖,调笑道:“你之前还让我以后不能凶的,忘了?”

“那不一样…”鄂顺带着浓重的鼻音,眼睛亮亮的,半边脸被烛光照得柔和温暖,漂亮得惊人。

姜文焕头一次开荤,血气方刚的,哪里禁得住心爱之人这样撒娇,他抓起鄂顺的两条腿往下压,麦色的手臂和白花花的腿肉相映衬,猩红的肉棍散发着热气干得凶狠,捣得穴肉一颤一颤地喷水,淫液浇在龟头上,宛若置身温泉中,整根变得油亮淫荡,姜文焕脑子里越发没了其他东西,只知道大开大合地蛮干进入,他抱起鄂顺,要他坐在自己身上,这个姿势进得更深,穴口严丝合缝地吞没整根粗硬的性器。

“嗯啊……好深…全吞进去了…”肚子涨得不行,鄂顺皱着眉抱住他,声音颤颤的,又软又媚,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这样的声音进姜文焕的耳朵里跟喂他喝春药没区别,因此他也不懂姜文焕怎么突然发了狂一样掐着他的腰把他上下颠动起来。

“哈啊…!!肚子…好酸…我要去了…呜嗯…”鄂顺又哭又叫,双手抓着他结实的背留下几道红痕,披在身上衣服落下来挂在肩上,他的小腹窜起一股热流,又酸又麻,腿根也抽搐个不停,翘起来的肉棒一抖一抖地出精,射出又落下,糊在两人中间。

高潮后的穴肉一抽一抽地收缩绞紧,姜文焕低喘一声,双手握紧他的腰,粗长的肉根又快又重地捅进烂熟高热的甬道,鄂顺跪在床上,后背的汗水顺着脊背后滑下,两条腿抖个不停,偏也无从挣扎,身体被完全掌控着,敏感到极致的肉穴被迫承受着雨点般密集的操干,他吐着嫩红的舌头,眼泪糊了双眼,姜文焕含住他的舌尖,边操边吮吸他的舌头,把淫荡的喘叫都吃进嘴里,两具火热的身体肉贴肉的融合在一起。

“唔…唔嗯……”鄂顺皱着眉哼哼,无力的手推不开他,舌尖被吸得麻木发烫,快要呼吸不过来。

姜文焕皱紧眉头重重一顶,低下头埋在鄂顺的颈间,深处的肉根跳了跳,一股一股的浓精喷射而出,挂满了烂红柔软的内壁。

鄂顺小腹痉挛,肚子里更涨,像被灌满了一样,姜文焕将他紧紧抱住,在他脖子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粗重含糊地说道:“我爱你…”

鄂顺感觉心脏膨胀起来,好像有鹅毛填进心里头,弄得软绵绵轻飘飘,浮到半空落不下来。他低下头,和姜文焕相拥在一起,平复着紊乱的呼吸:“平日里怎么不说…弄得好像是为了做这档子事哄我的…”

“不是。”姜文焕立即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

“唔…”鄂顺抖了一下,他现在浑身都敏感得要命,对上姜文焕的眼睛,他压了压嘴角,仰起下巴:“那你以后多说点。”

姜文焕顿了顿,眼神躲闪:“不必挂在嘴边…”

鄂顺觉得他这样子有点奇怪,好像是…害羞了?

“噗…”鄂顺没忍住笑出声。

姜文焕眉头轻蹙,抬眼看他。

“好好…我不笑了。”鄂顺抿了抿嘴,眼睛还是弯的,为了掩饰还凑上去亲了亲他。

“我的心意,你心中知晓便是。”姜文焕说。

“嗯!”鄂顺用力地点点头,笑着说:“自然是知道的…否则怎会留你在身边呢。”

“嗯…”

“好累…”鄂顺垂下头靠在他的肩上:“做的时候没感觉呢,做完就好累…”

“先躺下吧,”姜文焕抱着他躺到床上,性器从肉穴里滑出来:“我去烧些热水。”

“嗯…”鄂顺抬手抱住他:“别去…不洗了,我好累,一点都不想动…”

“出了很多汗…”

“不管,醒了再说,”鄂顺耍无赖似的把腿也压在他身上,声音黏糊糊的:“我不想你走,你就不能抱抱我吗…”

姜文焕本意也是怕他觉得难受,他又何尝不想享受初次云雨后的温柔,于是便侧过身躺好,将他揽入怀中。

痴心的爱侣不顾黏腻的身体相拥,鄂顺觉得自己是累的,但精神却很亢奋,他伸手戳戳他的后背,问他:“姜文焕,刚刚你觉得如何…”

姜文焕呼吸一凛,舔了舔嘴唇:“什么如何…”

“就是…”鄂顺仰起脸,秀气的眉头皱到一起,似乎是埋怨他故意装傻:“你不觉得爽快吗?”

“那你呢?你觉得如何?”姜文焕低下头看他,伸手抚摸着他的耳朵,轻轻地揉揉捏捏:“我做得好吗?”

这么眼对眼的,鄂顺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到底是自己开口问的,他说:“…我觉得很舒服呀…除了一开始有点疼,后面都…喜欢…”

姜文焕低声笑笑:“不然顺顺也不会叫得那么大声,估计明日醒了大伙都私底下问是谁那么有兴致…”

鄂顺羞赧地打了他一下:“你笑我…难道你不觉得舒服吗?”

姜文焕凑近一些,鼻尖对上他的鼻尖,声音带着欲望浸透后的慵懒低沉:“当然是,欲仙欲死…”

鄂顺心脏怦怦跳,脸颊又热起来,好奇心更甚:“有这么舒服?那下次、下次换我试试呗?”

“…”姜文焕抿了抿唇,片晌扣住他的脑袋往下:“好了,下次的事下次再说,再不歇下天就要亮了。”说着还拍了拍他的背:“睡吧。”

“我又不是孩子…”鄂顺嘟囔着,却在不知不觉被安抚的动作放松,逐渐坠入梦乡。

次日一早,小铃进了鄂顺屋里发现没人才寻到姜文焕这来,她站在门口,红着脸意思意思地敲了敲,昨晚隐约飘去的喘叫声她相信不止她一个听到了…

姜文焕不做梦的时候觉浅,门敲了两声他便掀开眼皮,怀里的人还在睡着,枕在他已经发麻的手臂上,半边脸颊肉白白粉粉像个面团子。他给鄂顺掖了掖被子,冲外面道:“殿下在屋里,别进来。”

好家伙,演都不演了。小铃对自家殿下突然宿在侍卫房中接受良好,毕竟他们平常就够亲近了,她也干脆不多迂回:“好的,我去备水,还请姜侍卫早些叫殿下起身,侯爷约莫午后回府,万不能怠慢。”

刚准备演一下,假装鄂顺有什么事才在他这,没想到小铃压根没给机会装,就这么说完走了。

鄂顺显然是被他们吵到,哼唧着往他怀里钻。

姜文焕捏捏他的后颈,没着急叫他,好一会,他像是突然清醒了似的,后知后觉侯爷不就是鄂顺他爹吗,这是要见老丈人了…吗?

姜文焕猛地蹙眉,冷漠了大半辈子,这会儿竟然感到恐慌,虽然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但显然已是天光大亮,他拍拍鄂顺的肩膀,低声叫他:“顺顺,该醒了…”

鄂顺意识不清地哼了一声当作回应,过了会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吃他的嘴巴,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姜文焕在亲他,又亲又舔,手还在他身上乱摸,鄂顺皱眉笑了笑,声音有点哑:“好痒啊…”

“刚刚有人来传话,说侯爷午后回府。”

“哦…”鄂顺眯着眼,几秒后陡然瞪大,从床上弹起来,一边脸还有睡出来的红印子:“什么?!是今日午后吗?我都…咳,我都忘了。”昨晚上叫了那么久,现在喉咙都涩涩的,说得急了就忍不住咳嗽。

姜文焕坐起身,扭了扭被枕了一夜的酸痛的胳膊,又拍拍他的背:“想喝水吗?”

鄂顺点了点头,姜文焕便拉了拉裤头,上衣都来不及穿就下床给他倒水。

双手接过他递来的水,鄂顺边喝边往他身上瞟,这身量,怪不得昨晚那么痛快…看着想着,就心猿意马起来。

姜文焕感受到他的视线,抬手在他脑门上很轻地弹了一下:“小色鬼。”

被戳穿了心事,鄂顺红着脸嘴硬道:“我发呆呢,又没看你…”

“侯爷是你爹吧,咱们的事还是瞒…”

“得挑个他开心的时候,我最了解我爹了,他高兴的时候我说什么他八成会答应,”鄂顺认真地想:“此事重大,要让我爹高兴还不够,还得让他放心,不过我对你有信心!”他仰起脸冲姜文焕笑,顺便在他腹肌拍了拍:“你这么好,我爹一定会同意的。”

姜文焕眼眸一闪,受宠若惊,他本也不奢求什么,他的命是鄂顺救的,只求余生一辈子尽自己所能护他周全,却不曾想鄂顺会做到如此程度。

“你确定要说吗?我是男人。”

“啊,我又不是刚知道,既已认定你了,男子女子又何妨。”

姜文焕不知道怎么说,心里却是感动的:“这事…瞒着也行。”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鄂顺把水放到一边,伸出双臂晃晃,等他自己走过来了再抱住他,仰起脸道:“而且你这么好,我想跟所有人炫耀你,不想躲躲藏藏。”

姜文焕轻抚他的脸,拇指指腹在他的眼尾轻轻摩挲:“哪里好?我又没什么特别的。”

“哪里都好,就有一点不好。”

姜文焕挑眉:“哪一点?”

“妄、自、菲、薄。”鄂顺一字一顿,边说边用手指轻轻戳他的后腰,又道:“你不用担心,我爹只希望我过得好,我一定会尽全力为你博个名分的!”

姜文焕沉默一会,低头笑了:“你怎么这么可爱…”

鄂顺一顿,眨眨眼,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那你喜不喜欢?”

姜文焕低头亲他,低声道:“喜欢。”

-

家仆备好热水抬进屋里,在屏风外的浴桶上兑好水温便退了出去,没让别人进来,姜文焕在一旁伺候,不知怎的就闹起来,嬉笑着泼水玩闹,浴桶外的石砖都湿了一片,衣服湿了少不了摸摸蹭蹭的,要不是实在耽误不得,差点就又要擦枪走火。

申时三刻,鄂崇禹从皇宫里出来,坐着马车回府,鄂顺早早在院子里等,听到渐近的马蹄声和车轮滚过长街的轱辘声,他站起来,快步走到府门。

“爹!”

马车停下,鄂崇禹脚刚沾到地就被亲儿子扑了个满怀:“这么大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鄂崇禹嘴上责备,脸上皱纹却是笑出来好几道,他拍拍鄂顺的背,鄂顺便松开手,上下打量他,瘪着嘴故作深沉道:“不错,扬州挺好,没让您瘦着回来。”

“臭小子…”鄂崇禹假模假式地抬手要打。

鄂顺笑嘻嘻地往后跑,躲在姜文焕身后,双手扒着他的肩膀,俏皮地露出一个头:“我这不是担心您在外面过得不好嘛。”

“我看你是巴不得我不回来,你就能翻了天了。”鄂崇禹指了指他,注意到挡在鄂顺前面的姜文焕,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道:“这位…”

“他就是姜文焕。”鄂顺争着说。

“哦,你就是…”

姜文焕颔首,恭敬地作了个揖。

鄂崇禹扶他起来:“进去说吧,都别站着了。”

“…是。”

鄂顺理所应当地陪着鄂崇禹进去,姜文焕和其他人走在主人家身后,他有些搞不清状况,看起来鄂崇禹怎么好像早就知道他的存在。

鄂顺和鄂崇禹到了前堂坐下,侍女上了茶水糕点就被遣下去,父子俩快半年不见想必是有许多体己话要说,姜文焕也就没有跟进去,在院子里站了许久,侍女却匆匆赶来,说正堂里唤他进去。

姜文焕顿了顿,面上看不出惶恐,随着侍女走到正堂门前,鄂顺坐在里面,笑着冲他招招手。

姜文焕走到正中央,欲要行礼,鄂崇禹先一步出声打断:“不必多礼,坐吧,小儿承蒙照顾,来龙去脉我已知晓,我儿收你做侍卫我没有意见,你护主有功,理当奖赏,可有想要的?”

“是的是的,”鄂顺在一旁点点头,不停给他使眼色:“想要什么尽管说。”

“…”姜文焕落座到一旁,隐晦地咽了口唾沫:“殿下救我一命,可怜我无处可去收留我在侯府,我保护殿下乃职责所在,不敢索要奖赏。”

“嗯。”鄂崇禹赞赏地点了点头:“姬发信上说你身手了得,还协助大理寺破了大案,本来我不放心,现在看来你是个明事理的,就继续跟在鄂顺身边吧,府里不会亏待你的。”

鄂崇禹果然是在试探他,姜文焕颔首:“是。”

“不是…爹,”鄂顺转过头,皱着眉道:“真什么都不给啊?”

鄂崇禹瞟了他一眼,让他闭上嘴少说话,鄂顺却不管:“要是没有他,你就没儿子了,他救了我诶,爹!你儿子这么不值钱吗?!”

鄂崇禹啧了一声,压着声音恨铁不成钢似的:“我说过什么都不给吗!”

“那你现在就给嘛!”

一时间,两个人都看过来,姜文焕尴尬地张了张嘴:“呃…在下没什么想要的。”

鄂崇禹看向鄂顺:“听见没有,人家没你那么功利!”

“人家是怕你不给好不好!你干嘛装得这么凶啊,本来就是老头子了…”

“臭小子你嘀咕什么呢!堂堂一个南伯侯府,金银珠宝美玉良人,他要什么我给不起?”

“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鄂顺拍板站起来:“他不敢说,我替他要!”

姜文焕皱起眉,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爹,他要我!”鄂顺指着姜文焕。

果然,姜文焕瞳孔放大,没想到鄂顺这么虎,刚回来就要公布。

“他本来就是你的人!”鄂崇禹怒道。

“不一样,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鄂顺走到姜文焕面前,把他拉起来,捧着他的脸亲上去,响亮地啵了一声,除他之外,另外两个都懵了。

鄂顺挽着他的手,坚定地对老爹说:“爹,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我要跟他在一起!”

鄂崇禹张着嘴,沉默了一会,倏地拍桌:“成何体统!他!他一个侍卫!你…!”

“爹——!他才不是普通的侍卫呢!”

“胡闹!!”

坐上马车,小铃才好奇地问:“殿下,我们这趟出去到底是去哪呀?”

鄂顺闭上眼,握拳在嘴边轻咳两声:“…去醉仙楼吃饭。”

“去醉仙楼吃饭为什么不带上姜侍卫呢?”小铃疑惑道:“殿下之前不是很喜欢带姜侍卫出门的吗?难得他做错什么惹殿下生气了?”

“没有没有,他好得很…”鄂顺摆摆手:“你就别问了,跟我去就是。”

小铃点点头:“是,殿下。”

马车停下,下车往里走,进了醉仙楼,鄂顺先是让小铃上二楼找个位置先占下,又假模假样地跟小二点了几道菜,小二一一记下,道了声好,见他还欲言又止,歪头问道:“世子殿下,您还要点?我看您就来了俩人,一会儿可是还有客人要来?”

“哦…没有。”

“行,那就这么多?”

“呃、嗯…”鄂顺点头。

“那我就先跟厨娘说去了哈。”

“等、等等。”鄂顺叫住他。

小二笑了:“行了世子殿下,看您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您想打听什么,说吧,咱们醉仙楼来往的人最多,有什么知道的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鄂顺抿抿唇:“…我想问,你们东家今日在店吗?我有事找他。”

“找东家?在倒是在,后院歇着呢,”小二用拇指往右侧的门那指了下:“不过您提前知会过吗,我们东家的性子您知道的…”

“…我能不能进去找他试试?”

“这…”小二皱着眉思虑一会,叹了口气道:“行,您自己过去吧,不过可千万别说是我放您进去的。”

“一定一定,”鄂顺扬起笑容,从荷包里随手拿了几文钱打赏:“多谢。”

小二笑盈盈地接过:“哎哟您太客气了…”

鄂顺推开虚掩着的梨花木门,醉仙楼后院的采光特别好,金黄温暖的阳光照了一大片,宽敞的院子里搭了个葡萄架,这时节葡萄尚未成熟,就充当个纳凉的棚子,底下放着两张躺椅,有个人正翘着腿躺在底下的躺椅上睡着,一本读了一半的书盖在脸上,躺椅中间还有个小木桌,放着一坛酒和一碟熟花生。

人在睡,鄂顺反而不知怎么好,放轻脚步走上前了又犹豫着不敢贸然打扰。

还是那人先开口,冷不丁地说:“你还要站多久啊?”

“啊…”鄂顺吓了一跳。

躺着的人皱了下眉,拿下本子,看到面前的人,一边坐起身一边狐疑地打量他:“你谁啊,找我有事?”

“我…”鄂顺想起礼数,慢半拍的颔首作揖:“在下南伯侯府鄂顺。”

“鄂顺…”孙子羽挠了挠头:“不认识,你有事吗?”

鄂顺咽了口口水,不太好意思地:“…是有事请教。”

“什么事啊?”

鄂顺琢磨着怎么开口才好,做贼心虚似的放小声音:“可否借一步说话…”

孙子羽没耐心地皱起眉:“这里又没别人,有什么事你直说就成了,我还要睡觉。”

“……是这样的,我好些日子前,在大理寺见到你和寺丞在…”鄂顺红着脸清了清嗓子。

孙子羽的目光顿时变得狠厉:“怎么?你想用这个威胁我?”

“啊?不不不,当然不是!”鄂顺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有些问题想问…”

孙子羽依旧用审视的眼神警惕地盯着他。

“你们应该是我想的那种关系吧…”鄂顺低着头摸摸鼻子,低声道:“我想问,男人之间…是怎么…行鱼水之欢的…”

他越说越小声,要不是后院里只有他们两个,孙子羽还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我还以为是什么…”孙子羽抿了抿唇,指了下边上的藤椅:“坐。”

“…多谢。”

孙子羽看他问句话憋得脸都红了,不由得扬起嘴角:“至于吗,食色性也,人之常情。喝酒吗?”

“可以,谢谢…”鄂顺还是低着头。

孙子羽倒了杯酒给他,道:“怎么问这个,你也是?”

鄂顺双手捏着酒杯,局促地点了下头:“我是不小心看到的,没说出去过,身边没有其他人可问,偶然想起,便来叨扰了。”

“我不怕你说出去,”孙子羽潇洒地喝了口酒:“不过这种事,你上街走一回,那些个二话不说往你怀里塞书的,你一问他们都有画本,哪至于跟个无头苍蝇似的。”

“啊?”鄂顺眨眨眼:“可是我没遇到过。”

“罢了,你跟谁在一块的?”孙子羽瞥了他一眼:“你知道我,我也得知道你吧,你那位是何方神圣?”

“他…是府里的侍卫。”

“南伯侯府的侍卫…”孙子羽点点头:“不错啊,不愁吃穿,好差事,那你是在南伯侯府里做什么的?”他问完,抿了口酒。

“南伯侯是我爹。”

“噗——!”孙子羽一口酒喷出来,忙用袖子擦了擦,皱着眉看向他:“你说你是谁?”

“在下鄂顺。”他又说了一遍。

“……”孙子羽吸了口气,这人就这么毫无防备把天大的把柄送他手上了,也不怕他宣扬出去:“真是…惊世骇俗之恋。”

鄂顺却摇摇头,垂眸抿着唇笑笑:“两厢情愿,再平常不过。”

孙子羽看着他的表情,沉默一会,道:“行吧,你等着。”

“嗯?”鄂顺还没来得及问,孙子羽就已站起身,往后面的屋子里去,后院连着的就是他的住处。

没一会,孙子羽拿着两本书,边拍着手边走来:“呐,一本只有图,一本是有图有字的,拿回去看吧。”

鄂顺像接什么圣物一般虔诚地双手接过,红着脸抬眼看他:“那、那我何时拿来还你?”

“不着急,你爱看多久看多久吧,送你也成。”

“不不不…这不行的,我不能白拿…”

“那就走的时候买两坛酒,让我赚点,这就当赠品。”孙子羽随口道。

“好的,”鄂顺站起身:“那我…”

“去吧去吧,”孙子羽摆摆手:“对了,你最好也让你那个侍卫看看,这档子事一个人会没用。”

“啊?啊…”鄂顺感觉脸更热了:“多、多谢…”

-

当日,鄂顺带着两坛酒和两本包得严严实实的书本回家,待到夜深人静了才心惊胆战地点起烛火,躲在床幔里头,脸红心跳、十分坎坷地看完了两本书,具体坎坷在他看两页就要合上冷静一会,平复一下'偷尝禁果'的心情。

可他是看完了,姜文焕呢,要怎么拿给他,这也太难以启齿了…而且最近他根本不敢看他…

怎么办呢…

要不趁他不知道,偷偷放他房里,他要是好奇就会翻开,翻开就会看,看完就知道了,凭空出现他也不知道谁放的,对!就这样!

鄂顺为自己想到了个天衣无缝的好办法高兴,现在这么晚,姜文焕肯定睡了,正是偷偷潜进他房里的好时机。

说干就干,鄂顺下了床,踩上鞋,一手拿着烛台,一手抱着两本书,鬼鬼祟祟地潜入姜文焕屋里,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本想放到桌上,想了想又觉得不太显眼,万一没看见怎么办,于是撩开床幔,看到闭着眼睡觉的姜文焕,伸长了手臂把两本书放到枕头里侧。

这下总能看到了吧。

放完,鄂顺双手抱胸,洋洋得意地勾起唇,他真是太聪明了。

准备离开前,鄂顺想起上次他撞见姜文焕做噩梦出了一身冷汗,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做梦,鄂顺轻轻地碰了下他的额头,还好,没有出汗,看呼吸还挺平静的。

鄂顺松了口气,看着他高挺的鼻梁,又看到他略微翘起的上唇,厚实饱满的下唇,顿时有点心痒。

好几天没亲呢…他睡得这么熟,偷偷亲一下不会发现吧。

说服了自己,鄂顺撑着床低下头,闭上眼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分开,却忽然感觉到他的回应。

“唔?!”鄂顺瞪大眼睛,对上昏暗中姜文焕闪着光的眼眸,心头一颤,随即就要站起,不料被他捏住脖颈。

“跑什么?”姜文焕的声音很沉,在夜色朦胧的衬托下有种难以言明的低哑,很好听,却也很有压迫感。

“没…”鄂顺眼神躲闪,寂静的夜里,他也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是。”姜文焕绝口不提自己老本行就是夜里干活的,但他没想到鄂顺真愧疚起来了。

“我这就出去…”鄂顺稍稍抬头,发现姜文焕仍扣着他的脖子不松手,又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你放了我吧。”

怎么像被拎住的兔子…姜文焕滚了滚喉结,松开他,自己也坐起来,拿起鄂顺方才放在他枕边的书,随手翻了几页,眉弓挑起,看向他:“这是什么?”

鄂顺耳根发热,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活像个干了坏事被当场抓住的,他脚尖一转就要溜:“不是我放的!我、我回去睡觉了!”

姜文焕抓住他的手腕一拽,鄂顺被拉回去,身体不稳,下意识地搭上他的肩,眼神对上,鄂顺更觉得心跳加速。

“不是你还有谁?”姜文焕把画本放到一旁,握着他的腰给他转了个身,鄂顺做贼心虚,被摆弄着坐在他怀里,动也不敢动。

“又穿这么少,”姜文焕贴心地把腿分开些,让他坐得更舒服,下巴枕在他的肩上,拿起画本当着他的面打开,一手环着他的腰:“什么时候买的?”

他的声音几乎贴着自己的耳畔,鄂顺感觉耳朵连着肩膀都酥了一片,只是瞟了一眼画本上交缠的两具肉体就羞得闭紧了眼睛,明明自己看的时候还不至于。

他捏着姜文焕的腿,有些委屈地:“我想回去了…”

姜文焕完全无视了他隐晦的求饶:“你不让我跟,就是去买这个?”

“…”鄂顺抿着嘴唇,低着头不敢吱声,心里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半夜潜入的行为,万一姜文焕觉得他浪荡怎么办…

“怎么不说话?”姜文焕转过头看他,鼻尖轻轻擦过他的脸颊:“嗯?”

“你要我怎么说啊…”鄂顺哀怨地捏他的腿。

“那你说,给我送这个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姜文焕轻笑一声,书本的翻页声在屋里都显得格外响亮:“好,既然都送过来了,我们就一起看吧。”

“啊?”鄂顺脸都热了,挣扎起来:“不要,你…你自己看,我要回去了。”

“别走,”姜文焕手臂收紧:“从那之后你都没有亲我,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了。”

鄂顺竟然从他的语气里感觉到了委屈,顿时心软成一片,不乱动了,低着头说:“没有…”

“你害我多想,”姜文焕转头看他,大手轻轻摩挲着他的腰身:“不应该给点补偿吗?”

鄂顺不自觉地收拢了腿,抿了抿唇,抬手摸他的脸,扭过头亲他,姜文焕火热的舌头钻进他的口腔,含着他的舌尖吸到发麻,鄂顺感到周遭的温度在上升,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对方,亦或是两者都有。

灵活的舌头掠过敏感的上颚,带起一片酥痒,鄂顺眯着眼,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抖,姜文焕的手探进他单薄的寝衣里,常年握剑挽弓的手覆着一层粗糙的茧,捏着小少爷养得白嫩的腰肉摩挲,他的舌头钻得深,亲得凶狠,像是恶劣地发泄什么,逼迫鄂顺喝下混合的津液,动作粗暴野蛮,明显比第一次深吻时更大胆,鄂顺又忍不住叫起来,像是被欺负狠了,发出闷闷的哼声,他反抗不了,也跟不上,完全被姜文焕带着走。

亲吻的水声像是火种,把燥热的两个人燎起火来,粗重的喘息声充斥着卧房,鄂顺被亲得浑身发软,要不是靠着他,整个人就要倒下去了。

姜文焕终于舍得放开他,鄂顺眼神迷离,面色潮红,泛着水光的唇瓣小口小口地喘着热气,他能感受到姜文焕炙热的视线,和顶着他背后的硬物,这回他可不会以为是腰带了,而且…他也感到欲壑难填…

“没有…”鄂顺闷闷地说:“我就是想抱你一会,不行吗?”

姜文焕皱眉笑了笑:“那也不能在这站着,把汤先喝了,嗯?”

“好…”鄂顺眨掉眼泪,低着头转身:“到屋里去吧,我正好有话想跟你说。”

姜文焕狐疑地跟上他,进了屋里,鄂顺在桌前坐下,姜文焕刚把碗放下,鄂顺就抱住他的腰,埋头贴着他的腹部。

“…怎么了,回来就怪怪的,”姜文焕低头,大手摩挲着他的后颈,拎小猫似的轻轻揉捏:“你想说什么?”

好久,鄂顺才仰起头,眼尾有些不易察觉的红:“姜文焕,你怎么不跟我说你以前的事呢?”

姜文焕顿了顿,抿唇别过脸:“没什么好说的。”

看他的表情,鄂顺又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这跟揭伤疤有什么区别呢,他忙用脸蹭蹭姜文焕的腰,又抬眼看他,小声道:“我不是有意的,别生气…”

“…”姜文焕极轻地叹了口气,眼神温柔:“没有生气,只是那些回忆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很单一,很无趣。”也很可怕,连他过去这么多年都时常受到梦魇困扰,那些黑暗的事他更怕说出来会吓到鄂顺。

“嗯…你在这里等我一下。”鄂顺站起身,往屋里去。

姜文焕看他在梳妆台的柜子和抽屉里翻找,不一会便拿着什么东西出来。

鄂顺向他展示那张他毫不犹豫签下的卖身契,严肃认真地说:“姜文焕,那天我让你签这个是随口说的,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是怎么想的,反正我现在就要把它撕了,咱们谁都别在意这个。”

“等等,”姜文焕抓住他即将动手的手腕,眉头拧在一起,眸底晦暗,翻涌着无边情绪:“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你不要我了?”

“对!我不要你了!”鄂顺十分坚定地说,随后低下头,把手里的契约撕成碎片。

姜文焕喉底堵塞,忽然喘不过气,像是瞬间失了魂魄一般。

“上次提的时候本来也不是认真的,你别往心里去。”鄂顺道,一抬眼,被姜文焕空洞的表情吓了一跳:“姜文焕,你…我,我那个时候不知道,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摆出这种表情呀,我已经知道错了,不然你说要我怎么补偿你,我、我都照做好不好?”

“为什么?”姜文焕声音干涩:“他跟你说了什么?”

“你猜到了?”鄂顺抿抿唇:“姬发就跟我说了你们要签卖身契的事,还有你们的…生活……”

“你害怕了?”

“啊?害怕什么?”

“…”姜文焕伸出手,他是第一次这么想要留住一样东西,那些在眼前逝去的一切都不曾让他如此留恋,可他此刻却如同置身梦境中的万丈深渊,明明他是如此清醒,却同样颤栗,这一次也抓不住吗…

他的手停在半空,鄂顺迷茫地眨了眨眼,主动走上前,伸出双臂抬眼看他:“是要抱吗?”

“…”姜文焕手臂收拢,在碰到他的一瞬间,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猛地将他拥住。

“唔…”鄂顺闷哼一声,若是往常他定会抱怨几句,趁机让姜文焕哄哄他,可现在,姜文焕看着就像再抓不住他就会马上死去一样,让人不忍苛责。

姜文焕低头埋在他的颈窝处,双臂收紧,像要把他融进骨血里:“不要抛弃我,我只有你了…”

猝不及防的情话让鄂顺懵了一瞬,反应过来耳朵隐隐发热:“什么抛弃啊…你说什么呢,姜文焕你先放开我,抱太紧啦…!”

“求求你…救救我…”

发现姜文焕的肩膀正在轻微地颤抖着,鄂顺皱起眉,不再徒劳地推开他的手,轻声解释道:“现在大理寺那边已经解决,你就在我身边,我不需要睹物思人,这种不公平的契约当然就不需要了,而且姬发给你吃的那个也是假的,我都问清楚了,我不想有任何东西束缚着你,以前你过得不快乐,以后我只想你自由自在的,做你想做的事,所以呀,我的意思是不要你作为奴隶陪在我身边,不是要抛弃你的意思啦…”

“心甘情愿。”

“嗯?”

“陪在你身边,我心甘情愿,有没有契约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鄂顺默默低下头,小声嘟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会说话…”

“……”姜文焕缓缓松开手,别过脸道:“下次说话要说明白些。”

鄂顺眯了眯眼,盯着他的耳朵,没忍住伸手碰上去,姜文焕像是被电了一下,立刻抓住他的手腕。

“喔…更红了,”鄂顺抿唇笑起来:“姜文焕你是不是害羞啦?你刚刚说什么来着,不能没有我,不对,是——只有我了!”

姜文焕皱着眉躲闪,鄂顺却偏要凑到他面前,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不停问‘是不是呀是不是呀’,姜文焕羞恼地堵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

鄂顺顺势勾住他的脖子,肆无忌惮地含住他厚实的唇瓣吮吸,他喜欢亲吻,自从尝了甜头就天天缠着姜文焕要,每次亲都不老实,一个劲地往他身上蹭,嘴里还哼哼唧唧的,姜文焕听得浑身燥热,可每次亲完鄂顺都是一副无辜的表情,搞得他十分负罪,只好努力压制下去,可再怎么忍也顶不住他这么高频率索吻,长此以往实在伤身……

“好了,”姜文焕推开他,往后撤了半步以免他贴着发现什么异样。

“不行…现在不是在外面了,你别这么小气嘛…”鄂顺的声音黏糊糊的,无意识拖长的尾音像个小钩子似的撩人心弦,他伸着手往姜文焕身上扑,撅起嘴姜文焕却转过脸躲开,鄂顺蹙眉:“诶,你刚刚还说离不开我呢!”

这个小祖宗,撒娇不成就要急眼。姜文焕轻叹口气:“一会儿,你嘴巴红了,亲太久消不下去等会让人看见了不好。”

“那就不让他们看,来嘛来嘛…”鄂顺步步紧逼:“我不怕他们看的。”

“…”

“怎么,你为什么这么为难?”鄂顺停下来,瘪着嘴问他:“你不喜欢这样?”

姜文焕垂眸眨了眨眼:“没有…”

“……”鄂顺委屈地松开勾着他脖子的手:“你就有,我看出来了。”

“我真的没有。”姜文焕有一瞬间的焦急,下意识地拉住他的手腕。

“那你老是躲,不然换你主动亲我。”

像是要证明自己,姜文焕捧起他的脸吻上去,鄂顺很快感受到谁掌握主动权的差别,姜文焕不是单纯地亲或者含着他的嘴唇,而是撬开他的牙关,将舌头探进来,柔软湿滑的舌尖相互接触时,鄂顺感到有股电流从脊背升起,让他浑身战栗。

一开始是保守的,缓慢而温柔,感觉到鄂顺没有抗拒时,姜文焕便愈发贪婪了,他勾住他的舌尖与之嬉戏,滑腻的唾液在交缠中发出啧啧声,勾人情动。

鄂顺感到身体发软,尤其是腰以下,不得不揪着姜文焕腰部的衣服,他被亲得仰起头,眯着眼只管把混合的唾液喝下去,鼻腔发出小动物般可怜的哼哼声,姜文焕含着他的舌头,嘬得根部发酸发麻,鄂顺快喘不过气,轻轻推他。

姜文焕停下来,看着他迷离的双目,唇瓣被吮得发红,镀着一层色情的水光,嘴唇一圈都亲粉了,他喉咙又发痒,喉结攒动,声音有些涩哑:“顺顺…”

“嗯?”鄂顺仅凭本能回应,眼神懵懵的,声音也有些沙软,上半身略微分开,下半身却还紧贴在一起,他有些抱怨地扭了扭:“你的腰带怎么系在中间的…”

“…”姜文焕沉沉喘了口气,捏住他的肩膀防止他再乱动:“不是腰带。”

“不是腰带?那是什…”鄂顺一顿,像是懂得了什么,脸颊肉眼可见地涨红,像是有蒸气轰地一声把他煮熟了似的。

姜文焕松开手,低头后撤了半步:“…我先回房了。”

“等、等等…”鄂顺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拉住他了。

“怎么…?”姜文焕回头看他。

“呃、没…”鄂顺慌乱地把手松开:“没什么…”

“…”姜文焕点了下头,转身离去。

他贴心地把门带上,待到屋里只有自己一人,鄂顺低头捂住发烫的脸,一会,手指分开露出一双皱着的眉和瞪大的眼睛。唔啊……!!姜文焕刚刚是那个了对吧…因为我吗,那他回房里会做什么,是因为会这样才不愿意亲的吗,那他每次都…之前都没注意…

鄂顺坐到椅子上,捂着跳动的心口,完蛋…心跳得好快…

-

那天从屋里出来之后,鄂顺就不再缠着他说要亲了,姜文焕早有预料,他生于富贵人家,心思简单,对他一时兴起说出的喜欢当不得真,在发觉他们同为男子,身体构造一致的时候,那股热情就会被瞬间熄灭。

虽然理智是这样的,但同样无法避免的,姜文焕知道自己在失落。难得的情绪。

他正靠着柱子发呆,见小铃从屋外进去,过了会又和鄂顺一块出来往外走,看这身打扮是要出门。他跟上前,问:“要去哪?我跟你去。”

鄂顺慌乱地眨着眼,耳根泛红,结结巴巴地说:“不、不用了,今日小铃跟…跟我去就行,你待在府里吧。”

这还是他来到这里之后头一次鄂顺出门不带着他,姜文焕蹙眉:“我是你的侍卫,理应跟随。”

“啊…是,”鄂顺还是没看他:“不过今日就不用了,我们上街而已,不会有事的。”

经过上次刺客上门被他反杀之后,虽然当时吓到不少家仆,但之后府里的下人都赞他忠心护主,对他有所崇拜,大家也真正接受了这个救少主于水火,事后又担心得吃不下饭把自己关在房间的忠仆。

小铃已经不那么怕眼前这个人,站出来打掩护:“姜侍卫,殿下此行是买些做首饰材料,有我陪着就好,我一定会保护好殿下的。”

姜文焕还是皱着眉:“你会武功?”

“呃…不会…”

“哎呀没事的,我出门采买那些东西,当然是姑娘跟着好了。”鄂顺说完,拉着小铃走:“我、我们先走了。”

全程,鄂顺都没有看他一次。姜文焕盯着他拉着小铃的手,脑子里重复回放着:当然是姑娘跟着好了。

忽然,心口有些闷。

有了'线人',大理寺侦破案件的进度突飞猛进,三个月后,隐匿在深处的暗会被连根拔起,查到底才发现不过是身处高位的掌权者互相算计的工具,他们将那些拐来的幼童培养成死士,让他们为其卖命,非死不得脱身,此案牵连朝中大臣数十名,皆由大理寺收押在狱中待审。

“大人,”司务站在门前:“这是收缴的暗会账本和部分档案,没有烧毁的和能够复原的都在这了,请您过目。”

姬发握着笔,闻言用笔往旁指了一下,示意他放在一旁。

司务把档案放下就出去了。

姬发瞳孔游移,确认周围暂时无人之后才翻阅起那些分类好的档案。

“姜文焕姜文焕…”姬发在心中默念,像是听到他的'祈求'似的,果真让他翻到了。

姬发唉了一声,拍拍档案,喃喃道:“运气真是差啊,连最后他们想一把火烧了毁尸灭迹,你都没能逃过去。”他看着档案一栏写着的'姜万',哼笑道:“姜万,姜文焕…真会给自己起名字,你们两口子算是欠我一个大人情了…”

灯油易燃,姬发不小心将几张练字的纸沾到,无奈只好扔进炭盆里,燃尽化灰。

-

大理寺破获大案的事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鄂顺每一日都提心吊胆,饭都吃少了,糕点零嘴都不吃了,生怕哪一天姬发就带着人来抓人,倒是姜文焕一切如常,依旧步步跟随在他身边。

“厨房做的甜汤。”姜文焕把碗放到鄂顺面前。

天已热了,庭院里的树也从生机勃勃的嫩绿渐渐成熟到郁郁葱葱的翠绿,鄂顺坐在树下纳凉,双肘撑着石桌,掌心托着脸颊,愁眉苦脸地看了一眼甜汤,又抬眼看站在身旁姿态笔直的姜文焕:“你坐下来。”

姜文焕听他的话坐下,问:“要我喂你吗?”

鄂顺摇摇头:“我不想喝。”

“又在想?”

“…”鄂顺抿了抿唇,忽然仰头哀嚎:“啊啊啊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姜文焕被他逗笑,安抚地把手搭在他的肩上:“不要想了,都愁成小苦瓜了。”

“那我变苦了?”鄂顺把脸凑到他面前,闭上眼扬起下巴:“你吃吃看。”

姜文焕拿起碗喂了一勺甜汤到他嘴边:“吃点甜的就不是了。”

鄂顺睁开眼,不情不愿地一口吃掉,嘴里嘟囔:“小气鬼…”

姜文焕无奈地笑笑:“咱们说好的,不在外面亲。”

“这又不是外面!”

“卧房以外,都是外面。”说着,姜文焕又给他喂了一勺。

“你就是…唔…”鄂顺一说话就被塞一嘴:“诶,其实还蛮好…唔…”

“咳咳,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廊上不知何时站在那的姬发脸上挂着尴尬的笑。

见到来人,鄂顺心下一惊,站起身来,抬手将姜文焕护在身后。

“……”啧,怎么感觉自己像棒打鸳鸯的恶婆婆…姬发抿了抿嘴,压下抽搐的嘴角走近:“我又不是来索命的,这么防着我做甚?”

见他只身前来,姜文焕顿了顿,道:“多谢。”

鄂顺一脸严肃:“什么意思?”

“…”姬发恨铁不成钢地往他脑门弹了一下:“笨蛋。”

“嗷!好疼!”鄂顺捂着脑门,泪眼汪汪:“姬发你干嘛!抓我的人还不够还要打我,你根本不是我的好朋友!”

“嘿…你!”姬发一生气,抬手就往他脑门里多弹几个。

姜文焕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拦住,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靠,这俩人没事吧。

姬发咬着牙甩手挣开,双手抱胸,自顾自地坐下,看到桌上的甜汤,愤愤地拿过来,沿着碗边泄愤似的一饮而尽。

“我的汤…”鄂顺转过头,瘪着嘴告状似的看向姜文焕。

姜文焕摸摸他的后背,低声安抚:“厨房还有,一会我去倒。”

“…喂!”姬发重重地把碗放下,不耐烦地盯着面前打情骂俏的两人:“都给我坐下!”

鄂顺下意识地坐下去,反应过来又站起来,嘴里念叨:“我凭什么听你的…”转眼一看姜文焕也坐下了,他抿抿唇,再次坐下:“大丈夫能屈能伸,说吧,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多少时间?这是你们说了算。”

鄂顺理直气壮:“听不懂,什么意思?”

“…”姬发决定放弃跟他打哑谜,转而看向另一个明白人:“算你小子好运,他们最后垂死挣扎时一把火把密阁里的档案烧了大半,大理寺…”姬发清了清嗓子,闭上眼:“没有找到你的档案。”

“往账册上查,应该…”

“够了,核心都已落网,一些小喽啰翻不起什么风浪,再说,泱泱大地,要我们如何搜寻,大理寺闲人很多吗?”

姜文焕点头:“没有后顾之忧便好。”

“哈…感情你是在担心你自己啊?”

“比起一辈子怀揣秘密躲躲藏藏,还是如此好些。”

“……”姬发眯起眼,如此心计,鄂顺万一哪天被骗得裤衩都不剩怎么办…

待机许久的鄂顺眨了眨眼,眼里突然亮起来:“我听懂了!是不是没事了?”他看看姬发,又看看姜文焕:“是不是?啊?说呀。”

姜文焕扬起笑容,眼里藏不住的温柔:“嗯。”

姬发捂了捂眼,长长叹了口气,忽而抬起头:“你别以为这样就高枕无忧了。”

鄂顺刚扬起的笑容又消失:“什…什么意思啊?”

姬发从胸口里掏出一瓶堵着红色塞布的陶瓷瓶,倒出一颗药丸:“这是外邦人进贡的爱情蛊,他们用来绑住心爱之人,一旦有一方移情,蛊虫就会啃食其肝脏,直到宿主死亡,”他看着姜文焕的眼睛,把药丸放到桌上:“你吃是不吃?”

“什么?等等…”鄂顺还来不及阻止,姜文焕就捏起桌上的药,二话不说咽进嘴里。

“喂!”鄂顺皱着眉,伸手拍他的脸:“你怎么就吃了,谁知道这虫会不会饿极了乱吃啊,你不会死吧!”他转过头:“姬发!”

“不用看我,这毒没有解药,再说了,他是自愿吃的,约束他又不是约束你,你着什么急,”姬发站起身:“我走了,你不送送我?”

“你在这里等我,别乱动,知不知道?”

姬发走在前头,翻了个白眼。

一直到快出府,姬发才耐不住开口,打断鄂顺:“行了别说了,你不知道我是为你好吗?”

“我知道,而且我知道他身份的事我应该谢谢你才对,但是我…”

“…”姬发轻叹口气,抬手搭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鄂顺,他武功高强,哪日伤害你怎么办?而且你又怎么能确定他能够一辈子钟情于你呢?我这样不过是多给你一重保障。”

“可是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我不想用这样的办法将他捆在我身边,哪日若是他真的对我无情就要死去,代价未免太大,我想了,如果真有那天,我可能会讨厌他,但不会想他死的。”鄂顺低着头:“姬发,你真的没有解药吗?”

“…”姬发沉默许久,放下手:“没想到你比我想得通透。”他笑起来:“算了,不逗你了,这世上若真有这种药啊…怕是要血流成河。”

“什…”鄂顺一顿,眉头皱起:“你骗我的?那你刚刚给他吃的是什么?”

“你说这个吗?”姬发拿出药瓶,打开塞子,仰头吃了几颗,咬得嘎嘣脆:“提神醒脑,办案的时候来两颗,比什么都管用。”

“……”鄂顺抿了抿嘴,抓住他的肩膀,猛地摇晃:“臭姬发!你敢吓我——!”

“呃、、、!”姬发抓住他的手:“停!我还不是担心你,我告诉你啊,这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别告诉他,震慑一下,量他也不敢移情别恋。”

鄂顺哼了一声:“才不用,他早就签了卖身契给我了。”

“?”姬发欲言又止:“你这…怪不得你不担心,原来比我还狠…”

“哎呀不是啦…”鄂顺心虚地挠了挠脸,眼睛看向别处,嘀咕道:“就是…出了那事我不放心嘛,就想着万一真的逃不过,留个念想,其实我也是一时兴起…没想到我一说他就答应了。”

“这样…”姬发想了想,还是说:“我是看在他吞药挺果断的份上才说的,鄂顺,我们查到他在的组织是从小培养幼童,一旦失误犯错就是浸水、瘴气,各种痛不欲生的刑罚,他们把堪比昭狱对待重刑犯的东西都用在尚年幼的孩子们身上,这样惨无人道的日子要持续到他们长成后能为背后的人卖命,之所以这么肆无忌惮,就是因为暗会也要让他们签生死契,就算官府真的查到,也可以当作家仆犯错蒙混过去,我怕你这样的行为会无形中伤害到他,成为你们之间的隔阂,反正……言尽于此,你自己看着…呃?!”姬发把心中所想一股脑说完,一抬眼发现鄂顺皱着张小脸,眼睛镀上一层浅浅的水光,似乎下一秒就有眼泪要滚下来了。

怪不得,怪不得他当时问他是不是要他为自己卖命,原来受过如此折磨,才丧失对一切的信心…

“鄂顺,你…”姬发手足无措,抬手停在半空,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下一秒就被鄂顺抱了个满怀。

“姬发,谢谢你告诉我,还有姜文焕身份的事,”鄂顺放开他,吸了吸鼻子:“我现在有事要跟他说,就送你到这,改日我定登门道谢!”

“不…”姬发还没说完,鄂顺就像一阵风似的跑走了:“用谢…”

慌里慌张地回到庭院,石桌那却不见姜文焕的身影,鄂顺焦急地左右观望,叫道:“姜文焕!”

“怎么了?”

身后传来声音,鄂顺一转身,立马伸手抱住了他。

“呃…”姜文焕赶紧把碗举高,避免被他撞倒。

鄂顺埋在他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腰:“我不是让你待着别动吗?你跑哪去了!”

“…我去给你盛甜汤。”姜文焕察觉到他的声音略有不对,拍拍他的后背,低声询问:“怎么了?谁惹你了?”

虚惊一场,鄂顺松了口气,反手把门关上,莫名有些局促:“那个…他们说你不吃饭,我来看看你。”

注意到他闪躲的眼神,姜文焕眸光暗淡下来,别过脸:“只是不饿。”

“这么久没吃饭怎么可能不饿。”鄂顺站在门边,他突然知道了一些秘密,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靠近。

而在姜文焕心里,这就是疏离和恐惧,他毫不意外,这一切和预想中的并无二致,过几天好日子就把自己真实的模样忘了,他本就是见不得光的,又奢望什么情真意切真心相守,更何况,鄂顺这么好…现在肯定怕他了。

姜文焕不回答,屋里安静,鄂顺干站着,尴尬地左右瞟,看到他手腕上隐约露出的绷带,鄂顺心头一紧,那晚的画面又重新浮现,他靠着门闭上眼,皱着眉深呼吸,可仍感觉到眩晕,身体颤抖,双腿也开始发软。

……

“鄂顺,鄂顺!”

鄂顺一下睁开眼,姜文焕站在他眼前,手托着他的脸,看到他惊恐的眼神,姜文焕胸口发闷,转过脸将手收回。

下一秒,鄂顺双手抓住他的掌心,低头靠在他的手心,身体还在轻微颤抖,只有感觉到姜文焕在他身边,心中的不安才稍有淡却。

姜文焕看着他抖动的肩膀,很轻地叹了口气,声音沉沉:“不必勉强。”

鄂顺吸了吸鼻子:“我、我害怕。”

“我知道,”姜文焕说:“放开吧。”

“我都这样了,你还这么小气!”鄂顺欲哭无泪,皱着眉瘪着嘴瞪他:“你要牵的时候我不也给你牵了?”

“……”

“我可是一醒就过来了,不仅要牵还要抱,”鄂顺伸出双臂勾住他的脖颈,低头埋在他的颈窝处,感受着他的体温,声音闷闷的:“外面好冷啊姜文焕…”

姜文焕有些迷茫,悬空的两只手顿了顿,落在他的腰上,低头紧抱他:“穿得太少了。”

姜文焕说话间呼出的热气喷在他的耳边,有点痒,鄂顺歪了歪头,像蹭了蹭他似的:“还不是担心你…结果你呢,”鄂顺责怪地用手指戳戳他的后背:“手都不让牵。”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算了算了,”道歉道得这么认真,鄂顺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松开姜文焕,查看他绑着绷带的手:“手是那个时候伤到的吗?”

姜文焕沉默一会,嗯了一声。

鄂顺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哪是什么绷带,只是撕成条的衣服而已,他皱起眉,抬头看他:“怎么回事,没请大夫看?”

姜文焕把手收回:“小伤而已。”

“什么小伤啊,这些不会到现在都没换过吧?”

姜文焕沉默。

“你…!”鄂顺生气地拽着他的胳膊,拉着他到床上坐,看到腕上的死结,瞪他一眼:“你的刀呢?小的那一把。”

姜文焕从枕头底下拿出那把匕首,递给他的时候他也觉得不可思议,有一天他竟然会这么不设防地把自己的武器交给另一个人。

“不是跟你说了匕首不要放在床上吗,万一伤到自己怎么办?”

姜文焕顿了顿:“下次…不会了。”

鄂顺看了他一眼,又觉得自己语气太激烈,懊恼道:“哎呀我也不懂你们这行,我就是觉得万一怎么样了……算了,如果这是你的习惯,我不插手,只要你不伤到自己就行。”

姜文焕没说话,看他拿着匕首想割开那个死结却找不准角度迟迟不敢下手,便从他手里接过,把手腕移开避免误伤,随后利落地割开布条,再把手腕重新递回去。

莫名像递爪子的小狗,鄂顺冒出这个想法,没忍住扬起嘴角。

“笑什么?”

鄂顺抿抿唇,敛下笑容:“不告诉你,我还在生气。”

姜文焕笑:“哪有人自己说自己生气的。”

“怕你太笨,看不出来。”鄂顺低着头,小心打开布条,伤口没有及时清理就裹上,此时皮肉和布条粘连在一起,鄂顺轻轻扯了一点,担忧地抬眼看他:“和肉黏在一起了,我这样你会不会很疼啊…”

“不会。”姜文焕的表情没有变化。

“怎么可能不疼,你又不是铁做的。”

“…”疼吗,其实还好,比起曾经受过的伤,这已经很轻了,明明伤在他身上,鄂顺却瘪着薄薄的嘴唇,眉头挤在一起,眼尾也可怜巴巴地往下垂。

“疼就说疼啊…哪有人受伤了不会疼的…”

“疼…”姜文焕说。

“嗯?可我还没…”鄂顺抬起头,姜文焕正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蕴着无限柔情。

姜文焕低下头,把额头靠在他的肩上:“我是会疼的。”只是没有人问过而已。

鄂顺突然很想抱抱他,不过现在腾不开手,就歪头蹭蹭他的头发,一会再补上好了。

“嗯…但现在必须撕下来,重新给你上药,你忍一忍,好吗?”

姜文焕闷闷地嗯了一声。

虽然说了疼,但鄂顺一点点撕开布条时姜文焕还是一声不吭,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他略微粗重的呼吸。伤口周围化脓,流出混着血的淡黄色粘液,包着里面伤口的布条早已血红,一片触目惊心。

鄂顺放下他的手,心疼地摸摸他的后颈,小声问:“你以前都是这么处理伤口的吗?”

“没有,这样容易死。”

“你还知道?”鄂顺蹙眉:“那你这次是故意的?”

“不是,只是…”姜文焕停顿了一会,道:“忘了。”

“…”鄂顺沉叹口气:“府里有药,小铃比我懂包扎,我去叫她过来。”

姜文焕握住他的手。

“诶!你小心伤…!”

姜文焕闭着眼:“再陪我一会。”

少见他有如此依赖别人的样子,鄂顺无奈地笑笑,轻轻拍他的背:“好啦好啦,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宽阔的肩膀就勉强多借你靠一会。”

他靠了许久,鄂顺都被他枕得有点酸了。

姜文焕慢慢抬起头,道:“我什么时候走?”

鄂顺一愣:“你、说什么呢…”

“不放我走吗,”姜文焕笑着,那双眼睛里没有几丝真切的笑意,反而透着哀伤:“大理寺监牢的刑罚能让人生不如死,为求痛快,我会自行了结,你拦不住我的。”

“你在胡说什么,谁要把你交给大理寺了!”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我的身份,”姜文焕伸手抚摸他的侧颈:“你现在还觉得我是好人吗?”

“我、你…”鄂顺语无伦次,他明明还没问,姜文焕怎么知道他知道了。

姜文焕轻笑一声:“你一会我们这行,一会以前处理伤口的,一听就知道了。虽然不知道你从何得知,不过大概是你那个朋友吧,我已经无所谓了…”

“鄂府被盯上了,一次失败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你要小心,以后不要再轻信他人,如果有条件,等风头过了就暗中离开都城,往北走,那里…”

这托孤般的话听得鄂顺眼眶发红,他捂住姜文焕的嘴,眉头紧蹙:“你别搞得像遗言一样,我是知道了,那又怎么样!我说了我只信我看到的,我只看到你为了保护我受的伤,你明明可以不管我,哪怕现在你也可以杀了我一走了之,可是你、你……”鄂顺越说越哽咽,低下头胡乱地双手抹泪:“你为什么说这种话,都是你害的,都怪你…”

看着他流泪,自己的心脏也堵得慌,姜文焕手心蜷缩,伸出手又在半空中收回:“为什么…鄂顺,你明明看到我杀人了,你应该怕我。”

“我怕的是伤害我的人,不是保护我的人啊,”鄂顺哭着抱住他:“我不想你走,我也不要你死!”

“鄂顺…”

“你的令牌在我这,我帮你藏起来,不…我帮你毁掉,不会有人知道的,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哪都别去…”

姜文焕顿了顿,轻笑:“果然在府里。”

“你快答应我!”鄂顺埋在他肩上,用力攥着他后背的衣服。

姜文焕叹了口气,低头拍拍他的背:“不要包庇我,鄂顺,叫你的朋友来吧,我有话跟他说。”

鄂顺猛地抬起头,瞪着眼:“你想干什么?”

“鄂府已经被盯上了,除了彻底铲除暗会,我没有别的方法能保证一定能护住你。”

“不行,你…这样你会…”

姜文焕抚着他的脸,堵住他的唇瓣,一个很轻的吻。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也是我唯一的请求,”他靠着鄂顺的额头,说:“不要拒绝我,我在实现我的愿望。”

-

三日后,鄂府正堂。

……

“我为什么相信你,”姬发看着面前的人:“而且你为什么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信不信由你。”姜文焕道。

鄂顺坐在一旁,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姬发皱着眉看向他:“鄂顺?”

姜文焕也看着他,用眼神给他示意。

鄂顺眼眶微红:“是,他说的都是真的。”

姬发眉头更紧,从刚刚姜文焕交代的和他此前查到的,大部分对得上,还有很多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的解释下也有了合理的说法,既然是对的,那么也意味着:“他不干净。”

意思很明了了。

“你在说什么?”鄂顺摸了把脸,面无表情地抬起头:“他只是知道而已。”

“荒唐,一般人会知道这么多内幕吗?”

“大理寺办案要讲证据!”鄂顺避开和姬发的眼神对视,声音平静下来:“他只是把知道的说了,其他的…如果你们能找到证据把他带走,那我绝不阻拦。”

姜文焕眉头轻蹙,深深地注视着他。

待到离开时,姬发单独叫住鄂顺。

“鄂顺,你一定有什么证明他身份的办法对不对?”姬发严肃地看着他:“他们这种人,如果没有把柄在别人身上,又怎会甘心自爆。”

鄂顺低着头:“我没有那种东西。”

“鄂顺!”姬发捏住他的肩膀,低声道:“他杀过人!这个组织里的人都是疯子,哪怕他真能侥幸躲过大理寺追查,你真的要将这么一个人放在身边吗?”

“…”鄂顺挥下他的手:“姬发,他是杀过人,但是为了保护我,那个人的尸体是你带回去的,你忘了吗?”

姬发沉默了许久,道:“你跟他…”

鄂顺抬起眼,姬发却迟迟没有往下说,最后只负气地摇摇头:“如果我真的查到了,不会手下留情。”说完,姬发转身离开。

拐角处,姜文焕走上前,将鹤氅披在鄂顺身上,问:“令牌呢?”

“毁了。”

“……”姜文焕叹了口气:“没用的,他会查出来。”

鄂顺转身抱住他:“我不管。”

姜文焕摸摸他的后颈:“别站在风口,进去吧。”

姜文焕喉结攒动,隐晦地咽了口唾沫,捂住他靠近的嘴巴,别过脸道:“够了…大庭广众,有伤风化。”

“这里又没人看见,大家都忙着看花魁呢…”鄂顺含糊地说着,努力把脸凑过去:“要亲要亲…”

姜文焕闭着眼,坚守底线:“…那也不行。”

鄂顺用力掰下他的手,小脸皱到一起:“为什么不行?刚刚可是你主动亲我的,我要还回来。”

姜文焕眉头微蹙,好像很为难似的:“你怎么…这么…”

“怎么啦!”鄂顺抬起下巴,看到他躲闪的眼睛和耳尖不易察觉的红,他愣了愣:“……姜文焕,你是害羞了吗?”

“我…!”姜文焕咬牙,眉头更紧,却说不出话。

“诶——”鄂顺笑起来,咬着下唇,一副看新奇玩意的样子,狡黠得像只小狐狸:“你也会害羞呀?”

姜文焕移开眼神,双手捏着他的肩膀将他推远:“好了,不是还要放花灯吗,先下去吧。”

“不放了,再亲一下嘛…唔啊!!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带我下来!!”鄂顺气得跺脚,伸手打他的肩膀:“吓死我了!”

姜文焕笑,轻轻拍他的后腰:“花灯还放吗?”

“放!下都下来了…”

鄂顺气鼓鼓地转身,走向卖花灯的小摊,姜文焕跟在他后面,但从刚刚开始就时不时地感觉到背后有股视线凝视,警惕地转头看了一圈,却什么也没有,他只好更贴近鄂顺,保证他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鄂顺瞥了一眼身后靠近的人,压了压嘴角,仰起下巴轻哼一声,他这次绝对不能这么轻易被他哄好!

走到婆婆的小摊前,鄂顺微笑着比了个'二'的手势,拿出钱袋把铜板递给她,婆婆推脱着要把给多的还回去,鄂顺把她的手往里推,用夸张的口型说:“您拿着!”又回头对姜文焕说:“拿两个花灯。”

婆婆拗不过,最后只是连连弯下她本就佝偻的身子,鄂顺又跟着扶起她,说:“我们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结伴到河边,姜文焕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亮了两个莲花形状的花灯,把其中一个递给鄂顺:“小心火。”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鄂顺边嘀咕边蹲下身,闭上眼在心中默默许完愿,将花灯放入水中。

看到姜文焕也把花灯送出去,他问:“你许了什么愿。”

“许愿…”姜文焕说:“没有许。”

“啊?为什么不许愿,一年一次的哦。”

“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鄂顺开玩笑地说:“难不成你还是第一次放花灯呀?”

“嗯。”

“…”鄂顺脸上的笑容僵住,顿时被愧疚感侵袭:“呃…呃、没放过也没事,什么事都有第一次嘛,你现在补上,一样作数!你第一次许愿,神仙肯定更重视,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那,”姜文焕转头看着他,夜色下,他的目光深沉温柔,像镀了一层月光:“我希望一个人,一生一世,平安顺遂,无忧无虑。”

“…”鄂顺愣愣地眨了眨眼,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坏了,又被他哄好了…

姜文焕笑了笑,摸摸他的脸颊:“时候不早,回府吧。” 总感觉,再待下去不安全。

“哦…”

回去的路上,沿着石板路,鄂顺晃荡着双手,心情很好地一会走一会跳,时而走到姜文焕面前,背过手倒着走,问他:“你怎么许那个愿,总要为自己想想,比如,逢赌必赢?”

“我不赌博。”

“心想事成?”

“不实际。”

“那武艺高强!”

“已经有了。”

“厚…你这样很坏诶…”

“你不信吗?”

“信信信,我可不想再上房顶了…”

一路闲谈回到府中,夜风瑟瑟,树干上的枝叶摩擦出杀杀声,清亮的银色月光覆盖住庭院,鄂顺伸了个懒腰,蹦蹦跳跳地直奔房里:“我去换下衣裳,你去让小铃小翠备热水。”

被落在后面的姜文焕摇头笑笑,进到屋里的人没听见回应,边说边探出头去:“听见了吗?”

鄂顺冒出头跟他撞了个正着,姜文焕已走到门口,伸手盖住他的头顶:“遵命。”

鄂顺抿抿唇:“吓我一跳…”

“把门关上再脱,夜里有风。”

“我知道…我就是先脱件鹤氅。”

“嗯,换吧,我去叫人准备。”姜文焕替他关上门,庭院无声,连风都歇下了,还未从院中走到廊上,姜文焕耳根一动,敏锐地捕捉到细小的异动,“什么人!”他抽出匕首,脚步一转,仅是看向房顶的一秒,手中的短刃也旋即利落地飞出去,扎在那夜行人的手臂处。

那个方向就是要往屋里去的,姜文焕不敢想象自己要是没发现,鄂顺的尸体可能就在里头躺着了,夜行人不顾手上伤痛,直奔正房,就要破门而入,姜文焕拔出佩剑刺去,半路拦截了他,二人扭打在一起,兵器碰撞发出清脆的铿锵声。

“是你,”兵器相抵之时,他道:“榜首竟然还没死。”

“死的会是你。”姜文焕冷冷道,刀锋相划擦出一道转瞬即逝的火光。

“叛徒又有几日活头?”

比起身份被认出,姜文焕想到的是,鄂府已经被盯上了。

一开始鄂顺还以为听错了,只是门外的打斗声愈发激烈,随着一声划破天际的惨叫,鄂顺的心脏突突地跳起来,他皱起眉,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急忙系好寝衣带子,绕过屏风疾步出去,门打开的一瞬间,他看到姜文焕站在院中央,举着那把凌厉的剑,在月色下愈显冷酷的脸喷上星星点点的血液,那颗头颅从身体上分离,躯体扑通一声重重砸在地上,喷出一圈鲜血,掉在地上的头砰砰地摔出闷响,又轱辘轱辘地滚往他的方向。

那颗头,怒目圆睁。

“呃……!”鄂顺大惊失色,瞪圆双目,双手握紧,张着嘴恐惧地哈气,心脏剧烈跳动,身体僵硬做不出反应,紧接着,他尖叫一声,瞳仁一翻,晕了过去。

姜文焕双眼赤红,在这声尖叫中渐渐恢复神智,熟悉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他看着晕倒的鄂顺,手中握紧的剑忽而颤动。

鄂顺看见了,他什么都…

姜文焕霎时间如坠冰窖,漫天黑暗将他吞没,好像有无数只手要将他拖回深渊。

闻声赶来的家仆也被这一幕吓得尖叫,更甚者有人直接吐了出来,姜文焕手腕脱力,剑掉到地上,他浑浑噩噩地转过身,经过人群时,他们恐惧地让开,姜文焕转过头,看着往后缩的侍女,道:“刺客已就地诛杀。殿下说,让你们备热水。”

“呃…好、好的……”

-

“嗬——!”鄂顺瞪着眼从恐惧中惊醒,整个人从床上惊坐起来,气喘吁吁地大口呼吸,方才梦境中的事物已在睁眼的瞬间忘却,只余心跳仍无法平静。

“殿下,您醒了!怎么坐起来了!”刚端着碗进门的小翠看到他,快步过来,将碗放到一边,伸手将被子掖好:“怎么坐起来了,殿下梦中一直出虚汗,小心着凉。”她说着,又回身把支起缝隙的窗户合上。

鄂顺捂着太阳穴皱了皱眉,只感觉脑袋阵阵酸痛,一开口竟是连声音都哑了:“…我睡了多久?”

“殿下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梦中仍流泪梦呓,吓坏我们了,”小翠站在床边,拿起碗吹了吹:“大夫看了说是惊吓过度,恐有梦魇,奴婢听大夫话给您熬了糙米薏仁汤,殿下一天一夜没吃饭,快喝一点。”

“我自己来…”鄂顺接过碗,正好喉咙干,喝点也好。

过了会,鄂顺才迟钝地想起昏过去前那一幕,赶忙问:“姜文焕呢,他在哪?”

“姜侍卫自然是在自己的屋里,”小翠解释道:“那晚的刺客已经被姜侍卫解决了,大理寺的人来查办,把尸体也带走了,姬公子在府里增添了些人手,保护您的安全。”

“怎会突然有刺客…”

小翠欲言又止,片晌,她回头看看,确保无人后,低声道:“殿下,姬公子在那刺客身上搜出了枚令牌,我…之前姜侍卫刚来时您不是让我收他的衣裳去洗吗,当时衣裳里也有一枚那样的令牌,我本想衣裳都洗完晾上再回给您,不成想后来一忙就忘了,到姬公子搜出那枚令牌时我才想起来,如此想来,姜侍卫是不是…”

鄂顺蹙眉:“这事你告诉姬发了吗?”

“呃…”小翠愣了愣:“没有,除了殿下外,此事不曾外传,我想姜侍卫武功高强,又在刺客底下救了您,具体如何还得请殿下醒了再定夺。”说着,她从衣裳里掏出那枚紫檀木令牌,双手奉上。

不知怎的,鄂顺竟然舒了口气,他接过令牌,拍拍她的肩膀:“没说就好。”

“殿下,恕小翠直言,事到如今,您放姜侍卫在身边太危险了,若是殿下顾及情分,不如给他些盘缠将他送走,之前他在山中您救了他,这回他救了您,如此两命相抵,您也算仁至义尽了。”

“我自有我的思量…”鄂顺垂眸:“那晚之后,他怎么样?”

小翠摇摇头:“姬公子问完话后他就回了房,没见他出房门,饭也不曾用。”

“嗯?不吃饭怎么行,”鄂顺皱起眉,掀开被子下床:“我去看看他。”

“啊?不是…殿、殿下!您也没吃啊!”

“一会再说!”

鄂顺连外衣都没穿,套着松松垮垮的单衣就跑出去,被春日微凉的风吹得一哆嗦,他跑到姜文焕门前停下,敲了敲门,没听到里头的回应,鄂顺顿感不妙,立马推门进去。

“鄂顺…?”姜文焕坐在床边,看样子是刚准备去开门。

他从他身边走过,袖子擦过他的手心,姜文焕一顿,转身追上去,在廊上拉住他的手腕:“鄂顺。”

“做什么?”鄂顺虽然停下,仍旧气鼓鼓地别过脸不看他。

“我方才在想事情,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鄂顺抿了抿唇,眼神还故作哀怨:“你总有那么多心事,想得太多小心变成小老头!”

姜文焕笑了笑:“听侍女说过几天有赏花灯会,想去吗?”

鄂顺眨眨眼,想去又怕自己消气太快没面子。

姜文焕看穿他的别扭,手顺着往下勾住他的手指,低声道:“我想去,殿下可否作陪?”

“!”鄂顺蹙眉,手指一蜷,反倒像挠了他一下,下意识地想收回,姜文焕却像是预知了他每一步动作,抢先一步扣紧他的手。

鄂顺转过头,整张脸都红透了:“你…你干什么,我、都说了不给你牵了…!”

姜文焕牵着他的手放到心口:“你不陪我去,我就不松开。”

“你耍无赖…”

姜文焕挑眉:“嗯哼。”

远远听到长廊尽头有侍女嬉笑说话的声音,鄂顺一着急,把手往回抽:“知道了,我陪你去就是了…!”

姜文焕把手松开。

嬉笑的两个侍女转过弯来看到站着的两人纷纷噤了声,鄂顺捂着心口从她们身边匆匆走过,连侍女的招呼都没有回应,奇怪,太奇怪了,为什么心跳得这么快,不就是牵个手吗…

“殿下的脸好红,难道发烧了吗?”

“我也注意到了。”

姜文焕大步走过:“他是热的。”

“诶?”

-

赏花灯会是每年一度的民间节目,有不少文人墨客借着好时节吟诗作对,还有男子会在这日赠花给心上人,隐晦地表明心意,更有年轻大胆的女子当街赠花,若是双方皆有意便可借着契机相谈,不过鄂顺猜姜文焕并不知道这些,他们傍晚出门,天尚未完全黑,街上的灯笼便都亮起来,氛围浓重,好不热闹。

沿街闻了一路芳香,小桥对面有卖花、卖灯笼和卖吃食首饰的,远远还能瞧见馄饨摊那口大锅升起的烟雾。

鄂顺在桥上停住,往下看,河上淌着几盏花灯,柳条长长地垂到水面上,再远些还有装饰得华美的花船。

“这么快就放花灯了…”鄂顺喃喃。

“想放吗?”姜文焕问他。

“唔…晚一点吧,现在太早了,”鄂顺指着远处的花船,道:“那是永芳乐坊的船,听说是今年花船比赛的桂冠呢,果真漂亮,名不虚传。”

“似乎有乐声。”

“你耳朵好灵呀,”鄂顺笑着看他:“这么远都听得见,花船里是永芳乐坊的花魁,晚些会出来,在船头表演,城里好些人一掷千金只为一睹芳容呢。”

姜文焕挑眉:“你见过她?”

鄂顺点头。

“想不到殿下也是风流之人。”

听到这个称呼,鄂顺转头一看,姜文焕板着张脸,他皱眉笑了笑,颇觉有趣,故意调戏他:“怎么了?我既是见过又如何?嗯?”

“不如何,”姜文焕面无表情,直直盯着前方,语气冷硬:“如今我听殿下差遣,哪有下人置喙主人的道理。”

“诶,”鄂顺瘪起嘴,戳戳他的手臂:“言重了啊。”

姜文焕还是不动。

“之前国公府设宴请她来抚琴,也就是在府中有一面之缘,话都未曾说过。”

姜文焕瞥他一眼。

鄂顺认真地瞪大眼睛,证明自己似的:“绝无虚言。”

“如此。”

“便好?”

姜文焕转头:“好。”

两名女子玩笑着追逐到桥上,到了他们面前,其中一个笑着停下来,往姜文焕手里塞了朵黄月季,又笑着拉着另一名女子跑开。

姜文焕看着手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花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回头一看,那姑娘正在桥头站着,侧着身,含羞带怯地远远望他。

鄂顺哼了一声,小声嘟囔:“还说我呢…”

姜文焕把花插在栏杆的石缝上,揽过鄂顺的肩膀:“马上天黑了,往下走吧。”

“诶…?”鄂顺被他带着走,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又噗嗤一声笑出来。

姜文焕垂眸看他:“怎么?”

“你是不是不知道人家什么意思呀?”

“我有必要知道吗。”

鄂顺抿嘴笑了下:“这么潇洒呀?”

姜文焕捏了下他的脸:“少拿我取笑。”

夜幕笼罩,万家灯火齐明,河边不仅有悠扬的乐声,还有千门万户的捣衣声,一片盛世景象。鄂顺沿街买了好些东西,看见什么都要尝一口,吃不下的都塞给姜文焕解决。

经过的几人叫嚷着:'换人了,永芳乐坊的花魁出来了,快走快走,晚了就挤不上了。'

鄂顺回头看了一眼,姜文焕注意到他的目光,问:“想看?”

“想,”鄂顺脱口而出,又卖乖冲他眨眨眼:“我是奔着琴声去的,可不是奔着人去的。”

姜文焕笑:“琴不也是人弹的?”

“哎呀不一样…”鄂顺撅撅嘴:“算了算了,不就是琴,反正现在去肯定也没地儿站了,不听也罢。”

“你怕高吗?”

“什么?我不知道,应该不…哇啊!”鄂顺话音未落,就被姜文焕揽住腰,腾空带上房顶,停下来脚也没站稳,下意识地抱紧了身旁的人。

姜文焕笑着拍拍他的后脑勺:“没事了,睁眼。”

鄂顺低头瞥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转头埋进他怀里抱得更紧:“好高啊啊!!姜文焕!我会摔死的!”

“不会的,我护着你,”姜文焕低头,贴着他的耳边:“先坐下,慢慢的。”

鄂顺抖着两条腿,闭着眼在姜文焕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坐下。

姜文焕揽着他的肩:“现在睁眼看看。”

许是受了他声音的蛊惑,鄂顺慢慢睁开眼,这才发觉自己离房檐有不小距离,再往前两步都不会摔,这个视角极好,能看到河下缓慢驶来的花船和河面上的点点花灯,柔情似水的乐声随风而来,好不惬意。

“好美…姜文焕你看!”鄂顺指着河面,惊喜地转过头,不偏不倚地撞进他含着温柔笑意的眼里,登时,鄂顺心脏猛地跳动一下,他才发觉自己还靠在姜文焕怀里,想偷偷起来,姜文焕却没有要放手的意思:“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姜文焕笑了笑,没有回答,转过头:“这里能听清吗?”

“嗯!你什么时候发现这里的?”

“稍微看一圈,这里最合适。”

“你真的好厉害,带着我还能跳上来。”

“你不重。”姜文焕摸到腰上别着的花枝,抽出来送到他面前,是一支开得正好的粉色芍药:“送给你。”

“嗯?!”鄂顺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买的呀,我怎么不知道…”

“在你买红糖丸子的时候。”

鄂顺双手接过,送到鼻尖轻轻嗅了嗅,一双眼睛弯起来:“我好喜欢…”

姜文焕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鬼使神差地:“我也喜欢。”

鄂顺一顿,避开他的眼睛,低下头手指摆弄着花瓣,眼神往他那儿瞟:“喜欢什么…”

姜文焕看着他发红的耳廓,却如梦初醒般的想起自己的身份,他跟鄂顺,始终不是一路人。

“没什么。”

“…”鄂顺上扬的嘴角渐平,转过头无声地看向他。

沉默一会,姜文焕转过头,看向河流。

过了片刻,鄂顺抱着膝盖,突然转头问他:“姜文焕,你现在在想什么?”

姜文焕看他一眼:“…什么也没想。”

鄂顺又枕在膝盖上,专注地看着他:“那你平常在想什么呢,我总是看不透你,只觉得你好像心事重重,总是不开心的样子。”

“姜文焕,你笑起来比较好看,所以我想让你开心。”

姜文焕转头看着他,眼神却复杂得看不清情绪,似乎是有些悲伤,又不单是。

“其实你没有失忆吧,还是已经想起来了?”

姜文焕一怔,眉头蹙起。

鄂顺继续说:“如果你失忆了,脑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事可以想呢,没关系的姜文焕,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事情,你不想说就不说好了,我不会逼你的。”

“…”姜文焕张了张嘴,片晌却才发出略微暗哑的声音:“我不是好人,你不应该救我。”

“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鄂顺伸手盖在他的手背上:“我不后悔救你哦,所以你也别替我后悔。”

姜文焕垂眸看着被他盖住的手:“…我不配你对我这么好。”

鄂顺抬起头,双手捧着他的脸掰过来,一脸正色:“有什么不配的,你很值得我喜欢。”

“呃…”

“我、我是说……”

“……”姜文焕怔愣良久,眼看鄂顺就快'熟'了,他伸手勾住他的后颈,那一瞬间,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全凭本能。

“唔?”鄂顺都没有立马反应过来,唇上的触感温热柔软,如同姜文焕封闭的内心深处,他的手也不知不觉从姜文焕的脸滑到他的肩上,心脏好像一点一点被吹满了气,膨胀起来。

脑袋…好热……

好久,唇齿分离,姜文焕一松手,鄂顺整个人就晕乎乎地往后仰,姜文焕蹙眉,立即伸手环住他的腰。

鄂顺眯着眼,脸颊红扑扑的,粉红一直从耳根蔓延到脖子,像吃了迷魂药似的。

“鄂顺…”姜文焕担忧地拍拍他的脸。

“嗯…?”鄂顺眨眨眼,像是找回些神智,双臂勾住他的脖子,仰着脸凑上前:“好舒服…还要…”

“你说什么?”

“噢…我就是看你睡着没好好盖被子替你拉了一下,你一转身我就看到了,不过你下次不要把刀放在那里,好危险的,”鄂顺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没碰过哦!我知道你们习武之人的宝贝不随便让人碰的。”

“…”

鄂顺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你…生气啦?”

姜文焕不说话,鄂顺就更紧张了:“我、我不是故意溜进你房里的,我那个时候是…有话想跟你说。”

姜文焕拿过他手里的匕首,问:“那你进去过几次?”

“我…”差点脱口而出,鄂顺怕他生气,'两'的口型硬掰回来,举手发誓:“一次!就那一次!”

“嗯——?”姜文焕略微欠身,盯着他的眼睛。

鄂顺隐晦地咽了口口水,眼神躲闪,弱弱回答:“就一次呀…”

真不会说谎。姜文焕低笑一声,站直起来:“嗯,知道了。”

“你、你不生气了吗?”鄂顺抬眼看他,眼珠子亮亮的。

“生气,”姜文焕点了一下他的鼻子:“所以今日不教你。”

“啊?”鄂顺沮丧地瘪瘪嘴:“怎么这样啊……”

他跟上去,跟着姜文焕在院子石桌旁坐下,托着脸颊看他擦刀。反正他都知道了,鄂顺耐不住好奇,问:“那晚我进去时,你似乎在做噩梦呢…是梦到不好的事了吗?”

他没有察觉鄂顺进去过,就猜到自己大概率是梦魇了醒不过来,姜文焕嗯了一声:“不要紧。”

“我看你流了很多汗,真的不要紧吗?”鄂顺看着他:“要是很难过可以跟我说。”

“…”姜文焕转头看了他一眼,他面无表情,忽而问道:“说到底你我萍水相逢,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是想让我为你卖命么?”

鄂顺一愣,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说什么呀,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当牛做马?”

世界上真有无缘无故的好吗?姜文焕是不相信的,他的一生,不论什么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但眼前的人听到他一直秉承的信念却笑得眼都弯了,说:“虽说我于你有救命之恩,但也不至于要你一辈子吧。”

姜文焕沉默了。

鄂顺笑完了停下来,抹了抹眼尾的泪水,探头看他,脸上还带着笑:“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呀,听起来像话本里的。”

“姜文焕。”

“嗯?什么?”

“我的名字。”姜文焕看向他。

“诶?!”

“梦见的,梦见了过去的事。”姜文焕扬起嘴角,是一种很温柔的笑:“其他的不记得了。”

“…姜文焕,”鄂顺喃喃重复了句,眉眼弯弯:“好好听,那以后我就可以叫你的名字了!”

“嗯。”

-

经过鄂顺的‘宣扬’,整个府邸上上下下都知道他的名字了,有时候不在鄂顺身边,姜文焕都能幻听他在叫他。

今日操练完,姜文焕收好东西便往书房去,远远从廊上就看到鄂顺盘腿坐在窗边的罗汉床上,正低头不知捣鼓着什么,模样倒是十分认真专注,连他走到门边了都没发现,等走到他面前,伸手敲了敲桌子,鄂顺才像受惊的小动物一般抖了一下,抬眼看到是他,又展开笑颜:“姜文焕,你来啦。”

“…”姜文焕差点被他的眼神闪瞎,嗯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你在做什么?”

“哦,这个呀…”鄂顺把手里的东西举起来,是一个还未完工的珠花簪子,桌上还散落着些丝线珠子:“簪子。”

姜文焕挑眉:“你还会做这个。”

“嗯…不是很难,我从小就喜欢这些,”鄂顺低下头,一边缠一边说:“不过我爹不喜欢,他说不够男子气概,而且不务正业,不务正业我承认啦,但男不男子气概的,我就是喜欢做这些小玩意,觉得漂亮好看而已。”

“挺好看的。”

鄂顺笑起来:“还没做完呢,你就是说来哄我的。”

姜文焕没反驳,坐到他对面:“这个做好了,是自己用还是送人?”

“送人,”鄂顺嘀咕:“我用太小姑娘了…”

“你还不够小姑娘吗。”

鄂顺抬眼,对上他似笑非笑的表情,莫名有些耳热:“谁、谁小姑娘了!你是不是在取笑我?你也跟他们一样觉得我这样不好对不对?”

姜文焕眉弓稍挑:“他们是谁?”

鄂顺瘪了瘪嘴,继续手上的活:“就是城里其他家的公子呗…”

姜文焕看他样子像是不想细聊,委屈巴巴的,要是有耳朵肯定已经耷拉下去了。

“北伯侯家的,西南王家的,还有国公府里那几个…”鄂顺皱起眉,边念边用力掰手里的铁丝,缠两颗珠子搞得像扎小人似的。

还挺记仇。姜文焕笑了笑:“人各有志,我觉得挺好的。”

鄂顺笑着抬眼看他,又转眼暗淡下来,撅撅嘴:“哄人的,我才不信…”

“真的。”姜文焕看着他的动作,把他准备用的下一颗珠子递给他。

鄂顺顿了顿,接过他的珠子,不知道为什么,姜文焕不需要如何辩解,只要说出来他就信了。

“做好了送给心上人么?”

鄂顺皱眉笑了下:“什么呀…给小翠的。”

“给她?”

“对呀,看不出来吧,府里很多丫鬟戴的首饰都是我做的。”

姜文焕倒是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府里的丫鬟打扮得都快像寻常有钱人家的小姐,原来都是出自他的手。

“你很厉害。”

“这算不得厉害,倒是你有一身好功夫,你比较厉害。”

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姜文焕静静观察着他,鄂顺认真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抿着唇,唇峰微微撅起,手上的动作很利落,不知不觉就把簪子做好了,他抬起头,表情生动起来,举到姜文焕面前,转着簪子跟他讨要夸奖:“怎么样怎么样?”

姜文焕很轻地笑了笑,眯着眼凑近一些看那把簪子,指着珠花:“这里是不是没缠好?”

“嗯?!哪?”

“这。”姜文焕随便指了地方,在他的脑袋凑近查看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刚才就想这么干了。

“…!”鄂顺一怔,眉头微皱,眼睛瞪得圆圆的,脸颊热起来。

就在这相顾无言之际,一道声音突兀地打断:“鄂顺。”

鄂顺一颤,赶紧坐回去,姜文焕也慢慢将手收回,看向这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姬发…你怎么来了。”鄂顺不自然地眨眨眼。

姬发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路过,侍女说你在家,我就来看看你,你又在做东西了?”

“哦…嗯。”鄂顺点点头。

姬发皱了皱眉:“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

“!”鄂顺瞪大眼睛:“有、有吗!”

“有啊,”姬发伸手摸他的额头,还没碰上,手腕就被抓住,他蹙眉转头,对面前的人有些印象:“你…你是那个?鄂顺捡回来的?”

鄂顺一惊,眉毛扬起来:“什么捡回来的!不要这么说!”

姬发用力地把手抽回来,双手抱胸,看看他又看看鄂顺,问:“他怎么还在这?”

“他失忆了,不记得家在哪处,我便让他留在府中,暂且当我的侍卫。”

“失忆?”姬发狐疑地瞟了姜文焕一眼,这人眼里明显对他有敌意,这么护主?

“请大夫看过了吗?”

鄂顺点点头:“大夫也说不准什么时候恢复。”

“这样…”姬发和姜文焕对视一眼,迎着他并不友善的目光,挤到鄂顺对面去。

位置被抢,姜文焕站在原地顿了顿,走到鄂顺身旁站着。气氛有些僵持,鄂顺眼睛滴溜转,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呃…那个,姬发你最近忙什么呢?”

“别说了,”姬发叹了口气:“最近在查一个专门培养死士刺客的组织,这个暗会已经杀了不少命官,次次杀人于无形,上面很重视,只是要连根拔起还得费些劲。”

“这么吓人…”鄂顺打了个寒颤:“你要小心啊。”

姜文焕眉心一动,无声看了他一眼。

“放心吧,我也不是第一次跟这种人打交道了。”姬发笑笑,随即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我就是路过来看你一眼,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走了。”

“我能有什么事…”鄂顺也站起来:“这就要走了?”

“嗯,”姬发摆手:“不用送了。”

姬发走后,鄂顺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完起身,看到从方才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姜文焕,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你在想什么?”

姜文焕回过神,握住他的手腕:“没什么,刚刚那个人…”

“你说姬发?我们自小相识,他现在在大理寺当差,很厉害的。”

大理寺…姜文焕在心中默念,要不是他今日出现,这些天的平静日子差点让他忘了自己不属于这里,组织已经被查了,也不知道是查案的先死,还是暗会先覆灭,组织扎根京城多年,关系网盘根错节,凭大理寺想连根拔起,希望不可谓不渺茫,但姜文焕竟然希望他能做到,明明暗会才是他十多年来赖以生存的浮萍。

“姜文焕,你又发呆。”

姜文焕眼眸聚焦,眼前是一张拧着眉的小脸,像是在责怪,又像是娇嗔。

鄂顺生气地哼了一声,把手抽回:“不给你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