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moxy

工作日没有多少堂食的客人,大多是上班族打包咖啡提神用,晚上九点,袁慎锁了里面的玻璃门,又拉下卷帘门,结束一天的工作。

回去的路上,从街道转进居民区的小巷,路灯昏黄,袁慎摸出兜里烟和打火机,静静等待着不速之客跟上。

转过弯,花辞树脚步一顿——袁慎倚靠在墙边,两指之间夹着香烟,末端微弱的一道橘色火光明明灭灭,他垂眸吸了一口,吐出的丝丝云雾笼住了他的侧脸,好似给他镀上一层朦胧的纱,袁慎的目光往花辞树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俨然是早已察觉的模样。

花辞树避开与他的眼神对视,硬着头皮大步从他身边走过。

“你还要跟几天?”袁慎倏地开口。

花辞树的脚步再一次被绊住,他转过头,面无表情道:“谁跟着你,我不能回家吗?”

袁慎叹了口气,眉头不耐烦地皱起:“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有意思吗?”

“我幼稚?”花辞树冷笑一声,转身站到他面前,虽然年纪比袁慎小,但身材却壮他一圈,在路灯投照下,阴影几乎将袁慎整个笼住。

袁慎面色平静,一手搭着另一只手臂,把烟偏向一边,懒懒地抬眼看他:“你没有别的事可以干吗?喜欢当尾随痴汉,不幼稚?”

“你以前是怎么说的?不是觉得年轻好么?不是说年轻有劲么?现在嫌我幼稚了?”花辞树看着他高高在上的表情就气不打一处来,抬手掐起他的下巴,盯着他的唇作势靠近。

尚未触碰到,袁慎的巴掌先落在他的脸上,力道不重,但花辞树却觉得火辣辣的,怒火直烧胸腔,他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看向他。

“别得寸进尺,”袁慎道:“我现在是你哥。”

“……”花辞树气到极点,举起拳头扬在半空,袁慎冷眼看着他,甚至分心抽了口烟,烟雾朦胧了视线,他毫不在意的态度像是认定了花辞树不会把这一拳打到他的脸上,这更让花辞树气到牙痒。

这一拳裹挟着劲风,在无人的巷子中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花辞树实打实地一拳打在水泥墙上,袁慎的耳边似乎轻微地震了一下,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淡定道:“是挺有劲,还挺有病。”

“我爸跟你妈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又没有血缘,装什么兄弟情深?”花辞树咬牙切齿,语气藏不住怒意。

“…”袁慎别过脸,沉默几秒,抽了口烟仰头吐出:“那你就当我是腻了,行不行?”

“行个屁!不行!”花辞树眼眶发红,死死盯着他,下半句却隐隐有几分委屈:“凭什么你说结束就结束?”

袁慎无奈地啧了一声:“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就是不明白!”

“你冷静一点好吗?”袁慎抬手抚摸他的脸,拇指在他脸上轻轻摩挲:“冷静,嗯?”

“你让我怎么冷静?”花辞树虽然这么说,但态度明显软化:“被断崖分手的又不是你。”

“你条件这么好多的是人喜欢你…”

花辞树打断他:“你少说这些哄我!”

袁慎立刻拍了一下他的脸:“那你要我怎么样?软硬不吃是吧?说了分手就是分手,有空别在外面闲逛,回家。”

袁慎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开。

花辞树看着他的背影,愤愤地踢了墙面一脚。

-

父亲早逝,妈妈一个人把他拉扯大,为了不让她担忧操心,袁慎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小孩’,整条街的街坊都夸他聪明乖觉。

不过装懂事也是很累的,袁慎打小就熟练掌握借刀杀人、挑拨离间这样的手段,在妈妈面前他永远懂事孝顺,他确实很聪明,聪明到妈妈永远不知道他抽烟喝酒,还是个死同性恋。

不久前,妈妈向他提起了一个叔叔,从妈妈的状态看得出来,她已经是一个陷入爱情的女人。袁慎当然表现得乐意接受,妈妈兴高采烈地约定了见面吃饭的时间。

他的高兴也不全是假的,妈妈拉扯他长大的几年,已经失去了太多属于她自己的生活,袁慎乐意见得妈妈身边有个知心的人陪伴,但得知道那个男的是不是个好人,通过妈妈给的照片和从她嘴里打听出来男方工作的地方,袁慎特地关了几天店,去了那个男人工作的学校。

从袁慎几天观察来看,他热情、健谈,脸上总是挂着笑,似乎是个好人,而且因为是体育老师,看起来很年轻,但袁慎从妈妈嘴里知道这个男人还带着一个年纪比他小的儿子。

——这意味着他很可能得到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袁慎早就不是期望有兄弟姐妹在身边可以让他不感到孤单的小孩子,相反的,要处理新的人际关系让他感到疲惫,要让妈妈放心,和睦相处肯定是演也要演出来的。

约好见面吃饭的当天,袁慎没有如预计一样见到那个男人的孩子,大概是排斥父母再婚,也很正常。

直到某天,袁慎经过校园,看到花辞树和那个男人在学校门口碰面,听到他喊他‘爸’。

袁慎登时如遭雷劈,谁能想到他刚钓到的年轻猛1就是他尚未谋面的弟弟,这也太狗血了。

虽然对他很不公平,但袁慎还是提出分手,他俩这事要是捅到明面上不把两个大人气死才怪。

本来想着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最好花辞树那边坚持一点不要见面,谁知道第二次吃饭就坐在他对面。

丫的,上次说他儿子没时间竟然是真的。

袁慎还记得花辞树当时落座后意外又探究的表情。饭局散场,大约是有意让他们打好关系,两个长辈借口有事,让开车来的花辞树送他回家。

袁慎没想让花辞树知道他家的地址,就让他送到店门口,虽然不久后还是搬到一起,但都是后话了。

一路无言,到的时候袁慎拉不开车门,转头便对上花辞树的目光。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跟我分手的吗?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袁慎没想瞒着他,事到如今,正常想法都应该和他一样,谁会和自己名义上的哥哥胡搞呢?能摊开来讲,以后在长辈面前互相配合,表现得和睦一些,反而好得多。

“是。”

没想到花辞树的反应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我不同意,我不要分手,他们在一起关我们什么事,他们也没反对啊。”

袁慎皱起眉:“我们那种关系,你觉得他们接受得了吗?”

“你怎么就知道他们接受不了?不问问怎么知道?”

“你疯了!”袁慎呵斥他:“不许跟他们提!结束了就是结束了,都是成年人了,别胡搅蛮缠。”

花辞树当时的表情绝对可以用心碎来形容,饶是袁慎下定决心分手,心脏还是不免抽动。

“…你就当是哥哥对不起你。”袁慎说。

不过事实证明他真的惹错人了,花辞树没有要放手,一直到现在,他一有空就在对面店里观望,也不打扰他,这样的情形已经维持了几天。

踏进家门,看到妈妈还在厨房捣鼓什么。

袁慎遗传了妈妈的美貌,漂亮的妇人转过头,笑着问他:“回来了?”

袁慎点头,问:“在忙什么?”

“哦,炖点雪梨汤,最近看小树咳嗽,可能是上火了,你一会也喝一点,知不知道?”

“好,”袁慎指了指楼梯:“我先上去洗澡,一会下来。”

“诶。”袁妈妈应了一声,没多久,花辞树也回来,她叫住准备上楼的花辞树:“小树,阿姨煲了点雪梨汤,过来喝一点。”

花辞树颓丧地垂着眸:“不用了阿姨,我想洗澡睡觉。”

“对嗓子好呀,喝完再睡嘛。”袁妈妈走到他身边才看到他手上渗着血,吓了一跳:“你手怎么啦?怎么流血了?跟人打架了?”

“没事,”花辞树侧过手臂,避开袁妈妈的接触:“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

“这不行的呀,得涂点碘伏,药箱好像在楼上,你等等…”袁妈妈刚说完,袁慎就从楼梯下来,袁妈妈抓到壮丁,赶紧招呼他:“正好,儿子,小树手受伤了,你给他包扎一下。”

袁慎看到他猩红的手皱了皱眉,花辞树仰头看着他,注意到他似乎不情愿的表情,别过脸道:“我自己弄就…”

“跟我上来吧。”袁慎打断他。

花辞树一愣,袁慎已经转身上楼。

袁妈妈拍拍他的后背:“快去吧,包扎好不要沾水,啊。”

花辞树点点头跟上。

袁慎找了医药箱,带到花辞树房里给他包扎,他知道花辞树那一拳是实打实的,只是没想到真会弄得满手是血,沾满血污的皮肉混着墙上的尘土,一点点洗下来肯定是不好受的,花辞树却一声不吭,像不会疼一样,只有手指微微蜷缩才能看出他是在硬忍着,这是跟他闹脾气呢。

袁慎给他包扎完,把碘伏和纱布收进箱子里,边说:“一会洗澡套个一次性手套,我去给你找个橡皮筋,到时候箍上。”

“你是可怜我吗?”花辞树突然说。

袁慎皱眉,一时无语,抬眼看他:“你从哪看出来我可怜你?”

“不然你理我干什么,你不是不爱理我吗,这里又没别人了,不用装给他们看。”

花辞树表情倔强,袁慎却看得出他的委屈,道:“你要是少犯点蠢,别把自己搞着这样我也不用理你了。”

“…”花辞树眉头压低,见他站起身,便握住他的手腕。

袁慎看着面前的少年,轻叹了口气:“我不是可怜你,我是心疼你,把手弄成这样,要多久才能好?”

“你干嘛心疼我,不喜欢我就不要心疼我。”

花辞树行为和嘴上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袁慎拨开他的手,他立马攥得更紧,袁慎没他的办法,干脆坐到他身边,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这才刚包好,一使劲待会又渗血我就不管你了。”

“…”花辞树不情不愿地松开,没攥紧但还搭在他的手背上,打从他爸开启第二春之后他就没机会这么安安静静跟袁慎待在一块,现在难得坐着,恨不得把他身上每一处都用目光一寸寸看过去,视线停在袁慎的嘴唇上,下一秒,袁慎转过眼,几乎是本能驱使着,花辞树没有预兆地将他压倒在床,膝盖顺势抵在他的两腿之间,凑上去追着他的嘴唇啃咬。

“嗯…!”袁慎蹙眉,抗拒地推他肩膀,花辞树干脆钳住他两只手腕,高高举到他头顶。

袁慎扭头躲避,不敢动作太大地挣扎,怕动到他的手,含糊地说:“门…!你疯了!”

房门还开着,虽然楼上只有他们俩的房间,但随时可能有人上来或听到什么动静。

花辞树却像是上头了一样,不管不顾地舔他的嘴唇嘴角,用鼻尖蹭他的脸,甚至用膝盖勾起了他的腿,袁慎这下真的着急了,用力咬他的嘴唇,铁锈味漫开,花辞树吃痛地嘶了一声。

袁慎扭了扭手腕,发现还挣不开,花辞树的手像是铁铐一样攥着他,虽然比他大几岁,成熟几分,但在力量这一块却完全不是对手,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袁慎放轻了声音:“你先把手松开,去把门关上,我就给你亲,行不行?”

“…”花辞树不说话,眼皮藏起四分之一的瞳孔,摆明了不信。

“真的,”袁慎看着他的眼睛真诚地说:“你去开门,我难道还跑得过你?还能溜走了?”

“你不会乖乖给我亲的,你咬我。”花辞树说。

“…我不咬你,”袁慎用还能动的腿蹭蹭他:“去关门,听话,别让人看见。”

花辞树喉结滚动,沉默一会,瘪着嘴松开手,起身去关门。

袁慎也坐起来,转了转手腕,使真大的劲,才这么一会就红了。花辞树一转身就看到袁慎正盯着手看,他的手白,像白玉雕的似的,红痕烙印在腕骨处格外显眼,之前他的腰上也会有他的手印,做得厉害的时候腰窝都是青的,汗水会濡湿他的头发,发丝贴着额头和鬓边,胸口起伏着,水润的嘴唇喘息着吐出热气,那双动情的眼眸也会弥漫着水雾……

青春期的冲动能在几秒钟内达到顶峰,花辞树走上前捏住袁慎的下巴,袁慎果然顺从了很多,主动张开嘴和他纠缠在一起,他早就不是第一次被袁慎撩到做什么都僵硬的毛头小子,灵活有力的舌尖火急火燎地钻进他的口腔掠夺,把袁慎亲出哼声。

袁慎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指尖在他的后颈轻点了两下,花辞树下意识地接受指令放缓了速度,房间里充斥着口水交换的啧啧声,越亲越往下压,袁慎不得不空出一只手撑在床上,花辞树还包着纱布的手不安分地往他衣服里探,禁欲了好一阵,一点儿小火星子,轰然一下燃起熊熊大火。

花辞树勃起的性器蹭他的腿,略微粗糙的指腹磨着娇小的乳头,炙热的呼吸萦绕在两人的面庞,忽而,袁慎错开脸,低着头抬手抵住他的肩膀,他还尚存理智,妈妈和叔叔就在楼下,他们这对'兄弟'就在楼上苟且,这太过了。

“够了…”怕花辞树又闹脾气,袁慎解释道:“他们还在楼下,我妈一会会催我们下去喝汤。”

花辞树勉强接受了这个说辞,却不想放过他,抓着他的手往下摸,可怜兮兮地说:“可是我硬了,憋了好久…”

“…”袁慎顿了顿,这个年纪的小伙,两天不发泄一下都难得,更别说花辞树了,之前能缠着他做一整天,吃饭喝水都是在床上过的,现在回头想想确实是太淫靡了。

“你没有自己打?”

“有…”花辞树见他没有松开手,变本加厉地凑上前蹭他的脖颈,哑声道:“都是想着你…”

这狗什么心思袁慎一眼就看出来,与其等他霸王硬上弓,还不如哄着点,小孩子就是这点不好…袁慎在心里叹了口气,问:“门锁了吗?”

花辞树闷闷地嗯了一声。

“裤子脱了躺下,嘴还是手,你自己选。”

花辞树抬起眼看他,吞吞吐吐地小声问:“…能不能…用脚?”

“……”这小变态。

算了,兄弟间互帮互助很正常,袁慎只能这么给自己洗脑。

-

下楼时看到还坐在沙发上的袁妈妈,袁慎有一瞬间的心虚,不过很快就平复下来:“妈,怎么还不休息?”

“哦,我马上去了,看完这集,”袁妈妈微笑着:“小树手都包好了吧?”

花辞树笑着点头:“哥都给我弄好了。”

袁慎心口跳了一下,斜眼睨了他一眼。

“咦?嘴巴怎么了?刚才还没有呢。”袁妈妈疑惑地看着花辞树嘴上的伤口。

“…呃,刚刚咬嘴皮,撕破了流了点血,”花辞树摸着后颈笑笑:“没事,一会睡前涂点润唇膏。”

袁妈妈觉得很充实整个人看着都跟上去前的状态不一样,好像精神了点,不过也没多想,只当是兄弟俩感情好,她乐得见到,说:“那就好,桌上的雪梨汤应该凉了,都去喝了,啊。”

两人应了一声。

袁妈妈专注地看回电视,另一边花辞树用脚在餐桌底下蹭袁慎的小腿,袁慎瞪了他一眼,花辞树毫不收敛,反而更往上蹭他的大腿内侧,他刚刚射了一次,但袁慎没有,花辞树看到他是硬了的,憋着坏心眼,故意撩拨他。

袁慎没让他继续撒欢,一脚给他踹了下去,端碗把汤几口喝完,立即起身上了上了楼,等花辞树跟上去时,袁慎的房间门已经锁上了。

有一就有二,花辞树认准了袁慎不想让长辈知道,软硬皆施,扮可怜装黏糊,在父母面前演兄友弟恭,一上了楼就抱着人动手动脚。

袁母花父毕竟还在蜜月期,这不,学校放假了就决定去自驾旅行,不过袁妈妈操心惯了,只说去一周,袁慎倒是让妈妈放心点出去玩,花辞树也在一旁帮腔。

收拾好行李东西,在家门口分别,袁妈妈叮嘱兄弟俩好好相处不要吵架,花爸爸嘴笨一些,就让花辞树听话,不然等他回来从袁慎嘴里听到什么不好就收拾他。

“哎呀你就放心吧爸,”花辞树一把勾住袁慎的肩膀往自己身边一带,露出虎牙:“我可听话了。”

袁慎嘴角抽了抽,维持住笑容。

袁妈妈捂嘴笑笑:“好,相处得好就好,不要天天吃外卖,冰箱里有东西,你们谁有空就…”

“好了好了,”袁慎把妈妈推到车门前:“再说下去不用出发了,我们都不是小孩了,饿不着。”

站在门口挥手目送,知道车子拐弯看不见,一进门,花辞树就掰过袁慎的脸响亮地亲了一口。

“啧…”袁慎嫌弃地抹了一把:“都是口水。”

“口水怎么了,吃得还少吗?”花辞树手臂环住他的腰,两步推着他往墙上抵,细细密密的吻从嘴唇亲到耳垂再到脖颈,花辞树挨着他的颈窝,撒娇似的蹭,鼻腔尽情嗅着袁慎身上淡淡的咖啡香味,胯间那玩意也紧挨着他的大腿,另一只手更是直接揉上他的臀瓣。

袁慎歪头躲了躲,低声骂道:“猴子都没你这么急。”

“爸妈走了,现在不怕了。”花辞树舔了舔袁慎敏感的脖子,不是挑逗的舔,而是像狗讨好主人,舌面一下一下反复在同一个位置舔舐,像是抱到了一块可口的肉,却要等待指令才能大快朵颐。

感受到某个东西迅速膨胀变得硬挺,袁慎皱眉:“怎么说硬就硬,你是到交配期了吗。”

花辞树炙热的鼻息喷在他的颈部,声音暗哑:“哥刚认识我的时候说我这个年纪好,比钻石还硬,还能来很多次,你忘了?”

“…”袁慎难得噎住,在酒吧勾搭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这人后来会成他弟啊。

“我想做,硬得快爆炸了,”花辞树黏糊糊地乞求他:“想听你叫…”

“…别在这,先松开。”

“我等不及,我们就在沙发好了。”

“操,两步路你都等不及。”袁慎骂了一声。

花辞树边拉他的裤子边说:“不然就去爸妈房间,反正他们也不在,不会知道我们在家里干什么…”

袁慎心口猛跳了一下,羞耻感升腾,他当然不可能让花辞树这么胡来,身体却因为这话感到兴奋。 “再胡说八道我打你嘴!”

“不然就在这,我抱你,站着操进去。”花辞树说着,一脚踩着掉到地上的裤子,一手架起他的一条腿,袁慎的脚腕就从裤子里剥离出来。

袁慎择了一声:“你真是疯了…”

“别骂我了,”花辞树委屈地贴着他的脸又亲又蹭:“你也硬了呀,我给你摸摸…”

花辞树握住他半勃的性器撸动,很粗糙,没什么手法,给予的快感却是直接又原始的,带着野性的诱惑力,袁慎被他两下摸出哼声,顺带着呼吸也急促了些,他仰起头,一手插进他的头发里,鼓励地揉揉。

把袁慎摸到完全硬挺,顶端溢出能拉丝的汁水,花辞树憋得难受,肉棒裹在内裤里不安地跳动,站着操显然不太实际,穴口太干涩,硬进去袁慎会受伤,他也不好受。

花辞树忽然一把抱起他,袁慎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没想到花辞树真把他抱进一楼父母的房间里,袁慎感到胸腔膨胀,脸颊也热起来,低声呵斥他:“你干什么?还真想在这做?”

“没有…”花辞树含糊地应了一声:“要扩张。”

虽然这阵子两个人背地里厮混,但都没有真刀真枪的进去,事先没有准备,就算上楼也没有润滑油用。

袁慎被他放在床上,看着他从床头柜最后一格抽屉里拿出一管润滑油,眼睛缓缓瞪大,眉头皱起来:“你…”

花辞树看了他一眼,又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不太好意思地嘟囔道:“有一回进来,他们没关严实,偶然看到的…”

袁慎张了张嘴,脸涨得通红,语无伦次道:“你…你,靠…这太…”

“没事的,”花辞树拿着润滑油走近,抬起他的腿,低声道:“就是借用一下,不会被发现的…”

不知怎的,袁慎竟然有了种偷情的氛围,虽然原本也差不太多。他为什么没有拒绝?这可是在父母'新婚'的床上,他和他新弟弟堂而皇之地在这件卧室里交合做爱合适吗?当然不合适,甚至背德,但或许他的内心就对刺激的事无法抗拒,要不然也不会跟花辞树在初遇的酒吧厕所里做,也不会在爬山约会的时候钻进帐篷、凌晨时分在无人的地下停车场……这些都带给过他极度愉悦高度紧绷的身体和脑部的刺激,有种走在钢丝绳索上心跳加速到快窒息的感觉,而这次更是不一样。

花辞树三两下脱了自己的衣服,挤了润滑油在手上,摸进臀瓣之间,手指在穴口涂抹打转,缓慢地伸进第一根手指,袁慎反应很大地抖了一下,手指被柔软炙热的穴肉包裹着紧紧绞住,花辞树只当是太久没做才这样,他弯曲指节,缓慢细致地按揉着内壁,过了会再伸进第二根,摸索着某处凸点,指尖刮过,袁慎舒爽地哼了一声,下意识地想摸根烟抽,后知后觉地发现裤子还仍在外面,他习惯了,嘴里实在馋得慌,便咬住了自己食指的指节。

花辞树分神看他仰躺在床上,脸颊染上薄红,微眯着眼咬着手指的样子,简直是勾引。鸡巴硬得不行,花辞树扯开裤头放出涨红的巨物贴着袁慎的腿肉磨蹭,再怎么样也是个开荤不到半年的男大,粗大的性器顶端饱满,溢出晶莹的腺液,涨得再难受也只有顶端涨成深红,柱身干干净净,粉色皮肉下埋着青绿色的青筋脉络,袁慎曾夸过他这根玩意儿比别人的好看,害他吃了好一坛子醋。

袁慎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在穴道里更急切地抽插扩张,他也好久没做了,欲望叫嚣着,身体回忆起之前的酣畅淋漓,穴口收缩着想吞进更粗壮火热的东西。

“快点…再放一根就进来。”

“…三根可以吗?”花辞树虽然这么说,还是很听话地从紧致的穴口边缘塞进第三根手指,他的鸡巴太粗了,平常都是扩张到四根才能勉强进去。

“嗯……嗯…可以…”随着手指的抽动,袁慎微微抬起腰,迎合着他的动作吞吐,贪吃的穴口一手一缩好像要求他再进得深一些,顶到最里,戳得汁水飞溅才好。

花辞树看他情动的样子看得眼红,牙根都发痒,恨不得立马将他拆吃入腹,肿胀的鸡巴已经把那处娇嫩柔软的腿肉磨红了,三根手指抽插得差不多,穴口能顺利吞吃时,他也不再忍了,抽出的手沾满黏腻的淫水,花辞树随意又粗暴地在肉根上撸动几下,扶着胀痛的性器抵在呼吸的穴口前,毫无预兆地整根没入!

“——!”袁慎的腰细,此时弓成漂亮的桥形,劲瘦柔韧的男性躯体每一寸都富有魅力,他张着唇,好似满足又好似痛苦地皱着眉眯着眼睛,一时发不出声音。

“哼嗯……”太紧了,因为没有充分扩张而感到疼痛的穴口紧紧收拢,箍着肿大的肉棒根部,花辞树也拧着眉头,下腹火热,肠肉层层叠叠地裹挟上来,又热又软,仿佛有生命一般蠕动着绞紧这根驴玩意,像要努力榨出汁水灌养自己。

大概缓了两秒,花辞树就忍不住挺动起腰身,他知道袁慎可能会受不了,也想了慢慢来,可是一进去就控制不住了,发情公狗一样的腰自顾自地寻求快感,肉根快速地摩擦着柔软湿滑的肉壁,想要再快点…再快……

鸡巴被穴肉挤得发酸发胀,勃发的青筋一跳一跳的,跟随着原始的抽插动作暴力地刮蹭过每一个敏感点,袁慎话都说不出就被铺天盖地的顶撞冲得只剩压抑的呻吟,腿弯被花辞树抬起,小腿悬在半空中摇晃不止,整个身体也被顶得上下晃动,穴口最初被强势闯进的疼痛渐渐被升腾的快感覆盖,舒爽中掺杂着酸麻,难以言喻的刺激爽得他眼前发晕。

“哥…爽吗?弟弟干得你爽不爽…嗯?”花辞树边操边问,话里带着年轻男人独有的青涩又色情的喘息。

“呃…!”被他冷不丁来这么一句,袁慎不适时地想起他们见不得光的身份,巨大的羞耻和隐秘的快感像电流一般从尾椎直窜上脑门。

“嗯!呼……”花辞树重重喘了口气,深埋在袁慎身体里的肉根感受到穴道强烈的反应及时停顿下来,否则他真要被榨出来了,那也太丢脸了点。

或许是为了挽尊,花辞树俯身,转作轻轻地动,故意说:“哥,你怎么能在爸妈的床上吸我的鸡巴…这样太坏了…”

袁慎腿根抽了抽,耳朵红到脖颈,眉头下压,抓着花辞树的手臂,指甲镶进他壮硕的肌肉里,恶狠狠道:“现在知道我是你哥了?”

花辞树笑了笑:“知道,操的就是哥哥。”

肉棒突然开始猛攻,硕大的龟头一下下戳着深处,大开大合地粗暴抽插挺入,淫液混着润滑被拍打成沫糊在穴口,袁慎半边屁股都湿了,胯骨碰撞臀肉的声音都变得黏腻,蓄满精水的囊袋一下下打在臀缝上,花辞树浑身的肌肉隆起,他运动时晒得多,肤色偏深,额头和脖子冒出一层晶莹的细汗,但因为这张青春的脸,不显得脏臭,反而既显出活力又荷尔蒙满满,袁慎一开始就是看中他这张脸。

操干中,花辞树发现他盯着自己的脸看,便殷勤地凑上去亲亲他的嘴唇,含糊地说:“好爽…好舒服…哥,你里面好紧好热…你舒服吗?”

“……”袁慎心里燥动得不行,勾住他的脖子,忽而翻身将他压倒在床,花辞树没有防备,两人就这么措不及防地交换了位置,鸡巴也从穴里滑了出来。

袁慎跨坐在他身上,并不着急坐下,只用湿乎乎的穴口抵在涨红粗长的鸡巴前轻微地蹭,花辞树一抬头便能看到他翘起滴水的性器和隐隐约约红肿的肉穴,饥渴的肉棒一下子离开了软热的天堂,被这样挑逗着更是空虚难忍,袁慎一边蹭一边像给奶牛挤奶一样用力地撸动着他的鸡巴,穴口流出的黏液滴到龟头顺着柱身滑下,被他肉嫩的掌心抹匀,花辞树的呼吸愈发急促,下身酸麻舒爽却不满足,离穴口只有咫尺,却什么都做不了——袁慎的手正威胁着他的命根子。

花辞树抓着他的腿,小幅度地往上顶着软嫩的肉花,袁慎没有计较他无伤大雅的小动作,只要主动权还在他手上。

他迟迟不进,花辞树憋得难受,眼底浮起难耐的泪水,皱着眉低声请求:“哥,我想要…给我吧哥…”

袁慎坐下去,臀缝压着倒下的肉根,饱满白嫩的腿肉夹着他的胯部滑动,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像是用身体给他涂按摩油,花辞树被蹭得上下起火,粗长的肉根被肥嘟嘟的肉穴亲吻着,敏感得要命,虽然爽,但更想插进去被湿热的肉套子紧紧裹住吸汁,把所有精液都灌溉进去,要袁慎变吞边吐出他的精水…

袁慎双手压在他的腹肌上,抬着屁股磨:“受不了了?”

“嗯…”花辞树可怜地看着他,他的眼睛大,瞳孔湿漉漉的,水光潋滟的样子极具迷惑性。

“弟弟怎么能求着哥哥操?”

“…”花辞树咬着唇,明白袁慎这是在报复他,要是不顺着指不定用什么惩罚他,他不想像精牛一样在他手里被控射了:“我错了…”

“哼…”袁慎笑了一声,他也忍够了,懒得再推拉,坐起来扶着壮硕的肉根,张开肉花一点点吞了进去,他仰着头,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湿滑的嫩穴重新把硬挺的鸡巴套进去,含着弟弟的肉根上下骑起来。

这个角度花辞树更能看到穴口每次抽出被拉扯出来的一截殷红的嫩肉,自己的东西被吞下又吐出,变成了袁慎的玩具,被他骑着玩,裹着转圈扭动,而他是哥哥的人形按摩棒。

炙热的两处相互摩擦牵扯,袁慎呻吟着越动越快,腰腹肌肉绷紧,虽然不比花辞树大块,但线条流畅,极具力量感,白里透着红,宛若釉瓷。

花辞树的性器太大了,袁慎努力平复着呼吸,大张着双腿,屁股往后撅,让自己的肉茎磨他的腹肌,一手往前撑着他结实的小腹,一手往后撑着他粗壮的大腿,紧紧含着他的鸡巴又吸又裹,快感由下往上辐射到四肢,袁慎哈气中带着满足的呻吟,舌尖抵着贝齿,眼神迷醉地望向天花板。

“哈…哈…嗯嗯…好爽……”

花辞树被他叫得下身更胀,快到临界点,他握住袁慎的性器,边挺腰边用力地揉他的龟头,也算是把袁慎给他用的那一套用还给他了。

自己动尚且好控制,花辞树突然发力,又前后一起攻击,袁慎发出一声高亢黏腻的哼叫,整个人被顶得花枝乱颤,下身涨麻到不行,像是气球被吹到快破开,快感满到溢出,他不行了…受不了…要射了…唔……!!

“哼嗯——!”袁慎抓紧他的皮肉,呻吟绵长,前身抖动着喷出乳白色的精水,落在花辞树麦色的腹肌和手上,高潮后的穴道一寸寸收绞得厉害,花辞树也忍不住了,皱着眉喘叫着射进穴道深处,精液泡在高热的穴道里好像也变得热了,袁慎被射得一颤一颤的,大腿痉挛抖动,脱力地慢慢趴到他身上。

十几秒都没人说话,只有交杂的喘息在房间里回荡,几分钟后,袁慎感觉到花辞树又在小幅度地用半硬的东西蹭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大门传来把门手拧动的声音。

大门是指纹锁,就录了家里四个人,这时候回来的还能有谁?

袁慎猛地抬起头,跟同样瞬间清醒的花辞树对上眼神,他用力地一拍他的胸口,着急忙慌地从他身上起来,压低声音:“操!快穿衣服先出去!!”

花辞树慌慌张张地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两个人乱作一团。

门外已经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哎呀开一半发现东西忘拿了,真是的!”

花辞树拿出毕生最快的速度把上衣裤子套上率先冲出去,袁妈妈看到玄关掉着的裤子,疑惑地问了句:“这谁的衣服,怎么扔这?”

-

彩蛋:

花辞树眼眸一闪,赶紧过去捡起来,急中生智道:“刚…刚跟哥闹着玩,他急眼了!拿阳台刚收的衣服扔我,我躲了就掉这了!”

袁妈妈笑:“你们这俩小子…你哥呢?”

“他…他去开店了!”

“哦…”袁妈妈点点头,笑着说:“我回来拿个东西就走,你爸还在车上等呢。”

花辞树怕她要进房间,忙说:“拿什么东西?我跟您一块拿!”

“没事,小东西,我自己拿就行。”袁妈妈走到电视柜下,不知道拿了什么,重新走了。

送走袁妈妈,花辞树松了口气,一回头,袁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下一秒,他的耳朵快被拧下来。

“嗷嗷嗷…!疼!哥!!轻点啊!!”

冬日里的温暖让人深陷其中,要不是袁慎快被抱得喘不过气的话,估计还能再睡好一会。

被紧紧抱得转身都困难的袁慎皱着眉睁开眼,花辞树的手和腿都压在他身上,完全把他当抱枕了!

袁慎挣扎着抽出手臂,花辞树边低头哼哼唧唧地收紧手,边往他脖颈处蹭。

“唉…”袁慎沉沉舒了口气,他以后不会每天都要过这种日子吧。

“怎么啦…”听到声音的花辞树迷迷糊糊睁开一条缝隙,仰起脸,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怎么叹气,谁欺负你…”

袁慎垂眸看着他:“你啊。”

花辞树还有些迟钝,慢吞吞道:“…我没有。”

“你抱太紧,我喘不过气了,”袁慎又动了动腿:“起开。”

花辞树不情不愿地把腿收回来,手还抱着他:“再睡一会吧…”

袁慎嗯了一声,转身面对着他,扭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闭眼,却看到花辞树看着他弯起了眉眼。

袁慎猜不透他的脑回路,直接问:“傻笑什么?”

“一睁眼就看到你…感觉很好。”

“……”袁慎沉默几秒,纵容地笑了下:“如果你不把我勒窒息,我也感觉还不错。”

花辞树小声嘟囔:“我怕醒了你走了…”

“我不走难道住这?”

“我是没意见。”

“你想得美。”袁慎抬手搭在他的腰上,轻轻拍了拍:“我再睡会,不准抱那么紧。”

花辞树身体僵了僵,全身的感官仿佛都汇聚到腰上,他张了张嘴:“…好。”

“放松点。”

“好、好的…”

-

回笼觉直接睡到下午五点,袁慎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躺在一旁的花辞树大张着双臂,打了个哈欠,随后也撑起身体,一只手搭在袁慎肩上,自然地把头挨过去:“嗯…我们晚上吃什么?”

“不知道,你打算吧。”袁慎挥开他的手,拿起床头柜的眼镜戴上,下床洗漱,又冲外面喊:“花辞树,牙刷。”

没一会花辞树走上前,一手摸着他的腰,俯身在柜子里找出一次性牙刷,熟练地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双手顺势环住:“你想吃什么?”

“没什么特别想吃的。”袁慎把牙刷塞进嘴里。

“唔…我也是。”

袁慎动了下被他枕着的肩膀,含糊地说:“重。”

“不重啊,”花辞树把头抬起头,歪头蹭他的耳朵:“我很轻的,你抱我试试。”

“滚。”

“不滚。”

袁慎刷完牙,低头把嘴里的水吐出去,皱着眉转头看他:“我身上有磁铁还是有胶水?”

花辞树理直气壮:“我就喜欢和你待着。”

“…”袁慎打了下腰间的手:“赶紧刷牙,头发都翘起来了。”

“我是自来卷嘛…”

收拾好自己,花辞树走出去,找到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袁慎,还没坐下,袁慎就抬起问他:“花辞树,要不要去约会。”

“——?”花辞树木木地眨了眨眼:“诶…我做什么好事了?”

袁慎踹了他一脚:“去换衣服,别丢我的脸。”

花辞树边走边问:“穿什么好?要去哪呀?”

“能看就行了!”

“哦…”

袁慎趁他换衣服的时间也把衬衫整理好,套上外套,准备进去看看他穿了什么时,花辞树就穿着衣服出来了,十几分钟功夫,换了身深灰色粗花呢西装三件套,复古感的俱乐部领衬衫,金属怀表链挂在马甲上,外套长及小腿,趁得整个人更加颀长,板着张脸看着生人勿近气势十足。

不过马上就露馅了,花辞树冲袁慎扬起笑容,虎牙热切地出来打招呼:“怎么样,帅吧?”

袁慎笑着挑眉,看着他的报童帽抬了抬下巴:“刚从伯明翰回来?”

花辞树立马接上他的梗,摆起范说起了名台词:“God help those who stand in out way.”

不得不说花辞树丛没让他的话掉地上,因此聊起天来都很舒服,袁慎笑了笑:“准备好了就走,你开车。”

“好好,到底去哪呀?”

“不知道,出去了再说。”

天黑得早,五点半后天空已经有了要落幕的前兆,漫无目的地行驶到江边,就快到饭点,再不定下来怕是排队就要等很久。

袁慎随手指了家餐厅,两人便进去选了室内观景的位置,这种餐厅就不免有些繁琐的所谓仪式感,穿着马甲的服务生把那套说了无数遍的介绍台词再说一遍,来讲述这个位置视角有多么好。

“行了行了,体验好自然会再来,”花辞树边看菜单边打断:“你这说的我都没心思点菜了,江景怎么样我看得见。”

“……”袁慎推了推眼镜,用菜单遮住半脸,勾着唇笑了笑,简直说出了他的心声。

服务生果然识趣地闭上了嘴,点好菜,花辞树接过袁慎手上的菜单一起递给等候的服务生,顺便道:“一会菜品也不用介绍,谢谢。”

“好的好的。”在这工作的服务生练出了一双识人的眼睛,看气质就知道是贵客,自然说什么是什么。

等人走了,袁慎才笑着问:“这么干脆就给人赶走了。”

“来来回回那几句有什么好听的,不就是什么精选什么空运,什么高质量食材,整那花里胡哨的,好不好吃都是一口的事。”

袁慎点头表示认可,他看向窗外,这个位置确实不错,远远的可以看到江对面的夜景,霓虹灯已经闪烁起来,静静看了一会,一转头,袁慎道:“这么好的位置,你不看窗外看我干什么。”

花辞树弯了弯眼睛:“江天天都在看。”

“我你不也是…”袁慎话说一半又吞了回去,转过头撑着下巴,继续看向窗边,过了一会才突然问:“你对我是认真的吗?”

花辞树一愣,眨了下眼:“我看起来哪里不认真了。”

“你看起来就不像会认真的。”

“哪不像,我去整容。”花辞树即答。

“……”袁慎抿了抿唇,抬手把水壶递过去:“喝吧,多喝点水。”

菜陆陆续续上齐,吃完饭天已经完全黑了,坐了会消食,离开前花辞树拉住他的手,道:“我们随便走走,一会再回来开车呗。”

停车位不好找,要是要散步还是把车放餐厅的停车场好一点,袁慎没反对。两人就顺着江边吹着夜风随意走走。

附近有大学,再往前走是一条夜市,这时候已经开始摆摊了。吃饱喝足的两个人只是走马观花地逛过。

“你记不记得我们大学附近也有这样的美食街。”花辞树主动说。

袁慎点头,双手插在大衣兜里:“知道,但一次也没去过。”

“啊?”花辞树有些意外:“那么近你都没去过?”

“大学的时候很忙。”

“也是,”花辞树抬头望了望天:“你这么优秀…”

袁慎皱眉,笑着看了他一眼:“讽刺我?”

“我说真的!”花辞树转过头一脸严肃,又瘪瘪嘴:“而且要不是遇上那些破事,你现在的成绩肯定更好。”

“人各有命,我现在已经跟过往经历和解了,你比我还愤愤不平呢。”

“我心疼你啊。”花辞树自然又认真地说出口。

“…”袁慎心脏震颤,半晌说不出话。他从高中时就规划好了自己未来要走的路,一路走来也没让什么人操心过,他不习惯麻烦别人,所以出什么事都是自己解决自己承受,承受不住就冷处理,银河被曝丑闻的那段时间他被恶评压得喘不过气,后来自己找了心理医生开解,但睡眠质量从那时候起就差了。

人可真是奇怪的情感生物,袁慎自认为什么都感受过经历过了,没有什么能再撼动他,可这一句话,却掀起无上波澜,如此陌生。

花辞树看了他几眼,怕他生气打着哈哈混过:“哎呀晦气事,你不喜欢听我以后不提这个了,你别生气…”

袁慎转过头,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不觉得我难伺候吗?”

“什么?”花辞树一顿,随即扬起嘴角:“你有什么难伺候的,你知不知道我这辈子都顺风顺水没吃过什么苦,你呢,就是我完整生命历程的必经之路。”

“你说我是你的苦是吧?”

花辞树瞪大眼睛:“诶!我可没这么说!”

袁慎笑:“有你嫌烦的那天…”

“……”花辞树看着他,没说什么。

一直走出夜市,夜空中突然飘起小小雪,夹带着微雨,他们不得不躲到一家小酒馆门前,酒馆刚开门不久,店门玻璃透出里面暖黄的光。花辞树帮袁慎拍拍衣服,一边嘀咕:“天气预报也没说会下雨啊…”

“很小,估计来得快去得也快,”袁慎站在路灯旁:“就在这等一等吧。”

“好。”花辞树双手插兜望天,路灯照出飘摇的雪雨,他转头冲袁慎笑:“这个时候该说什么?”

袁慎看向他:“什么?”

“不知道啊,现在的氛围应该说什么,就是觉得挺安静的,”花辞树低头看了看鞋尖,笑道:“如果我问你有多一张船票你跟不跟我走呢?”

“……”袁慎沉默一会,然后也笑了,他听出来了。

花辞树看他笑,也知道他听出来了。

“袁慎,”花辞树低声说:“我不跟你保证以后的事,还没到以后,说什么话都不可信,我只说现在,此时此刻,我爱你。

袁慎,我会听你的话,我会对你好,我知道你有你的事业你的理想,你不想被任何事掣肘,我知道,我明白的,我不需要你做出退让,就让你的理想排第一,”花辞树转头看他:“第二不能是我吗?”

他的眼睛很深,像清澈又深不见底的抚仙湖,直直要把袁慎吸进去。

街道上车辆飞过,行人走过,不远处的交通灯亮起,袁慎却移不开目光,只看到了眼前赤诚的人和汹涌的爱意,意识到这一点,袁慎真正放弃了挣扎。

“好啊。”

“……”花辞树心下轰然一声,捂住了嘴。

袁慎挑眉:“说话。”

“我、我…”花辞树磕磕巴巴地开口,胸腔下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迅速,被喜悦冲得晕头转向:“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吧…”

“你不是在表白吗?”

“是…”花辞树还是不敢置信:“那我们现在是在一起了吗?”

“不然呢?不是都说好了。”袁慎伸出手:“雨好像停了。”

花辞树上前一步,手想抬起又放下,他低着头,耳朵通红,袁慎转头看他,无奈地笑:“你干什么,不是都答应你了,跟受多大委屈似的。”

“…我没委屈,”花辞树小声说:“我就是想亲你,要是现在不在外面就好了…”

袁慎伸手勾了勾手指:“耳朵过来。”

“嗯…?”花辞树乖乖把耳朵送过去,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袁慎却是用手罩着他的耳朵,在他耳垂镶着耳钉的位置轻轻吻了一下,软软的唇瓣带来转瞬即逝的触感,一触即离,袁慎顺手捏捏他的耳朵。

“雨停了,我们回去吧。”

回到停车场驾车回家,进电梯后只按了花辞树的楼层,谁也没说什么,一进家门,却像火星和白磷碰撞到一起,花辞树在玄关就把袁慎压在墙上亲,膝盖卡在他两腿之间,边亲边握着他的腿根往自己身上贴近,也不顾眼镜硌脸,热切地夺取他的唇舌,他感受到无比热情的回应,让他的心脏逐步膨胀,像是要爆炸。

一吻结束,两个人都亲得气喘吁吁,嘴唇粉了一圈,袁慎抬眼看着他泛着水光的嘴唇蠢蠢欲动,他摘下眼镜塞进兜里,掐着他的下巴又吻了上去,含着肉感十足的唇瓣吮吸舔咬,唇齿交汇的水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足以勾动欲火。

花辞树偏过脸,推开他的肩膀,袁慎不满地皱起眉,声音有些低哑:“怎么?”

“不行…不能亲了,”花辞树喉结攒动,努力深呼吸压制着升腾的火:“再亲我忍不住…”

“没让你忍了,白痴。”袁慎骂完,凑上去边亲边扒他的衣服。

花辞树像是解了禁令的野兽,火急火燎地也去扯他的衣服,外套直接掉在地上,花辞树一把托起他的屁股,大步抱去卧室。

被放到大床上,袁慎看着花辞树把扯开的领带抽下来丢到一边,又两下脱了衬衫俯身靠近,他用两根手指挡住凑上来的嘴,抬眼看他:“你到床上躺着。”

“…?”花辞树一愣,瞪大眼睛,心中警铃大作,他怎么忘了袁慎原来是1啊!!

可能会很扫兴,但他还是不得不说:“袁、袁慎,我不想做下面那个…”

袁慎抬了抬眉,嘴角噙着笑:“你刚刚不是还说听我的话?”

“我…我是听你的话但是…”花辞树纠结地皱紧眉头,又怕刚表白就食言显得刚才说的话都是放屁,他咬咬唇,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我没试过,如果你要的话…”

“噗…”袁慎搂住他的脖子,低头靠在他的肩上,没忍住笑。

花辞树以为他是笑他扭捏,羞恼地说:“你笑什么,我本来就没经验……”

袁慎拍了他一下:“做回0能吓死你。”

“我没…”

“行了,”袁慎抬起头,亲亲他的嘴唇:“逗你玩呢,”手指游移到他的唇上,一下下的轻点:“……puppy禁欲有段时间了,该喂了,是不是?”

“…嗯。”花辞树咽了口唾沫,嘴唇像被羽毛扫过一样痒,裤子顶起一大团,他已经完全免疫这个称呼了,当狗怎么了,多的是人想当还当不上,他可是袁慎精挑细选的狗,不是一般的狗。

袁慎拍拍他的脸:“乖了,床上躺着去。”

花辞树老实靠躺在床上,袁慎在床尾脱了裤子,却没有把衬衫脱掉,只是解了几颗扣子,露出白皙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胸膛,他捏着领带,上床跨坐到花辞树身上,把头两只手拢到一起,拿领带缠起来。

花辞树有点懵,但没有挣扎:“袁慎…干嘛绑我手…”

“怕你乱动,”袁慎边说边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手撑在他的胸肌上,睨着眼看他,嘴角勾起摄人心魄的弧度:“只要享受就好了。”

花辞树重重喘了口气,愈发感觉口干舌燥。

袁慎拉下他的裤子拉链,手一勾就把勃发的巨物从内裤里放出来,翘起弧度的粗大阴茎散发着惊人的热量,他笑了一声:“挺精神。”

“……”能不精神吗,他都憋了多久了,花辞树看着袁慎倾身从抽屉里拿出润滑剂,身体下移到他两腿之间,挤了一些在手上,手指往后穴探去,然后慢慢俯下身,将脸贴近他的鸡巴。

操…花辞树忍不住在心里骂,他要干嘛,袁慎要一边扩张一边给他舔吗,不管是不是,这个角度看他,袁慎跪在床上翘起臀,白衬衫往下滑,漂亮的脸却被他的棍子挡住一些,光是这一幕就够让他血脉偾张了。

性器抖动着从马眼溢出黏腻的水液,袁慎的指尖在上面点了两下,看着淫水在指腹上拉丝又断开,他歪着头,伸出舌头从下往上舔,只是第一下花辞树就忍不住抖了抖。

太刺激了,完全是生理心理视觉的三重刺激…

袁慎满意他的反应,湿滑黏腻的舌尖舔到顶端,把整根都舔得亮晶晶的,舌面停在龟头上柔软地盘旋舔弄,又低头含进嘴里重重一吸,他一边扩张一边撸动着涨得紫红的性器,虽然看起来像模像样的,但再多就没有了,袁慎有洁癖,这种事完全是第一次做,花辞树东西又这么大,上来难度就拉到顶,只是吃进去龟头就把口腔塞满,只能配合手来做。

他收着牙齿,用温热的口腔包裹住性器,舌头灵活地舔弄,回忆着他敏感的地方,绷直舌尖在沟壑上摩擦舔舐,手心握着性器边转边滑,花辞树能感觉到他的生涩,但依旧爽得抽气,无关技巧,只是觉得满足,性欲高涨。

袁慎真空吸着顶端,缓缓低头,张开喉咙努力容纳对嘴巴来说过分粗大的肉棒,他眯住眼,喉口因为不适而自主地绞紧,花辞树皱紧眉头,粗重地喘息着,舌尖抵在上颚,眼泪都快爽出来,下身被吸得胀麻,袁慎的手还箍着他的鸡巴根部,一阵阵的快感和酸意直往脑门上窜。

“呃嗯……!”花辞树绷紧小腹,腹肌更加显现,他好多天没做,连自己动手都没有,实在快忍不住了,努力匀着呼吸延迟射精的冲动。

袁慎才不会就这样放过他,听到这声压抑的喘息,他深深含进去,嘴唇碰到手,喉管似乎都能感受到肉棒的形状,紧缩的喉咙含着鸡巴猛吸,坚持两秒,他皱着眉抬起头,舌尖露在外面,晶莹的唾液连着龟头,用这幅表情抬眼和花辞树对视上。

“嗬呃…!!”花辞树急促地呼吸,胸膛起伏,小腹抽搐着,大股精液措不及防地喷射而出。

袁慎来不及躲闪,被浓郁的白浊从下到上射了一脸,下巴更是往下滴着腥臊的精液,漂亮无措的脸宛若天使受了浊物的玷污。

袁慎皱着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被这么一看,花辞树刚射就又要硬了。

袁慎起身,从一旁抽了好几张纸巾擦脸,顺便把湿漉漉的手也擦了一下,然后重新跨坐到花辞树身上,雪白的臀瓣压着炙热的性器,袁慎同样硬起来的前身顶着他堪堪盖着的衬衫,濡湿小小一块。

只恨两只手被绑着,不能尽情揉这两边白花花的腿根,花辞树盯着他的脸,声音低沉沙哑:“嘴角还有一点…没擦干净。”

袁慎伸出舌头,嫩红的舌尖掠过,将那残余的一点白吃进嘴里。

花辞树咬着后槽牙,鸡儿梆硬。

袁慎跪起来,一手撑在他腹部,一手扶着性器往后穴上对准,花辞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下意识地问:“不戴套吗…”

“…”袁慎闻言又坐了下去,柔软的臀瓣夹着鸡巴蹭了两下:“你想戴套?可以啊。”

死嘴,就非要说这句吗!花辞树赶紧摇头:“不、不戴也可以!”

“哦?那射里面了怎么办?”袁慎边说边缓慢地前后移动,磨得花辞树双眼发红。

花辞树用力咬了咬唇:“我会忍住…”

袁慎笑了笑:“好,一定要忍住。”

他抬起臀,握着涨得高热的性器,龟头直抵着柔软湿润的后穴,穴口一开一合仿佛在亲吻,腰身下陷,袁慎皱着眉,慢慢把头吃进去,硕大的顶端把穴口褶皱抚平,湿热的穴肉热情地簇拥上来,紧紧将鸡巴头裹住吸嘬,扩张后依旧难以承受,袁慎深呼吸,慢慢往下坐,还不忘提醒:“…不许挺腰。”

刚准备帮他一把的花辞树讪讪地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袁慎一咬牙,大敞着双腿坐下去:“嗯……”

花辞树也重重喘气,两人同时发出满足的喟叹,身体相连,性器被层层嫩肉裹挟,袁慎双手搭在他腹肌上缓了会,后面实在太撑了,这个姿势进地尤其深,光是进去粗长的性器牵扯嫩肉带来的快感就让他有些腿软。

袁慎夹着肉棒扭着腰肢前后摇,慢慢适应着火热的性器在体内跳动,衬衫随着移动往一边歪,要露不露地挂在肩上,简直要命。

花辞树深深叹了口气,紧致的后穴将他完全接纳,他细细感受着每一寸皮肉被吞吐的滋味快感,肠肉堆叠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尽情按摩着粗壮的鸡巴,那些湿滑的液体在肉和肉之间磨,把阴茎吞得油亮,要疯了,花辞树爽出眼泪,闷喘和呻吟几乎是克制不住地从嘴里溢出:“唔……袁、嗬…”

花辞树眯着眼,唇瓣微张,喉结重复着滚动的动作,一副爽到迷离的样子,色得不行,袁慎咬着牙,夹紧鸡巴上下吞吃,软热的穴肉被青筋龟头刮蹭摩擦,敏感点被一下下碾过,快感环绕着神经,他喘息着,低低地叹息吐气,看着花辞树受不了地握拳,大腿也绷紧,袁慎舔了舔嘴唇,勾起笑容,含着鸡巴坐到底摇了摇屁股,讲话带着浓重色情的气声:“很爽吗?嗯?硬得跟铁棒似的…”

袁慎仰起头,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用后穴迅速猛烈地操他的阴茎,嘴里呼出团团热气:“哈…哼嗯……”

花辞树皱紧眉头,爽到痛苦一般,鸡巴埋在湿热紧致的肉穴里抖动,快感让他战栗,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好热好紧……太爽了…!!

花辞树忍不住顶胯,粗壮硬挺的性器直顶进最深处,袁慎尖叫一声,敏感点重重撞在龟头上,穴肉被碾磨得酸软难耐,他迎着他的撞击,鸡巴顶起来的时候深深往下坐,抽出时挽留地吸嘬,整个身体随着淫乱的碰撞声上下颠动,带来令人癫狂的快感。

“嗯嗯嗯…!!哈啊…顶到这里了…”袁慎弓着身体,一手撑在他身上,一手压着自己自己的肚子,薄薄的皮肉被圆润的龟头一下下顶出明显的形状,外部的手一压,身体里的嫩肉更是挤上来,花辞树甚至爽出呜咽声,崩溃到表情扭曲。

袁慎又爽又累,骑乘确实太费体力了,而且绑着这只狗的手根本用处不大,也不知道哪来的劲,照样把他顶得浑身酸软,袁慎干脆趴到他身上,声音带着呼吸喷洒在他耳边,引起一阵酥麻。

“自己动好不好……对…嗯…好厉害…”袁慎故意细细慢慢地喘,伴随着几声勾人的闷哼:“好棒…顶得好深…哈嗯…!”

花辞树被他喘得头皮发麻,下身摆动不止,又凶又狠,好像要把这几天憋的都干回来,听着耳边的呻吟越来越密集,他也爽到极致,小腹阵阵发酸,鸡巴又肿又麻,酸意直窜到顶端。

“嗬…呃…我要射了…”

“不可以,忍住…”袁慎喘息着坐起来,白嫩的双手摁在他蜜色的胸肌上:“三秒,忍住。”

又是三秒,花辞树闭上眼死死咬着牙努力克制,却发现袁慎在故意夹他,肥嫩的穴肉箍紧阴茎狠狠吸裹,爽得他下身直抖,为什么…他本来就要受不了了…太过分了…太坏了…!

袁慎在心里放慢速度默默数了三秒,放松穴肉,伸手摸摸他的脸:“好棒。”

花辞树觉得自己绝对是疯了,竟然为了这两个字做到这种程度。

“射吧…射我里面,内射我…”

“呃…操……!!”花辞树猛地一颤,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浮起来,鸡巴精关失守,噗嗤噗嗤地射出大量精液冲刷着柔嫩的内壁,袁慎捂着酸胀的肚子,腿根抽搐痉挛,同时被刺激得射出来,乳白的精液段段落在麦色的胸肌上,形成强烈的视觉反差。

房间里被喘息声充斥,两人都喘了好一阵,爽到说不出话,花辞树回过神,转头蹭了蹭他,眼神对视上的一秒,不约而同地亲吻,袁慎分心解开了他的手,两具身体便忘情地拥吻到一起,无人在意他们还下体相连。

一吻结束,袁慎发现花辞树眼睛湿漉漉的,懒懒地揶揄他:“有这么爽?”

不说还好,一说眼泪掉得更凶了,袁慎皱起眉,撑着坐起身,双手捧起他的脸,拇指指腹替他擦去泪水:“怎么了,哭什么。”

花辞树抱紧他,低下头闷闷地说:“我就是觉得好不可思啊…竟然真的和你在一起了…”

“少来啊,”袁慎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软得一塌糊涂,手慢慢抚摸着他的后颈:“都让你射里面了,还要怎么样…”

“嗯…你对我真好…”

“捧杀我呢?”袁慎低头笑,声音温柔缱绻:“以后不让你射里面就是对你不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花辞树紧紧抱着他,又没头没尾地来了句:“真的好喜欢你…”

袁慎沉默一会,轻轻嗯了一声:“心情好,给你吃到饱怎么样?”

他还蛮喜欢花辞树受宠若惊的表情的,像只二哈。

只不过事后扶着酸软的腰时就有点后悔了。

-

在一起后袁慎也没同意花辞树说让他搬过来和他一起住的提议,就是感情再好的情侣也不需要一天到晚都腻在一起,成年人是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的,花辞树十分不情愿地表示理解,并每晚下楼报道,嗯——带着食物。

袁慎有什么办法,只好放可怜兮兮的大狗进门,花辞树那双眼睛实在太有迷惑性了。

不久后,星汉珠宝和NG中国达成合作,袁慎也收到了来自NG官方的长期合作邮件及合同,NG愿意追加百分之五的佣金,要求袁慎将办公地址转移到NG大厦,目的是方便与NG的珠宝团队协作。

袁慎当然明白这是花辞树的良苦用心,他或许只是想离得近点,但袁慎却是确实想换个环境,但又不至于想从星汉离职,这样的做法正好。

为了避免风言风语,两人开始了地下恋,斯文有礼的袁总监和帅气(工作上逐渐)稳重的花总表面公事公办,实际上花总得用工作账号骚扰袁总监才能在上班时间得到回复,一般回复的内容只有一个字:滚。

但花总表示满足,一天少一次都不行。

袁总监和花总表面相处得不错,袁总监却经常在同事的注视下被叫总裁办,只有文总知晓其中秘密,选择闭上眼——没眼看。

可怜堂堂正正的花总和袁总监,需要在下班时偷偷摸摸地坐上同一辆车从公司离开。

如果不是某次被员工撞见花总和袁总监推着购物车逛超市,花总向袁总监索吻失败喜提一个大比兜,NG的员工们大概永远也发现不了这段恋情。

发现后看着袁总监频繁进入总裁办,花总脸上莫名红一边,谁脖子上又出现蚊虫叮咬的痕迹时,大家都有了新的判断。

今天的花总和袁总监关系也很好呢。

冬日里的温暖让人深陷其中,要不是袁慎快被抱得喘不过气的话,估计还能再睡好一会。

被紧紧抱得转身都困难的袁慎皱着眉睁开眼,花辞树的手和腿都压在他身上,完全把他当抱枕了!

袁慎挣扎着抽出手臂,花辞树边低头哼哼唧唧地收紧手,边往他脖颈处蹭。

“唉…”袁慎沉沉舒了口气,他以后不会每天都要过这种日子吧。

“怎么啦…”听到声音的花辞树迷迷糊糊睁开一条缝隙,仰起脸,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怎么叹气,谁欺负你…”

袁慎垂眸看着他:“你啊。”

花辞树还有些迟钝,慢吞吞道:“…我没有。”

“你抱太紧,我喘不过气了,”袁慎又动了动腿:“起开。”

花辞树不情不愿地把腿收回来,手还抱着他:“再睡一会吧…”

袁慎嗯了一声,转身面对着他,扭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闭眼,却看到花辞树看着他弯起了眉眼。

袁慎猜不透他的脑回路,直接问:“傻笑什么?”

“一睁眼就看到你…感觉很好。”

“……”袁慎沉默几秒,纵容地笑了下:“如果你不把我勒窒息,我也感觉还不错。”

花辞树小声嘟囔:“我怕醒了你走了…”

“我不走难道住这?”

“我是没意见。”

“你想得美。”袁慎抬手搭在他的腰上,轻轻拍了拍:“我再睡会,不准抱那么紧。”

花辞树身体僵了僵,全身的感官仿佛都汇聚到腰上,他张了张嘴:“…好。”

“放松点。”

“好、好的…”

-

回笼觉直接睡到下午五点,袁慎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躺在一旁的花辞树大张着双臂,打了个哈欠,随后也撑起身体,一只手搭在袁慎肩上,自然地把头挨过去:“嗯…我们晚上吃什么?”

“不知道,你打算吧。”袁慎挥开他的手,拿起床头柜的眼镜戴上,下床洗漱,又冲外面喊:“花辞树,牙刷。”

没一会花辞树走上前,一手摸着他的腰,俯身在柜子里找出一次性牙刷,熟练地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双手顺势环住:“你想吃什么?”

“没什么特别想吃的。”袁慎把牙刷塞进嘴里。

“唔…我也是。”

袁慎动了下被他枕着的肩膀,含糊地说:“重。”

“不重啊,”花辞树把头抬起头,歪头蹭他的耳朵:“我很轻的,你抱我试试。”

“滚。”

“不滚。”

袁慎刷完牙,低头把嘴里的水吐出去,皱着眉转头看他:“我身上有磁铁还是有胶水?”

花辞树理直气壮:“我就喜欢和你待着。”

“…”袁慎打了下腰间的手:“赶紧刷牙,头发都翘起来了。”

“我是自来卷嘛…”

收拾好自己,花辞树走出去,找到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袁慎,还没坐下,袁慎就抬起问他:“花辞树,要不要去约会。”

“——?”花辞树木木地眨了眨眼:“诶…我做什么好事了?”

袁慎踹了他一脚:“去换衣服,别丢我的脸。”

花辞树边走边问:“穿什么好?要去哪呀?”

“能看就行了!”

“哦…”

袁慎趁他换衣服的时间也把衬衫整理好,套上外套,准备进去看看他穿了什么时,花辞树就穿着衣服出来了,十几分钟功夫,换了身深灰色粗花呢西装三件套,复古感的俱乐部领衬衫,金属怀表链挂在马甲上,外套长及小腿,趁得整个人更加颀长,板着张脸看着生人勿近气势十足。

不过马上就露馅了,花辞树冲袁慎扬起笑容,虎牙热切地出来打招呼:“怎么样,帅吧?”

袁慎笑着挑眉,看着他的报童帽抬了抬下巴:“刚从伯明翰回来?”

花辞树立马接上他的梗,摆起范说起了名台词:“God help those who stand in out way.”

不得不说花辞树丛没让他的话掉地上,因此聊起天来都很舒服,袁慎笑了笑:“准备好了就走,你开车。”

“好好,到底去哪呀?”

“不知道,出去了再说。”

天黑得早,五点半后天空已经有了要落幕的前兆,漫无目的地行驶到江边,就快到饭点,再不定下来怕是排队就要等很久。

袁慎随手指了家餐厅,两人便进去选了室内观景的位置,这种餐厅就不免有些繁琐的所谓仪式感,穿着马甲的服务生把那套说了无数遍的介绍台词再说一遍,来讲述这个位置视角有多么好。

“行了行了,体验好自然会再来,”花辞树边看菜单边打断:“你这说的我都没心思点菜了,江景怎么样我看得见。”

“……”袁慎推了推眼镜,用菜单遮住半脸,勾着唇笑了笑,简直说出了他的心声。

服务生果然识趣地闭上了嘴,点好菜,花辞树接过袁慎手上的菜单一起递给等候的服务生,顺便道:“一会菜品也不用介绍,谢谢。”

“好的好的。”在这工作的服务生练出了一双识人的眼睛,看气质就知道是贵客,自然说什么是什么。

等人走了,袁慎才笑着问:“这么干脆就给人赶走了。”

“来来回回那几句有什么好听的,不就是什么精选什么空运,什么高质量食材,整那花里胡哨的,好不好吃都是一口的事。”

袁慎点头表示认可,他看向窗外,这个位置确实不错,远远的可以看到江对面的夜景,霓虹灯已经闪烁起来,静静看了一会,一转头,袁慎道:“这么好的位置,你不看窗外看我干什么。”

花辞树弯了弯眼睛:“江天天都在看。”

“我你不也是…”袁慎话说一半又吞了回去,转过头撑着下巴,继续看向窗边,过了一会才突然问:“你对我是认真的吗?”

花辞树一愣,眨了下眼:“我看起来哪里不认真了。”

“你看起来就不像会认真的。”

“哪不像,我去整容。”花辞树即答。

“……”袁慎抿了抿唇,抬手把水壶递过去:“喝吧,多喝点水。”

菜陆陆续续上齐,吃完饭天已经完全黑了,坐了会消食,离开前花辞树拉住他的手,道:“我们随便走走,一会再回来开车呗。”

停车位不好找,要是要散步还是把车放餐厅的停车场好一点,袁慎没反对。两人就顺着江边吹着夜风随意走走。

附近有大学,再往前走是一条夜市,这时候已经开始摆摊了。吃饱喝足的两个人只是走马观花地逛过。

“你记不记得我们大学附近也有这样的美食街。”花辞树主动说。

袁慎点头,双手插在大衣兜里:“知道,但一次也没去过。”

“啊?”花辞树有些意外:“那么近你都没去过?”

“大学的时候很忙。”

“也是,”花辞树抬头望了望天:“你这么优秀…”

袁慎皱眉,笑着看了他一眼:“讽刺我?”

“我说真的!”花辞树转过头一脸严肃,又瘪瘪嘴:“而且要不是遇上那些破事,你现在的成绩肯定更好。”

“人各有命,我现在已经跟过往经历和解了,你比我还愤愤不平呢。”

“我心疼你啊。”花辞树自然又认真地说出口。

“…”袁慎心脏震颤,半晌说不出话。他从高中时就规划好了自己未来要走的路,一路走来也没让什么人操心过,他不习惯麻烦别人,所以出什么事都是自己解决自己承受,承受不住就冷处理,银河被曝丑闻的那段时间他被恶评压得喘不过气,后来自己找了心理医生开解,但睡眠质量从那时候起就差了。

人可真是奇怪的情感生物,袁慎自认为什么都感受过经历过了,没有什么能再撼动他,可这一句话,却掀起无上波澜,如此陌生。

花辞树看了他几眼,怕他生气打着哈哈混过:“哎呀晦气事,你不喜欢听我以后不提这个了,你别生气…”

袁慎转过头,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不觉得我难伺候吗?”

“什么?”花辞树一顿,随即扬起嘴角:“你有什么难伺候的,你知不知道我这辈子都顺风顺水没吃过什么苦,你呢,就是我完整生命历程的必经之路。”

“你说我是你的苦是吧?”

花辞树瞪大眼睛:“诶!我可没这么说!”

袁慎笑:“有你嫌烦的那天…”

“……”花辞树看着他,没说什么。

一直走出夜市,夜空中突然飘起小小雪,夹带着微雨,他们不得不躲到一家小酒馆门前,酒馆刚开门不久,店门玻璃透出里面暖黄的光。花辞树帮袁慎拍拍衣服,一边嘀咕:“天气预报也没说会下雨啊…”

“很小,估计来得快去得也快,”袁慎站在路灯旁:“就在这等一等吧。”

“好。”花辞树双手插兜望天,路灯照出飘摇的雪雨,他转头冲袁慎笑:“这个时候该说什么?”

袁慎看向他:“什么?”

“不知道啊,现在的氛围应该说什么,就是觉得挺安静的,”花辞树低头看了看鞋尖,笑道:“如果我问你有多一张船票你跟不跟我走呢?”

“……”袁慎沉默一会,然后也笑了,他听出来了。

花辞树看他笑,也知道他听出来了。

“袁慎,”花辞树低声说:“我不跟你保证以后的事,还没到以后,说什么话都不可信,我只说现在,此时此刻,我爱你。

袁慎,我会听你的话,我会对你好,我知道你有你的事业你的理想,你不想被任何事掣肘,我知道,我明白的,我不需要你做出退让,就让你的理想排第一,”花辞树转头看他:“第二不能是我吗?”

他的眼睛很深,像清澈又深不见底的抚仙湖,直直要把袁慎吸进去。

街道上车辆飞过,行人走过,不远处的交通灯亮起,袁慎却移不开目光,只看到了眼前赤诚的人和汹涌的爱意,意识到这一点,袁慎真正放弃了挣扎。

“好啊。”

“……”花辞树心下轰然一声,捂住了嘴。

袁慎挑眉:“说话。”

“我、我…”花辞树磕磕巴巴地开口,胸腔下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迅速,被喜悦冲得晕头转向:“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吧…”

“你不是在表白吗?”

“是…”花辞树还是不敢置信:“那我们现在是在一起了吗?”

“不然呢?不是都说好了。”袁慎伸出手:“雨好像停了。”

花辞树上前一步,手想抬起又放下,他低着头,耳朵通红,袁慎转头看他,无奈地笑:“你干什么,不是都答应你了,跟受多大委屈似的。”

“…我没委屈,”花辞树小声说:“我就是想亲你,要是现在不在外面就好了…”

袁慎伸手勾了勾手指:“耳朵过来。”

“嗯…?”花辞树乖乖把耳朵送过去,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袁慎却是用手罩着他的耳朵,在他耳垂镶着耳钉的位置轻轻吻了一下,软软的唇瓣带来转瞬即逝的触感,一触即离,袁慎顺手捏捏他的耳朵。

“雨停了,我们回去吧。”

回到停车场驾车回家,进电梯后只按了花辞树的楼层,谁也没说什么,一进家门,却像火星和白磷碰撞到一起,花辞树在玄关就把袁慎压在墙上亲,膝盖卡在他两腿之间,边亲边握着他的腿根往自己身上贴近,也不顾眼镜硌脸,热切地夺取他的唇舌,他感受到无比热情的回应,让他的心脏逐步膨胀,像是要爆炸。

一吻结束,两个人都亲得气喘吁吁,嘴唇粉了一圈,袁慎抬眼看着他泛着水光的嘴唇蠢蠢欲动,他摘下眼镜塞进兜里,掐着他的下巴又吻了上去,含着肉感十足的唇瓣吮吸舔咬,唇齿交汇的水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足以勾动欲火。

花辞树偏过脸,推开他的肩膀,袁慎不满地皱起眉,声音有些低哑:“怎么?”

“不行…不能亲了,”花辞树喉结攒动,努力深呼吸压制着升腾的火:“再亲我忍不住…”

“没让你忍了,白痴。”袁慎骂完,凑上去边亲边扒他的衣服。

花辞树像是解了禁令的野兽,火急火燎地也去扯他的衣服,外套直接掉在地上,花辞树一把托起他的屁股,大步抱去卧室。

被放到大床上,袁慎看着花辞树把扯开的领带抽下来丢到一边,又两下脱了衬衫俯身靠近,他用两根手指挡住凑上来的嘴,抬眼看他:“你到床上躺着。”

“…?”花辞树一愣,瞪大眼睛,心中警铃大作,他怎么忘了袁慎原来是1啊!!

可能会很扫兴,但他还是不得不说:“袁、袁慎,我不想做下面那个…”

袁慎抬了抬眉,嘴角噙着笑:“你刚刚不是还说听我的话?”

“我…我是听你的话但是…”花辞树纠结地皱紧眉头,又怕刚表白就食言显得刚才说的话都是放屁,他咬咬唇,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我没试过,如果你要的话…”

“噗…”袁慎搂住他的脖子,低头靠在他的肩上,没忍住笑。

花辞树以为他是笑他扭捏,羞恼地说:“你笑什么,我本来就没经验……”

袁慎拍了他一下:“做回0能吓死你。”

“我没…”

“行了,”袁慎抬起头,亲亲他的嘴唇:“逗你玩呢,”手指游移到他的唇上,一下下的轻点:“……puppy禁欲有段时间了,该喂了,是不是?”

“…嗯。”花辞树咽了口唾沫,嘴唇像被羽毛扫过一样痒,裤子顶起一大团,他已经完全免疫这个称呼了,当狗怎么了,多的是人想当还当不上,他可是袁慎精挑细选的狗,不是一般的狗。

袁慎拍拍他的脸:“乖了,床上躺着去。”

花辞树老实靠躺在床上,袁慎在床尾脱了裤子,却没有把衬衫脱掉,只是解了几颗扣子,露出白皙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胸膛,他捏着领带,上床跨坐到花辞树身上,把头两只手拢到一起,拿领带缠起来。

花辞树有点懵,但没有挣扎:“袁慎…干嘛绑我手…”

“怕你乱动,”袁慎边说边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手撑在他的胸肌上,睨着眼看他,嘴角勾起摄人心魄的弧度:“只要享受就好了。”

花辞树重重喘了口气,愈发感觉口干舌燥。

袁慎拉下他的裤子拉链,手一勾就把勃发的巨物从内裤里放出来,翘起弧度的粗大阴茎散发着惊人的热量,他笑了一声:“挺精神。”

“……”能不精神吗,他都憋了多久了,花辞树看着袁慎倾身从抽屉里拿出润滑剂,身体下移到他两腿之间,挤了一些在手上,手指往后穴探去,然后慢慢俯下身,将脸贴近他的鸡巴。

操…花辞树忍不住在心里骂,他要干嘛,袁慎要一边扩张一边给他舔吗,不管是不是,这个角度看他,袁慎跪在床上翘起臀,白衬衫往下滑,漂亮的脸却被他的棍子挡住一些,光是这一幕就够让他血脉偾张了。

性器抖动着从马眼溢出黏腻的水液,袁慎的指尖在上面点了两下,看着淫水在指腹上拉丝又断开,他歪着头,伸出舌头从下往上舔,只是第一下花辞树就忍不住抖了抖。

太刺激了,完全是生理心理视觉的三重刺激…

袁慎满意他的反应,湿滑黏腻的舌尖舔到顶端,把整根都舔得亮晶晶的,舌面停在龟头上柔软地盘旋舔弄,又低头含进嘴里重重一吸,他一边扩张一边撸动着涨得紫红的性器,虽然看起来像模像样的,但再多就没有了,袁慎有洁癖,这种事完全是第一次做,花辞树东西又这么大,上来难度就拉到顶,只是吃进去龟头就把口腔塞满,只能配合手来做。

他收着牙齿,用温热的口腔包裹住性器,舌头灵活地舔弄,回忆着他敏感的地方,绷直舌尖在沟壑上摩擦舔舐,手心握着性器边转边滑,花辞树能感觉到他的生涩,但依旧爽得抽气,无关技巧,只是觉得满足,性欲高涨。

袁慎真空吸着顶端,缓缓低头,张开喉咙努力容纳对嘴巴来说过分粗大的肉棒,他眯住眼,喉口因为不适而自主地绞紧,花辞树皱紧眉头,粗重地喘息着,舌尖抵在上颚,眼泪都快爽出来,下身被吸得胀麻,袁慎的手还箍着他的鸡巴根部,一阵阵的快感和酸意直往脑门上窜。

“呃嗯……!”花辞树绷紧小腹,腹肌更加显现,他好多天没做,连自己动手都没有,实在快忍不住了,努力匀着呼吸延迟射精的冲动。

袁慎才不会就这样放过他,听到这声压抑的喘息,他深深含进去,嘴唇碰到手,喉管似乎都能感受到肉棒的形状,紧缩的喉咙含着鸡巴猛吸,坚持两秒,他皱着眉抬起头,舌尖露在外面,晶莹的唾液连着龟头,用这幅表情抬眼和花辞树对视上。

“嗬呃…!!”花辞树急促地呼吸,胸膛起伏,小腹抽搐着,大股精液措不及防地喷射而出。

袁慎来不及躲闪,被浓郁的白浊从下到上射了一脸,下巴更是往下滴着腥臊的精液,漂亮无措的脸宛若天使受了浊物的玷污。

袁慎皱着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被这么一看,花辞树刚射就又要硬了。

袁慎起身,从一旁抽了好几张纸巾擦脸,顺便把湿漉漉的手也擦了一下,然后重新跨坐到花辞树身上,雪白的臀瓣压着炙热的性器,袁慎同样硬起来的前身顶着他堪堪盖着的衬衫,濡湿小小一块。

只恨两只手被绑着,不能尽情揉这两边白花花的腿根,花辞树盯着他的脸,声音低沉沙哑:“嘴角还有一点…没擦干净。”

袁慎伸出舌头,嫩红的舌尖掠过,将那残余的一点白吃进嘴里。

花辞树咬着后槽牙,鸡儿梆硬。

袁慎跪起来,一手撑在他腹部,一手扶着性器往后穴上对准,花辞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下意识地问:“不戴套吗…”

“…”袁慎闻言又坐了下去,柔软的臀瓣夹着鸡巴蹭了两下:“你想戴套?可以啊。”

死嘴,就非要说这句吗!花辞树赶紧摇头:“不、不戴也可以!”

“哦?那射里面了怎么办?”袁慎边说边缓慢地前后移动,磨得花辞树双眼发红。

花辞树用力咬了咬唇:“我会忍住…”

袁慎笑了笑:“好,一定要忍住。”

他抬起臀,握着涨得高热的性器,龟头直抵着柔软湿润的后穴,穴口一开一合仿佛在亲吻,腰身下陷,袁慎皱着眉,慢慢把头吃进去,硕大的顶端把穴口褶皱抚平,湿热的穴肉热情地簇拥上来,紧紧将鸡巴头裹住吸嘬,扩张后依旧难以承受,袁慎深呼吸,慢慢往下坐,还不忘提醒:“…不许挺腰。”

刚准备帮他一把的花辞树讪讪地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袁慎一咬牙,大敞着双腿坐下去:“嗯……”

花辞树也重重喘气,两人同时发出满足的喟叹,身体相连,性器被层层嫩肉裹挟,袁慎双手搭在他腹肌上缓了会,后面实在太撑了,这个姿势进地尤其深,光是进去粗长的性器牵扯嫩肉带来的快感就让他有些腿软。

袁慎夹着肉棒扭着腰肢前后摇,慢慢适应着火热的性器在体内跳动,衬衫随着移动往一边歪,要露不露地挂在肩上,简直要命。

花辞树深深叹了口气,紧致的后穴将他完全接纳,他细细感受着每一寸皮肉被吞吐的滋味快感,肠肉堆叠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尽情按摩着粗壮的鸡巴,那些湿滑的液体在肉和肉之间磨,把阴茎吞得油亮,要疯了,花辞树爽出眼泪,闷喘和呻吟几乎是克制不住地从嘴里溢出:“唔……袁、嗬…”

花辞树眯着眼,唇瓣微张,喉结重复着滚动的动作,一副爽到迷离的样子,色得不行,袁慎咬着牙,夹紧鸡巴上下吞吃,软热的穴肉被青筋龟头刮蹭摩擦,敏感点被一下下碾过,快感环绕着神经,他喘息着,低低地叹息吐气,看着花辞树受不了地握拳,大腿也绷紧,袁慎舔了舔嘴唇,勾起笑容,含着鸡巴坐到底摇了摇屁股,讲话带着浓重色情的气声:“很爽吗?嗯?硬得跟铁棒似的…”

袁慎仰起头,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用后穴迅速猛烈地操他的阴茎,嘴里呼出团团热气:“哈…哼嗯……”

花辞树皱紧眉头,爽到痛苦一般,鸡巴埋在湿热紧致的肉穴里抖动,快感让他战栗,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好热好紧……太爽了…!!

花辞树忍不住顶胯,粗壮硬挺的性器直顶进最深处,袁慎尖叫一声,敏感点重重撞在龟头上,穴肉被碾磨得酸软难耐,他迎着他的撞击,鸡巴顶起来的时候深深往下坐,抽出时挽留地吸嘬,整个身体随着淫乱的碰撞声上下颠动,带来令人癫狂的快感。

“嗯嗯嗯…!!哈啊…顶到这里了…”袁慎弓着身体,一手撑在他身上,一手压着自己自己的肚子,薄薄的皮肉被圆润的龟头一下下顶出明显的形状,外部的手一压,身体里的嫩肉更是挤上来,花辞树甚至爽出呜咽声,崩溃到表情扭曲。

袁慎又爽又累,骑乘确实太费体力了,而且绑着这只狗的手根本用处不大,也不知道哪来的劲,照样把他顶得浑身酸软,袁慎干脆趴到他身上,声音带着呼吸喷洒在他耳边,引起一阵酥麻。

“自己动好不好……对…嗯…好厉害…”袁慎故意细细慢慢地喘,伴随着几声勾人的闷哼:“好棒…顶得好深…哈嗯…!”

花辞树被他喘得头皮发麻,下身摆动不止,又凶又狠,好像要把这几天憋的都干回来,听着耳边的呻吟越来越密集,他也爽到极致,小腹阵阵发酸,鸡巴又肿又麻,酸意直窜到顶端。

“嗬…呃…我要射了…”

“不可以,忍住…”袁慎喘息着坐起来,白嫩的双手摁在他蜜色的胸肌上:“三秒,忍住。”

又是三秒,花辞树闭上眼死死咬着牙努力克制,却发现袁慎在故意夹他,肥嫩的穴肉箍紧阴茎狠狠吸裹,爽得他下身直抖,为什么…他本来就要受不了了…太过分了…太坏了…!

袁慎在心里放慢速度默默数了三秒,放松穴肉,伸手摸摸他的脸:“好棒。”

花辞树觉得自己绝对是疯了,竟然为了这两个字做到这种程度。

“射吧…射我里面,内射我…”

“呃…操……!!”花辞树猛地一颤,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浮起来,鸡巴精关失守,噗嗤噗嗤地射出大量精液冲刷着柔嫩的内壁,袁慎捂着酸胀的肚子,腿根抽搐痉挛,同时被刺激得射出来,乳白的精液段段落在麦色的胸肌上,形成强烈的视觉反差。

房间里被喘息声充斥,两人都喘了好一阵,爽到说不出话,花辞树回过神,转头蹭了蹭他,眼神对视上的一秒,不约而同地亲吻,袁慎分心解开了他的手,两具身体便忘情地拥吻到一起,无人在意他们还下体相连。

一吻结束,袁慎发现花辞树眼睛湿漉漉的,懒懒地揶揄他:“有这么爽?”

不说还好,一说眼泪掉得更凶了,袁慎皱起眉,撑着坐起身,双手捧起他的脸,拇指指腹替他擦去泪水:“怎么了,哭什么。”

花辞树抱紧他,低下头闷闷地说:“我就是觉得好不可思啊…竟然真的和你在一起了…”

“少来啊,”袁慎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软得一塌糊涂,手慢慢抚摸着他的后颈:“都让你射里面了,还要怎么样…”

“嗯…你对我真好…”

“捧杀我呢?”袁慎低头笑,声音温柔缱绻:“以后不让你射里面就是对你不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花辞树紧紧抱着他,又没头没尾地来了句:“真的好喜欢你…”

袁慎沉默一会,轻轻嗯了一声:“心情好,给你吃到饱怎么样?”

他还蛮喜欢花辞树受宠若惊的表情的,像只二哈。

只不过事后扶着酸软的腰时就有点后悔了。

-

在一起后袁慎也没同意花辞树说让他搬过来和他一起住的提议,就是感情再好的情侣也不需要一天到晚都腻在一起,成年人是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的,花辞树十分不情愿地表示理解,并每晚下楼报道,嗯——带着食物。

袁慎有什么办法,只好放可怜兮兮的大狗进门,花辞树那双眼睛实在太有迷惑性了。

不久后,星汉珠宝和NG中国达成合作,袁慎也收到了来自NG官方的长期合作邮件及合同,NG愿意追加百分之五的佣金,要求袁慎将办公地址转移到NG大厦,目的是方便与NG的珠宝团队协作。

袁慎当然明白这是花辞树的良苦用心,他或许只是想离得近点,但袁慎却是确实想换个环境,但又不至于想从星汉离职,这样的做法正好。

为了避免风言风语,两人开始了地下恋,斯文有礼的袁总监和帅气(工作上逐渐)稳重的花总表面公事公办,实际上花总得用工作账号骚扰袁总监才能在上班时间得到回复,一般回复的内容只有一个字:滚。

但花总表示满足,一天少一次都不行。

袁总监和花总表面相处得不错,袁总监却经常在同事的注视下被叫总裁办,只有文总知晓其中秘密,选择闭上眼——没眼看。

可怜堂堂正正的花总和袁总监,需要在下班时偷偷摸摸地坐上同一辆车从公司离开。

如果不是某次被员工撞见花总和袁总监推着购物车逛超市,花总向袁总监索吻失败喜提一个大比兜,NG的员工们大概永远也发现不了这段恋情。

发现后看着袁总监频繁进入总裁办,花总脸上莫名红一边,谁脖子上又出现蚊虫叮咬的痕迹时,大家都有了新的判断。

今天的花总和袁总监关系也很好呢。

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一早发现闹钟不知响没响过,反正是压着迟到的线醒来的,袁慎匆匆忙忙穿好了衣服直接下楼拦了车去展览场馆,看着安安静静的手机还觉得奇怪,坐上车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开了一晚上飞行模式。

飞行模式一取消,微信转了半天,消息一条一条弹出来,有许经理问他怎么还没到,陈欣也听说了昨晚的事发消息问他的情况,还有不少业内同行的慰问,还有些曾经合作过的品牌已经敏锐地想跟他洽谈合作,这事虽然只有在座的那么些人见证了,但貌似传得还挺远,这袁慎其实有预料,他花了点时间一一回过消息,之后点开了最后一个聊天框。

花辞树一个人就发了99+,后面基本是未响应的语音通话,也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等,未接电话更是几十通,其中不乏有几个陌生号码,都在差不多时间打来,估计也是花辞树找来的。

让自己冷静了一晚,烦躁的心情稍微冷却下来,袁慎思考着该如何回复,手指在屏幕上空停了很久,直到司机师傅刹车,提醒他已经到了。

袁慎不得不暂时搁置了回消息这一待办事项,因为许经理知道他在来的路上时已经站在场馆门口的台阶上等候。

袁慎下车走上前,许经理边带着他往里走边跟他说昨晚那件事的处理结果,A组长不出意外地被辞退了, 许经理让他放宽心,洗清了剽窃的脏水,他的个人价值大大提高,管理层打算给他进一步升职加薪,也是变相地留住他。

“你怎么想?”许经理问。

袁慎不以为意:“没什么想法,我听从安排。”

“你不走就好,”许经理松了口气,揽着他的肩膀道:“上面可是给我下了通牒,让我无论如此留住你。”

袁慎笑笑:“双向选择罢了,当初回国要不是星汉愿意给我工作机会我说不定已经不在设计行业里了。”

“幸好啊!你要是不在设计行业那设计行业肯定少了一颗发光的明珠!”许经理夸张地说。

袁慎无奈地皱眉:“太夸张了。”

“诶,不过你不在设计行业会做什么?”

“幸好我在设计行业,”袁慎笑道:“不然按我原来的专业,我可能还在德国深造,至今未毕业。”

许经理哈哈大笑:“别说,我有个朋友在德国留学现在三十多了就是还没毕业呢…”

说说笑笑地上了楼,展览已经开始了,但还在浏览阶段,请的除了参展的设计师外就是企业负责人或某些富豪富婆富太太,一律是高端珠宝的主要消费人群,记者和媒体不多,都是NG批准进入的,此外一些没受邀的就只能在楼下蹲守,拍拍进出的人。

袁慎和许经理边走边看,许经理在他耳边低声道:“这些人虽然没有投票权,但他们的驻足肯定多少对最终选定有影响,反正今天之后他们就会选出三个,通过内部会议决定最后的合作商,不管能不能选上,进了前三就够本了,我对你有信心。”

袁慎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他心不在焉地想,如果花辞树是NG中国的总负责人,会不会左右直接最后的合作商选定。

“看,你的作品那停了很多人呢,咱们也装路人去看看。”许经理拉着袁慎过去。

“自己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做的时候我都看腻了。”

“哎呀看看反馈嘛,你就不想知道大家是怎么看的?”

“不太想,”袁慎高傲地说:“我觉得好就好。”

“行行行…大设计师,你就当陪我看得了吧?我还没仔细看过呢。”

两人在站展台的玻璃罩侧边停下,因为占不到正面的位置,有两个打扮时髦的妇人正用不打扰到别人的音量讨论这件展品的的理念和可能的灵感来源,许经理轻轻撞了一下袁慎的肩膀,用眼神示意他,袁慎摇摇头,站了一会便转身离开。

许经理跟上去,笑着调侃:“怎么,觉得别人说的没道理?怎么不现身说法一下?”

“能知道别人看法中的理念也挺有趣的,用不着纠正什么,”袁慎开玩笑:“我听听哪个说得好,以后万一有人问我我就照着说。”

“还是你高啊。”

袁慎低头笑着,听到正前方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是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他抬起头,和站在几米距离外的花辞树对上眼神,他戴着口罩,胸膛起伏,努力匀着气,露出来的一双眼睛有些倦意,头发吹得乱了,有一缕垂在额前,毛呢大衣的后领没翻好,显得有些风尘仆仆。

不包括昨晚的视频会议,许经理也只有在花辞树刚回国前和他见过一面,这时自然认不出来,他看看相望的两个人,小声问:“袁慎,你认识?”

袁慎顿了顿:“我…”

话还没说完,花辞树大步走过来,一把抓住袁慎的手,顺带瞪了许经理一眼,又转过头认真道:“我有话跟你说。”

莫名被刀了一眼的许经理感受到敌意,见袁慎没有挣开被抓着的手,便自觉地撤退一步:“…你们聊,我再看看。”

袁慎转过头,慢半拍地抽回手,花辞树皱起眉,心头一紧:“袁慎…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

“不行。”

“…”花辞树张了张嘴,干涩的眼睛倏地涌起泪水,一时有些刺痛。

“不能在这里,”袁慎说:“等展览结束再聊吧。”

说完,他转过身走开,花辞树站在原地停了一会,低头捂住眼睛,合上眼皮,让布满红血丝的眼球休息休息,他转身走出去,心脏一阵阵的抽痛发酸,好像挪起步子的力气都快消失了。

等待的时间,花辞树站在走廊窗边,靠着垃圾桶抽了好几根烟,烟头堆在垃圾桶上方,抽到最后嘴里只尝到苦味,到烟盒清空,不知道又等了多久,花辞树连一分钟都觉得漫长,时不时就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看到没有变化的数字又开始焦躁。

终于场内的人陆续出来了, 花辞树转过身,扫过每一个走出来的人,看到袁慎和许经理出来,立马要上前,袁慎一眼注意到他的动作,伸手点了下他脚尖的位置,花辞树又被定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从身边走过。

怎么回事,改变主意了,不想聊了吗?

花辞树从终于等到散场的紧张期待到瞬间落空的失望仅仅经历了不到十秒。

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花辞树忙拿起来看。

袁慎:下楼。

花辞树像是瞬间注入了力量,大步往外迈去,越来越快,最后跑起来。他走到楼下,焦急地四处扫视,左右张望寻找袁慎的踪影,他看得太快,眼前有些残影,让他整个脑子都发晕。

手腕突然被牵起,花辞树浑身一颤,定睛看清前面的人,这才顺从地跟上去,他低着头,鼻腔发酸,也顾不得袁慎要把他带到哪里去,脚步停下时,似乎是从正门绕到了侧门附近没人的绿化草坪。

袁慎松开手,看他低着头,感觉到他情绪不对,歪头道:“抬头,看着我。”

“…”花辞树听话地仰起脸,眼皮缓缓抬起看向他,声音有些嘶哑:“袁慎……”

袁慎皱眉,伸手揭开他的口罩,花辞树眼眶泛红,唇边冒了青茬,露出全脸看着更憔悴。

“你是从国外徒步回来的吗?”袁慎嫌弃地看着他,伸手替他拨好额前垂下的发丝,整理好衣领,又伸出双臂:“来吧,你不想我吗?”

花辞树懵懵的顿了几秒,反应过来扑上去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扣着他的肩膀将他紧紧抱住。

体温缓慢地相互传递,袁慎拍拍他的后背:“你是不是真的有分离焦虑?就三天,至于吗。”

花辞树没应声,抱了好一会,突然听到吸鼻子和抽泣的声音,袁慎一愣,作势要推开看看情况,没想到这个动作直接让花辞树应激似的将他抱得更紧,腰上的手箍得袁慎倒吸气,不得不仰头把下巴搁在花辞树的肩上。

袁慎啧了一声:“轻点,你要勒死我?”

“想你,我好想你…”花辞树低头蹭他的脖颈,哭腔更重:“你不回消息,也不接我电话,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了,吓死我了…”

袁慎轻叹口气:“…昨晚我太乱了,想静一静。”

“那你不能跟我说一声…!害得我一晚上没睡担惊受怕,我赶最早一班飞机回来见你,一下飞机我行李都没放直接就来场馆了,电梯那么多人,我等不及我爬楼梯爬六层,一口气!见到你了你还摆脸色,你还不让我靠近!你知不知道我吓死了,我都不知道你要是生气了我要怎么办才好,”花辞树越说越委屈:“我现在抱抱怎么了我受一晚上苦…”

袁慎被他理直气壮的样子逗笑了:“那是谁骗我的?是谁瞒着我不说?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看?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花辞树一下哑火了,好半天才小声说:“你这么凶干嘛…”

袁慎一点不惯着,伸手打了下他的背:“腰要被你折断了,我又不跑,赶紧给我松开点。”

花辞树闷闷地哼了一声,勉强松开一点点,又说:“我一开始没想瞒着你,但是后来就…我怕你知道了就直接给我拉黑了就不敢告诉你,本来我想等这次展览结束再说的,但这人家都欺负到我老婆头上了,这让我怎么忍…”

“滚你的,谁是你老婆,”袁慎抬手用力拧他的耳朵:“你倒是厉害啊,嗯?不声不响的什么都查清楚了。”

“嗷嗷嗷…!!”花辞树歪着头,就这也没舍得放开手:“轻点轻点,耳朵要掉了…袁慎……”

袁慎冷哼一声,松开手:“我问你,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个展览。”

“什么怎么办…”花辞树顿了顿:“如果你说的是最终选定的结果,你放心,我已经决定不参与最终三项的选定,他们选出来之后,最后选择合作商我才发表意见。”

袁慎嗯了一声,推开他:“一身烟味,别沾到我身上。”

花辞树松开了也要牵他的手,低着头道:“我知道你自己可以,我会很公正的,你放心,我真的不会妨碍你的。”

“啊…”袁慎抬了抬眉:“你不准备内定我啊?”

花辞树一顿,抬眸看他:“…啊?”

沉默两秒,袁慎低头笑出来,花辞树后知后觉,小发雷霆地捏了捏他的手:“你又逗我…”

“不在这站了,你开车了吗?停在哪?”

“地下停车场,我让助理先走了。”

“行,你把口罩戴上,正门的记者不知道散了没有。”

花辞树哦了一声,乖乖把口罩戴上,从口袋里又摸出一个口罩递给他:“你也戴。”

袁慎笑着皱眉:“他们要拍我,我入场的时候就被拍到了,现在戴没用。”

“不管,你快戴。”花辞树执拗地把口罩塞他手里。

袁慎无奈,撕开塑料包装,戴上口罩冲他挑眉:“满意了?”

花辞树笑了下:“满意。”

走到停车场,花辞树正要打开驾驶座,被袁慎一手拦住:“坐副驾去,你这样子别开着开着开沟里了。”

“…”花辞树嘴角上扬,喔了一声。

袁慎琢磨了一下这车怎么开,道:“要是刮到了别怪我,我赔不起。”

“不用赔,刮了再买。”

好家伙,劳斯莱斯刮坏就丢,说得跟套似的。袁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淡淡道:“你钱多得没处花就给我。”

花辞树眼睛睁大,瞳孔一下子亮起来:“你说夫妻共同财产?”

“哈?”袁慎无语地皱起眉,转头看到他眼下的乌青,抿唇舒了口气:“你赶紧闭上眼在车上睡会吧,你要是猝死我可不想担责。”

花辞树笑:“你担心我。”

“嗯嗯嗯…”袁慎随口敷衍他:“赶紧闭眼,不听话要罚你。”

“…”花辞树舔了舔嘴唇:“罚…什么呀?”

“你觉得是什么?”袁慎眯着眼冲他笑了一下:“当然是不能牵也不能抱,没有抚摸也没有夸奖,晾你十天半个月完全不理睬。”

“……”花辞树一阵悚然,眨着眼抿了抿唇,转过头靠着椅背闭上眼,十指交叉搭在腿上,死得很安详。

袁慎哼笑一声,踩下油门,安稳地把车开回家。花辞树也确实是困了,不知不觉就真的睡了过去,袁慎把车停好,解开安全带,俯身过去拍他的脸:“到了,醒醒。”

花辞树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面前的脸大手一勾,搂着袁慎的脖子吻上他的嘴唇。

袁慎瞳孔放大,皱着眉一时忘了推开。

片晌。

'啪——'

-

花辞树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小跑赶上走在前面的袁慎。

走进电梯,看袁慎按了两个楼层,花辞树瘪了瘪嘴,凑过去挨着他,小声问:“我能不能去你家…”

“不能。”袁慎冷漠回绝。

花辞树委屈地皱起眉:“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状态,回去睡一觉再说。”

“那,”花辞树忍不住伸手揽着他的腰摩挲:“你上来陪我好不好?”

袁慎一把打下他的手:“我不困。”

花辞树低头摸摸手背:“哦…”

“……”袁慎看到电梯镜面里楚楚可怜的人,无声对峙了几秒,他伸手按灭了自己的楼层,回头瞪他一眼:“等你睡着了我就走。”

花辞树眼神重新点上高光,侧过头挨着他的耳朵蹭蹭:“好。”

“…啧,走开,你是狗吗?”

进了花辞树家里,袁慎熟练地换好拖鞋,脱了外衣搁在沙发靠背上,催促着花辞树进房间。

花辞树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我昨天没洗澡,我能不能先洗个澡…”

“……”袁慎顶了顶腮:“你没洗澡刚刚抱我那么久?”

“我、我衣服是干净的而且天气很冷我没出汗,我、我马上去洗澡!”花辞树冲进浴室,迅速地关上门,避免了一次拧耳朵刑。

袁慎坐在床边,趁这个时间回复工作上的消息,许经理听说他要请半天假,大手一挥直接让他休息三天,想到最大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也没什么要紧的,袁慎便也没有推脱。

昨晚一直在半梦半醒间没怎么睡着,听着浴室里的水声,手机刷着刷着,袁慎竟然也有点困。

花辞树洗完澡顺便吹好了头发才出来,一开门就看到袁慎靠着床靠背闭着眼,听到他的动静才缓缓睁开。

“还说不困,你就在这睡一会吧。”花辞树俯身把他的鞋脱下来放好,拎着他两条腿塞进被子里,再转到床的另一边躺下。

袁慎靠着靠背半躺着:“我不太困…”

“那你陪我说说话,”花辞树往他身边挪了挪,手臂一伸搭在他的腿上,抬眼看他:“我洗完澡也有点精神了。”

袁慎低头看着他:“一晚上没睡还精神。”

“你跟我说说话我一会就困了。”

“说什么?”

“嗯…”花辞树想了想:“我们收集到的证据,你打算公开吗?还有你当初为什么不出来发声,白受了这么久委屈。”

袁慎沉默一会,道:“我在国外求学那段时间,受到很严重的种族歧视,但是我的老师对我很好,很照顾我,让我在他的工作室里作业,银河的手稿就是在那时候落在那的,我没想到老师会突发离世,也没想到短短几天时间里,存放在那里的东西会被那样利用,之后威尔逊夫人,也就是我老师的妻子,她请求我看在老师对我的情分上不要发声。”

花辞树皱着眉:“然后你就同意了?”

“那个时候我当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老师确实对我帮助很大,但当时的AGT于我而言也很重要,但没办法,”袁慎苦笑一声:“威尔逊夫人一直祈求我不要发声,以为我手上还有证明的证据,其实所有手稿原件都在那,我想发声也没办法,没有人会信我。”

花辞树抱着他的腿,把头挨过去静静待着。

袁慎觉得好笑,伸手摸摸他头顶柔软的发丝:“你不会又要哭了吧?又不是你受委屈,嗯?”

花辞树声音有些哑:“没哭,我只是觉得…很难受,这种事为什么发生在你身上…”

袁慎慢条斯理地用手指绕着他的头发:“都过去了,而且我这不是还要谢谢你,替我洗清冤屈,”他笑了下:“你是怎么说服威尔逊夫人的?”

“不难,她现在经济状况不太好,你老师的作品不是变卖了就是被她儿子抢走了,她过得挺辛苦,每个月从她女儿那拿最低的赡养费,我们只要付出点钱她就愿意配合了,”花辞树冷笑:“护着儿子,结果最后儿子连养都不养她。”

袁慎顿了顿:“花了多少钱,我还你。”

花辞树皱眉,猛然抬起头看他:“这是公司背调,要你什么钱?”

“你当我傻?”袁慎抿唇,缓慢地叹了口气:“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我不能…”

“那你以身相许,跟我在一起算了。”花辞树一口打断。

“……”

陷入沉默,花辞树低下头,没打算说什么来主动打破这窒息的氛围,他不想袁慎跟他分得太清,可袁慎一时不说话也让他觉得不好受,难道就这么不想跟他在一起吗。

袁慎突然开口:“花辞树,以后不要说这种话。”

花辞树心头一紧,呼吸骤然屏住。

“如果我决定和你在一起,那一定是我愿意和你在一起,而不是交易。”

“…”花辞树暗暗松了口气:“我也不想跟你交易,这本来就是我自愿做的。”

袁慎沉默一会,又摸摸他的头,嗯了一声。

“袁慎,其实这次展览不仅对你很重要,对我也很重要,”花辞树把额头靠在他的腿上:“这是总部对我的考验,如果做不好我很难站稳脚跟,原先我一直不太在意,觉得拿着股份每年拿点分红不用管事挺好的,再不济我还有那些投资的项目和我爸给我的信托基金,左右都饿不死,但是现在我改变想法了,我相信你能入围的,如果最终和我合作的人是你,我肯定能做好,我会认真对待的。”

袁慎笑:“这么信任我,搞砸了怎么办?”

“那我的命就在你手里啦…”花辞树埋头蹭蹭:“袁总监可一定要帮帮我。”

“你可是甲方。”

“我会是世界上最好的甲方。”

“知道了,”袁慎轻轻拍他的头:“快睡吧世界上最好的甲方。”

“你陪我睡…”

“…”袁慎犹豫了一秒,最后决定放弃矜持,顺从地下陷,躺进舒适的被窝里,他的睡眠质量向来不太好,可不知为何,为数不多的几次好觉似乎都和花辞树有关。

他以前完全没想过自己会和一个人贴得这样近,却不感觉到任何不适。困意袭来,袁慎懒得推开花辞树环抱着他的手,转过身让后背靠在他的胸膛上,温暖的体温让袁慎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他感觉身处一个毫无负担的安心之地,慢慢地,沉沉地,惬意地睡去。

NG内部发布会当天,公派车停在会场门口,袁慎撩起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一身藏蓝色竖纹双排扣西装,打了撞色的深红格领带,显得较为正式,手腕处的黄宝石袖扣低调又独具魅力,银色细边眼镜闪着冷淡精练的光芒,姣好的脸蛋和难以接近的气质让他从进入会场就吸引了不少视线。

其中也包括正在与人交谈的文无期,他一面与人说话,一面悄悄打量着进门的人,看着他从侍应生那拿走了一杯香槟。

“抱歉,我先失陪。”文无期礼貌与人结束聊天后,站到了靠后的甜品台位置,这种宴会的甜品台基本只起到摆设作用,毕竟这帮高高在上的艺术家不会允许自己吃饼干或者泡芙而沾染到衣服和嘴角,因此这个位置反而没什么人驻足,大大方便了有任务在身的文无期。

文无期死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迫于某人的淫威干起狗仔的活——花辞树不停给他轰炸一定要他拍会场当天的袁慎给他看看,在文无期大骂了他一顿并让他自己看会场监控之后花辞树仍不同意,理由是监控角度不同。

服了。

文无期站在角落,偷偷摸摸举起手机,调整好角度装作照屏幕整理仪容仪表,迅速地咔擦……草!闪光灯!!

在文无期着急忙慌地把手机拿下来时,被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的袁慎也往那看去。

措不及防对上眼神,文无期抽了抽嘴角,扬起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在心里手刃了花辞树千百遍,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摊上这么个坑爹兄弟…

袁慎缓步往这边走来,文无期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机,也向他迎过去。

“袁总监。”

袁慎颔首:“文总。”

文无期没话找话,掩盖刚刚的插曲:“…会场,怎么样?”

袁慎点了下头:“挺好的,就是展览那边还不开放?”

“对,我们商议之后还是决定明天开放,不过一会儿摆放位置和展览介绍会在大屏幕上一一提到。”文无期微笑道:“只不过我们没在那么多作品当中看到袁总监的初稿,那份初稿果然不是袁总监的真实水平。”

“哪里,只不过后续有新的想法,就稍微做了个大胆的决定舍弃了初稿罢了。”

二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有点破。

“文总刚刚是在拍我吗?”

“…”文无期顿了顿,该来的还是来了:“呃…”

袁慎低头笑了下:“不要紧,是他让你拍的吧?”

“…你知道。”

“猜的,感觉文总也不是会在背后偷拍别人的个性,八成就是他了。”

文无期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是受不了他了,一谈恋爱恨不得全世界知道。”

袁慎挑眉:“一谈恋爱恨不得全世界知道?”

“呃,你别误会,”文无期抬手:“他没说你们在谈,是我随口说的。”

“我好奇的不是这个,”袁慎眯了眯眼,勾着唇:“他向来谈恋爱就这样?”

“抱歉,我的话有歧义,应该说,他认真的时候就这样,”文无期虽然不知道花辞树跟他提过没,但打算好人做到底:“他大学的时候也喜欢过一个人,那个时候我在英国他在国内,他恨不得一天八百条消息找我给他出主意,后来我嫌他烦给他屏蔽了。”

袁慎笑了笑,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小孩子心性。”

文无期看样子就知道袁慎知道了,接着说:“后来他被他爸强行接回英国,为了跟他爸对着干,有段时间花天酒地喝得白天黑夜都分不清,虽然后面父子关系缓和了,但他还是爱去那种地方,你别看他那样,其实他就是怕一个人。”

“我说多了,今天是公事,”文无期笑:“他的事还是你们空闲了再让他自己说给你听,差不多到落座的时间了,我们走?”

袁慎脚尖一转,微笑着冲他抬了下酒杯:“请。”

提前布置好的场地上搭建了一个临时的演讲台,背后是巨大的屏幕,座位都按号排好,第一排是主办方和NG请来的珠宝协作团队,负责一部分鉴定和评估,故坐在前排,往后就是受邀的公司代表人和旗下设计师。

袁慎不偏不倚坐在正中央的位置,正对着大屏幕,视角绝佳。

负责介绍的主持人在简单感谢完主办和来宾之后就到了本次宴会真正的焦点时刻,经过筛选后留下的二十家公司,递交共六十件作品,不标注创作者,仅标注企业,所有公司和设计师都会在现在看到竞争对手的作品,事先在心里衡量入围的几率。

比起周围莫名紧张起来的气氛,袁慎双腿交叠,手自然放松地搭在腿上,以欣赏者的角度看待,只不过旁边时不时瞄过来的眼神让他稍感不快,在这感觉又一次降临时,袁慎转过头,隔着许经理,和A组的组长对视上,对方迅速地移开眼神,似乎有些慌乱,袁慎皱了皱眉,好在这之后对方就没再看他。

展品一件件过下来,终于轮到星汉,作为业内数一数二的珠宝公司,所有人都想看星汉能交出怎样的答卷。

星汉最后拍板定下的三个展品里,一件出自袁慎,另外两件都是A组的设计师,不知道有意无意,袁慎的作品正好是最后一个,前面两个作品都有亮点,已经小范围引起窃窃私语。

“好,我们来看星汉珠宝的最后一件展品。”主持人话音刚落,倏地出现一道突兀的声音。

“等等,最后一件展品我有争议。”

此话一出,场内齐刷刷的目光望去,A组长突然站起来,坐在他身旁的许经理皱起眉,低声呵道:“你要干什么?”

“许总,你不能再包庇他了,”A组长说完,转头义正辞严道:“在座的各位同行,大家同为设计行业的从业者,都知道一件原创作品需要注入多少心血,相信大家遇到像我一样被上级穿小鞋、职场霸凌,甚至被剽窃作品,都会像我一样愤怒,选择在有人见证的情况下讨一个公道。”

周围的讨论声更甚,袁慎在他的眼神瞟向自己的时候,就意识到他成为了这场攻击的靶心。熟悉的冰冷感从脚底蔓延至全身,周围的视线仿佛钢丝将他缠在原地,他以为他从上次千夫所指的黑暗经历中站起来了,但一盆脏水再次泼过来时,仍旧如坠冰窟。

许经理看到A组长整这出脸都要绿了,咬着牙瞪着眼看他:“你在说什么胡话,赶紧坐下!谁剽窃你了?”

A组长冷哼一声:“剽窃我的人,正是我的上级,袁慎,袁大设计师。”

文无期看够了这场闹剧,皱着眉冲台上的主持人使了个眼色,主持人心领神会,立马打断道:“这位先生,这里不是说这种事的场合,私人恩怨请您内部解决,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不!这不是私人恩怨,如果贵公司即将展出的作品里包含剽窃来的作品,会直接影响贵公司的声誉!”A组长知道最后一个是袁慎的作品,前面他的组员的作品他见过,这才敢卡在这个时间点先入为主放大自己的冤屈,把袁慎拖入泥潭,让他永远背上剽窃的罪名不得翻身。

这句话效果拔群,交谈声中不乏赞成意见,不少人都兴致勃勃地等着接下来能闹出什么行业丑闻。

NG的团队讨论后也大多达成再听听看的意见,毕竟事情一旦有定性是真的,那么展品绝对不能展出,更别说纳入最终的合作范畴。

这时,一道清亮平静的声音响起,袁慎转头看着他,眼底冰冷:“你说我剽窃你,有什么证据?”

那人哼笑一声,袁慎曾经有‘剽窃前科’的事在业内不是秘密,他抓着这点顺:“袁慎,你还是这么喜欢偷别人的东西,想不出来就偷,到底是你的吗?你要的证据,我现在就给你。”

A组长无视许经理的低声呵斥,在一众目光中拿着手机走到台前,把手机交给主持人,道:“在我的作品提交前,我在两张手稿中犹豫,最后选定了今天登上的作品,而废稿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我上级的作品,这张照片是我之前无意中拍下的,从日期上可以证明这是我的初稿,请大家相信,如果这不是我的作品,作为下属的我当然也无从拿到这件珠宝的手稿。”

屏幕上还没有登上袁慎的作品,A组长显然想抢得先机,在展品出现前把证据拿出来,等屏幕上出现的和他给出的证据一致,到时基本上就能断定这是一个被剽窃作品的可怜人的发声,而袁慎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届时他不需要留在星汉,凭这个噱头就有大把橄榄枝递来。

主持人接过手机,看了眼台下的文无期,这已经不是他能随便发表看法的事,文无期伸手,主持人便识趣地把手机递过去,确实是一份手稿没错,每个设计师都知道手稿原件的重要性,在必要的时候是证明创作过程的决定性证据,一般情况下非设计师本人确实很难拿到。

文无期用自己的手机把屏幕上的照片拍下来,简单操作了一番便拿着站起身走上讲台,他低头抬了下麦,道:“作为本次展览的主办代表,我很遗憾本次预览活动出现这样的事,相信在座的各位都希望有事情能解决,有误会能解开,NG将保障本次展览任何一名设计师的基本权利,同样谴责任何有心人拿抄袭剽窃这样的事做文章。”

A组长站在一旁,隐隐觉得风向不对,皱着眉道:“文总,证据就在眼前,您说这话相信是会还我一个公道吧?”

“当然,这放在整个设计行业都是丑闻,NG更不允许首次展览出现这样的事。”文无期话毕,远端的监控突然滋滋响了两声警报,仿佛是催促,引得几人回头。

文无期清了清嗓子,咳嗽声抓回全场人的注意力,他对着话筒道:“本次活动除了在场的各位,NG中国区的总负责人虽然不能到场,但也在远程观看中,相信他已经知道了现在的状况,请各位稍等几分钟,我们请技术人员切换一下屏幕。”

一旁等候的几人闻言上台操作,底下低声讨论不断,总负责人下场了,NG这样的公司不会选择为待定乙方承担风险,能解决则解决,不能解决极有可能各打五十大板都废除资格。

许经理注意到袁慎的手在轻微发抖,便伸手盖住他的手背拍了拍,安慰道:“别紧张,我是看着你一步步跟进的,一会就算在这里定性了什么,只要你没做,回去收集好证据公司那边也会为你发声明的。”

袁慎转头冲他苦笑了一声:“…他是怎么拿到我手稿的我都不知道,自认倒霉了。”

其实他们都知道,这场会议的封闭性就代表这件事仅有在场的人会知道,只要当场定性了,不需要多确凿的证据,只要不偏向他,加上银河的前车之鉴,所有人都会觉得他是剽窃惯犯,发声明反而把事捅到公众面前,届时只会是一场盛大的猎巫审判。

袁慎觉得不甘的同时更多的是心累,怎么他的运气就这么差,这种事一而再再而三,这次会和上次一样吗,威胁信寄到家里,半夜被石头砸窗砸门,不明排泄物扔到家门口,社交软件被爆破,邮箱被谩骂的邮件塞满……

在所有人都指责他的时候,他也会觉得是不是自己错了,如果他圆滑一点,稍微能忍受一点,处理好人际关系,不让人记恨,是不是就不会这样,是不是就能得到公平竞争的机会。

为什么这么难,为什么坏事总找上门。

“喂,听得到吗?”

屏幕上已经显示另一端的画面,负责人只露出穿着西服的半身,信号不太稳定,透过电流传达出的声音有些许失真。

文无期站在一旁,远程答道:“花总,可以听到。”

花总…袁慎一顿,缓缓抬起头,花是什么很大众的姓氏吗,这声音似乎也有点像。

“花总,很抱歉本次展览出现这样的问题,但好在我们赶在正式展览之前发现,情况比较恶劣,需不需要我们拟定几个解决方案?”文无期说着场面话。

屏幕上的手指点了点桌面,随即他嗯了一声:“说说看。”

袁慎低下头不看画面仔细辨认着声音,不知道是不是精神过于紧绷,他一时也分辨不出来。

文无期也不辱他的专业素养,立马提出几个解决方式:“有两个解决方案,第一个,我们请星汉珠宝私下解决他们设计师间的矛盾,并在明天之前整理好证据出示给我方,再由我方决定是否留下该设计师的作品,第二个,由于两名设计师都属星汉珠宝旗下,出于规避风险的角度,将星汉珠宝及旗下设计师展品逐出本次展览。”

屏幕上的人沉默了一会,将手边的手机拿起并翻转屏幕正对着所有人,上面是文无期刚刚拍给他的那张手稿,他道:“我已经看到了这名设计师提交了证据,在星汉最后的所谓被剽窃的作品未在各位面前公示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问…嗯…”他笑了笑:“原告,请问你确定这是你的手稿吗?还有没有另外的修改的版本?”

A组长回答:“没有,这一张是最后形态,我选择放弃这张手稿之后就没有加以修改。”

“也意味着这张手稿最终是没有成品也没有样品的?”

“…当然。”

“为什么呢?”屏幕上的人将手机转向自己,看起来对那张手稿抱有十足的欣赏,他说:“如果是这张稿件的成品,相信绝对能够入围,这样的作品被剽窃,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

A组长眨着眼扬起笑容,语气中含着暗暗的兴奋:“是的。”

“请问这款中心的宝石上什么材质呢?我看到上面画了纹路。”

“呃…”A组长咳嗽两声,道:“如刚刚我所说的,我放弃了这版手稿,因此也没有细想过中间要用什么材质的宝石,一开始是想用某种有纹路的珍珠…像是海螺珠之类的。”

“哦…海螺珠…好的,NG作为珠宝行业的新贵,绝对不会和有这种恶劣行径的设计师进行合作,但目前我们还未看到星汉提交的最后一件展品的全貌,是不是剽窃让我们先看看吧。”

文无期闻声,配合地在旁操作屏幕,切出一半给原先的画面,按键一动,屏幕上赫然出现的是一面密集的蛛网,由极细的银线勾制而成,上面挂满‘雨滴’,实际上是不同颜色不同切面的水晶,从外圈到内圈,由透明的白水晶做外沿,颜色较淡的黄水晶在中层,再慢慢过渡到中心的茶色水晶,颜色渐变自然且恰到好处,中间由银色‘蛛丝’包裹着由椭圆形砗磲珍珠‘伪造’的蚕蛹,轻薄华丽,命名为蜘蛛的宝物。

‘诶,这不是啊…’

‘两模两样,笑死了…这是在干嘛,演电视剧呢?’

‘那人说了半天人家根本没用他的东西,妈呀太尴尬了我要告诉我朋友哈哈…’

‘我靠降维打击啊这比前面两个都好,有什么剽窃的必要…’

A组长顿时皱起眉,面如菜色地左右看看,声音颤抖:“不…这不可能…”

“袁慎,你看…!”许经理拍他的手。

袁慎回过神来,光顾着听声音,没怎么抬头,一时还有些不明所以。

文无期垂眸笑着,默默把拍下的那张图登在袁慎的作品下做对比。

视屏里的人也短促地笑了笑,再次出声:“看来罪名不成立啊。”

A组长嘴唇打颤,忙说:“……是我误会了,我、我向袁设计道歉。”

袁慎这才看到那张让他被指控剽窃的图,那分明是他的手稿,不过不是他展品的,而是他做给花辞树耳钉的手稿!

“哈…”袁慎简直气笑了,偷都偷不准,没等他说什么,视屏里的人好像比他更生气。

“这件事单单道歉不足以吧?你刚刚说,这份手稿成为废稿后就没有再修改,也没有实物和样品,那么我想请问,”那只手拨动摄像头,照到了他的脸上,花辞树眼眸锐利,眉头微蹙着,抬手撑着耳后,露出左耳上的耳钉:“怎么我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难道是我剽窃了你?可我和你…见过吗?还是说你偷了谁的手稿,伪装成你的?”

当场反转,全场哗然。

袁慎瞳孔放大,眼睛睁到最开,惊愕到说不出话,不敢相信屏幕上的人是他合作甲方的最高负责人。

他不仅和老同学睡了,还和甲方睡了,指使甲方追他,他们做爱、亲吻、拥抱、牵手,这一切都是在花辞树知晓他是谁的情况下发生的,从一开始花辞树拿到他的名片的时候他就知道。

回想那些细枝末节,如果他留心便能发现,只不过花辞树表现得太吊儿郎当,加上老同学的印象太深,让他完全没往那方面想过,这个混蛋,竟然一直瞒着他…

A组长已经站在台上流了满头的汗,指尖不受控制地抽搐,磕磕巴巴的回答不出来,他怎么知道袁慎的手稿会有实物在甲方负责人身上。

“你说中间原定是海螺珠,可海螺珠的火焰纹再明显也不可能是这种很规则的横形,除非根本就不是,希望你不要说这是随便画的所以没有定性,”花辞树两下摘下了耳钉,在摄像头前炫耀似的做了全方位的展示:“座下各位都是专业的设计师,想必看得出这并不是珍珠,而是未经加工的天然红纹石。”

他好像不准备把耳钉拿下,依旧举着,边说:“我也不跟各位兜圈子,这是我私人委托袁设计师帮我设计的专属款,全世界独一无二,版权方面我本人全权买断,这份手稿我也早就见过,如果这位设计师,你坚持这份手稿出自你手,我会派律师和你交涉。”

底下又响起讨论声,这大概是明示星汉不开除就不合作了,有这样确凿的案底,这人在珠宝行业也不用混了。

当然,不论NG有没有要求,许经理也没有要留下他的打算。

“一如刚刚给出的解决方案,我选择仁慈一些,暂不取消星汉珠宝的参展权利,但有剽窃行为的设计师我们不会合作,其作品也不会展出。另外…”花辞树停顿一会,郑重道:“NG希望和优秀的设计师合作,因此在座的各位我们都做了背调,其中袁设计师的过往经历中有一些争议。”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齐刷刷的视线犹如聚光灯再度聚焦在袁慎身上,袁慎深呼吸平复心情,目不斜视地盯着屏幕上的花辞树。

花辞树终于舍得放下那枚耳钉,转而拿起了一份文件,道:“袁设计师的过往作品‘银河’曾被指疑似剽窃,在我司的调查下发现事实并非如此,我们联系到了袁设计师的老师威尔逊先生的遗孀,并且做了一段视频采访。”

文无期默契接上,边说边操作:“稍等,我已经收到这条视频,各位请看。”

屏幕右侧被一段视频画面替代,画面里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讲述自己的儿子剽窃了他的师弟也就是袁慎的手稿,并藏在亡父的工作间里,在AGT大赛期间收受某参赛人的贿赂,将手稿作为证据发布并散布了银河抄袭剽窃的丑闻,老妇人声泪俱下,称并不知道儿子做出的事对袁慎有那么大的影响,当初以亡夫作恳求,希望袁慎不要拿出证据,毁了他儿子的前途和威尔逊家的名声,之后的每一天都活在自责中云云。

小段采访说完,画面跟随着威尔逊夫人走进一间逼仄的工作间,在抽屉里找出了当时和袁慎沟通来往的信件,上面有证明时间的邮戳,她还拿出了当初的手稿,亮出背面的署名。

视频最后以威尔逊夫人隔着屏幕的诚挚道歉结束。至此真相大白。

“经威尔逊夫人同意,视频中展示的信件和手稿目前已经由我司接手,”花辞树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语气很是公正严肃:“我仅代表NG很遗憾一名优秀的设计师二次遭遇这样的经历,请袁设计后续与我司联系,共同商议证据公开与否,谢谢。”

袁慎坐在原地,全程没有说一句话,直到散场,许经理前来安慰时也有不少同行迎上来,他才恢复了社交模式,礼貌得体地谢过了所有人的好意。

走到会场门口,袁慎没有坐公派车离开,一方面把时间交给许经理和另外两名设计师,一方面他也并不大度,对着那张脸实在反胃。

“袁总监。”文无期从背后叫他。

袁慎转过身,微笑着冲他点了下头:“文总,有什么事吗?”

文无期站到他面前:“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刚刚说的,证据是真的,我们确实已经拿到了,但公不公开这一点还是要取得你的意见,没有提前跟你说过擅自就在这么多人面前提起我们很抱歉。”

袁慎笑了笑:“文总客气了,比起这个我更想问,贵公司真的是每个设计师都会背调吗?”

“…”文无期顿了顿:“我们确实…”

“确实会做,但没有我这么仔细的?”袁慎接上他的话,并不咄咄逼人,反而有些开玩笑似的:“都称得上刨根究底了,这种过去这么久的事,要查起来也不容易,你们辛苦了。”

“袁总监,我们并不是恶意揭你的伤疤,”文无期道:“而且我本人很欣赏你。”

“我知道,”袁慎无奈地抬手:“别误会,我当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今天发生的事太戏剧了,我还需要时间消化。”

“…好,那我不多打扰,”文无期拍了下他的肩膀,轻叹了口气:“他是有点冲动,但本意不坏的。”

“哪冲动啊,成熟稳重条理清晰,还学会给人挖坑了,”袁慎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我都没见过他这样呢。”

不久后,袁慎打的车到了,手机震个不停,未接电话好几个,消息噔噔噔地发,叫司机都好奇地问他怎么不接电话。

袁慎只是笑笑,默默把手机改成飞行模式,转头看着窗外放空。

他现在脑子里太乱了,什么都想不了,也不想费劲想。

导航到了黄曦彦说的地方,既然是他提的地自然也交给他点菜,黄曦彦凭记忆在小程序上点了几道,又不动声色地滑到隔壁软件看刚刚看过的攻略再多添了几道——他也是第一次来。

好在没有被社交媒体骗,上的几个菜味道都不错,黄曦彦熟练剥了几个虾,一一夹进李昀锐碗里,姿态之自然,看得李昀锐旁边坐着的宋亮都愣了,两眼八卦地和李昀锐刀子似的眼神对上,又赶紧装作看不见扭过头去。

李昀锐实在是无语,皱着眉瞪着面前的人:“你自己吃。”

“好。”黄曦彦应得痛快,却还是时不时地给他碗里加菜,偏偏给的都是他手边李昀锐爱吃又不方便夹的——那盘爆炒田螺,筷子根本无法驯服。

随便聊着,饭桌上还算其乐融融,李昀锐恍惚以为回到了之前的日子。

“诶对了,黄老师昨晚拿了什么好吃的扑空了?”宋亮提起。

李昀锐也抬头看了黄曦彦一眼,黄曦彦跟他对视到,又低下眼,微笑着说:“没什么,买了宵夜路过而已。”像是怕李昀锐不信,黄曦彦还抬眼冲他笑了一下,轻声说:“很快就走了。”

还想粉饰得轻松,李昀锐不用想都知道他绝对上去敲过门了。他低下头,不作回应。

吃完饭,宋亮离席去洗手间,桌上只剩两人。黄曦彦丝毫不掩饰他的目光,李昀锐低着头看手机,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一抬眼就不偏不倚地撞进他的眼神里:“看我干什么?”

黄曦彦却表现得十足纯良:“不能看吗?”

“……”李昀锐顿了顿,又问:“昨天为什么去找我?”

“想见你。”黄曦彦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李昀锐顿时瞪大眼睛慌乱地左右看看,幸好声音不算大,离得最近的客人也没有看过来的意思,他松了口气,皱眉道:“你别在外面瞎说。”

“没有瞎说。”

“……”李昀锐拿他没办法,只好换个话题:“你以后别给剧组其他人买喝的。”

“好,只给你买。”

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李昀锐抿了抿唇:“…我意思是你给那么多人买没必要。”

黄曦彦从善如流:“好,以后不买。”

“…”李昀锐欲言又止,算了,就这样吧。

宋亮回来,发现气氛有些怪异,便没有坐下,直接说:“我们走吧?一会还得回酒店直播。”

“什么直播?”黄曦彦抬眼问。

“合成令不是快上了嘛,预热的,跟几个主演一起直播宣传。”

黄曦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顺理成章地散场,开回剧组附近,下了车,李昀锐把外套递给他:“还你。”

黄曦彦一手接过,一手撑了下一旁的车门,低头脸色不太自然地皱了皱眉。

李昀锐狐疑地看了他几秒:“…你怎么了?”

“没事,”黄曦彦勉强地笑了下:“可能肚子不太舒服。”

“要不让亮亮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黄曦彦看向他:“不过可以让我上去休息一下吗?我几分钟就走。”

他语气诚恳,李昀锐判断他表情里的真实性,黄曦彦又问:“可以吗?”

“……”李昀锐叹了口气:“嗯。”

黄曦彦嘴角扬了扬:“谢谢。”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李昀锐身后,大摇大摆地跟他进酒店进房间,完全不需要担心被拍到——被拍到又如何。

黄曦彦进了房间,李昀锐站在桌子前,对着热水壶和矿泉水犹豫,于是转头看他:“喝点热水比较好吧,但是酒店热水壶…也不知道干不干净。”

“没事,矿泉水就好。”黄曦彦站到床边:“我可以坐吗?”

“随便。”因为之前太熟,李昀锐反而觉得他问的这句怪怪的,他把矿泉水拿给他,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直播几点开始?”黄曦彦问。

“八点。”李昀锐在看手机上发来的电子文档,是今晚直播的大概流程,包括一些可能会提到的问题,毕竟是直播,主要还是随性和随机应变比较多,流程太细节太局限反而容易没有节目效果。

只不过黄曦彦嘴上说着是上来休息的,但眼睛始终落在他身上,害得李昀锐心不在焉,一行字扫过发现根本没在理解,只好再看一遍。

终于,李昀锐受不了了,放下手机看向他:“你有话要说吗?”

黄曦彦双手拿着矿泉水瓶,冲他笑了下:“嗯,有。”

李昀锐疑惑:“什么?”

“我喜欢你。”

“什么?!”李昀锐的心脏随着他第一个音节结束而震颤,最后一个字甚至有点破音。

“我怕你忘了,再说一遍。”黄曦彦微微侧过头,眼里蕴着无限温柔:“我喜欢你,很认真的。”

李昀锐一顿,慌乱地移开眼神:“…你没有想清楚。”

“我很清楚我想清楚了,还是你不清楚?”黄曦彦看着他,语气很轻,仿佛是小心翼翼的:“小林,是你不喜欢我了吗?”

李昀锐张了张嘴,喉咙却是哑住发不出声音,他说不出口,说不出不喜欢他了,黄曦彦的每一次靠近都让他无一例外地心动,他只是没有安全感,不确定这是真的。

片晌,李昀锐缓缓舒了口气:“你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你说你喜欢我,你想过你妈妈吗,她会希望你和男人在一起吗?”

黄曦彦静了静,李昀锐从他的片刻沉默中笃定他说对点了,有些庆幸,又有些失落。

“她可能已经知道了。”

“……”李昀锐呆滞了几秒,眼睛缓缓瞪圆,一下子转向他:“你说什么???咳…咳咳……”

黄曦彦把手上的水递给他,边道:“百分之八十吧,大概已经察觉了。”

李昀锐接过水灌了两口,皱着眉问他:“你怎么跟阿姨说的?”

“嗯……”

“你提到我了?”

“没有。”

李昀锐松了口气:“那就好,那我还有脸见她。”

“为什么知道了就没脸了?”

“我把人家儿子掰弯我有什么脸啊,不把我一巴掌扇出去就很好了。”

“我妈不会的。”

“我当然知道阿姨很温柔了,但这性质不一样。”

“如果你是担心这个,我会处理好的,”黄曦彦认真地说:“不会伤害到你。”

“…不是,”李昀锐承认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很有安全感,但聊天方向好像过于偏移了:“你别冲动,别气到阿姨。”

“我知道,我会慢慢来。”

李昀锐越发感觉不对,这对话听起来就好像他们已经在一起了,甚至到了向家里人出柜的程度。

“你不要跟我说这个了…”李昀锐及时制止。

黄曦彦站起身,从床尾坐到他对面,抬眼望着他:“对不起,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是因为我伤害过你,但我是认真的,你担心的一切我都会解决,我喜欢你,是我想触碰你,拥抱你,包括亲吻和…一切亲密的事都想的那种喜欢。”

李昀锐的心脏像一颗小小的茧,但蝴蝶极力挥动着翅膀想破壳而出,他的指尖在轻微地抖,目光不敢看向他,于是便看向他的手,李昀锐强压下躁动的心,告诉自己要理智,不要被轻易的几句话蛊惑…

“如果不是怕你生气,好几次我都想亲你,”黄曦彦说:“包括现在。”

李昀锐心下轰然一声,指尖瑟缩,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他干脆握拳,以免让黄曦彦看出来。事实上他发红的耳根比那些细枝末节的动作更加显眼。

他看到黄曦彦再次站起身向他靠近,高大的身躯站在他的身侧,他没有勇气抬头,也同样没有预料到黄曦彦会蹲到他身前,眼神碰撞,李昀锐胸口咚咚咚跳个不停,黄曦彦的目光先看向他的眼睛,而后转移到嘴唇,再然后,喉结很明显地耸动,李昀锐呼吸一滞,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勾引。

“我不能做,但是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黄曦彦抬眼看他,声音低沉暗哑,像悬挂在树枝上的绿蛇,引诱着他摘下苹果。

李昀锐呼吸乱了,耳边有细小的轰鸣,他的视线落在黄曦彦的唇角,上次吻在那的触感如潮水般回流,记忆再次掀起风暴,他幻想过很多次的接吻此刻可以变作现实,这是送上门的机会,怎么不能做,他就亲一下,感受一下,况且黄曦彦也说了,他可以做,可以这么做的…

李昀锐闭上眼,身体下倾,唇瓣相接的感受,温热,柔软,奇异,都不足以表达,在触碰到的第一瞬间他甚至无法确定他吻上去了,后颈被大手扣住,炙热的掌心摩挲着让李昀锐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但并没有得到退让,黄曦彦依旧捏着他的后颈,控制欲十足的动作,像叼住了猎物的野兽,他开始回吻他。

黄曦彦的唇瓣厚实,吃起来像有韧性的果冻,李昀锐含着轻轻地啃,他的下唇被包裹着轻轻地吮,存在感不是很重的唇珠也被叼着磨,呼吸互相喷在对方的脸颊上,有点痒痒的,就在他以为仅限于唇瓣亲近时,黄曦彦的舌尖撬开了他的唇瓣,李昀锐浑身一颤,呼吸更加急促,湿滑柔软的舌头在口腔里搅动,耳边尽是糟糕的水声,李昀锐手心出汗,整个脑袋烘得晕乎乎的,好像快缺氧了。

直到气喘吁吁地将黄曦彦推开,李昀锐眼里蒙着一层迷离的水雾,面颊泛红,唇周一圈都是粉粉的,一副被蹂躏过的样子,更可恨的是这还完全是他自找的。

黄曦彦轻柔地抚摸他的后颈,仰头又亲了亲他的唇瓣,声音染上不明情愫的暗哑:“我好开心…”

李昀锐闭上眼,睫毛微微颤抖,心脏像被一点点充上气,晕乎乎的就飘起来了,听到黄曦彦的声音更是心脏发麻,他很想捂住他的嘴,但是使不上劲,从刚刚开始四肢就软了。

黄曦彦牵起他的手往心口上按:“你相信我了吗?”

李昀锐感受到掌心下蓬勃有力的跳动,似乎听到了它的闷响……不对,那是他的声音,他的心脏和他是一致地跳动着。李昀锐缓缓睁开眼,微皱着眉,眼睛酸胀,声音有点儿哑:“假的吧…”

“…”黄曦彦苦笑:“是真的,怎么不信…”

李昀锐没有说话,黄曦彦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眉头轻蹙,他站起身,双手捧起李昀锐的脸,拇指指腹轻轻摩挲过他的眼尾,李昀锐就像小猫一样眯了眯眼,乖顺的模样让人心都软了,黄曦彦不自觉地放轻声音:“怎么了?怎么这么可怜?嗯?”

李昀锐垂眸,低头挣开他的手,抿着的唇不自觉地往下瘪,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想哭。

无声的情绪让他警惕,黄曦彦又靠近一些,伸手抚着他的后脑勺往自己身上带,李昀锐没有抗拒地靠到他的腹部,过了一会又抓住他的衣摆,肩膀微微颤抖。

黄曦彦不出声,安静地陪着他,轻轻地抚摸他柔软的头发。

过了几分钟,李昀锐吸吸鼻子,缓过神来,偏过头脱离他的怀抱,掩饰地攥了攥眼睛,黄曦彦把矿泉水拧开递给他:“喝点水。”

李昀锐不打自招,黏糊糊地装凶:“我又没哭!”

黄曦彦有些怀念他这样的语气,轻笑一声,哄道:“好,没人说你哭,喝点水,听话。”

“…”李昀锐瘪了瘪嘴,不情不愿地接过喝了一口,觉得有点丢脸,于是决定翻脸:“我可没说要在一起,你别以为这样就是同意了…”

黄曦彦无奈地皱了下眉,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好,我们慢慢来,我追你。”

李昀锐移开眼神,不自然地抿抿唇:“我看你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黄曦彦摇摇头:“我肚子疼,借你的床躺一会,晚点再走。”

“…”李昀锐站起身往厕所去:“真能装…”

黄曦彦笑了笑,坐到床上去。

一会还要直播,李昀锐去看了眼镜子,发现自己的表情有点不妙,嘴巴有一点肿,眼睛鼻子也红红的,嘴巴鼻子一会应该能消下去,眼睛就说不准了,李昀锐赶紧找了块热毛巾湿敷了几分钟。

幸好,直播开始后基本恢复正常,镜头上也看不太出来,李昀锐坐在椅子上直播,黄曦彦就坐在床边看着他,也不看手机,李昀锐被看得浑身刺挠,趁其他人发言,喝水的同时瞪了他一眼,桌子下的手指了他一下。

黄曦彦低头笑笑,还看。

一条'小林怎么老往边上看'的弹幕被导演念出来,本来这种话是不该提起的,万一真有什么这怎么收场,显然导演也是说完才意识到,几个演员好心地出来打圆场,一下子七嘴八舌的,李昀锐咬了咬牙,笑着道:“是有人,还能有谁,我助理,”他又转向床边,对黄曦彦道:“来,过来露个脸。”

黄曦彦挑了挑眉,在李昀锐警告的目光里走近,手指搭了搭他的脸。

李昀锐皱着眉闪躲,却压不住嘴角笑意:“干什么干什么…动手动脚,你要造反呐…”

黄曦彦笑了笑,脸没有露,露了个男性特征明显的手也足够平息了,李昀锐没两句话把他赶走,看到弹幕上平息下来的猜测导演和另外几个演员偷偷松了口气。

黄曦彦没有回到床边,而是在李昀锐前侧,镜头照不到的地方坐下,鞋尖碰到他的鞋尖,李昀锐隐秘地咽了口口水,目光短暂在他脸上流连,而后若无其事地继续直播。

见他没有阻拦,黄曦彦变本加厉,一手放平把脑袋枕在桌上,另一手在桌子底下牵住李昀锐放在膝盖上的手。李昀锐肉眼可见地慌了一下,想把手收回来却被紧紧抓住,黄曦彦嘴角带笑,看着他慌乱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可爱得不行。

李昀锐只匆匆扫了他一眼,起不到威慑作用,但他也不敢再看了,这毕竟是直播,刚刚已经被弹幕觉得不对劲了。不知怎的,明明应该生气,却莫名有种偷情一样的刺激感…

-

直播终于结束,李昀锐卸下重担,那只手已经被黄曦彦捏了个遍,直到最后双手举起来挥手告别的时候才挣开。

正打算说他两句,黄曦彦却已经扮好纯良模样等着他,先声夺人:“你跟对手演员有这么多剧组趣事,我有点吃醋。”

李昀锐成功被他带偏:“…哪有,他性格挺腼腆的,就那两件所以记得比较清楚。”

“是这样吗?”

“啊,不然呢。”

黄曦彦抬眉点点头:“那好吧,反正你说了,不喜欢他。”

李昀锐这才品到一丝不对,皱着眉笑:“我是不喜欢他,也没说喜欢你!”

“那么作为追求者,我对情敌警惕一点,烦请小林老师多包容。”

李昀锐费解:“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油嘴滑舌?”

“都是真心话。”黄曦彦笑:“我可以在这里睡吗?”

“啊?”话题跳得太快,李昀锐蹙眉:“我这就一张床。”

黄曦彦点头表示知道。

“???”李昀锐瞪大眼睛:“你这么追人?”

“我想跟你待在一起。”

“……”李昀锐被这一记直球打得晕乎,尚存的理智做出最后一次拒绝:“不、不行,你回去,我明天还要拍戏,亮亮还会过来,他有房卡的,会直接进来…”

“没事,告诉他也没关系。”

“黄曦彦你是不是疯了…”

“可以吗?”黄曦彦专注地看着他,一双眼睛能溺死人:“我什么都不做。”

“……”

-

黄曦彦是后于李昀锐去洗漱的,等他洗完出来,李昀锐已经躺在床上背对着他玩手机,感受到身旁的床垫下陷,尽管黄曦彦说了什么都不做,但他们今晚刚刚接过吻,李昀锐还是很紧张,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手机上显示的什么资讯也没心思看。

黄曦彦伸手把大灯关了,只剩天花板一圈微弱的灯光,他躺下去,不动声色地往李昀锐那靠近了一些,低声道:“小林,关灯了别看手机。”

“…哦。”李昀锐老实把手机关了塞到枕头底下,闭上眼,精神却不放松。

房间里很安静,气氛微妙,呼吸声和被子偶尔摩擦发出的窸窣声像被放大了一般,李昀锐不由得更加小心翼翼,他就不该一时心软让黄曦彦留下的,搞得他七上八下,黄曦彦知道他对他的意思,不会觉得他这样回避是在装吧…

“我可以抱你吗?”黄曦彦突然说话,或许因为环境使然,声音刻意放得低沉,夹杂着撩人的气声,反而显得有些暧昧。

“啊…?”李昀锐眨眨眼睛,不敢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黄曦彦这次已经是边重复边向他靠近:“我想搂着你,可以吗?”

“不、不行。”李昀锐攥紧被子。

“为什么,只是碰到都不行吗?我们以前也一起睡过。”

“那都多久了…!”李昀锐连声反驳:“反正不行!你别靠过来…!”

李昀锐上一秒刚说完,下一秒腰上就多了只手,他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又觉得丢脸,想说什么,一转头看到黄曦彦近在咫尺的脸,呼吸瞬间屏住了。

太近了…

黄曦彦看着他,不一会又垂眸低头,在他后颈处蹭了蹭。

他的头发太硬了,搔得不舒服,李昀锐闷哼了一声:“好扎…你别蹭。”

黄曦彦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让这句话隐隐变得暧昧,几秒后,李昀锐听到他浅浅的笑声,然后说:“好,不蹭…抱抱可以吗?”

他的声音太清晰,几乎贴着李昀锐的耳边,有微微的热气喷到耳垂,李昀锐的耳朵烧得厉害,半边身子都软了,羞赧地转过头去,声音小得微不可闻:“随便你…”

两个人的体温在温暖的被窝下传递,黄曦彦没有带衣服过来,李昀锐只给他拿了一条宽松点的裤子和贴身的打底,对了,他没有拿内裤,那现在身后贴着的?李昀锐脑子里噔地一声,蜷了蜷身体,不敢再往下想,可这样的动作反而更贴近了,不,是完全碰到了。李昀锐隐晦地咽了口口水,现在再撤回来是不是太突兀了…

“我、有点热,你睡过去点…”

“嗯?”黄曦彦捏住他的手腕,指腹往前延伸,摸到濡湿的手心:“是热…还是紧张?”

“……”李昀锐被戳中心事,恼羞成怒道:“你是故意的,你明明知道我…”

他话说一半,黄曦彦等了一会,话里带笑,轻轻捏他的手:“知道什么?”

“…你太过分了,我要把你赶出去。”

黄曦彦摩挲着他的手背,低声问:“你要抛弃我吗?”

“对。”

“这么狠心?”

“我收留你已经是好心了。”

“那要我怎么报答你?明早想吃什么?”

“不用你,亮亮会买。”

“你可以给他放半天假。”

“不要…他肯定会问我为什么。”

“好吧,明天几点开工?”

“十一点。”

“那一定要吃饭。”

“知道了,你现在可以离我远点了吗?”

“不可以。”

“…”

-

次日十点半,李昀锐的闹钟响起前黄曦彦已经起床了,他关掉让他心脏骤停的铃声,闭上眼又躺回去,习惯性地等宋亮来敲门了再开机。

“小林,”黄曦彦坐到床边,轻轻拍他的脸颊,低头靠近哄他起床:“醒醒,起来收拾一下吃个早饭。”

李昀锐唔了一声,迷糊地钻进被窝里:“马上,两分钟…”

黄曦彦幽幽道:“迟到要罚波比跳。”

“…”李昀锐猛然睁开眼,懵懵地看着黄曦彦,反应了几秒,伸手软绵绵地锤了他一下:“吓唬人,无聊…”

黄曦彦笑笑,拨开被子拉他的手,如几年前在训练营一样,熟门熟路地拉他起来:“坐好,不能倒下去。”

李昀锐瘪着嘴,眉头下压,像个充足了气的河豚。

黄曦彦被他的表情逗笑,伸手摸摸他的脸:“缓一下起床洗漱,我买了馄饨和面包,面包留着饿了吃,我过会有工作,再十分钟就要走了。”

李昀锐顿了顿,眉头散开:“多久?”

“十分钟左右。”

“…哦。”李昀锐眨了眨眼,慢吞吞地下床去洗漱,出来黄曦彦已经打开馄饨等着他了。

“快吃,就十分钟还等我干什么。”李昀锐坐到他面前,不情不愿的拆筷子:“昨晚问我的时候怎么没说你什么时候走。”

黄曦彦笑:“我还以为你没兴趣知道。”

李昀锐瞪他:“你再装这样子我打你了。”

“那我以后什么都跟你说。”黄曦彦眼带笑意地看着他:“你会不会嫌我烦?”

“…”李昀锐眨着眼低下头:“吃你的,再说下去不用吃了……对了,亮亮怎么没来?”

“我早上发消息给他,告诉他我在这,让他不用过来了。”

李昀锐抬眼:“他知道了?!”

“九点多给他打的,我说过来看看,他不知道我在这过夜。”

李昀锐瘪了瘪嘴:“…他怎么搞的,谁是他老板,就这么放心你。”

黄曦彦笑:“我比他有经验。”

馄饨是提前叫的,这会温度正好适口,黄曦彦在十分钟内吃了个大概,把塑料盖子盖上,站起身穿好衣服叮嘱道:“一会收拾的时候记得盖上盖子,汤不会容易漏。”

李昀锐头也不抬:“你吃的也要我帮你收拾吗?”

黄曦彦转过头,听到李昀锐又说:“自己吃的自己过来收拾。”

黄曦彦反应了一会,扬起嘴角:“好,我结束得快就过来,没办法的话我发消息告诉你,记得回复我。”

李昀锐嗯了一声,看他还站着,忍不住抬眼看他:“不赶时间吗,还不…”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黄曦彦俯身撩起他额前的碎发,在他额头落下一吻,眼尾弯弯:“我走了。”

“……快走。”

“嗯,面包记得带去剧组。”黄曦彦捏了捏他泛红的耳垂,转身出去。

听到关门的声音,李昀锐拍了拍热乎乎的脸颊,小声嘀咕:“老男人这么会…”

-

连轴转一天,夜戏拍完已经十一点,李昀锐坐上保姆车回酒店,点开手机看到黄曦彦报备的消息,二十分钟前说已经在酒店门口了。

又在等。

车子停下,宋亮照例给他拿东西准备陪他上去,李昀锐却一反常态从他手里拿过袋子和衣服:“我自己上去就行了,你下班吧。”

宋亮狐疑地看着他:“上面藏人了?”

“…别胡说八道。”

“黄老师?”

李昀锐一顿,转过头警惕地看着他:“他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什么什么,他早上就跟我说来找你了,”宋亮转身:“既然是黄老师那我就走了,拜拜。”

“……”

李昀锐拿着东西上去,从电梯出来一转弯,看到走廊处黄曦彦穿着米色风衣,他戴着口罩,身体靠着墙,正低头看着手机,另一只手还拎着个不小的包,远远看着像在拍画报。

走近了,黄曦彦也看到他,两步过来接过拎着的东西,随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今天累不累?”

“就还好…拍戏不都这样么,习惯了。”李昀锐找出房卡开门,看了一眼他自带的包,问:“那是什么?”

“衣服和洗漱用品,后天要去长沙录节目,明晚就要飞。”

“明晚飞你现在就…”

“我准备再请你收留我一晚。”黄曦彦理直气壮地说。

走进门的李昀锐皱着眉转过头:“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那你现在要赶我走吗?我等你等了二十分钟,”黄曦彦微皱着眉,一脸诚挚:“我想跟你多待一会。”

“……”面对这张脸,李昀锐再一次败下阵:“你最好给我老实点,不然我随时赶你出去…”

因为怕被拒绝已经提前定了隔壁房间的黄曦彦勾了勾唇,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脸:“谢谢小林老师。”

“我刚说完!你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黄曦彦笑着顺顺他的后脑勺:“抱歉抱歉…”

-

酒店的浴室是磨砂玻璃的,李昀锐昨晚还没好意思看,今天就有点脱敏了,其实也不是没看过,但在酒店这种既定场景里感觉就是不一样的。

磨砂玻璃只能映出轮廓,若隐若现反而更挠得人心痒,李昀锐看了一会,浴室里的黄曦彦忽然转过来,明知道他看不见,李昀锐还是吓了一跳,慌忙移开眼神。

黄曦彦从浴室里吹干头发出来,顺便问他要不要吃什么。

“我想吃卤肉饭,你给我做吗?”

“现在应该没办法,不过可以等我回来,我安排好时间,就算你在剧组我也给你送过来。”

李昀锐压了压嘴角:“哦。”

黄曦彦坐到他身边,伸手抽走他的手机,让李昀锐跟他对视:“那现在呢,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李昀锐瘪了瘪嘴:“算了吧,还拍着戏呢,控制体重。”

“你不知道你一拍戏就瘦很多吗,再不吃饭肌肉都没了。”

“谁说的,我每天都抽空运动的好不好,”李昀锐说着,证明似的撩起衣服:“你看,我腹肌还在呢。”

黄曦彦垂眸看着,眸光隐晦,伸出手覆在上面,掌心贴着皮肉,手指微微蜷缩,他的手很热,这是李昀锐的第一感受,他抬眼看到黄曦彦的嘴唇抿成直线,不知怎的,莫名感觉有些危险,想扫开他的手,不成想黄曦彦移到旁边,握住了他的腰,拇指缓缓摩挲。

李昀锐的痒痒肉在那块,一碰就老实:“手拿开…你羡慕也没用。”

“好白。”黄曦彦淡淡点评。

李昀锐后背一凛,有些羞恼地皱起眉:“白也是男的。”

“…”黄曦彦抬眼,认真地看着他:“我知道。”

李昀锐被他看得心脏直跳,缓慢地咽了口口水。

黄曦彦慢慢靠近他,抬手抚他的脸,目光扫过他的嘴唇,又抬眼,声音低沉:“我马上会亲你。”

李昀锐心中一震,像石子投进湖面掀起阵阵水波,大概是两秒,也可能是三秒,黄曦彦侧过脸吻上来,微凉的鼻尖戳到他的脸颊,李昀锐短暂的犹豫了一会,抬起手搂住他的脖子,缠绵地吻到一起。比起第一次,他们都更加热烈、深入…

柔软火热的舌头生涩地交缠在一起,黄曦彦掐住他的脖子,逼迫他仰起头,舌尖色情地掠过上颚带来一阵酥麻痒意,李昀锐眯着眼,咽不下的口水从嘴角溢出,齿缝泄出一声闷哼,后知后觉感到羞耻,但更让他着急的是——他起反应了。

他刚刚怎么不盖着被子坐,好歹能遮一遮,这下怎么办,一松开黄曦彦肯定会看到的。

不巧黄曦彦刚脱离他的唇舌,李昀锐一情急,又仰着脸追上去,结果就是凑得太凶,撞到了鼻梁。

黄曦彦皱了皱眉,李昀锐也捂着鼻子嗷了一声。

“别捂着,我看看,”黄曦彦无奈地笑,伸手捧起他的脸:“疼不疼?怎么这么着急…”

李昀锐皱着眉松开手,带着可怜兮兮的鼻音:“疼…”

黄曦彦轻轻捏了捏:“这样呢?”

“酸酸的…”

“没骨折,缓一缓,一会就好了,”黄曦彦又凑上去安抚地亲了亲他,话里带笑:“怎么这么着急?你喜欢?”

“…”李昀锐面红耳赤,心虚地往下瞟了一眼。

黄曦彦挑眉,跟随着他的视线下移,看到被顶起的灰色睡裤,李昀锐连忙捂住,瞪大眼睛张了张嘴,辩解的话秃噜了一圈还是咽了下去,这情形,说什么都是狡辩。

气氛安静的几秒,李昀锐感觉脸快熟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黄曦彦喃喃:“看来你真的很喜欢…”

“…!!”李昀锐无能狂怒:“我、这不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吗?”毫无威慑,甚至声音都在抖。

“是…”黄曦彦笑了笑:“我也喜欢。”

他又吻上来,李昀锐猝不及防却也无力推开,毕竟如黄曦彦所说,他也是真的喜欢…

直到黄曦彦边吻边将手探进他的衣服里,指腹擦过乳头引起一震细颤,李昀锐皱起眉,手指蜷缩抓着床单,察觉到事态发展走向失控,而他不知道该不该阻止,虽然他现在的想法很恶劣——哪怕最后没有在一起,睡一次也不亏,好歹感受过了。

——嫖客心理。

李昀锐越吻越情动,他明显感觉到黄曦彦的吻法跟前两次都不一样,绷直的舌尖在他的喉口进进出出,时而又吮吸着他的舌尖,这样的动作实在太让人升起欲火,黄曦彦吻得太凶,吃得他舌根都酸,靠着床靠背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发软往下滑,完全无法招架。

分开时,黄曦彦牵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下摸去,隔着布料,李昀锐却仿佛完全感受那处地方的炙热,他下意识地缩回手,但被黄曦彦攥着手腕,情急之下抬眼,又陷进他意乱情迷的眼神里。

黄曦彦颧骨微红,眼里蕴着流动的情欲,嘴唇泛着引人遐想的水光,喉结明显地滚动两下:“我跟你一样,你信我…好不好?”

李昀锐脑子宕机,黄曦彦也没有急于寻求他的回复,而是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勾下他的裤子,握住昂扬的性器。

“唔…”李昀锐伸手想阻止时,黄曦彦已经慢慢撸动起来,拇指抵着马眼摩挲,箍着冠状沟旋转摩擦,密密麻麻的快感扼制住了李昀锐想靠近的手,他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摆,咬着唇看着黄曦彦为他服务。

黄曦彦的手上有常年举铁落下的茧,磨在脆弱的性器上又痛又麻,速度一快,李昀锐一边觉得受不了,一边快感又节节攀升,两种感觉矛盾地交杂拉扯着神经,黄曦彦用上两只手,一只快速套弄,另一只的掌心包着龟头疯狂揉搓,马眼溢出的淫水沾在手心,发出叽叽声。

“啊…呃……”李昀锐仰起头,皱着眉眼睛半阖,水红的唇瓣呼出热气,下身传来的快感往上辐射,他绷紧腹部,酸胀连带着酥麻感更加强烈,黄曦彦像是有所察觉,立刻加快动作刺激着敏感的地方。

好像有什么在升腾,像是点燃的火线持续烧到头顶,强烈的羞耻和快感顶破上空,李昀锐的身体一阵颤栗,大腿控制不住地抽动,眼尾挤出生理性的泪水,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呼吸像被截断,又积攒着呵出来,变成绵长婉转的哼声:“不…呜……不行了…要射…”

“射吧,可以…”黄曦彦俯下身,伸出舌头在马眼处轻扫了一下。

李昀锐脑内炸开火花,一瞬间生理和心理双重快感攀上高峰,他扭曲地皱着眉,脚趾蜷缩,衣摆被汗湿的手捏得皱成一团,喘息着泄在黄曦彦手里。

麦色的手沾满黏腻的污浊,李昀锐射了许多,黄曦彦抬眼看着他呼吸急促眼神迷离的样子,身下的性器硬到胀痛,他哑着声音问:“可以做吗?”

“…”李昀锐缓了几秒,像是在思考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随后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得到允许,黄曦彦翻身上床,一手拽下他的裤子,将黏腻的精液往股缝中糊去。

“我没做过,疼的话告诉我…”

李昀锐小声地嗯了一句,实际上黄曦彦接下来并没有让他感到疼痛,或许正是因为第一次,他的动作格外细致,耐心十足地扩张摸索,李昀锐除了被异物入侵的不适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不是说这种事做起来是很爽的吗?难道都是演的??

“啊…!”正怀疑着,李昀锐就毫无准备地叫出了声,在黄曦彦进到第三根手指的时候。

他很快停下来,抬眼关切地问:“弄疼你了?”

“…不、不是,”李昀锐别过脸,手背挡着嘴,不好意思的样子:“刚刚好像按到…爽的地方了……”

黄曦彦顿了顿,往某处一摁:“这里吗?”

“嗯…!嗯……”李昀锐皱着眉点头:“那里…舒服…”

“敏感点好浅。”

很认真的语气,带来的羞耻感却翻倍,李昀锐穴口瑟缩,夹紧粗长的三根手指,黄曦彦有意识地轻轻擦过,并不每次都给予快感,而是让它慢慢堆叠,直到捱过不应期,再次陷入情热。

扩张得差不多,李昀锐的身体也软了,躺在床上气喘吁吁,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黄曦彦脱掉裤子,放出气势汹汹的性器,李昀锐只是低头瞟了一眼就被惊人的尺寸吓了一跳,涨得深红的阴茎直挺挺地立着,溢出水的龟头足有鸡蛋那么大,连睾丸看起来都是沉甸甸的,蓄满了精水,此刻正蓄势待发。

李昀锐不由得屏住呼吸,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心脏跳得迅速,后穴不知是害怕还是饥渴地收缩,但因为细致的前戏而做不到完全闭合。

“你要进来了吗?”李昀锐后知后觉自己问了一个很笨的问题。

黄曦彦嗯了一声,舔了舔嘴唇,低声问他:“害怕吗?”

李昀锐咽了口口水:“有一点,不过、我可以的…”

黄曦彦笑了笑,俯身亲亲他的嘴角:“可是我有点紧张怎么办?”

“?”李昀锐皱起眉,都这样了难道他要临阵脱逃吗?那他这样不上不下的怎么行?!李昀锐赶紧搂住黄曦彦的脖子,仰头亲他的鼻尖和嘴唇:“这样就不紧张了。”

黄曦彦带着笑意发出轻微的气声:“嗯…不紧张了,干劲满满。”

“那快开始吧,”李昀锐怕他又起反悔的心思:“不要磨蹭了。”

黄曦彦起身,扶着怒涨的性器抵在穴口,缓慢又坚定地镶进去,龟头破开层层叠叠的嫩肉,进到一半,在最粗的位置卡住,李昀锐也有点不好受,皱着眉缓缓吐出一口气:“嗯…好像进不去了…”

“放松…不怕,我不会突然进去的。”黄曦彦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肚子,又握住他的前端抚弄,替他分散一些注意力。

“好涨,不舒服…”李昀锐难耐地扭腰:“你动一动…”

又湿又热的穴肉包裹着勃发的性器,黄曦彦咬紧后槽牙,强压着欲望,温柔缓慢地抽动起来,每一次都多进一点,给足适应的时间,反倒是李昀锐先受不了了,问他:

“你是不是不行?”

“…?”黄曦彦有一瞬间的呆滞,似乎不敢相信这句话是在问他。

李昀锐也搞不懂他是接受不了男人还是不行,明明很硬,但就是慢吞吞的,难道说是腰不行?

“你说什么?”黄曦彦问。

李昀锐意识到这话有些冒昧,贴心地向他解释:“我是怕你腰不好,就是不要勉强嘛,实在不行咱们换一换也是可…呃……!”

话还没说完,黄曦彦挺身,臀部与胯骨相接,粗长炙热的肉棒整根没入,严丝合缝,不留半点余地。

“……”李昀锐张着嘴巴,肚子里的饱胀感一时堵住了他的声音,穴口的褶皱被撑开抚平,他直接感受到那根性器的温度,在他身体深处埋着,怎么那么长,是不是快顶到他的胃里了。

黄曦彦二话不说开始操干,阴茎整根抽出到只剩龟头,又一记深顶狠狠撞入,雪白的臀肉被撞出肉浪,闷重的肉体碰撞声接连不断地响起,穴肉四面八方而来挤压着性器蠕动按摩,硕大的龟头反复进出剐蹭过敏感点带来阵阵快感,先前的不适完全被舒爽取代,李昀锐断断续续地呻吟,本能地抬起腰迎合着他的动作。

黄曦彦双手掐着他的腰抬起来,抓过一旁的枕头垫在他的腰下以免受力后辛苦,接着把他的腿往前叠,扣着他的腿弯,性器凶狠地直进深处,动作又快又猛,李昀锐被顶得身体一上一下地摇晃,甜腻的呻吟从嘴里溢出:“啊…啊啊…好深…太凶了唔嗯…还要…”

黄曦彦喘着粗气,眯着眼,身上的肌肉隆起,结实的大腿线条流畅好看,健康的肤色浮着一层色气晶莹的水光,性器像泡在温泉里,爽得无以复加,李昀锐的呻吟更像是催情剂,让他放肆地、用最原始的深顶寻求快感。

李昀锐在整场性爱中几乎没有感受到什么疼痛,只有爽,很爽,喘息和呻吟完全出自本能,他能感受到身体里那根鸡巴的跳动,龟头剐蹭的位置,性器和穴肉接触的温度,黄曦彦真的硬到不行了…顶得他整个人都在颤抖,眼泪从眼角滑落,额发也被汗水濡湿。

“慢一点…慢一点…啊嗯…”持续的操干让穴口发麻,李昀锐皱着眉,伸出双臂想阻止,却被黄曦彦扣住手,十指交缠往床上压,就着这个姿势俯身操得更凶。

“啊啊…!!不行…呜呜…要操坏了…唔嗯!!”李昀锐瞳孔上翻,身体晃出残影,快感一波波冲向天灵盖,鸡巴每一次都顶到最深处,在酸软的地方用力撞击:“我要射…啊啊…!!”

黄曦彦粗重地哈气,闷哼声沙哑性感,性器在他体内兴奋不已地抽动着,将用来润滑的精液打成拉丝的白浆,拍打声夹杂着黏黏的水声。

快感如浪潮无比汹涌地袭来,李昀锐的手指紧紧镶进他的手背,仰着头又哭又喘:“不呜…好酸…我受不了了…不要了…”

性器晃动着射出略淡的精液,一段段落到小腹上,李昀锐腿根抽搐,高潮后的后穴一阵阵地猛缩起来,一圈圈绞紧鸡巴吸嘬,黄曦彦胸腔膨胀,胸膛随着喘息起伏,爽得倒抽气,他还记着李昀锐不久前说的话,俯身问他:“我行不行?”

李昀锐反应不过来,只一个劲的求饶:“不行…不要了…哈啊…真的好酸呜呜…”

黄曦彦短促地笑了一声,咬着牙:“我再接再厉…”

囊袋啪啪地打在臀缝上,李昀锐全然不知,莫名其妙就被'惩罚'了一顿,凸起的敏感点被高速用力的操干磨得红肿酸麻,刚射完的身体完全无法再承受一丝快感,他浑身颤抖,整个身体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黄曦彦低头舔去他的泪水,又与身下截然不同地轻轻吻他,抵着他的鼻尖,一遍遍呢喃着说喜欢他。

李昀锐意识被情欲冲散,胡乱地捕捉到他的话,带着哭腔含糊地回应他:“喜欢…我也喜欢…”

“…喜欢我吗?”

“呜嗯…嗯…喜欢你…好喜欢……”

黄曦彦心头震颤,荡起圈圈涟漪,埋在他体内的马眼翕张着,猛地喷射出一大股精水冲刷着肉壁,李昀锐被激得抖了抖,黄曦彦拔出来,穴口被操得合不拢,没了肉棒堵住,精水一股一股流出来,房间里餍足的呼吸声交错,黄曦彦躺到一旁,搂过他的身体,紧紧将他抱住,低声道:“你要说话算话,知不知道?”

李昀锐哼唧了一声,听不清说的什么,只是抬起手搂住他,依恋地往他怀里钻。

温存过后,黄曦彦抚摸着他的后背,轻声问:“都是汗,难不难受?要不要去洗澡?我们一起。”

“我好懒…不想动,”李昀锐靠着他的肩窝:“都是你,我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怪我怪我。”黄曦彦温声哄他:“但是射里面了,得弄出来,不然会生病的,我帮你洗,嗯?”

“再一会…”

“那五分钟。”

“十分…”

“两分钟。”

“…”李昀锐抬手打他的后背。

黄曦彦笑了笑:“刚刚说的话还记不记得?”

李昀锐顿了顿,仰起头看他:“啊?什么?”

“…”黄曦彦看着他:“你说把银行卡密码告诉我。”

李昀锐憋不住笑,又打了他一下:“你胡说八道…”

黄曦彦笑着靠他的额头:“啊,那你记不记得?要赖账啊?”

李昀锐眼珠子一转:“我什么都没答应啊。”

“…”这还真是,黄曦彦一时无话。

李昀锐转过身哈哈大笑。

下一秒被黄曦彦一手捏住脸,他皱着眉,无可奈何:“不许笑。”

李昀锐抓下他的手,转过头眼带笑意:“黄曦彦,我不会那么快答应你的,你要追我很久很久,起码要有我喜欢你那么久,我才会考虑。”

黄曦彦深深看着他的眼睛,垂眸笑了一声:“嗯,不论多久,这次换我来。”他牵起李昀锐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吻了吻:“如果我表现得好,请酌情加分…”

李昀锐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其实事到如今,看着这一幕他仍有很强烈的不真实感,或许是暗恋多年使然,但尝试过放弃之后,他发觉割舍也没有想象中艰巨,只要有决心把爱自己放在第一位。李昀锐想,他固然还是爱着、喜欢着眼前这个人的,但要更爱自己,也是'喜欢黄曦彦'这件事教给他的。

“好啊…”李昀锐扬起笑容:“看你表现呗,现在就先抱我去洗澡。”

“遵命,小林大人。”

“诶,等会…床是不是脏了?”

“…嗯,可以去隔壁睡。”

“???”

-

第二天,李昀锐被电话铃声吵醒,迷迷糊糊接通,听到宋亮在电话那头焦急地问:“老大,你人呢?怎么不在房间里,被子也在地上,这什么情况,你遭人入室抢劫了??”

“……”李昀锐沉默几秒,脑子迟缓地接收着这个消息,半合的眼皮猛然睁开,他从床上弹起来:“嘶…!”

宋亮皱紧眉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现在在哪?”

“没、没事,没事…”李昀锐捂着腰赶紧说:“扭了一下,没事。”

“你现在在哪?”

“我…”李昀锐还没想好编个什么理由,慢半拍地看到身旁没人。

“诶,我看到黄老师…”

操!!!

李昀锐立马有种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觉,握紧手机说:“亮亮、宋亮,你别看他,你听我说…!”

然而电话另一头突然失去了联系,李昀锐隐约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但听得不清晰。他连续喂了几声,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索性放弃挣扎,直接挂断电话,巡视着房间,最后在浴室里找到自己挂着的衣服。

穿好了裤子,刚把上衣套上,李昀锐听到房间门打开的声音,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躲起来。

“小林。”

黄曦彦的声音。

李昀锐怦怦直跳的心脏缓下来,慢慢从卫生间里探出头,看到黄曦彦一个人才放心出来。

“早餐,不过是酒店的,我给你带上来了,”黄曦彦提了提袋子,脸上挂着和煦的笑:“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影不影响工作?要不要请假?”

李昀锐浑身酸痛,看他嬉皮笑脸就鬼火冒,皱眉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说:“好得很!”

黄曦彦把早餐放到桌上,回身一步步靠近他。

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李昀锐狐疑地退了半步,腰侧倏地被大手扣上,过分警惕导致被触碰时反应很大地浑身抖了一下,显得很紧张似的,有点丢脸…李昀锐红着耳朵抬眼看他,秀气的眉头还蹙在一起,声音因为靠近而不自主地降低了些,加上昨晚的'不可抗力',沙软的嗓音听起来就像娇嗔:“你干嘛…”

像竖起尾巴严阵以待的小动物,黄曦彦淡淡地勾着唇,低头跟他额头相贴,有种别样的温柔:“哪不舒服吗?我帮你揉揉,好不好?”

李昀锐骨头酥了半边,吸起一口气,又颤颤巍巍地吐出来,睫毛忽闪,他抬手挡住黄曦彦的肩膀:“…不用,我很舒服,你走开。”

黄曦彦低笑一声,稍微歪头找他的眼睛,带着调笑轻声问:“很舒服?”

“…!”李昀锐瞪大眼睛抬眼看他,半晌说不出话,耳朵更热了。

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耍流氓!

过了会儿,黄曦彦又笑笑,往后撤了半步,抬手替他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没事就好,我跟亮亮解释过了,说你不小心把矿泉水倒床上,我正好过来,就办了间新房让你过来跟我凑合一晚。刷过牙了么?先吃早餐?我什么都拿了点,吃不完的给我。”

这下又一秒正经起来了,老男人就是变脸快…

“还没刷,”李昀锐瘪了瘪嘴:“那亮亮人呢?”

“我让他下去等了。”

李昀锐哼了一声:“他还真听你话,不知道是谁的助理。”

“他很高兴我能督促你,”黄曦彦在他鬓边的手顺着往下,抚摸到他的后颈,拇指缓缓摩挲:“你是不是经常赖床?嗯?”

李昀锐只感觉被他摸过的地方都激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让他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我才没有…”

黄曦彦颔首,视线直直落在他的眼睛上,问得十分随意:“是吗?”

李昀锐却感到莫名的压力,他舔了舔嘴唇,不自然地眨眨眼:“我、我去刷牙了!”说完便快速转身,脱离黄曦彦的魔爪。

黄曦彦看着他逃窜的背影,轻声一笑。

吃完早餐又去隔壁原房间整理好必备的物品,李昀锐接过黄曦彦整理好的袋子,准备下楼去拍摄地,出门前,他问:“你接下来干嘛?”

“刚刚联系了客房服务,我等保洁过来就走。”黄曦彦说。

“…”李昀锐沉默一会,哦了一声:“…那我走了。”

“等等。”黄曦彦攥住他的手腕。

“嗯?”李昀锐看着他,瞳孔亮亮的。

“你大概拍到什么时候?”

李昀锐摇摇头:“不知道,今晚有夜戏,不知道要多晚。”

“我一会也有工作,不确定什么时候结束,能来找你吗?”黄曦彦语气真诚。

“你没有房卡,万一时间卡不上,你要等很久,我拍戏的时候不能看手机…”

“我等你。”

“…”李昀锐顿了顿,眼神躲闪着抽回手:“你很闲就随便你…”

一整天,李昀锐净想着快速收工,他状态在线,对手演员却不太好,几个词老嘴瓢,中间被迫休息了几次。每次休息李昀锐就去边上找宋亮拿手机,黄曦彦零零碎碎给他汇报了几条自己在哪里做什么之类的消息。

傍晚时分,李昀锐把剧组发的盒饭带到保姆车上吃,宋亮神神秘秘地出去,回来时拿着两杯奶茶,把其中一杯递给他。

李昀锐接过:“奇奇怪怪的,我还以为你要干嘛去呢?点了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黄老师点的,他说不给剧组其他人点,所以让我避着点。”

“……”李昀锐抿了抿唇:“哦…”

“最近黄老师老问我你的行程呢,能说吗?”宋亮试探地问。

李昀锐白了他一眼:“能不能说你不都说了?”

宋亮嘿嘿一笑:“黄老师关心你嘛,你们现在…?”

李昀锐一顿,有些心虚地抬眼看他:“干嘛…”

“和好了吧?”

“…”李昀锐松了口气,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继续吃饭。

“昨晚你和黄老师一块睡的?隔壁房好像跟我们订的一个房型,你们两个人睡的话…”

李昀锐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诶,咋啦这是…”宋亮连忙上去轻拍他的背:“突然这么激动干嘛,慢点吃。”

“…”李昀锐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我睡床,他睡地板!”

“啊?”宋亮眨眨眼。皱起眉:“这是不是不太好啊?”

李昀锐耳朵通红:“你到底哪边的呀!”

宋亮竖起三根手指,义正词严:“中间。”

“小混蛋,你演都不演了,收了他多少好处?啊?”

“哎呀没有啦,黄老师真的很好嘛…”

“他好个屁…”

-

夜戏收工已经十一点,李昀锐从电梯出来,走向走廊时就期盼着某个身影,走过转角,走廊上空无一人。

李昀锐的脚步慢下来,瘪了瘪嘴,这么期待干什么,没出息…

回了房间,等了十分钟,李昀锐也不知道自己坐着干什么,明明澡都还没洗,总不能是怕错过谁的敲门声。

'叩叩——'

李昀锐一抖,什么情况言出法随啊?!

他快速站起身,走到门前却停下来,眨眨眼让自己显得轻松一点。慢慢拧开门把手。

门外站着的却是笑容明媚的宋亮:“剧本忘车上了,我给你拿上来。”

“…”

宋亮歪头:“咋啦?为什么看起来很失望的样子?”

“…”李昀锐接过剧本,扯起笑容:“没有,辛苦你了小亮亮同学,再见。”

“哦哦,再…”宋亮话还没说完门就关上了,好怪,老板最近的心情阴晴不定得像闹别扭的女朋友。

嘛,事到如今,先下班吧。

宋亮转身离开,走到电梯前,电梯门一打开:“噢,黄老师,你又来了。”

黄曦彦一顿:“…亮亮。”

宋亮笑了下:“小林老师已经回自己房间了。”

“呃、嗯,我知道,”黄曦彦也扬起亲和的笑容:“我来看看他。”

“哦哦,那我先走了,你们不要聊太晚。”

黄曦彦微笑点头:“再见。”

-

才多久,门又被敲响了,李昀锐皱起眉,不耐烦地舒了口气,转身去开门:“这回又是什么呀…”

黄曦彦站在门外,皱着眉眼角带笑:“什么什么?”

“…”李昀锐一愣:“没…我以为是亮亮,他刚刚给我送东西上来。”

黄曦彦点点头,走进门:“我刚刚碰到他了。”

“?!”李昀锐问:“你们说什么了?”

黄曦彦笑了一声,转过头正好和追上来问的李昀锐靠近:“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们又没做什么?”

“我、我当然知道,我是怕他误会…!”

“有什么好误会的,”黄曦彦抬手抚摸他的脸,低头沉声道:“他又不知道我们背着他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啊!

越说越歪了,李昀锐皱着眉瞪大眼睛:“你别胡说八道!”

“我说什么了?”黄曦彦的脸越靠越近。

李昀锐又被他搂住,退无可退,只得闭紧眼睛,好一会,预想中的吻却没有落下来,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李昀锐一怔,顿时睁开眼,心脏猛地震颤,黄曦彦的脸距离他只有咫尺,那双漂亮的眼睛弯弯的,笑起来卧蚕更明显了些,含着笑意直勾勾地盯着他,然后说:“你想我亲你吗?”

李昀锐皱紧眉头,磕磕巴巴地:“你、我…”

“那我想亲你,”黄曦彦用鼻尖碰他的鼻尖,放软了语气:“我开一个半小时车过来的,好累,想充电……可以亲你吗?”

又装!!

“……”李昀锐表情不变,心却狠狠动摇,想亲…他也想亲……

靠…

不装了。

李昀锐勾住他的脖颈,闭眼吻上他的唇,黄曦彦眸光微闪,捧起他的脸,加深这个吻。

胸膛紧贴,加速的心跳神奇的同步到分不清是谁的。

分开,眼神相视,李昀锐眉头微蹙,脸颊红扑扑的,强撑着没有移开眼神,让自己看起来硬气一点。

但黄曦彦也盯着他。

一秒、五秒、十秒…或者九秒?不知道,李昀锐感觉屋子里变热了,他整个脑袋都热烘烘的。

“…我得走了。”黄曦彦别过脸,侧身要离开。

“?什么,等等…你才…”李昀锐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视线却像开了自瞄一样盯住了他胯下的隆起,李昀锐张了张嘴,烫手似的立马松开,小声:“草……”

“…”黄曦彦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抬手抚摸他的脸,凑上前在他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声音暗哑:“晚安。”

李昀锐有些晕头转向的:“…晚安。”

看着黄曦彦离开并把门关上,李昀锐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颊,懵懵地眨了眨眼,兀自喃喃:“靠…我做了什么…”

没一会,兜里的手机震了两下,李昀锐一打开,看到黄曦彦的消息:谢谢你的吻,我很开心。

“……”李昀锐无声盯着那几个字,转身扑进床里,把头埋起来,只露出一双通红的耳朵。

  • end-

宋亮这几个月来的工作越来越轻松,问就是黄老师在,要操心的事都少了,以至于有段时间他一度以为自己可能要被炒了,但几个月过去无事发生,某天,黄老师又来探班,结束后一块去吃饭,小助理宋亮又美滋滋地蹭上一顿大餐,吃得差不多,宋亮去了趟卫生间回来,发现桌上的两人表面自然,桌下的鞋尖却……

猛然间,宋亮意识到了什么……

医院里,黄曦彦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直到李昀锐也坐下陪他一起等号。

黄曦彦看着他,但李昀锐像是猜到他想跟他说话一样,直接把眼睛闭上。

等了十多分钟叫到号,李昀锐陪他进诊室,医生看他的样子就皱起眉,听到声音更是不留情地斥责他不把身体当回事,万一冻坏手冻失声了就知道哭了。

李昀锐意识到严重性,急忙问:“那现在怎么办啊医生,要住院吗?”

“一会去做个声带检查,什么时候烧到现在?吃过退烧药没有?”

“呃…没有,”李昀锐替他回答:“应该是昨晚着凉。”

医生皱着眉叹气:“检查完去输液,这种情况都应该直接去急诊了,手都冻成什么样了,你是在外面冻了一天吗?”

“……”一天倒是没有,就一晚上。

被医生训了一通,交代了注意事项,从诊室里出来,李昀锐的脸色快跟他一样难看了,要不是看黄曦彦轻微晃头的样子,他高低要把他再骂一顿。

黄曦彦走着路,眼前发晕,他皱着眉,不小心一个趔趄整个人倒下去,从他的视角就像是地板朝他砸过来,而他无处闪躲,只能等待着疼痛到来。

“哎!”李昀锐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皱着眉探头看他的脸:“是不是头晕?”

“……”黄曦彦感觉头重脚轻,缓缓点了点头。

“我扶你,你慢点走。”

-

护士扎完针,李昀锐坐在病床旁,黄曦彦好像一夜之间瘦了似的,下颚线比他的事业规划还清晰。

算了。

李昀锐站起身,还没来得及转身手腕就被抓住,他转头,没好气地:“放手。”

黄曦彦声音虚弱:“别走…”

“我饿了,出去买点吃的,能放手了吗?”

黄曦彦沉默一会,慢慢松开手:“你会回来吗?”

“……”李昀锐心中一动,不是别的,就这副样子这个眼神,实在是迷惑性太强,简直像他想抛弃他似的,更好笑的是,他竟然在黄曦彦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黄曦彦放开手,只是可怜地望向他。

李昀锐不想回答他,转头走了。

医院对面街有一排小店全是卖吃的,李昀锐进了粥铺,要了两碗粥,一碗在店里吃,一碗打包,他是真的饿了,一个人在角落吃完,黄曦彦为什么会在他门外等一夜,他说有话说,又是想说什么,李昀锐不敢想,但也不想听。

所以回到医院的时候他连病房都没进去,在门外托要进去的其他病人家属把粥带进去给黄曦彦。

如果黄曦彦没有问他会不会回来,他或许还会进去的吧,但那句话给他提了个醒,他不能往回看。

黄曦彦接过粥时,表情怔愣,哑着嗓子干巴巴地说了声谢谢,给他带东西的家属转身去了本该去的床位,这时候正是午饭的时间,周围的病床都有人看照,只有黄曦彦孤零零地待着,眼眶发红,喉咙咽了又咽,还是觉得干涩无比,李昀锐还是走了,都没听他想了一晚上才想明白的话。

李昀锐站在门外看着,想到某一年他急性肠胃炎,半夜两点疼得在床上打滚,那时候外卖买药远没有现在普及率高,大半夜没什么店铺开门不说,最近送过来他早就疼虚脱了,李昀锐想着熬过去,说不定过会儿就不疼了,当时他并不知道自己要熬到天亮。李昀锐给黄曦彦发消息,碰碰运气看他睡没睡,好巧那晚上他没睡着,李昀锐问他能不能打电话,黄曦彦没回复,直接弹了语音过来,他的声音带着揶揄的笑意,问他是不是失恋了大半夜不睡觉求安慰,李昀锐听到他的声音就感觉没那么疼了,像魔法一样。

他装得自然,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黄曦彦说话,胃疼是一阵一阵的,他只是偶尔发出抽气声,又隔着电话,不知道黄曦彦是怎么发现的,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突然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人格外脆弱,被说中的那一秒,李昀锐鼻子发酸,委屈地跟他说自己肠胃炎,快疼死了。

黄曦彦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李昀锐没听清,电话就挂断了,发消息也没再回复,李昀锐以为他嫌自己矫情,丧气地把手机一扔,蜷进被窝里。

也不知道多久,天都蒙蒙亮了,黄曦彦给他打来电话,让他开门,李昀锐还以为自己听错,问他不是在隔壁城市明天才回来吗,黄曦彦让他先过来开门,见到他的时候才说:“我定了离车站近的酒店,开车回来也近,直接开车回来的。”

那时候李昀锐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宛若天神在他被胃痛折磨的夜晚降临,心脏跳动的声音喧嚣。

黄曦彦酒店附近也没有24小时药店,好在酒店老板是个热心的大姨,给了他一排胃药,他从兜里拿出来递给他,说:“一次两片,吃了就不痛了。”

李昀锐看着他手心的药片,愣了愣才接过,黄曦彦揉揉他的头顶:“吃完就睡一觉,我先走了。”

黄曦彦不知道开了多久车过来,留下一排胃药就准备离开,李昀锐眼眶发热,伸手拽住他的袖子:“你在这睡一觉再走吧。”

李昀锐的声音有些哑,黄曦彦只当是他疼久了才这样,他有些犹豫,因为知道李昀锐家里没有客房的——那个多出来的房间已经变成杂物间。

李昀锐却扯扯他的袖子:“进来吧,我要是吃完也疼,你得送我去医院的…”

黄曦彦笑了,随后答应下来,进了屋子换完鞋,熟门熟路地去烧水,一边问:“家里有米吗,给你煮个粥。”

“…你别忙了,我吃完药就躺下,不吃东西。”

“让你买点备着你又没买?”

“哎呀我都这样了你快别念叨我了…”

……

李昀锐被护士叫回神,让他让开她要进去,李昀锐说了声抱歉,看了一眼病房里脸色苍白的黄曦彦,低头往后撤了几步,转身走出医院的长廊。回了家,看到昨晚的通话记录,安静了好一会,把黄曦彦的号码也拉进黑名单。

李昀锐窝在沙发角落抱着膝盖低头,他也觉得自己挺忘恩负义的,可是…不想再勉强了。

-

转眼到了开工的日子,李昀锐昨天晚上在工作群里给小伙伴们连发了好几个开工红包,让大伙开开心心迎接新一年的任务,今天见到面了又单独包了实体的一个个送,因为昨天有几个嚎叫着手气比不过,他干脆一视同仁再发一遍。

开年第一个通告是广告代言的拍摄,和某个汽水品牌二度合作,有过第一次的经验,再来一次也算熟门熟路,因此结束的也顺利,李昀锐把这视作一个好兆头。

晚饭过后李昀锐泡了一个半小时健身房,这阵子实在有些疏于锻炼,得趁年初通告还没排满赶紧救一救。

从淋浴区里出来,李昀锐余光瞟见一个和黄曦彦很像的背影,等那人侧过脸才发现不是。李昀锐不免因此想到他,上次之后他就没见过黄曦彦,切断了联系之后一直清静到现在,也不知道病好了没有,大概好了吧,黄曦彦很会照顾人,想必也会照顾好自己。

李昀锐摇摇头让自己不去想,回了家看到群消息,合成令定档的消息提前在剧组群里公布了,下个月月初登陆各大平台,现在社交媒体已经加大预热,明天晚上有个活动要参加,正好两名主演都在,剧组运营让他们结束在后台拍个短视频用作宣传,到时候发剧方官号上,李昀锐在群里回了个OK的表情包。

第二天晚上,因为有几个舞蹈动作,两人在后台拍了好几遍才完事,李昀锐和陈永胜相视一笑,皱眉道:“比拍戏难这个。”

陈永胜点头,眼神坚定地表示无比赞同。

散场时,李昀锐主动约他宵夜,前几次都是陈永胜主动,正好晚饭没怎么吃,趁现在礼尚往来一下。

“我确认一下明天行程。”陈永胜边说边拿起手机。

李昀锐调侃道:“行行,大忙人。”

“小林。”——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李昀锐不用转头都知道是谁,这个活动也邀请了黄曦彦他是事先知道的,但黄曦彦的位置在他后边,他入场后一直没看到他,没想到在后台碰上了。

陈永胜也听到了,见李昀锐没有反应,抬眼看了眼身后,道:“你朋友在叫你。”

“…”李昀锐扯着嘴角笑了下,不过不用等他转头,黄曦彦已经走到他们面前。

后台还有不少记者,他们在宣传封神的时候在镜头前就不收敛关系很好这一事实,虽然现在有了点变数,但私底下的事,李昀锐不想捅到面上来白惹人非议,只好笑着锤了下他的肩膀,装作自然熟络的样子:“你也在这啊,刚没看见你。”

黄曦彦眼中闪了闪,嘴角微微扬起:“嗯,来得比较晚,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李昀锐刚想说没什么,旁边一个缺心眼的看了眼手机,道:“不好意思啊,明早我有个通告得早起,吃不了宵夜了,要不你们俩去吧?”

“……”李昀锐瞪大眼睛看向陈永胜,陈永胜一点没get到,眼神依旧真诚。

服了。

“宵夜吗,好啊,一起吧。”黄曦彦期待地看向李昀锐。

李昀锐干笑一声:“其实我也不是很饿…”

“不饿吗?”陈永胜抬了抬眉:“一结束就问我我还以为你很饿呢。”

“……”李昀锐后槽牙都要咬碎,强撑出笑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

“hello,在聊什么呢?”另一个声音插入,是个拿着手机的小姑娘,但更显眼的是她脖子上电影频道的工作证。

黄曦彦对着镜头微笑:“在约饭。”

“哦——小黄小林要去吃宵夜吗?”

“……”李昀锐嘴角抽搐,只能硬着头皮说:“是的。”

记者又问了几个问题,两个人顺带提了快播出的作品,然后跟镜头拜拜完,不得不一块走出去。

走到停车的地方,没什么人了李昀锐站定脚步,道:“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黄曦彦顿了顿,像被迎头泼了盆冷水,就在几分钟前,他还以为他们的关系有所缓和。

看他的表情,李昀锐错开和他的视线交汇:“抱歉,刚刚是有记者在。”

“……”黄曦彦木木地点了下头:“这样…”

大概是不好意思,李昀锐余光偷看他,黄曦彦的脸色看起来比上次见面好很多,但也瘦了,他礼貌性地问:“身体怎么样了?”

黄曦彦抿唇微笑,那笑容又转瞬即逝,随即是盖不住的落寞:“已经好了。”

“…那就好,”李昀锐摸摸鼻子:“那我走了。”

“我们能聊聊吗?上次有话想跟你说的,你没回来。”

“…”李昀锐莫名感觉自己的良心被扎了一刀,这话说得他好像是什么弃养狗狗的主人。

“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的。”见他没有第一时间拒绝,黄曦彦赶紧接着说道。

“……”李昀锐转头仰天长叹了口气:“说完就走。”

黄曦彦立马点头:“站着冷,上车说。”

李昀锐发现拉不开后座车门,黄曦彦降下车窗道:“坐前面吧。”

李昀锐虽狐疑但也没拒绝,反正说完就结束,不必为了几分钟在位置上挑剔。

但他还是想少了——一坐上车黄曦彦就发动并锁了车门。

“喂,你干什么?”李昀锐皱眉看他。

“反正都要聊了,我们顺便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黄曦彦笑得纯良,后半句却有些不易察觉的酸:“反正你刚刚不是打算跟他去吃饭的吗,应该也是饿了吧。”

“……”李昀锐叹了口气:“黄曦彦,这样不好玩,我没答应你吃饭,你现在是要强迫我吗?”

“没有,我只是怕你饿…”黄曦彦微皱着眉,语气很轻:“只是吃顿饭,吃完我马上送你回家,你可以让亮亮先回去,他会高兴的。”

“…”想的倒是周全,他都差点把宋亮忘了,李昀锐盯着他看了几秒,干脆转过头看向窗外,一会又拿起手机给宋亮发了消息让他先走。

李昀锐看着黄曦彦开到一家烧烤摊——就是李昀锐之前去他家时带的那家,他们是这家店的常客了。这会儿人多,他们刚下活动这身打扮,下去太引人注目了。

黄曦彦戴上口罩,脱了西装外套让自己看起来日常点:“你在车里等我就好,我马上回来。”

“诶…”李昀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下车了,外面这气温,他一件单毛衣连打底都没有,这是又想冻病一回吗?

李昀锐看着黄曦彦走进店里,不耐烦地舒了口气,算了,干他什么事,店里再怎么也冻不死人。

等了快半个钟,黄曦彦拎着宵夜回来,抱歉地说:“前面排单多,我已经让老板快一点了。”

李昀锐随口嗯了一声,他这个白等吃的当然不会挑剔了,但他又马上反应过来:“不对,你打包了我们去哪吃?”

黄曦彦笑:“这里离我家近。”

“……”李昀锐看着他的脸,有一种自己上套了的感觉。

骑虎难下,人家手握方向盘,李昀锐只能闻着烧烤的香味被迫跟黄曦彦回了他家。

再次踏进这间屋子,明明只有两个月左右,却好像很久没有看过,黄曦彦家里变化并不大,只有门口的春联和阳台上贴的窗花换新了,其他都差不多,一如既往地干净且井井有条,连那盆多肉都原封不动地放在电视柜上。

黄曦彦把烧烤放到餐桌,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可乐,自己则是一杯常温水。

李昀锐看着还冒着冷气的易拉罐,想起之前黄曦彦都不让他在冬天喝冰的,怕他胃又疼,现在算什么呢,示好吗?

虽然如此,他还是听到黄曦彦紧随其后的叮嘱:“少喝一点。”

李昀锐嗯了一声,心不在焉地跟他一桌吃东西,黄曦彦没有要主动往那方面引的意思,反而是问他的工作问他最近的生活,李昀锐随口应付,在发现他频繁提及陈永胜时,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眉头缓缓皱起:“你怎么那么关心我和陈永胜?”

黄曦彦一顿,笑容不变:“没有,只是随便问问,看你们关系挺好的。”好到已经把他替代了。

“你的语气很奇怪,”李昀锐面无表情,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就好像我跟他有什么似的。”

黄曦彦听了他的话反而笑得真切了:“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

“别聊没用的了,我不想吃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黄曦彦抬眼看他,他唇瓣微张,舔了舔嘴唇内侧,眼神坚定认真:“你跟他没有关系的,对吗?”

怎么又扯到他,李昀锐蹙眉:“当然有关系。”

“…”

“他是我搭档,也是我的朋友,”李昀锐一顿,脑中浮现一个想法,随即眉头更紧:“…你不会是觉得我会喜欢上他吧?”

黄曦彦眉心微动:“我…当然不是…”

“你在我面前根本撒不了谎你知不知道?”李昀锐气愤地盯着他:“黄曦彦,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感情很廉价?还是你觉得我喜欢男的所以随便哪个男的都可以?看他跟我站在一块你觉得我是在找下家是吗?”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小林,你听我…”

“那是什么意思?”李昀锐苦笑一声:“我说你怎么突然开始黏着我了,感情你是觉得拥有的东西一下子给别人了难受了?你把我当什么呢…”

“不是这样的!”黄曦彦抬高了音量,皱着眉急切地说:“我只是…只是……”

李昀锐空洞地望向他,声音轻轻:“只是什么?”

这跟黄曦彦设想的语境不一样,提前打的几版草稿压根派不上用场,但他再不说李昀锐好像马上就会站起来。

下一秒,李昀锐摇摇头,缓慢地站起身:“编不出来就不要编了,你真的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算我求你。”

黄曦彦心脏猛地一抽,仰起头:“吃醋,我只是有点吃醋……看你跟他关系很好,我很难受,觉得不开心,但不是因为你说的那样,我没有把你当做我的东西,没有把你的感情当成是我应得的,我只是意识到了……”

李昀锐一时怔愣,心脏不受控制地震颤,指尖像有电流穿过般抽动了下,他咬了咬牙,浑身细微地抖,声音似乎都在飘:“意识到什么?喜欢我么?”

“…嗯,”黄曦彦也站起来,面对面看着他的眼睛:“我觉得我是喜欢你的,小林。”

李昀锐嘴唇颤抖,眉头微皱着,比起开心,更多的是一阵冷意:“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这么说了我就一定会很开心…”

“…”黄曦彦的表情慢慢垮下来:“我是认真的。”

李昀锐摇头,嘴角不受控制地瘪了一下:“不对,不是,你如果喜欢我,怎么会这么多年都喜欢不上,我只是离开你这么点日子,你就喜欢上我了,你只是不习惯而已,不是喜欢我,”他扯起嘴角,笑得很难看:“我是很期待从你嘴里听到这句话,但它不应该是这样出现的。”

“我分得清什么是习惯什么是喜欢,”黄曦彦皱着眉:“我不是一时冲动,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开始我也认为是友情,但是……不是的,”他也知道他这一番话没有说服力,但就是一种感觉,他不知道怎么证明,总不能真的把心掏出来给他看,只能说:“我是真的喜欢你。”

李昀锐心脏发酸,却又跳得很快,脑子一片混乱,一边陷进他深邃的眼眸里,一边又觉得不可能。李昀锐甩过头,看着地板咽了口口水:“…你肯定是搞错了,你根本就不喜欢男人,你知道男人之间怎么做吗,你接受不了的。”

“我可以!”黄曦彦急于证明,说完才不自然地抿了抿唇:“我、查了…”

李昀锐瞪大眼睛抬眼看他,无措地张了张嘴,他以为这个就是杀招了,没想到…

黄曦彦不大好意思地移开视线:“我查过,就一次,看片没什么感觉,但是…想到你的话,我…”

“别、别说了!”李昀锐整张脸通红,眼睛也不知道看哪好,他掐了掐手,视线落到椅背上的外套。

“不许跟过来!”

没错,他逃跑了。

-

回到家李昀锐也没缓过来,整个人都是懵的,背靠大门闭上眼,脑子乱成一团浆糊,自动重播着黄曦彦说的话。

“啊啊啊——!”李昀锐物理发声掩盖那些不存在的声音,直直冲进卧室,把自己埋进被窝里卷成一团。

当然没有如愿睡着,李昀锐翻来覆去到大半夜,幸好第二天还有通告,让他没空再去回想昨晚的事,只不过见面时的乌青把宋亮吓了一跳:“我靠!没睡好啊?”

李昀锐靠在座位上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一会化妆让化妆老师多给你遮一遮,诶对了,昨晚你和黄老师吃饭去了?”

李昀锐皱起眉:“你怎么知道?”

“电影频道的账号发了呀,”宋亮八卦地看他一眼,揶揄道:“怎么样,还是和好了吧?”

“你能不能别跟我提他!”李昀锐好不容易一会没想,这会儿又想起来了,造孽啊。

宋亮被吼得浑身一抖,惊奇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情况这都没和好,太罕见了…

-

忙了一整天回到家,李昀锐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干,平常拖拖拉拉的洗浴时间都提前了,洗完澡出来浑身轻松,屁股还没沾到沙发上,门铃就响了,吓得他立马弹了起来。

门铃又响了一声,并不是很催促的感觉,李昀锐以为是洗澡前点的外卖宵夜正好到了,迅速走去开门,门口站着的不是外卖小哥,而是在他脑子里魔音贯耳了一天的黄曦彦,且,他手上拎着一杯热奶茶。

“…有事吗?”李昀锐握着门把手,站在门内,没有要让他进去的意思——他已经在当了好久潜水族的业主群里反馈楼道的窗关不上,不久后物业就让人过来修,现在走廊并不漏风。

黄曦彦清了清嗓子,点点头:“我来拿衣服,我有衣服落在你这,联系不到你所以过来了…”他把那杯奶茶递过去:“路上顺便买的。”

李昀锐看了看印着logo的包装袋,据他所知,这家店从黄曦彦家到他家好像并不顺路,但不排除他是从别的位置过来了,不过也无所谓。

“不用了,”李昀锐转过头:“衣服是吧,你在这等一下。”

说完他转身进去,在衣柜里翻了又翻也没找到,李昀锐啧了一声,努力回想,发现那件外套好像被他放在保姆车里了。

他有些尴尬地走回去,黄曦彦还站在门外等着,李昀锐稍稍低头摸了摸鼻子:“好像被我落在车里了,现在不在这,你查下购买记录吧,我直接赔你一件,现在转给你。”

“不用,那件是品牌方送的,既然不在…”

李昀锐还以为他会说不要了,如果这样他还非得转给他不可,欠着件衣服算什么事,结果下一秒就听见他说:“那我下次再来拿。”

“……”李昀锐抿了抿唇,他还想再来一次?根本就是故意的吧,一件衣服值得他跑这么多趟? “恕我直言,那件衣服对你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没有。”黄曦彦如实回答。

李昀锐被他的理直气壮整无语了:“那你为什么非要拿到呢,我直接赔你一件不行吗?”

黄曦彦摇摇头:“我想要衣服。”

“……”李昀锐放弃挣扎:“行,等我明天拿到了就叫跑腿送到你家。”

他好像很沮丧似的,李昀锐看到黄曦彦的嘴角往下沉了沉。

“那…你把我的微信拉出来吧,叫跑腿的时候我好在家里等。”

李昀锐不上钩:“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实在不行我让他挂门口,你回家了再拿,丢了我赔你。”

“我不想要钱,我要衣服。”

“还没丢呢!”

“万一呢,”黄曦彦专注地望着他的眼睛,语气恳切:“你把我拉出来,我不会烦你的。”

“……”李昀锐沉默一会叹了口气:“行,还有事吗?”

“有,昨晚我说的…”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李昀锐边眨眼边把门关上。

但被更快一步的黄曦彦单手抵住门板,他微皱着眉,神情认真地看着他:“我是认真的。”

“如果你不讨厌我,换我追你好吗?”

李昀锐心脏狂跳,喉结滚了滚:“……别开玩笑了,你快走吧。”

说完,李昀锐用力把门关上,砰的一声,留黄曦彦站在门口。

黄曦彦沉默一会,把奶茶挂在门把手根部,确保开门的时候奶茶不会掉下去,他敲了敲门,贴着门道:“奶茶我挂在外面,你记得把我的账号放出来,我不打扰你了,晚安。”

“……”一门之隔,李昀锐贴着门边,仔细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好一会才打开一条缝,确认外面没人之后才把奶茶拿进去。

犹豫之后,李昀锐遵守约定把黄曦彦的账号从黑名单里拉出来,黄曦彦冷不丁跑过来一番话再次把他搅得一团乱,说实在的,他确实有动摇,毕竟喜欢了他这么久,两情相悦的梦都做过不少,没想到真有成真的一天,但他同样不安,就如他所说的,黄曦彦的喜欢太突然了,一个人的性向怎么可能说变就变呢。

二十几分钟后,黄曦彦大概是刚到家,第一时间就发了消息测试自己重获自由了没有。

黄曦彦问他:奶茶拿进去了吗?

李昀锐盯着屏幕看了一会,没着急回他,点进他的朋友圈,只多了一条春节时他和妈妈的合照,李昀锐无从窥探更多,便退出来,回复:扔了。

黄曦彦不知怎的,看着久违的聊天,连两个字都感到满足。

-

自从账号从黑名单里出来,李昀锐就时不时收到他的消息,也不多,一天到晚也就两三条,把上个时间段做了什么、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吃了什么、问他吃了什么、提醒他今天气温等等全部浓缩到一条消息中,所以尽管李昀锐收到的消息不多,但黄曦彦一天下来干了什么事有什么行程,他估计要比黄曦彦经纪人知道得还清楚。

李昀锐很久之前猜想过黄曦彦在恋爱中会是怎样的人,会不会也像寻常情侣一样事事报备,但又觉得接连不断的报备太幼稚,不像他的性格。现在他知道了,黄曦彦确实不会接连报备,一天三句全都交代完了,每句话结尾都会留个问题,问他吃没吃饱穿没穿暖之类的,李昀锐看过且过,不会每个都回。

新的拍摄周期开始了,虽然目前是在北京取景,但在另一个区,拍摄时间比较紧,每天通勤太麻烦,李昀锐干脆不回家,住在离拍摄地近的酒店里。

晚上刚下戏还带着妆,李昀锐坐进保姆车里,接过宋亮递来的保温杯,边喝边打开手机,已经凌晨两点了,明天还要早起抢天光,睡眠时间剩五个小时不到,他现在却十分亢奋。

“对了,黄老师昨晚上打电话给我,一忙起来忘记跟你说了。”

李昀锐一顿,抬起眼:“…他说什么了?”

“他说在你家门口,但是你家里没人,他等了一会怕出什么事,打电话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我就跟他说剧组开拍了这阵子住酒店,”宋亮说完观察了一下李昀锐的反应,见他看着不像生气才接着说:“不过他电话过来已经快十二点了,他这么晚过去,会不会等了很久啊?”

李昀锐回想起昨晚看到他的消息,确实有一条问他在哪里,不过言辞生硬,李昀锐那会刚下戏又累,就不想搭理他。

“你说完他怎么说?”

“我还问他找你是不是有急事,他说没有,带了点吃的,说你不在就算了。”宋亮好奇地问:“他怎么不直接联系你啊?”

“…”李昀锐不自然地眨眨眼:“我不是在拍戏吗,手机又不在身上。”

“喔…”宋亮点点头:“也是,不过你们还没和好吗?闹什么矛盾了到底?”

“也…”李昀锐垂眸:“不知道怎么说。”

“我都好久没听到你提黄老师了,都快不习惯了,肯定有什么事吧?”

余光看到他逐渐凑过来的脸,李昀锐回过神,皱眉看他:“你怎么这么八卦。”

宋亮讪讪笑了笑:“哎呀我这不是调解一下嘛…”

“懒得理你…”李昀锐打开车门:“我走了,你也赶紧休息吧。”

“诶。”

回了酒店,李昀锐看手机看了半天,聊天框最新一条还是黄曦彦九点多发的'汇报',纠结了一会,他想起还没被拿走的衣服,有了展开聊天的理由。

李昀锐:衣服还没拿走,你什么时候在家,我叫跑腿。

毕竟很晚了,李昀锐也不指望他能回,发完就放下手机去洗漱,拿起手机却发现间隔不久黄曦彦就回复了,他说:我可以去拿吗?

“…”或许是夜晚会使人感性些,李昀锐想到黄曦彦昨晚又在他家门口苦等,心下一软,回道:“你明天三点有空就到剧组来,到了找亮亮。”

说完李昀锐把手机扔到一边,躺上床睡觉。

-

第二天拍摄不顺利,对手演员状态不太好,重拍了好几条,中间又休息了几次,没想到快四点才把李昀锐今天的部分拍完。他开拍前跟宋亮说了一声,告诉他黄曦彦的衣服在车里,让他等黄曦彦来了拿给他,这会都一个小时过去了,说不定已经拿完衣服走了。

李昀锐把遮面的道具卸下来揉揉眼睛,一抬眼发现宋亮和黄曦彦站在显示器后不知道看了多久,他沉浸在戏里,完全没发现。

真是的,无关人员怎么能放进来…李昀锐慢吞吞地走过去,导演拍拍他的肩,笑着说:“辛苦了,小黄还来探你的班,在这看了好久呢,快换完衣服吃饭去吧。”

李昀锐嘴角牵动,跟宋亮和黄曦彦点头招呼了一下就去换衣服,换完衣服这俩还在等着,三人一路往外走去车里,宋亮把奶茶拿给李昀锐,道:“黄老师请大家喝奶茶,人人有份,可惜这杯等得都冷了。”

“…”他拍戏黄曦彦请剧组喝的干什么,实在不行请他一个人的就够了,这种请全剧组的不是经纪人就是金主,搞得怪怪的,李昀锐硬着头皮接下:“我就爱喝冷的。”本来是斥责宋亮这个调侃的语气,没想到说出口更怪了。

“哦,是这样。”宋亮抿着嘴笑。

李昀锐皱眉,余光一瞥,看到黄曦彦也低着头笑,妈的真帅…

黄曦彦的目光转向他,李昀锐赶紧移开眼神,低头猛嘬了一口奶茶,加快脚步进车里暖暖,看到座上的外套下意识地拿起来盖着,黄曦彦也上了车,看到他,李昀锐低头看了一眼,不太好意思地把衣服塞进他怀里:“你的衣服。”

“你盖着吧。”黄曦彦又拿回去,不给他反驳的机会,迅速抛出下一个问题:“你没吃饭吗?”

前座的宋亮抢答:“他十点吃的,后面就没歇下来。”

“…”李昀锐透过车内镜刀了他一眼。

“要不我们一起去吃饭?”黄曦彦看着他,面带微笑:“我知道附近有家餐馆,这时候正好人少。”

宋亮又兴奋地抢答:“好啊好啊。”

李昀锐转头:“我饿着你了啊宋亮亮?”

“没有,”宋亮嘿嘿地笑了笑:“我就是饿了,这不是正好嘛。”

“一起吧。”黄曦彦目不转睛,后半句是放低声音说的:“我会很少说话的。”

“……”李昀锐抿了抿唇,舒了口气:“走走走。”

“好耶!”宋亮欢呼,黄曦彦也在笑。

李昀锐看着他,心里阵阵发酸,就当是最后一次敞开心扉,贪心最后一次,再多看看他。

“其实害怕做不成朋友的是我,”李昀锐低下头,娓娓道来:“这么多年,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我总是在想你有没有可能也喜欢我,不然干嘛这样对我……看到你跟别人玩得好我都会嫉妒,是不是好多次你都觉得我莫名其妙就生气了,但你不知道,你每次哄我的时候我在想什么,我想啊…你以后会对谁这样,对你的对象…妻子,是不是会更包容,不过每次这么联想我又会不开心,好多次我都想冲动一回,直接告诉你我喜欢你,因为我想独占你,不想你身边有别人…我这么说你是不是觉得恶心?”

李昀锐平静地看着他,黄曦彦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下瘪,他摇头,说不出话。

“但是我每次都控制住了,我怕我自作多情,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现在看来我的判断是对的。”李昀锐仰头呼了口气,眼圈里打转着泪花:“…我,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有一次,我找你吃饭你说你在外面,我就非要去找你,之后又突然说不去了,其实不是临时有事,我那会儿都快到了,就隔着一条街,你们坐在店外面,一个橘白条纹的遮阳伞下面,我看见你们了,怪不得你们恋情曝出来的时候网友都说配,看着确实挺合适的,”李昀锐笑了笑:“当时我就特别后悔,非来那一趟干什么,我没有勇气面对面祝福你们,甚至一想到哪天你跟我分享你们恋爱中的事我还要陪笑就觉得难受,所以只能临阵脱逃了。”

黄曦彦抬起头看他,李昀锐红着眼眶,却是一种释然的姿态,他斜靠着座椅,眼里柔和又破碎,明明微笑着,却好像马上会落泪,黄曦彦从不知道这些事,也从没见过他这种表情,一种切身的痛苦袭来,如有实质地像针扎进他心脏里。

“我也想过做朋友就好了一直瞒着你,埋在心底,谁也不告诉,但是我做不到,我已经控制不住了,我想抱你,吻你,想跟你做任何事……我忍不住靠近你,”李昀锐苦涩地笑笑:“说实话,那天晚上你是不是醒着?”

“…是。”

“我猜也是…”很大的喘气声,李昀锐垂眸,一颗泪汇聚成珠正好掉落:“抱歉,是我越界了…不过你放心,以后不会了,”他扯起嘴角:“我现在不喜欢你了。”

黄曦彦一瞬间感到无法呼吸,百感交集地开口,声音哑得难听:“我…别这样,我们…”

“辛苦你听这么多,最后一次烦你了。”李昀锐咽了咽喉,压下酸楚,本来没打算告诉黄曦彦的,说出来他都为自己不耻,不仅做朋友不合格,做单恋者也不合格,那些话就像生生从心里剜下一块血淋淋的肉,李昀锐恶劣地想,起码要在黄曦彦心里留下点不可磨灭的记忆,让他时时想起,毕竟他把他放在心里待了这么久,也要让黄曦彦为他牵挂几分几秒才值当。

“祝你以后一切都好,再见。”李昀锐说完,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离开,开始是快步走,然后是跑。

黄曦彦看着他被冷风扬起的衣摆,好像那风也穿过玻璃吹到他的眼睛,吹得又酸又痛。

李昀锐回去就睡着了,醒来时泪流满面,睫毛上都是水汽,脸上有泪痕,枕头上也有印记,但心情却出奇的轻松。

也多亏了有那么多工作能把时间塞满,累得他一回家倒头就睡,根本没空伤春悲秋,李昀锐印证了一条真理,在事业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没买到除夕当天的机票,但大年初一总算能回家,李昀锐已经有几年没回家了,今年发展得比前几年好,李昀锐心情愉悦,没告诉家里能回,美滋滋地落地空降,给了一家子一个大惊喜,妈妈边骂他不提前说,边张罗着翻出冰箱里的食物要补一个团圆饭,大林在妈妈的指示下去给李昀锐的房间铺床单罩子,李昀锐就坐在客厅和爸爸喝茶,聊聊今年的工作。

一家子团团圆圆坐下,饭桌上吃到一半,妈妈还是不免提了一口李昀锐的终生大事。

“马上三十了知不知道?你张叔儿子生的小姑娘都能打酱油了。”妈妈边说边盛了碗汤放到他面前。

李昀锐随口搪塞:“我不着急,干我们这行不能那么快结婚。”

“有什么不好结婚的?奇怪,谁规定明星不能结婚的?结了婚还犯法啊?”

“哎呀这里面的门道你不懂,”李昀锐故作高深地说:“反正我今年事业刚起步,肯定还是事业为重。”

“你年年都这么说,打25开始就这么说,我看你不趁早结婚,以后我老了谁给你带孩子。”

“我亲爱的妈妈,您还正当青春年华呢,”李昀锐夹了块鱼肉放进她碗里:“咱这光鲜亮丽的,说什么老不老,正好有个品牌方送了套护肤品,我给带回来了,一会您拆了用,啊。”

“就知道来这套,我缺你一套护肤品啊?”妈妈嘴上这么说,眼尾还是弯起来。

“是是是…您不用都天生丽质。”

饭桌上其乐融融,李昀锐久违地感受到亲情,实际上他从小到大家里的氛围都不错,爸妈感情好,打小对待他和大林哥俩都是一碗水端平,省了很多争吵,兄弟俩感情也不错,也就是近几年李昀锐工作忙起来没怎么抽空维系,顶多偶尔打个电话发发消息。

饭后,李昀锐站在阳台,湖北禁燃了好多年,今年也不出所料。见妈妈走到身边,李昀锐开口道:“今年湖北也没有烟花。”

“想看去湖南。”

李昀锐笑了一声:“我好不容易回来,你这是赶我走呢?”

“你也知道你多久没回来啊。”

母子俩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李昀锐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看,竟然是黄曦彦的电话,他看着屏幕皱了下眉,距离上次摊牌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微信好友还留着,但一句话没说,黄曦彦也没再发消息过来,李昀锐还以为他们就此分道扬镳了,没想到大年初一来了电话。

算了,毕竟认识那么多年,过年过节说点客套话也合情合理。

李昀锐接过电话,说了声喂。

“喂,小林,新年快乐。”

再次听到他的声音,李昀锐耳边一麻,顿了顿才道:“嗯,你也是。”

“我回台湾过年了,我妈…说想跟你说声新年快乐,你现在方便吗?”

他跟黄曦彦的妈妈没有见过面,但好几次在视频和电话里聊过,第一次打照面还要追溯到训练营时期黄妈妈给黄曦彦打视频,李昀锐那会儿大大咧咧地凑上去也跟着聊,顺带着爆了几个无伤大雅的小料——比如黄曦彦训练累哭什么的;之后黄曦彦有几次电话他也凑过去听,偶尔插两句,他擅长跟长辈聊天,黄妈妈很喜欢他,后来黄曦彦跟黄妈妈打电话,黄妈妈还会问李昀锐在不在他身边,说要跟他聊一聊。不过后来因为工作分开的时间多,已经很久没有聊过了。

李昀锐有些意外,黄妈妈竟然想得起他,既如此,当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方便,你把电话给阿姨吧。”

“好,你等一下,”电话安静了一会,转成亲切的女声:“喂,小林啊,新年快乐哦。”

“诶,阿姨,您也是,新年快乐,”李昀锐语气轻快了一些:“您在台湾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好啊,哎呀阿姨不是老太婆,问这种话。”带着浓重台湾腔的黄妈妈笑了笑:“等什么时候哦政策宽松了,你就和阿轩一块来家里做客,阿姨给你做卤肉饭。”

“哇,您做的卤肉饭肯定正宗,有机会我一定去大饱口福!”

“诶,好好好,等着你来啊。”

“好了妈,给我吧,锅子不是还煮着东西吗?”黄曦彦拿回手机,道:“喂。”

“喂。”李昀锐应声,表示自己还在听,哪怕隔着屏幕,话语里也弥漫着淡淡尴尬。

“…我妈就是突然想起来了,所以打这个电话。”

“呃、嗯,没事,”电话陷入沉默,李昀锐抿了抿唇,决定开这个口:“那就先这样,我挂了。”

“等等…”

“等等!”

电话里和身边同时响起一样的话,李昀锐疑惑看向自己亲妈,歪了歪头。

“人家妈妈来问候了,我都在这里肯定也得表示一下,”没等李昀锐反应过来,妈妈从他手上拿过手机:“喂,是小黄不?”

“妈…”李昀锐皱着眉要抢回来,被妈妈一只乱挥的手挡住。

“阿姨?”黄曦彦试探地问。

“诶,是阿姨,小黄回台湾了啊?”

“啊,是,回台湾了。”

“台湾那边冷不冷啊?”

“还好,台湾比北京暖和,不用穿羽绒服。”

眼看他们已经唠起家常,李昀锐只能站一旁干看着,聊着聊着,自家妈妈又把话题跑偏——“小黄处对象没有?”

“啊…我不着急。”

“唉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说,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想结婚,都以事业为重。”

黄曦彦笑笑:“是。”

“我替你们着急,我都准备着给小林相亲了。”

“…”黄曦彦一顿,干笑两声:“小林…还年轻,他还是个小孩呢。”

妈妈听到这话都笑开了花:“他都多大了还小孩呢!”

李昀锐涨红了脸,手忙脚乱地抢过手机:“妈,你别胡说了,还给我…”

“哎我胡说什么了,又不是我说的。”手机被抢回去,妈妈摆摆手:“你们聊,我不妨碍你们了,一会聊完了进来啊,外边儿冷。”

“知道了。”李昀锐应完她,回到电话,有点难堪地说:“你别在我妈面前乱说…”

黄曦彦笑了笑,试探地问:“你家里还挺着急。”

“跟你没关系,”李昀锐不认为自己还能跟他这么平常心聊天,既然长辈应付完了,就差不多了,他说:“我挂了。”

“小林,等等…”不希望这么快中断,他们好久没有说上话,黄曦彦下意识就喊住他了。

“…”李昀锐叹了口气,把手机重新靠到耳边:“还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你那边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天气…什么的,我以为你今年不会回家过年。”

李昀锐沉默了许久,久到黄曦彦以为他挂断电话,又喂了一声,李昀锐才重新发出声音,隔着冰凉的手机,黄曦彦觉得他的语气也变得冷冰冰的:“我以为我上次说得够清楚了。”

“……”黄曦彦张了张嘴,再开口多了几分急促:“我知道,对不起,我只是…”

“你不要再给我道歉了,你只要远离我就可以了,”李昀锐说:“你明白吗?”

“如果…我说不行呢?”

李昀锐心中动摇一刹,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小林。”黄曦彦的声音沙哑,过往这样叫着他的名字时,李昀锐每次都会心动。

“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李昀锐能想到他说这话的表情,大概是皱着眉,那双深情的眼神像幽深的漩涡一样看着他,好像要把他吸进去,但他也知道,黄曦彦天生的眼睛看谁都这样,对着电线杆子都像爱人,他曾因为这眼神越陷越深,现在只想抽离。

“现在讨论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以前是我居心不良,现在我不烦你了,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你别这么说,我从来没觉得你烦。”

“那我自己觉得自己烦可以吗?”李昀锐冷笑一声,长舒了口气:“我看不起自己行了吧,黄曦彦,你身边什么人都有,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你就当我们…从来没认识过。”

黄曦彦鼻尖一酸,像被刺了一刀,耳边听到嘟嘟声。李昀锐否定了他们的一切,后悔认识他,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黄曦彦的身体里似乎有潮水涨到淹没口鼻,他垂下拿着手机的手,另一只手捂着钝痛心脏,五指收拢,慢慢将毛衣攥紧,攥到指尖发白,心酸也没有减少一分一毫。

如此切实的感受,他真的不爱李昀锐吗?

……不知道。

-

年很快过了,本来还有假期,但多在家里待一天就要被催婚一天,李昀锐哪里知道自己妈妈是认真的,甚至已经把谁家侄女的照片拿给他看了,吓得他赶紧订了机票回北京。

落地这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照得人暖洋洋的,李昀锐给宋亮多放了几天假,这会儿没人来接,就自己出去打车。

屋子年前请保洁大扫除过一次,回来看到一屋子干干净净的,李昀锐的心情都好了,只不过有点无聊,朋友大多该回家的回家,没回家的加班,一个比一个没空,他一个常年连轴转的,现在反而变成最闲的那个。

好多店面还没开,李昀锐随机点的外卖无一例外地踩雷,愣是用泡面对付了两天,发了个微博吐槽附近外卖难吃,没想到陈永胜在底下评论:你也回北京了?

李昀锐眼睛一亮,找到组织似的,回复:你也回了呀,快带我去吃饭!!

李昀锐本来只是皮一下,但没想到陈永胜真的微信找他,还说知道一家餐馆开着,味道还不错,一想到上次答应了他中途被黄曦彦截胡不得不放他鸽子,现在陈永胜还愿意找他吃饭,李昀锐感激涕零地回复要去,并亲自开车去接他。

接到人,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说到催婚更是感同身受,七拐八拐到了一家藏在巷子里的餐馆,看这老旧的装潢就知道很地道,吃上了果不其然很香。

“哇,活过来了,你都不知道我这两天吃的都是什么东西,”李昀锐拿着筷子,嘴里塞得鼓鼓的:“我家附近压根没什么好吃的,连麦当劳肯德基配送都要一个小时以上。”

“现在很多店还没复工,元宵过后基本就跟平常一样了。”陈永胜说着,手机震了震,翻过来看完嘀咕了句:“这都能上热搜…”

“嗯?”李昀锐好奇地问:“什么?”

“咱俩。”陈永胜把手机拿给他看,是微博热搜的排行,末端数据攀升的热搜赫然就是#李昀锐陈永胜 快带我去吃饭#的词条

李昀锐十分不解地皱眉笑道:“这都行,是不是今年春晚太无聊,热搜没什么好放的了。”

“要拍个照片吗?”

“啊?”李昀锐一愣,想起上次提前泄露,难道他还耿耿于怀吗,李昀锐觉得有点好笑,扬起嘴角道:“好啊,不用钱的热搜,不上白不上,多省宣发呀。”

不一会,两个微博两张同场景不同视角的照片发出去,词条果然噌噌又上个几个位。

吃过饭回家,李昀锐舒舒服服躺靠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拿起手机时,才看见黄曦彦不久前给他发消息:你回北京了吗?

显然是看到他的微博了。

李昀锐回了个嗯,还来不及把屏幕切出去呢,黄曦彦就秒回:这么快,怎么不在家多陪陪家人。

李昀锐皱着眉打字回击:你是来教育我的吗?

黄曦彦:不是 黄曦彦:我没这个意思

李昀锐懒得理他,直接不回了。没想到隔一会,黄曦彦又发消息过来:我后天也回北京了。

李昀锐无视。

黄曦彦再发:我知道哪里有东西吃

so?李昀锐简直莫名其妙,黄曦彦这么一次又一次地贴上来,衬得他好像在冷暴力对方似的。

黄曦彦又发:后天要一起去吃饭吗?

隔了几分钟,没得到回复,黄曦彦猜测李昀锐看到了但是没理,又发了句'也不一定要后天',结果旁边亮起红色感叹号——他被拉黑了。

“……”黄曦彦叹了口气,把手机塞进兜里。

黄妈妈来敲他的门,端了杯雪梨水给他,黄曦彦接过,抬眼看她:“谢谢妈。”

妈妈摸摸他的头,声音温柔:“怎么啦,不开心?跟朋友吵架了?”

黄曦彦沉默一会,低下头:“妈,你当初跟爸是怎么在一起的?”

妈妈一顿,随后捂嘴笑笑:“你问这个干嘛啦,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有照片吗?给妈妈看看,妈妈给你把把关。”

黄曦彦没想到一句话引到那去了,赶紧否认:“不是,我没有喜欢女生。”

“嗯?那是怎样,你喜欢男生哦?”

“…”黄曦彦皱眉看她。

母子俩沉默两秒,妈妈的眉头也渐渐蹙起:“搞什么…”

“没有。”黄曦彦低下头,显然这个反驳来得太晚,已经失去可信度。

妈妈站在一旁,神情复杂,一时也难以接受,她对自己儿子再了解不过,他从小就没让她操过什么心,哪怕是青春期也顶多是吃个饭要人多叫几次才下楼,后来他爸生病,他坚持辍学打工,后来上夜校,白天就一天干几份兼职,什么活给钱就干,回家了还笑着说不累,当妈的看在眼里没少心疼,但这孩子也犟,看着乖巧懂事,认定的事却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正是如此,妈妈才不知道说什么好。

房间陷入窒息的沉默,黄曦彦主动打破,拿起一旁的雪梨水一口气喝完递给她:“我想睡一会,妈你先出去吧。”

“…诶,”妈妈慢吞吞地接过杯子,声音好像失去生气似的,和刚刚形成强烈对比:“那你睡吧……”

门被带上,黄曦彦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自己都还没搞清楚,这下又添个麻烦,妈妈常念叨希望他以后生女儿,她当初就想要小女孩,这下肯定很失望,但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

年后复工的人多,飞北京的航班一眨眼就售空,黄曦彦不得不选了时段稍差需要中转的飞机,上午九点到机场,落地已经晚上十二点,他拢了拢围巾,台北就算冬天也没有北京这么冷,他看了气温,但显然还是低估了夜露深重的北京夜晚,幸好打的车很快就到了,车厢里还暖和些。

驶过夜市,黄曦彦看到烧烤摊老板正翻着烤架上的肉串,忽而想起那天晚上李昀锐拎着宵夜出现在他家门口,那时候他想保持距离让李昀锐认清这种错觉,殊不知李昀锐已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喜欢了他很久,而现在,他才是那个被要求保持距离的人。

那么冷的天,李昀锐一个人出现,他还把他赶回去,黄曦彦一想到就满心后悔,那得多冷,他是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简直欠打。

“师傅,能倒回去吗?”

-

出现在李昀锐家门口时,黄曦彦手边还有个行李箱,他没回家,买完宵夜直接变更了目的地,到了这来,不知道李昀锐想吃什么,但好在他还算熟悉他的口味,便把他可能会想吃的东西都买了一份,一个个袋子拎满一手,快比旁边的小行李箱壮观了。

黄曦彦站在门前犹豫了许久,手指被过道的风吹得有些僵硬了才按响门铃,门铃响了几声,黄曦彦站在门外都能听见,但却没有回应,甚至连脚步声也一点都没,难道不在家吗?

黄曦彦皱起眉,这个时候不在家能在哪里?他一下想到最恶劣的可能,也顾不得什么,直接给李昀锐打去了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最后是自然挂断的,黄曦彦更加担忧,孜孜不倦地打过去,哪怕李昀锐直接挂断也好,起码别是一点人为的回应都没有。

打了二十多分钟,黄曦彦干脆把宵夜放在地上,风呼呼地吹得他脸疼,他穿的风衣根本扛不住凌晨的天气,黄曦彦走到过道的尽头,尝试把往外掀的窗户关上也不能,不知道是怎么焊的,也没看到把手,死活关不上,黄曦彦只好放弃,背对着身子被风吹得耳朵和太阳穴发痛。

比起身体上的感受,心理的焦躁更难熬。黄曦彦反复打着拨不通的电话,或许是性格使然,越联系不到,他心中关于悲剧的联想就更强烈,黄曦彦又十分痛恨自己出现这种想法,只能原地踱步,不停转移注意。

“喂?”

突然听到手机传来声音,黄曦彦心脏一震,立马拿近耳边,急切道:“小林,你在哪,怎么不接电话?”

“…呃,我不是,但是小林现在在睡觉呢,没法跟你说话。”

听到陌生的声音,黄曦彦眉头紧蹙,咬了咬后槽牙:“他在哪,我去接他。”

“不用不用,马上到他家,他就是喝了点酒睡了,我们现在在车上,”许是听到对面的语气,电话里头还安抚了一句:“你别着急啊,他好好的呢。”

“…”黄曦彦舒了口气,平稳好语气,道:“我现在就在他家,一会你到了打我电话,我下去接他。”

“诶?那行吧。”反正是李昀锐手机里的联系人,还知道地址,那应该不是坏人。

挂断电话,黄曦彦的心稍微定了点,从打电话变成了等待电话。

而另一边,朋友忘记拿的并不是自己的手机,也压根没记电话,到了之后便叫醒了李昀锐,准备扶着他上去。

李昀锐揉揉眼睛,躲开了他的手:“没事,我只是困又不是醉,能自己上去。”

“你真行?”

“那当然,我今晚喝多少你不知道吗?”

朋友想了想,他确实没喝多少,于是放下心来:“那行,你自己上去吧,我也回家了。”

“行。”李昀锐下了车,又听到朋友降下车窗叫他。

“刚刚有人不停打电话过来,打太多了,老震,我就帮你接了一下,那人让你到了给他回电话,你记得回啊。”

李昀锐皱了下眉:“…哦。”

转身进去,实在是冷,李昀锐直跑进楼里才把手从外套兜里抽出来,顺带拿出了手机,显示的三十多个未接把他吓了一跳,不过看到备注他就不想理了,打了个哈欠摁灭手机,他现在太困了,只想回家立马躺下。

电梯门一打开,李昀锐还以为自己按错楼层,不然自己家门口怎么会被放满不明物体。

接着蹲着的人一抬头,李昀锐才发觉那是个人,然后又再发觉那是黄曦彦,外面裹羽绒服的天气,他穿件风衣大包小包地蹲在那干什么?无家可归求收留?

看到他,黄曦彦两下拿起地上的东西,站起身叫他的名字:“小林。”

声控灯亮了,李昀锐看清了他发红的耳朵和鼻尖,还有冻得苍白的嘴唇,他怔了怔,不明白黄曦彦为什么出现在这,行李箱还在那,看样子还是刚落地就来这了,不过关他什么事。李昀锐缓步走过去,直接无视了他,用指纹锁开门。

黄曦彦握住他的手腕,眉头微皱:“你怎么去这么晚。”

李昀锐皱着眉甩开他的手:“跟你有关系吗?”

“我不是要管着你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

“不需要,请回。”李昀锐说完进门,门还没关上就又被挡住,他不耐烦地看着黄曦彦,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大半夜出现在别人家门口蹲着,你不觉得恐怖吗?”李昀锐说完,心里又隐隐有点心虚。

黄曦彦却没有回答他,只是低着头把东西递过去:“宵夜,我不知道你想吃什么,所以都买了一点,你…”

“我不饿,”李昀锐没好气地打断:“我吃饱了回来的,你拿走吧。”

“你不吃就要浪费了。”黄曦彦垂眸,声音低沉,竟然有一丝可怜的意味,让人心软。

“…”李昀锐叹了口气:“那你就自己吃,我不要,听见了吗?”

黄曦彦像是妥协,从里面分出一个袋子,抬眼真诚地看着他:“那你拿着这个吧,明早微波炉叮一下也能吃,你不要老是睡到自然醒不吃早饭,对胃不好…”

李昀锐眉头紧蹙,眼底闪过怒意,这些念叨的话他听过无数次,以前只觉得甜蜜,还会顺杆爬冲他撒娇要他做饭,可现在不一样,黄曦彦是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心里吗,还是完全不在意,他想疏远就疏远,现在又想装做没事人一样吗,那他纠结到心痛的坦白算什么?他的感情、他的感受,就那么一文不值吗?连说的话在他眼里都是放屁吗?

李昀锐一把拽过那袋面包,开门走到楼道上的烟灰垃圾一体的钢桶前,把那袋面包扔进去,黄曦彦的眼中划过一丝错愕,随后是落寞的神情,李昀锐不得不承认,即使到这时候,他的情绪也习惯性地向黄曦彦倾斜——他不受控制地心疼黄曦彦,心脏有一种紧缩的痛感,他甚至开始责怪自己狠心。不过身体还是自己的,李昀锐能控制自己的脚往家里走,也能控制不妄想去用手抚摸他的脸。

“觉得生气就再也别来找我,别做这种无谓的事,”李昀锐眼眶泛起粉色,语气十足冷漠:“就算你在这守一晚上感动的也是你自己,我根本不会有一点感觉。”

随即,门砰地一声关上,走廊过道回归平静。

黄曦彦站在原地,双眼发红,丧气地低着头,他想,那天晚上李昀锐在他家门口,肯定比现在还冷。

一门之隔,李昀锐背靠着门缓缓滑落,双臂抱着膝盖垂下头,肩膀轻轻颤抖着。

蹲坐了很久,李昀锐缓好情绪,吸了吸鼻子,抬手摸了把脸,从刚刚到现在一直没有听到门外的声音,李昀锐回头看着门,心一狠,直接回了卧室。

他在不在,走不走,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脱离出来李昀锐才知道自己那晚的等候有多么可笑,幸好,黄曦彦永远也不知道他做过这么蠢的事。

-

睡到自然醒,李昀锐伸了个懒腰,开了整晚的暖风还有点热,摸到遥控器把空调关了才起床洗漱。

果然是逐渐复工了,外卖平台的营业商家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点完外卖,李昀锐瘫坐在沙发上,随意刷着大数据推送的电子垃圾。

四十分钟后,外卖门铃响了,李昀锐踩着拖鞋去开门,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一脸古怪的外卖员,另一个是站在一旁的黄曦彦,他浑身散发着寒气,嘴唇和脸一样白,一双眼睛布满血丝,手都冻出紫红的毛细血管,看着触目惊心。

李昀锐吓了一跳,甚至忘记从外卖员手里接过吃的。

外卖员看李昀锐也是意外的神色,低声道:“…哥们,用不用帮你报警?”

“呃、不用,没事,”李昀锐回过神,接过外卖,礼貌笑笑:“谢谢,你走吧,我自己能处理。”

外卖员点点头,走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疑惑地摇了摇头。

李昀锐无奈地叹气,皱着眉看他:“你究竟要干什么?”

黄曦彦张了张嘴,一时发不出声音,他急切地想说出话,便用力地清了清嗓子,但接连是停不下来的咳嗽,咳到弯腰,脸色发青,一手撑着墙,李昀锐欲言又止,不忍地抬手又蜷缩,最后还是拉起他的手:“给我进来。”

李昀锐给他倒了杯水,在热水壶烧开的时间里都待在厨房,黄曦彦则在外面的沙发上。

拿着兑好的温水出来时,黄曦彦的脸色好像在这几分钟里更差了,他接过他递来的水,李昀锐听到他的'谢谢'像砂纸磨过一样粗哑。

李昀锐坐到沙发的另一端,更看清他捧着水杯发紫的手,感受到他的视线,黄曦彦转头看他,看样子要说什么,李昀锐蹙眉打断,命令道:“别说话了,把水喝完。”

黄曦彦顿了顿,脑袋昏昏沉沉,他转回头慢慢把水喝下去,喉咙太痛,稍微急一点都不行。

他的脸色实在差得没边了,感觉下一秒就能晕过去,昨晚那样的温度在走廊吹一夜,感冒是必然的,声音都那样了,肯定不能多说话。李昀锐余光看了他好几眼,黄曦彦这回是确认说得出话了才开口:“小林,我有话跟你说…”

“啧!不许说话,”李昀锐急死了,凶巴巴道:“难听死了,等你缓过来了就赶紧走。”

“……”黄曦彦抿了抿唇,眼尾朝下,加上难看的脸色,像只沮丧的大型犬:“可是我真的…”

“闭嘴!”李昀锐呵斥道,他双手抱胸,眉头下压,黄曦彦又被他吼回去。

互相沉默许久,李昀锐咬了咬牙,道:“自己摸摸额头,看会不会发烧。”

“…好,”黄曦彦乖乖捂住自己的额头,过了几秒,转向他,低声道:“摸不出来…”

“…”李昀锐不耐地抿了抿唇,深呼吸一口,走到他面前,黄曦彦倒是自觉,自己把头仰起来,这个视角…李昀锐闭了闭眼,皱着眉把手放上去,手心接触到炙热的额头,他眉头更紧,瞪大眼睛:“你…这样了你都摸不出来?!”

黄曦彦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李昀锐一下把手伸回来,骂出声:“操…”冰成那样,难怪摸不出来。

黄曦彦因他闪躲的动作垂下了眸子。

“…”李昀锐仰头,长舒了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李昀锐并没有立马离开,他坐在车里,双臂渐软,连搭到方向盘上都觉得累。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两次,他拿起来,盯着两条消息怔怔看了很久,心脏好像被无数细小的钢丝勒紧,快喘不过气,水滴划过脸颊,李昀锐抬手一摸,才发觉自己哭了。

他回复黄曦彦,声称自己到家了,因为刚刚在开车才没有及时回复。

没多久,黄曦彦回复他,那就好。

李昀锐仰头靠着椅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做朋友吧,做朋友好了,也只能这样了,他还能拆散他们不成,他还能硬拖着黄曦彦走上这条路不成,他没有卑鄙到这种程度。

-

凌晨两点半,黄曦彦莫名地一阵心慌,从睡梦中醒来,他似乎是做了个梦,但在清醒的一瞬间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他看着安静的天花板,身旁的小夜灯还亮着,躺了一会,决定起床喝杯水。

打开客厅灯光,小狗正在软乎乎的窝里睡得正熟,黄曦彦走近蹲下,伸手摸了摸小狗头,小狗蜷了蜷身子,爪子开花伸展又自然放松下来,黄曦彦勾起唇,站起身去倒水,经过玄关时下意识往那看了一眼,像有某种心理暗示似的,他的脚步慢下来,盯着门口看了一会。

疯了,大半夜门外怎么可能有人,黄曦彦回过神,猜测自己大概是睡眠时梦到了什么才会突然这么想。

喝了水准备回去躺下,黄曦彦又忍不住看向门口,他走过,又再回来,就看一眼吧,看到什么都没有就能放心睡了。

黄曦彦走到门口,唤醒侧边墙上的显示屏看门口的监控。

他的门边竟然真的蹲着一个人,黄曦彦心脏一跳,眉头顿时皱紧,楼道的声控灯没有亮,他只看得到轮廓,不知道那人在门外蹲了多久,连小狗都没发现他的动静。

正打算联系物业,黄曦彦慢一步看到风衣垂在地上的形状,如果是匪徒会穿这么不方便的衣服吗,而且进小区需要登记,一般人轻易上不来,隔壁没有住户,这层就他一家,黄曦彦一顿,立刻联想到李昀锐。

不会是他吧,这种天气穿成那样待在楼道里,疯了吗?

黄曦彦转身,放轻脚步回卧室拿了手机再过来,隔着一扇门,他拨了李昀锐的电话,隔音很好,站在里面的黄曦彦只听到门外轻微的铃声响,却能看到李昀锐被突然响起的手机吓了一跳的样子,像是怕动静太大,他手忙脚乱地找出手机,然后拿着脱离了监控范围。

他只是走远了一点接,因为黄曦彦马上在听筒里听见李昀锐沙哑的声音说了声喂。

“…声音怎么这样?”

“啊?”李昀锐清了清嗓子,面对突然的电话显得慌乱又无措,花了几秒才编出理由:“…我在睡觉,被你吵醒了。”

黄曦彦始终皱着眉:“睡得怎么样?”

李昀锐觉得奇怪,黄曦彦竟然会毫无愧疚,他心虚地回答:“还行,挺好的…怎么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黄曦彦沉默几秒,道:“误触,你接了就跟你说两句。”

“哦…”

“早点睡吧,别熬夜,挂了电话就去睡觉。”黄曦彦说。

“嗯…”

“快睡吧,我挂了。”

“…等、等等,”李昀锐叫住他。

“嗯?”

李昀锐咬了咬嘴唇,低头缓缓吐了口气:“明天你有空吗,我们见一面吧。”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李昀锐听到他说:“明天有工作要忙。”

李昀锐顿了顿,牵强地笑笑,正想说什么,又听到黄曦彦说:“上午吧,上午早点可以吗?”

心情大起大落,李昀锐双手握着手机,嘴角真切地扬起:“可以,可以,就上午。”

“好,”黄曦彦说:“明早见,你现在赶紧睡,不然睡过头耽误了。”

“嗯!我挂了电话就睡了。”

“嗯,我挂了。”

“好。”李昀锐说完,听到嘟嘟声,握着手机放到胸前,深呼吸一口,转身去停车场。

-

一觉醒来,黄曦彦一看时间,已经快十点半了,竟然比他平常起得还晚,他拿起手机查看消息,有些意外的是李昀锐只给他发了两条,一条在七点半,问他什么时候见面,一条在九点,问他还没醒吗,就没了。

黄曦彦正要回复他,指尖停在触摸屏上方时又犹豫了。李昀锐那么晚才回去,九点之后没了消息,说不定熬不住在补觉了——这不过是黄曦彦骗自己的借口,其实他再清楚不过,自己害怕见了面李昀锐会说他不想听的话,届时如果他不得不拒绝他,这段友情也会走到尽头。

能拖久一点就拖久一点,说不定拖着拖着过去了,还有救呢…

黄曦彦想,等第三条消息过来他再回吧,说不定真的在睡觉呢。

-

李昀锐躺在放低的车座位上,每隔十分钟的闹铃夺命似的响起,他浑身猛地一哆嗦,睁开布满红血丝的眼,慌乱地伸手关掉了闹铃,跳回过亮的锁屏,干涩的双眼被光亮一刺有些痛,李昀锐眯着眼,凭借肌肉记忆操作调低了亮度。

黄曦彦说要早,李昀锐忘了问他准确时间,便从六点开始就睡不安稳,他怕自己一个不留神睡过头错过了黄曦彦的消息,从七点开始不停设置闹钟,精神极度困倦,却每每在马上能陷入深睡时被吵醒,李昀锐觉得自己心跳很快,快得不正常,便把剩下的所有闹钟都关了,大不了不接着睡了,他深深打了个哈欠,一米八出头的个子委身在车里睡还是太难受,这会儿一动浑身的筋骨都酸。

消息还没有回复,李昀锐想再给他发一条,或者直接弹语音过去,或者直接上去敲门,但仅仅存在于想法,他小心翼翼地,怕追得太紧会惹人生厌。

算了,出去买杯咖啡吧,小区门口就有家咖啡馆,他和黄曦彦去过,味道一般,但价格奇高,他们还悄摸在店里吐槽过。

车门打开,李昀锐刚点地,眼前倏地一阵昏花,他的身体轻微摇晃,下意识地扶住了车门,过了几秒眼前才渐渐清明,胸口胀胀的,这是熬夜太久的反应,李昀锐并不陌生,故而也没当回事,缓了一会儿继续走出去。

却没想到他还没从昏暗的停车场走向光亮时,就看到黄曦彦牵着狗从他面前经过,他还拿着手机接电话,面无表情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尚处于阴影中的李昀锐没有被他察觉,眼睁睁看着他从眼前经过,连张口想叫的力气都没有。

那么一瞬间,李昀锐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他是有多贱,才会这么上赶着自讨苦吃。全身的力气好像被抽干了,李昀锐扶着墙边缓缓蹲下,眼前模糊,心脏钝痛,但不知道是不是哭得太多,他哭不出来,只有眼睛痛得要命。

-

黄曦彦收到李昀锐的新消息,在十二点之后,李昀锐什么也没宣泄,只说,上午过了。

黄曦彦整个人被强烈的不安席卷,他立马打去了电话,回应他的只有提示对方电话关机的机械女声。

意识到自己过分,黄曦彦给他发了很多消息,跟他解释、跟他道歉,想做出补偿,但李昀锐只简短地回复他没关系,他能理解。

黄曦彦看着他的回复心里一阵愧疚,这哪里像李昀锐会跟他说的话。

-

李昀锐回去睡了一觉,做了个很长的梦,梦到七年前训练营时期,梦到他手受伤黄曦彦几乎包圆他的衣食住行,梦到他参加创造营时黄曦彦来探班,梦到那些忘记睡眠通宵倾谈的往事,那时候有那么多话可以说。如果没有喜欢上他该多好,那样的日子本可以持续很久。

不过还好,回忆终要到此为止,他决定放下了。

-

为了转移注意力,李昀锐给自己找了很多事做,健身、看书,甚至是打游戏。

当看到黄曦彦主动问他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个饭的时候,李昀锐很没出息地觉得惊喜,这是下意识的感受,不受控制的。他当然希望当他开始不主动联系的时候黄曦彦能发觉他的消失并找过来,他毕竟喜欢了他那么久,不希望连自己做出这样大的决定,有这样大的变化,对方仍旧无动于衷。

不过黄曦彦大概是想弥补上一次的错误吧,从他补充的那句‘我会准时’李昀锐就猜到了。

等我空了再说吧。李昀锐这么回复他,发完消息就摁灭了手机,继续看着化妆镜里被妆发老师捣鼓刘海的自己。

如此模棱两可,但已经是李昀锐能做到的极限了,他还做不到像电脑卡了就清除程序一样,只能慢慢、慢慢,用自己可以适应的速度一点点割舍。

他到底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忍不住去爱,道德又限制他的位置,他总不能去破坏别人的感情,黄曦彦对他避如蛇蝎,看起来不想要他这个朋友,不过正好,他现在也不想当他的朋友了。

“诶。”化妆间的门被打开,合成令的另一个主演陈永胜开门进来,溜达着走到边上,靠着墙看人。

李昀锐回过神,余光看他,道:“你准备好了?”

“是啊,我怎么化都这样,两下完成,省事。”

李昀锐笑:“你是说我麻烦呗?”

陈永胜赶紧说:“我哪有这个意思,你长得帅,说省事比我省事。”

听他们一唱一和的,一旁的妆发老师都笑了,李昀锐无奈地:“少来啊。”

陈永胜不懂哪里好笑,仍旧靠着墙:“等等结束去健身房打拳吗?”

李昀锐本想拒绝,转念一想一会收工了也没什么事,与其自己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不如找点事干:“好啊,还那家吗?”

“嗯,你不喜欢换一家也行。”

“没有,就那家吧,近一点。”

“行,那我不打扰你,先出去了。”

“好。”

李昀锐和陈永胜也有好一阵没见了,当时在剧组的相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彼此都有健身习惯,偶尔下了戏还互卷,比比谁俯卧撑做得多,非弄得浑身汗不可。和外表不同,这个小两岁的弟弟实际性格还挺腼腆的,话不多,刚认识的时候话更少,也就是后来经常约着健身才熟络起来,李昀锐跟他相处着不累,一段时间没见也没多生疏。

工作结束已经天黑了,去了之前去过的健身房,那家店有拳击房,但他们来得突然,拳击陪练都被预订了。

正想着对着沙包打算了,虽然没有真人有挑战性,但也能凑合。李昀锐一转眼,陈永胜已经默默走到一旁戴上了手靶。

李昀锐也不矫情,草草缠了绷带戴上拳套:“咱俩换着来,一会我拿靶。”

“行。”陈永胜回答。

练起来时间过得很快,两人交替各打半个小时左右,打了两轮两个钟就过去了,练到浑身汗,脱了拳套手靶到靠墙那一坐,李昀锐接过陈永胜递过来的水,仰头咕噜咕噜地灌,喝完用手背抹了把下巴。

陈永胜也喝完水,气喘吁吁地转头看了他一眼,问:“累不?”

“啊?”李昀锐转头,大方承认:“有点,这阵子懈怠了,健身房去得不勤,跟不上你了都。”

“没有,我也累了,”陈永胜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是柔和友善的:“前段时间忙别的事?”

李昀锐一顿,扯着嘴角笑了下,低头道:“没,好不容易没通告,休息了一阵。”

陈永胜点点头,很有边界感的没多问,他握着矿泉水瓶站起身,看向李昀锐:“冲个澡,吃个宵夜去?”

“…”李昀锐想了想,扬起抱歉的笑容:“宵夜就算了,累,想回家睡觉。”

陈永胜表示理解地点头:“好。”

李昀锐拍拍膝盖,拿起手机,哎了一声站起来:“正好咱俩在一起,拍个照片吧,回头剧播了宣传可以发。”

“好。”

两人一前一后,李昀锐举起手机,盯着屏幕看了一会,没有按下快门,憋不住笑着转头道:“你笑得好僵啊。”

“…”

看得出陈永胜不太好意思,李昀锐搂住他的肩:“自在点,拍个照而已。”

身体一靠近,看着亲近了照片也自然了点,迅速地拍好,李昀锐笑着拍拍他:“到时候记得过来我评论区露个脸。”

“行。”

两人冲完澡便各回各家,托了那两个小时的福,李昀锐的累真不是假的,这晚睡得格外沉,一觉睡到大天亮,神清气爽。

下午有双人杂志,也是和陈永胜的,杂志结束还有一段采访。

杂志拍摄的任务不累,除了准备妆造耗费点时间,拍照时是完成得很迅速的,加上合成令是军旅题材,这期杂志也偏向原生态和野性,妆容不需要怎么变,两个人只要保证同在框内,都不需要什么互动。

他们都拍过杂志,熟悉流程,连摄影师都说拍得不费劲。

李昀锐礼貌地谢过工作人员,进室内准备采访,采访问题提前给他们看过一眼,前半段问影片相关,后半段问的比较轻松有趣,大多是相处怎么样、对方是个怎样的人、第一印象和现在有没有颠覆之类的,毕竟是双男主题材,有些问题刻意往某个方向引导大家都默认了,反正吃这口的网友怎么回答都能找到磕点,两个人平常心应对,问什么就说什么。

有个问题是问两个人都热衷锻炼,有没有私下有没有约着一起健身。

李昀锐拿近话筒:“会,在剧组的时候我们经常休息时找个地方就开始练,后面杀青之后比较少见面,不过见了也会一起去,对。”

陈永胜点头:“昨天还去打拳了。”

“噗…”李昀锐弯腰笑:“你这就抖出来了哎呀…”

摄像背后的工作人员笑着,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两位昨天去打拳了呀。”

“看来这照片要提前发了。”李昀锐道。

“还有照片,可以让我们先看看吗?”

“可以,其实只是随便拍了一张。”李昀锐摸出手机,找到照片往摄像机展示了一下。

采访差不多十分钟就结束了,卸完妆就能收工。

离开场地坐上车前,陈永胜冷不丁地问他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李昀锐一愣,随即笑着拍拍他的肩:“这有什么的,我本来打算等剧上了再发,提前发就提前发呗,下次再出去多拍两张不就得了,多大点事。”

陈永胜笑了笑:“好,有空我请吃饭。”

“行,走了。”李昀锐挥手上车。

驾驶座上,宋亮把一袋面包递给李昀锐:“先垫垫肚子。”

李昀锐接过:“谢了。”

“拍得好快今天。”

李昀锐嘴里塞着面包唔了一声:“对,他好像蛮擅长拍硬照的,都不用怎么指导,所以拍的快。”

“你们相处得很好呀,”宋亮问:“昨晚收工干嘛去啦?”

“昨晚?”李昀锐一顿,他昨晚因为顺路是直接坐陈永胜他们的车走的,宋亮还真不知道他干嘛去了:“你怎么知道?”

宋亮笑:“刘大锤都发了,拍到你俩进出健身房。”

李昀锐皱眉:“健身房有什么好拍的?”

“谁知道,这帮狗仔月底冲业绩呢吧,什么都拿来发,不过你们……”

“打住,只是去打拳。”

宋亮嘿嘿地笑了两声:“微博都有人磕到了,黄老师是失宠了吗?健身竟然不带上他。”

“…”李昀锐转头看向窗外:“找他干嘛,他俩又不认识。”

“但他们都认识你啊,之前你们不也…”

“开你的车吧。”李昀锐打断他。

宋亮一顿,敏锐地看了他一眼:“你跟黄老师吵架了?”

“你能不能别提他。”

得,这是真吵架了,宋亮乖乖闭上嘴,在心里想,这回生气不知道黄老师本人知不知道。

-

黄曦彦最后发给李昀锐的消息是:那你有空联系我。

他想着吃顿饭修补一下关系,李昀锐回复他的话他也没当回事,他看了工作室发的行程,知道他这阵子忙,反正有空吃一顿饭就好,李昀锐总不至于躲着他。

当黄曦彦刷到爆料的时候,心里涌起一丝莫名的不快,不是让李昀锐有空联系他吗,怎么有空跟别人去健身,却没空和他吃顿饭。

黄曦彦转念一想,自己那样说很容易被误以为是客气话,毕竟他们都有工作要忙,时间不一定卡得上。为避免这样的误解,黄曦彦再给李昀锐发了条消息:什么时候有空?我们找个合适的时间。

第一句发完,黄曦彦觉得自己的口气貌似有点咄咄逼人,于是补充了第二句:我好提前订位子。

等了几个小时,没等到回复,先等到了关注的人发布新微博的弹窗,看到李昀锐的昵称跳出来,黄曦彦立马点进去,看到他和别人的合照,满身汗水还勾肩搭背的,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黄曦彦无意识地皱起眉,盯着照片看了几秒,心中莫名有些不爽,以往空闲时间这样待在李昀锐身边的是他才对,现在就好像有人代替了他的位置。

为什么他会这么不开心呢,黄曦彦想了想,友情中也是有占有欲的,更何况他和李昀锐这么久的感情,这很正常。

但会发微博难道没时间回微信吗,他的微博除开商务或宣传会让宋亮代劳,其他都是自己上线发的,这点黄曦彦很清楚。

果不其然,正想着,微信便得到回复,还是一样的话——再说吧。

很显然他并不想跟他吃饭。黄曦彦不经思考打出去,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醋意,阴阳怪气地问:最近很忙吗。

这条倒回得很快,他说:是,今天累了,先睡了。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黄曦彦舔了舔虎牙,无声叹了口气,原来他那样对待李昀锐时,对方是这种感觉吗。

他有些懊恼,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

-

临近春节,本来今年元宵晚会打算直播,电视台高层却又不知出于何种考虑决定录播了,彩排时间匆匆定下,演出时间重新协调,搞得现场格外地鸡飞狗跳。

黄曦彦在彩排当天的后台和李昀锐碰上面,彼时李昀锐身旁站着陈永胜,两个人站在离他不远处,正低着头听编导交代什么。

“黄老师,”工作人员从一扇门里探出头,冲黄曦彦招手:“这边!”

这一声,走道里的几个人都回过头,黄曦彦和转过头看向这边的李昀锐对视上,他看了李昀锐一眼,转而先去配合工作人员。

“朋友?”陈永胜看人走了李昀锐还往那看,问了一句。

李昀锐回过神,哦了一声:“合作过。”

-

彩排按照节目单进行,因为前面的节目有人迟到,黄曦彦顶上去,结束得比预计的还要早,工作人员都说他运气好,现在排完去吃饭也不晚,有的排下来得凌晨。

黄曦彦坐在过道拐角的休息长椅上,看了眼时间,八点多快九点。

“曦彦,还不走?”负责他的编导路过问了一声。

黄曦彦抬头笑了一下:“马上。”

编导点点头,正打算走,黄曦彦'诶'了一声,她又转过头:“嗯?”

“你知道小林什么时候结束吗?”黄曦彦说完,又补充:“李昀锐。”

“李昀锐…”编导嘀咕着着翻了翻手上的单子:“哦,有了,他们前面还有六个节目,结束的话,保守估计得十一二点吧。”

“哦…”黄曦彦点点头,微笑了下:“谢谢。”

“没事,我还有事,”编导指了指前面。

“啊,”黄曦彦颔首:“你忙。”

十一二点…黄曦彦默默思考了一会,决定去车里等,免得被路过的人一个个问怎么还不走。

他给李昀锐发了消息,问他结束有没有空吃宵夜,带上他的朋友也可以。没收到回复。

时间一分一秒,黄曦彦五点多来的时候吃了点面包垫肚子,但撑到十一点还是饿了,肚子阵阵绞痛,看着时间快到也不敢走,一直到十二点都过,正门还是没看见李昀锐出来。

彩排的时间本就不固定,哪个环节需要调度都得重新再来,黄曦彦深呼吸一口,拢了拢衣服,打算进去看看。

走到大门前,遇上了从电梯出来的李昀锐和陈永胜,他们是一起出来的,但黄曦彦第一时间只看到李昀锐。

“小林。”他叫他。

李昀锐笑着打了旁边的人一下,被这一声打断,他转过头,脸上的笑容凝住。

黄曦彦眉心微动,他为什么是这个表情,就像不想见到他。

“你…还没走啊。”李昀锐停下脚步,表情有些尴尬。

黄曦彦看了眼他身旁同样停下来的人,道:“我在等你。”

“啊?”李昀锐眨了眨眼:“等我干什么?”

“你没看消息吗?”

李昀锐皱眉拿出手机,嘴唇微张舔了舔牙根:“嗯…我才看见,”他抬起头:“现在太晚了,下次吧。”

黄曦彦看着他:“那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开车了。”

“那我们聊一聊,去车上。”

“…”

气氛一时有些僵持,陈永胜识趣地出声:“我去外面等你。”

李昀锐点头:“好。”

余光看着他走过,黄曦彦出声问:“你跟他一起走?”

“…不是,我开车了,刚刚说过。”李昀锐总不能告诉他自己跟陈永胜约了吃宵夜,两个人结束时间一致,刚结束一拍即合两句就定下了。

“他说等你。”黄曦彦面无表情地说。

“…”李昀锐顿了顿,缓缓舒了口气,沉默几秒抬眼看他:“吃一顿饭就行了是吗?”

黄曦彦皱眉,感觉他十分不情愿,但他们已经好久没见,年末正是忙的时候,现在不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腾出时间,李昀锐现在的态度已经很危险了,再不说开只会积攒得隔阂越来越深,于是他说:“是。”

李昀锐叹了口气:“行,那走吧。”

-

坐上车,黄曦彦瞟到李昀锐在手机上打字,他状似不经意地瞟了眼备注——陈永胜。

一路上,黄曦彦问他想吃什么,李昀锐说随便,黄曦彦问他最近在做什么,他说在赶通告,几次下来,黄曦彦也不问了,更何况李昀锐一直看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聊天,他频繁出声反而成了一种打扰。

随便找了家还开着的本地餐厅,大概是天气冷,店里人也不多,他们坐在里面边角的位置,不受打扰。

黄曦彦点好餐,把菜单和本子递过去,李昀锐头也不抬看着手机:“你点就好了。”

黄曦彦沉默一会,叫来服务生收走菜单,李昀锐依旧看着手机,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小林,对不起,上次…”黄曦彦话到一半,李昀锐忽然抬眼,他明明没有说话,黄曦彦却有种被他打断的感觉。

“我说过没关系了,”李昀锐拿起杯子喝了口茶:“不是来吃饭的么。”

黄曦彦顿了顿:“饭还没上,我们可以聊聊,我知道上次是我不好。”

“我接受你的道歉,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黄曦彦点了下头:“好,你不想聊我们就不聊。”

李昀锐继续低下眼看手机,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只是粗略地刷过朋友圈,从刚刚到现在,他已经刷到前天的了。他只是不想跟黄曦彦说话而已,怕自己会对不好的事印象减淡,又被几句温柔的话拉回去,太没出息。

点的不多,但李昀锐能从桌上看到的基本都是他愿意吃的,他埋头吃着,甚至很不礼貌地把手机放在一旁边吃边看视频,黄曦彦尝试的几次搭话都被他用简单的话敷衍过去。

“别看了,对眼睛不好。”黄曦彦说。

“没事。”

“…”见他还是低着头,黄曦彦轻叹口气,转移话题:“最近有去健身房吗,我会在北京待几天,晚上有空可以…”

“没空,”李昀锐打断:“忙工作,收工直接回去睡觉了。”

“你跟那个演员关系好像不错。”

“谁。”

“就,跟你演搭档的那个,”黄曦彦笑了笑:“之前还被拍到一起去健身房,怎么没叫上我。”

“……”李昀锐抿了抿唇,黄曦彦就像在阴阳怪气地责怪他和别人去没找上他似的,听得他很不爽,李昀锐抬起头,放下筷子:“是挺好的,前段时间你不是累吗,就没叫你。”

这下换黄曦彦沉默了。

李昀锐没打算揪着说,他叹了口气,抽了张纸巾擦嘴:“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黄曦彦也放下筷子:“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都没吃多少,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反正也不顺路。”

“顺路,”黄曦彦站起身,已经揣上钥匙:“我送你,走吧。”

李昀锐站着不动:“…我可以自己回去,你不用愧疚,我刚刚已经说了原谅你了。”

“我知道,”黄曦彦坚持:“这么晚了打车也麻烦,我送你吧。”

“……”

李昀锐还是坐上他的车,他实在没什么可看的了,所以干脆闭目养神,好在黄曦彦没再隔几分钟就开一次口,让他不用一边敷衍他一边有敷衍他的负罪感。

车子停下,李昀锐睁开眼坐起来。

“小林,等你下次有空,我们再出去吃饭。”黄曦彦转头看着他。

“不了。”他没说什么时候,李昀锐已经下意识地拒绝,他后知后觉地发现黄曦彦好像在给他挖坑。

显然,黄曦彦已经通过他的态度得到定论:“你在躲我。”

“…”李昀锐深呼吸一口,低着头道:“是,应该很明显了,所以…”他停顿了一下,道:“以后不管是吃饭还是健身,你找别人吧。”

“为什么?”

听到这话,李昀锐忍不住笑了,转过头看着他反问:“不是你先开始躲我的吗?”

“…我知道是我的错,我想过了也反思过了,我以后不会…”

“不用了,不用,真的,”李昀锐再次打断他,他两眼泛酸,喉结滚了滚,决绝道:“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

黄曦彦一愣,脑子里空了一秒,他以为事情可以挽救,但事实已经到了悬崖边缘,岌岌可危。

“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李昀锐解开安全带。

“小林!”黄曦彦还没想好说什么,嘴巴先开口急切地叫住了他,不知为何他有种现在放李昀锐上去就会失去某种东西的感觉。

李昀锐转头看着他,语气有些不耐:“还有什么事,一并说完吧。”

“对不起,我…”黄曦彦皱着眉,咽了咽嗓子,闭嘴又张嘴:“我很抱歉,小林,我真的不会再那样了,我…”

李昀锐突然觉得很生气,他想靠近的时候黄曦彦疏远他,现在他已经打算放下了,黄曦彦又开始亲近他,给他道歉,低声下气,好像不接受他就成了罪大恶极的人,明明是他一次次靠近一次次受伤,卑微到骨子里的人是他,独自流泪挣扎的也是他。

“够了,这样有意思吗?”李昀锐看着他,眼里满是疲惫:“你是在放风筝吗?觉得耍我很好玩?”

“什么…”

“你为什么突然那样对我呢?”李昀锐定定地看着他,很平静地问道。

“…”黄曦彦喉咙哽住,一时发不出声音。

李昀锐垂眸,自嘲地哼笑一声,也好,他曾经那么那么喜欢他,热烈赤诚,毫无保留,如果到最后一定要拆得鲜血淋漓才好看,也不枉他白费这么多年,至少有个发泄。

“你知道了是不是?”

黄曦彦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

李昀锐点点头:“就是那样,就是你想的那样,你觉得恶心了,一个男的喜欢你,还跟你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我能理解,所以你疏远我也没关系。”

“我没有觉得恶心,”黄曦彦皱着眉:“从来没有,不然我也不会找你…”

“那你是什么意思?觉得风筝飞远了就往里拉一拉吗?你找我,也只是我突然不黏着你了你自尊心受挫不习惯不好受而已!”李昀锐吼完,眼睛酸得厉害,他转过脸抹了把眼睛:“你疏远我是怕我什么呢,你是觉得…我会去破坏你的感情吗…”

“不是,不是的,你误会了,她根本就不是我女朋友,”黄曦彦喉底酸涩,无尽后悔:“我只是想维持我们的关系,我不想连朋友都做不成…”

“朋友…”李昀锐笑了一声:“那我该谢谢你吗?黄庭轩。”

“小林,我不知道对你造成那么大的伤害,我…”黄曦彦哽了哽:“我给你道歉,我补偿你好吗?”

“怎么补偿?你要跟我在一起吗?”

“我…”

李昀锐看着他,几秒后扬起嘴角,眼底却尽是落寞的神色:“看吧,你补偿不了我,你不行,你根本就不是,你也不喜欢我……”

黄曦彦胸口堵着,脑子一片混乱,他反应不过来,不知道两个选择带来的后果会如何,如果他真的不喜欢李昀锐,强行在一起到最后也会一地鸡毛害他受伤,可如果不这样,李昀锐从此在他的生活里消失,他同样觉得无法接受。究竟哪个才是正确答案。

黄曦彦低下头,声音沙哑:“小林,我现在很乱…”

李昀锐一愣:“…什么?”

电话那头带着笑意:“把你的车牌认出来了,今天有拍摄任务吗?开这辆车。”

温度计又上升了,李昀锐无意识瘪下的嘴角缓缓化作直线,慢慢地回答:“…噢,是,就一个杂志,已经收工了。”

“嗯,我过两天也有个拍摄任务,要去长沙录个综艺。”

“出差啊?”

听到他沮丧的声音,黄曦彦低沉的声音含着笑,像是在哄人一样:“对啊…怎么了小林老师?”

那声音仿佛就是在他耳边说的,李昀锐看着他朝前方招招手又点点头,不难懂,大概是让走在前面的一队人不用管他,自己果然是特别的,才值得黄曦彦停下来好好听他说些有用没用的话,这么自我安慰着,李昀锐心情好了一点,语调也变得雀跃:“哎,还想说请黄老师吃饭呢,没想到黄老师这么忙。”

“这不是还有两天呢,请吧,给你请。”黄曦彦开玩笑地说。

“好啊,现在过来,我请你吃晚饭。”

“不了,现在不行,先跟他们约好了,”黄曦彦假装无奈道:“唉,错失了小林老师一顿饭。”

“总跟他们约好…”李昀锐很轻地嘀咕了一声。

黄曦彦当然听到他小孩子似的抱怨的话,问他:“宵夜行不行?”

“不行!”李昀锐瘪起嘴:“过时不候,你已经失去了吃这顿饭的机会。”

“那我能不能获得一个请小林老师吃宵夜的机会?”

“……”

黄曦彦可能只是无心一句,李昀锐却因此心脏狂跳,愣了好久才说:“今晚哦…”

“嗯,我一会儿少吃点,差不多时间了你给我打电话,我就遁了。”

“去哪吃啊?”李昀锐低下头,另一只手拇指抠着食指:“还是你家啊?”

“这么不愿意去我家?”黄曦彦笑:“你选吧。”

李昀锐也笑了笑:“那算了,还是你家吧,毕竟黄老师是公众人物,出去外面吃万一被认出来多不好。”

李昀锐先是听到他的笑声,又听到他呼之欲出的气声,接着沉默了半秒,黄曦彦一转话锋:“先不说了,我得跟上他们。”

李昀锐意犹未尽地哦了一声,黄曦彦又说:“把车窗降下来。”

“啊?”

李昀锐眨了眨眼,乖乖降下半截车窗,稍探出头,看见黄曦彦冲他挥手,耳边传来他的声音:“晚上见,拜拜。”

“……”李昀锐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也伸出手挥了挥,又摆摆手让他赶快走。

“那我挂了。”黄曦彦看着他,说完这句后又挥了下手,把电话挂断,套上外套跑步着跟上去。

车里的李昀锐看不到他,过了几秒听到宋亮的声音才回过神。

“嗯,走吧。”李昀锐笑着说。

宋亮也皱眉笑笑,道:“每次跟黄老师一起就这么开心。”

李昀锐抿唇,低头笑了笑:“你没听到他要请我吃宵夜呀?他做饭可好吃。”

“真好,什么时候我也能蹭上一口。”

李昀锐半开玩笑地说:“想得美。”

-

差不多时间,李昀锐打了个电话让黄曦彦可以提前走,在众人猜测他是不是谈女朋友时,黄曦彦只笑着说是朋友并不得不离开,显然在场没一个相信,而把这话认为成'正在追求或暧昧阶段'的朋友,毕竟这种饭局接了个电话就要走的情况也太情侣了。

晚上十点半,李昀锐卡点到达,他已经提前洗了澡,想着在黄曦彦家赖一晚上,不巧在吃黄氏寿喜锅时被酱料溅到衣服,李昀锐哀怨地嚎叫:“靠——白色毛衣好难洗的!”

“你脱下来吧,”黄曦彦站起身:“马上用洗洁精洗一下,后面再洗不容易留印子。”

“哦…”李昀锐皱着眉把毛衣脱下来递给他,身上只剩一件打底。

“我饱了,你一会儿吃完先收到洗手池就行。”黄曦彦说完,拿着毛衣去了卫生间。

李昀锐只多吃了几口,把东西都收完,黄曦彦正巧出来,告诉他衣服放他这洗,李昀锐便更加顺理成章地说:“感觉身上都沾上味了,你有睡衣没有,借我洗个澡。”

“有,我去拿。”

一切都很自然,次数太多,黄曦彦对李昀锐要留下也不觉得奇怪。

直到照常在客房躺下时,李昀锐仍对这种自然感到满足,他低下头,抓着睡衣领口闻,只有淡淡的洗衣液香味,他却认为是黄曦彦身上的味道,迷醉贪婪地深吸着,另一只手罪恶地往下伸。关着门的房间很安静,安静到呼吸声被放大,夹杂着隐约的闷哼、被子的窸窣声,斜盖着半边身躯的被子因为他的动作而小范围有频率地动着,李昀锐皱着眉,头不自觉地仰起,颧骨染上薄红,微张的唇瓣吐出热气。

“呃、嗯……”难耐的声音泻出,李昀锐赶紧咬住唇瓣,直到泄身在自己手上,下唇已经被咬得殷红,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李昀锐不得不姿态尴尬地用另一只手掀开被子,抽床边的纸巾乱擦一通,随后羞耻地下床去洗手。

看着镜中的自己,李昀锐舔了舔嘴唇,低头往脸上泼了捧冷水。

离开时,他在黄曦彦的房门前停住,黄曦彦在自己家睡觉没有关门的习惯,他此刻正躺在床上睡得安稳,小夜灯的光照着他的侧脸,李昀锐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又忍不住蹲下看他,伸出手指隔空描绘着他的轮廓。

没多久,李昀锐画完,放下手,羞耻心涌上来,黄曦彦大概不会知道他在他的家里想着他的脸做了什么事,在他意淫这个屋子的主人时,全然不知的男主人还在另一张相距不远的床上安眠。

他真是太大胆了,做了这样的事,万一被知道,黄曦彦会怎么想?

李昀锐一边心脏扑通扑通地设想未发生的事,一边尝试着想做更过分的,他暗恋着的人就在眼前,他能做什么呢?李昀锐既有隐隐恐惧,又有刺激感作祟,他伸出手,想按一按他抿着的唇。

在指尖距离唇瓣不到一厘米时,李昀锐猛然收回了手,接而吻上了他的嘴角。

心脏好像悬空了,呼吸也停滞,这短短不到一秒的时间里,李昀锐轻轻擦过他的嘴角,偷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吻,当他松开时,停滞的感官加倍地涌了上来,李昀锐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捂住嘴,缓慢地咽了口唾沫,伸手在黄曦彦眼前晃了晃,确认他没有醒过来的趋势,稍稍安心下来,做贼一样踮着脚走回去。

这间屋子好像重归平静了,在李昀锐回到床上摸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时候,黄曦彦缓缓睁开眼,眉头渐渐蹙起,神色复杂,此刻他才猛然意识到,那天晚上见到他的时间,可能并不是十号。

-

长沙的综艺,黄曦彦哪怕作为飞行嘉宾也要录上两天。

在那晚之后,李昀锐感觉黄曦彦回他消息的速度变慢了好多,也越来越简短,胡思乱想的时候他也会猜那晚上黄曦彦不会是醒着的吧,转念一想,这种情节也太电视剧了,得多巧合才能这样,或许只是录综艺忙而已,李昀锐这样说服了自己。

今天要请工作室的小伙伴们吃饭,宋亮过来接他一块去吃饭的地方,坐上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宋亮突然问:“诶对了,黄老师那个恋情是真的假的啊?”

李昀锐一顿,缓缓皱起眉:“什么恋情?”

“啊?你不知道吗?”宋亮有些意外,少有黄曦彦的事李昀锐不知道的,作为万能助理,他及时地分享昨晚出炉的瓜:“就,他被拍到晚上和一个女生抱着的照片,刘大锤前两天就在预告了,我还真没想到是黄老师。”

“……”李昀锐拿起手机搜,刚输入名字就看到昨晚上过热搜的词条,点进去一看,是在路边,抱着的女生看不清,但几乎是挂在黄曦彦身上,李昀锐放大,盯着黄曦彦搂着她的那只手看了几秒,又辨认了那件衣服,黄曦彦的装扮有些眼熟,似乎是一月九号那晚上他看到的样子,如果那天晚上他没有过去,现在也认不出来。

那个女生大概只是飞盘队的成员吧,他这样想,却无法说服自己,黄曦彦这阵子多次跟他们聚会,说不定他们就是在队里发展的。

李昀锐心口闷闷的,喉咙也好似堵住一般,他并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受,他有经验的,黄曦彦的上一任被拍到的时候他已经感受过了。

感受到身后的低压,宋亮看了眼车内镜,打哈哈道:“哎呀黄老师也真是的,谈恋爱竟然不告诉你。”

宋亮以为老板是因为作为好友被蒙在鼓里而感到不快,殊不知李昀锐却是在恨黄曦彦没有瞒好,次次都让他知道。

突然没了吃饭的心情,李昀锐说:“你送我回去吧,我胃有点不太舒服,你们吃完账单发我报销就行。”

“啊?”宋亮看了他一眼:“怎么突然胃不舒服?”

“可能消化不好,这两天老这样,没事。”

“好吧,”宋亮一边掉头一边说:“实在难受一定要去医院啊。”

李昀锐嗯了一声,头往后靠,闭上了眼,努力无视心脏的钝痛。

回到家坐在沙发上,灯没开,外套也没脱,李昀锐摸了把脸,点开聊天框,发现几个小时前的消息还没得到回复,原来是这样,忙着谈恋爱,所以没空理他。

李昀锐感到难过又生气,责怪黄曦彦眼瞎,他爱他这么久,干什么非要舍近求远去爱别人,别人的爱难道比得上他金贵。

这么些年,难道他真的毫无察觉?为什么谁都有可能,就不可能是他呢,就因为他也是男的?

是啊,还有什么,就因为他是男的,所以能轻易得到黄曦彦的关心照顾,但仅限朋友。

他迟早会和别人结婚、相守,他们关系这么好,黄曦彦一定会让他当伴郎的,怯懦的他要如何自处,如何不掉眼泪呢。

李昀锐再次感受到失恋的感觉,不,没有相恋怎么能说是失恋,这是他一个人的心碎时刻,胃好像真的不舒服了。

他静静地等,不管胃部抽搐,反而希望它厉害些,可以分担心脏的酸楚,在晚上十一点三十七分,他等到黄曦彦的回复,他说刚下飞机到家。

从机场到家的距离,他明明有时间回复。李昀锐没有这样抱怨,他好似缩进龟壳里,只敢旁敲侧击地问他知不知道自己被拍了。

消息发出,李昀锐期待他告诉自己是假的,他们只是朋友,等了几分钟都没有得到回复,他的心悬着落不下,却好像预见了结局。

李昀锐打去了电话,响了十几秒才接通,两边都诡异的安静,李昀锐犹豫一会,主动喂了一声,黄曦彦也喂,没有像平常一样问他怎么了。

李昀锐只好自己说:“综艺录得怎么样?”

“挺好的。”

“……”李昀锐感觉到他的疏离,他也没有回答他在微信上的问题,到这时候就应该点到为止不再问了,这才是一个成年人应该做的,可不知道是情绪上头还是如何,李昀锐张了张嘴,还是问:“…你是不是没看到我发的消息啊?”

回应他的是令人窒息的沉默,李昀锐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如果是假的还是公关一下吧,说不定会掉粉。”

还是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回复,李昀锐握着手机的手心冒汗,坎坷地等待依旧没得到回应,他假意笑了笑,喉间酸涩,再次开口:“怎么谈恋爱了也不告诉我,你还怕我说出…”

“小林,”黄曦彦突然出声打断他:“刚刚信号不好,我刚到家有点累。”

李昀锐顿了顿,干巴巴地噢了一声:“…那你休息吧,我不吵你了。”

黄曦彦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李昀锐看着跳回拨号键盘的屏幕,仰头长舒了一口气,眨了眨发红的眼睛,把泪水眨回去,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是借口,什么信号差,明明走路的换鞋的脱衣服的发出的细小声音都很连贯。

他察觉,黄曦彦或许已经意识到什么了。李昀锐幻想过当他知道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但只往好的方面想,如今只剩彻骨的冰冷。

果然,人生三大错觉之一,就是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

-

黄曦彦不知道为什么选择了逃避,他也很乱,头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问题,尚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喜欢自己的事实。

李昀锐于他而言自然是重要的、不可多得的好友,正是因为重视,才会不知道怎么处理,他既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又无法面对他的感情,他没有想过和男人在一起,如果是普通男人,他便可以温柔又果断地拒绝,可面对李昀锐,他舍不得他伤心。

黄曦彦反思自己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导致了这样的偏差出现,一遍遍细数下来,发觉真有不少,从前他只当是对多年好友纵容一些,现在揣着答案,反而觉得那些行为正是误导李昀锐的罪证。

他要如何挽救这段友情,是不是应该慢慢退到正常的友情范围,不每日聊天,不嘘寒问暖,不允许频繁留宿……什么都少一些,或许李昀锐只是太依赖他了,只要这样他就会慢慢意识到那是错觉,他们也不用因此分道扬镳了。

如果他认为自己有女朋友,就会清醒了。

或许潜意识这样觉得,黄曦彦才没有否认,没有告诉他真相——自己只是扶醉酒的寿星上车,因为时间太晚且没有开车过来,就让代驾分别送他们各回各家,仅此。

-

李昀锐减少了开启话题的次数,但聊天界面上大多还是他在主动,黄曦彦并不是全然不理,回复的速度也没有前几天那么慢了,只是跟以前不一样,每句话变得不太好延伸下去,至于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有空就什么时候回的,不会因为消息提示音响起就拿起来查看。

一开始李昀锐会赌气,一整天都不去找黄曦彦,虽然每隔一会儿就拿起手机看看有没有他的消息,警惕手机的每一次震动,他还想着等黄曦彦发消息过来他也不要秒回,非晾他几个小时,让他也感受一下不可。

但期待的一直没有到来,李昀锐渐渐冷静,想着如果他发过来,就稍微快点回他好了。战线越拉越长,李昀锐的底线越拉越低,到主动发去消息也没有得到热切的回复,感受过亲近,所以细微的疏远也敏锐察觉,李昀锐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黄曦彦,显得迷茫焦虑,无所适从,甚至有那么点想哭。

李昀锐感到委屈,一步步放低自己,只要黄曦彦不往后退,他就乖乖回到该到的位置,做朋友也行,一直瞒着也好,七年瞒过来了,再七年、再十年又有什么关系,他就当自己的哑巴,一辈子不宣之于口,哪怕要为他和别人的感情做见证也能够忍受,就是不要这样。他不喜欢这样,像是被抛弃了。

他们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上次见面还是那个夜晚,已经过去好多天,久到像过三个春秋。李昀锐约不到他,黄曦彦总有事要做,腾不出时间,于是李昀锐干脆自己找上门了——他哄了自己很久,看了很多心灵鸡汤,告诉自己不能放任关系冷却,要勇敢去挽救。

今天是这个冬季目前为止最冷的一天,气象局的防寒短信早在上午就发到他的手机上,出门时,他也切身感到寒冷。

他看到黄曦彦开门时的表情,有一秒钟的错愕,但很快恢复正常。

“小林…”黄曦彦问:“你怎么来了?”

好像他不该来。李昀锐扼制住这个念头,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他抬起手,晃了晃拎着的东西,是他买的烧烤,这家店原先生意就好,天冷了更是大排长龙。

“找你吃宵夜呗。”李昀锐努力笑得与平常一致,可越在意越僵硬,他觉得苹果肌有些酸。

黄曦彦顿了顿,避开他的眼神,沉声道:“我都准备睡了,你回去自己吃吧。”

“……”李昀锐一愣,眼神中有困惑和懊恼,他根本没料到他这样找上门了还会被赶,看着黄曦彦还握着门把的手,喉咙涌起阵阵酸涩,李昀锐强撑笑容:“我、我来都来了,你还不让我进去。”

“真的比较累。”

李昀锐思绪停滞,好像有韧带将他的四肢缠住,气氛微妙地凝固起来,他缓缓吐了口气:“你别这样行不行,你不能一谈恋爱就不要兄弟啊……再说,”李昀锐扯着嘴角:“我也没耽误你谈恋爱啊…”

“不是这个,就是…”黄曦彦于心不忍,又找不出更好的应对方法。

“……”李昀锐等了一会儿,问:“就是什么?”

“…比较累。”

黄曦彦显然没打算跟他争执,李昀锐第一次意识到,如果黄曦彦选择疏远他,他会是这么无力,一口气憋着不上不下,好像他们会跳过大吵一架直接老死不相往来。

“你骗骗别人还行,我太了解你了,你在我面前撒谎很假。”

黄曦彦心情复杂:“小林,别这样。”

“别哪样?”李昀锐皱起眉:“你冷不丁对我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该说别这样的是我吧?”

“不是…”黄曦彦闭上眼舒了口气,只能尽量委婉地问:“小林,我谈恋爱你是不是会不高兴?”

“…什么?”李昀锐一怔,浑身都寒凉起来,仿佛有刺骨的冰锥镶进他的脊背,他张了张嘴,稳住语气说违心的话:“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又不是喜欢你,我不高兴什么,你谈不谈恋爱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也太了解你了,你在我面前撒谎也很假,黄曦彦沉默地抬起脸看着他,在心里说。

“我不喜欢你,我真的不喜欢你。”李昀锐说完,眼眶突然发酸,漫出一层水汽,他不得不低下头掩饰地眨眨眼,皱着眉又一遍说:“我不喜欢你。”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

没有回应,此刻的沉默仿佛凌迟。

“我真的不喜欢啊…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信吗,是真的呀。”李昀锐头越来越低,带上了些许微不可察的哭腔,一旦泄露出一点,就像打开了闸口一般,李昀锐很想流泪,于是胡乱地把宵夜塞到他手机,脚步慌乱地转身离开,怕再不走会忍不住在他面前哭,那就太难看了。

他听到身后的黄曦彦喊他的声音,但没有回头,也没有听到任何追赶上来的脚步声。

李昀锐回到家,躲进房间,不惊扰任何人地哭了一场,第二天醒来眼睛肿得像颗葡萄,接到宋亮电话的时候还不清醒,混乱地以为今天有什么通告任务,噌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喂?”宋亮在电话那头发出声音。

李昀锐抹了把脸,正要回应,发现嗓子哑得不行,一时发不出声音,清了清嗓子才道:“喂,什么事?”

宋亮大吃一惊:“你声音怎么这样了?感冒了还是喝哑药了?”

不知道是不是起得太猛,李昀锐的脑袋阵阵酸痛起来,他边揉着太阳穴边说:“没…昨晚唱歌去了,可能唱太久了。”

“这样啊,那行,没感冒就好,”宋亮放下心,说起正事:“我看你消息半天没回,打个电话叫你,顺便说一下合成令宣传的事。”

李昀锐觉得奇怪,又不是很急,有必要打个电话么,但也没想太多,他呆呆地哦了一声,过了会又像是刚转过弯来,疑惑地问:“这么快就开始宣传了?”

“嗯…还好吧,剧组那边预计今年上半年抬上来,现在开始准备宣传物料也正常,先拍后发嘛。”宋亮道:“需要配合的宣发任务已经划到接下来的行程上了,表格发给你啦,一会儿看一下。”

李昀锐闭着眼嗯了一声,疲惫的眼皮耷拉下来舒服多了,宋亮又简单关心了两句电话才挂断。李昀锐把手机放下,抱着膝盖,低头趴着静默了一会,直到眼睛的干涩有所缓解,他眨眨眼,再次抬起头,昨晚一整晚他都在期待黄曦彦哪怕发一条消息过来,哪怕只是问他有没有安全到家,他都稍微能得到点安慰,可是没有。

再拿起手机,看着亮起的锁屏,李昀锐不知怎的有些畏惧,心里觉得昨晚他都没有发消息过来,今天醒来又怎么会有呢,他一边这么想,一边却仍残存期待,反而畏首畏尾,害怕看到不希望的答案。

李昀锐忐忑地打开微信,一排红点来自工作群,置顶的那条安静得格格不入。

期待落空,李昀锐的心沉下来,看着这些天看过无数次的聊天记录,鼻头又酸。他都没有表白,只是被察觉,就已经连朋友都做不成。

李昀锐叫了一箱啤酒到家里,以前他觉得借酒消愁的人是矫情,当这种曲折轮到自己了,才发现艺术来源于生活,不无道理,起码在酒精灌入喉咙的时候,心脏的酸楚得以减淡。喝困了就睡,睡醒了饿到肚子绞痛才想起点外卖,外卖到之后肚子那阵痛已经捱过去了又不想吃了。

李昀锐想了很多,觉得自己该有骨气一点,大不了再也不见,没有谁离开谁是过不下去的,活了快三十年,也有不少阶段性的朋友,大家相处得好就好,相处得不好就分开,多么正常的一件事。黄曦彦应该不是不喜欢他,而是不能接受男人吧,李昀锐只能这样想着,否则那些过往的日子,他编织出来自作多情的梦,岂不是都成了泡影。

可是真的,连朋友都做不了吗?

一想到这个,李昀锐那些安慰自己的话像是没打好地基的破房子,心脏一震,便瞬间瓦解倾塌。

好想找他。

成吨的道理在这个念头面前化作羽毛,人可能就是贱。

李昀锐在不感到饥饿时点了份精美的外卖,点完什么都不干,发呆,干等,隔两分钟就看看手机。

等外卖到了才离开房间去开门,把外卖拆了摆放好,客厅的灯全部打开,李昀锐找了各种角度,拍了好多张,最后选了一张看着最日常的照片,在发送页面犹豫了几分钟,长舒了一口气,下定决心把图片发过去,平常自然地说:加餐。

发完的两分钟里,他无数次长按那张图片,纠结要不要撤回,又想着发都发了,撤回也有提示,李昀锐两眼一闭,摁灭手机,把屏幕倒扣在桌面上,心里却惴惴不安地想着万一黄曦彦不回他怎么办,看着面前的餐食,他毫无食欲。

好像过了很久,李昀锐反扣手机一看,原来只不到五分钟,怎么会这么久,平常一眨眼就过了,他甚至开始怀疑手机的时间不准确。

可能是没看到吧,李昀锐这么想,直到夜幕降临,他不再自欺欺人,将完整的外卖扔进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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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条消息出现在屏幕上方的时候黄曦彦一眼就看到,他点进去聊天框,又点开图片查看,有正常吃饭就好,李昀锐工作忙的时候不注重三餐规律,不开心的时候也常常不吃饭,像是报复自己似的,他的心思也很好猜,愿意吃饭就问题不大。

黄曦彦稍稍放下心,他纠结很多次,最终决定让李昀锐自己静静,也给自己一点时间,在冷处理的同时又忍不住担心,于是托了宋亮打电话确认他的情况,毕竟是他的助理,宋亮打电话过去合情合理些。

宋亮转告他李昀锐昨晚去唱歌的时候黄曦彦还持怀疑态度,当李昀锐这张照片发来的时候他才真正安心,看来给彼此时间是对的,冷静一下对他们都好。

黄曦彦没有第一时间回复,怕重燃他的信心,想着等一会儿再回,一忙起来又忘记了,凌晨躺上床才想起来,却没想到他凌晨回复李昀锐也能秒回。

李昀锐:怎么晚还没睡

他打错了一个字,黄曦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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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另一端,李昀锐看到黄曦彦的回复,他说刚洗完澡,今天事情多。

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总觉得这句话跟上次的很累是一个意思,让他滚蛋别烦的意思。

李昀锐回复:那你休息吧,我也睡了。

过了一会,黄曦彦回了个好。

没有晚安的夜晚,也确实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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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昀锐与他的相处变得越来越小心翼翼,反而更加没话说,好像救回来了,又好像拉不近了。聊日常都不自然,李昀锐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还是刷微博才知道他有电影准备开机,最近在做训练,还是有关骑马的。

思绪慢慢地飘,回到那个并肩骑马的夏天。

籍籍无名的日子,他和彼时还叫黄庭轩的黄曦彦是最后两个定下来的质子,又是室友,彼此都有压力,但有对方的陪伴,互相鼓励下也不那么难熬。他们白天晚上都在一起,黄曦彦很会照顾人,李昀锐那会每天醒来只要收拾好自己就行,各种零碎的东西都是黄曦彦在拿,他们形影不离,如果有哪天不这样,李昀锐会连房门都进不去——这是真的发生过的。

因为黄曦彦被人喊去陪练,李昀锐上了个厕所回来发现搭档不见了,在一旁等了好一会,发现那俩人没完没了的,还渐渐默契上了,李昀锐等得烦躁,一直观察的老师以为他偷懒,李昀锐解释后还被骂了一顿,问他没搭档不会自己练动作吗,李昀锐只好自己练,越练越委屈,结束的时候就赌气自己走了,因为不想跟黄曦彦在食堂碰上还特地没吃饭直接回的宿舍,结果房卡压根不在自己身上,李昀锐苦哈哈地蹲在门口等了半天,不愿意拉下面子打电话回消息,等到黄曦彦匆匆回来,第一句话还是被他训。

“怎么自己回来了?还不回我消息。”

李昀锐本来理直气壮的,看到他汗湿的额头,声音降了下去,但依旧倔强:“我为什么不能自己回来。”

“你就不能跟我说一声?”黄曦彦皱着眉:“你着急回来干什么?进不去也不会给我打电话,手机没电了?”

“没有,”李昀锐瘪着嘴转过身不去看他:“你快开门。”

“…”黄曦彦又气又无奈地找出房卡开了门,一进屋他就察觉李昀锐的情况不对,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本来想着晚点他自己会好,结果洗完澡上床了,李昀锐直接盖着被子背对着他,往常李昀锐像只小雀一样叽叽喳喳他已经习惯了,这会儿没了声音反而觉得缺了什么。

黄曦彦意识到不得不干涉,于是坐到李昀锐床边,拍他的肩膀,问他怎么了,李昀锐开始还别别扭扭地动肩膀不让他碰,嘴上说什么都没有,语气却完全暴露了。

“小林,我做错什么了,可以告诉我吗?”

李昀锐听到他这样问,他没有回答,屋子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你不说是打算一直跟我怄气,接下来都不理我了吗?明天早上分头去,练习的时候也不让我碰到,吃饭也不一起,宿舍呢,你实在讨厌我的话,要找人换吗?”

李昀锐眉头一下子皱紧了,他只是生会闷气,黄曦彦怎么就说得这么严重了,他扭过头,瘪着嘴瞪他:“你还知道是跟我练习的?”

黄曦彦顿了顿,随后抬起眉,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是生这个气。”

“……”一晚上过去他已经没那么生气了,这会被他点破,李昀锐莫名有点不好意思,趁机宣泄:“你跟别人练那么久,你又不是跟他搭档,我在旁边看着你们练,是不是还要给你们鼓掌录视频啊?”

黄曦彦轻笑了声:“你可以叫我,怎么不叫我?”

“你不应该自觉点吗?”

“我不知道你回来了,还以为你拉肚子。”

“你…!”李昀锐脸颊通红,气鼓鼓的样子反而惹笑了黄曦彦,他一笑,李昀锐更觉得羞愤难当,气急败坏地推他:“你走,走开,不许坐我的床!”

“好好好…”黄曦彦边笑边站起来,接着蹲到了床边,抬眼看着他,以一种下位者的姿势认真地说:“是我的错,我认错,下次不会了,我一定时刻谨记观察搭档动向,上厕所都寸步不离以免跟丢。”

“…”李昀锐听出在取笑他,却被他的姿态哄到,最后又笑又骂地拿枕头砸他,两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和好了。

以前和好多简单,现在怎么这么难了?

好想他。

李昀锐坐在沙发上,看着阳台外的黑夜,捏着抱枕思考,以前好像说开了就没事了。

对啊,反正黄曦彦没有确凿证据只是猜测,他一口咬定什么都没有,坐下来聊一聊说不定就好了,隔着手机屏幕哪里有面对面真切,李昀锐忽然迫切地想要见到他,于是揣上外套,边走边穿,驱车去了黄曦彦家。

电梯门打开,李昀锐深呼吸一口,踏出电梯,按响了黄曦彦家的门铃。

一会,门把手转动,李昀锐舔了舔嘴唇,挺直脊背,把在路上提前打好的腹稿又在心里过了一遍,保证万无一失。

开门的却不是黄曦彦。

李昀锐愣住,看着面前的女生,他是第一次见到黄曦彦的家里出现女性,从发型上看,似乎就是那晚被拍到的人,李昀锐呆呆站着,如坠冰窖。

“你好?”面前的人又叫了一声。

李昀锐回过神,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是谁?”黄曦彦走过来,看到李昀锐也愣了愣。

夏欣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朋友?”李昀锐戴着口罩,并不容易让人认出他。

黄曦彦点了点头,说是。莫名的,他看到李昀锐发红的眼眶心里不太好受,他知道李昀锐误会了什么,可现在第三人在场,解释反而会让夏欣猜测他们之间有什么,李昀锐毕竟是公众人物,不管是谁知道都不好。

“有什么事?”黄曦彦只好这么说。

李昀锐喉咙发堵,滚了滚喉结,垂下眸,哑着声说:“没事,路过上来看看,你有客人我就走了。”

李昀锐还以为自己真的坚强到能够忍受看到黄曦彦和他的爱人站在一起,切实面对的时候他的勇气像被扎破的气球瞬间消失,脑子里除了逃避还是逃避,为什么非要过来,蠢死了,难看死了,自讨苦吃。

“没事我也马上走了,你们可以聊,诶?不是,他…?”夏欣看突然大步离开的人,疑惑地转头看了眼黄曦彦,看到黄曦彦皱着眉一副担忧不舍的表情,她古怪地挑了下眉,道:“曦彦,东西送到我任务完成,没事我就走了,我女儿还在车里等我。”

“…嗯,”黄曦彦移开望去的视线,低头道:“那你开车小心点。”

“行,走了。”

门一关上,黄曦彦迅速地在屋里寻找自己的手机想给李昀锐打电话,这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但手机出现在手里,屏幕已经停在联系人上,轻轻一点就能拨出的时候,黄曦彦像是忽然清醒过来一般,怔怔地停了下来。

不能打,不该打。

给他无谓的希望不是更加伤害他吗?

可他刚刚看起来很难过。

两面思绪拉扯着,黄曦彦皱着眉坐下,闭上眼咬着后槽牙,手紧紧握着手机,许久,他长舒一口气,折中一下给李昀锐发去了消息:你在哪?外面很冷,快回家。

没有得到回复。

半个小时过去,黄曦彦又发了一句:到了回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