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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爱包围的童年,是晚近才有的概念吗?

现代社会约定俗成的道德观念中,有一条颇具强制性,这就是要求成年人在孩子面前避谈有关性的话题,不能有任何暗示,尤其不能开这方面的玩笑。

但是在17世纪初的法国宫廷,大人们对小皇帝路易十三开起性玩笑来,却似乎百无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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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易十三还不到一岁时,“保姆用手指拨弄他的阴茎,他笑得气都喘不过来”,而且路易十三“毫不迟疑地”就学会了,他叫住一位侍者,然后撩起自己的衣服,让他看自己的阴茎。

小路易十三到一岁时,“就会让别人吻他的阴茎”,他确信每个人都觉得很好玩儿,特别是年轻女性来访的时候,“他拿起阴茎,微微笑着,晃动着整个身体”,周围人的默许和鼓励让他不断重复着这个动作。

小路易十三刚过一岁就与西班牙公主订婚。他的侍从试图让他明白订婚意味着什么,而他理解起来也一点儿都不难,当人们问他,“亲爱的公主在哪里?”,他就会把手放在自己的阴茎上。

而当他第一次勃起的时候,大家也兴致勃勃地围观。“他八时醒来,叫住贝杜扎伊(Bethouzay)小姐,对她说,扎伊,我的阴茎变成吊桥了,这样提上去,这样放下来。说着他用手将阴茎拨上拨下。”

这些记载足够让任何一个现代人大跌眼镜,放在今天,这些侍从恐怕早就因娈童罪而被逮捕。这些珍贵的史料来自波旁王朝的宫廷御医艾洛阿尔的日记,法国历史学家菲力浦·阿利埃斯(Philippe Ariès)在《儿童的世纪:旧制度下的儿童和家庭生活》一书中试图用它来说明,欧洲传统社会中没有儿童,“童年”的概念是在17世纪末才被“发现”的。

阿利埃斯在书中指出,在中世纪的欧洲,儿童期指的是儿童最为脆弱、不能自理的时期,一旦在体力上可以勉强自立,儿童就混入成年人的队伍,和他们一样工作,一样生活。儿童就是身型较小的成人,并没有人为他们娇小可爱而大惊小怪。

到了17世纪末,情况才发生转变,儿童渐渐开始被视为一种与成人截然不同的存在,他们天真、脆弱、易被诱惑,因此需要特殊的照料和规训。于是,强制性的学校教育出现了,它们将孩子与成人世界隔离开来,走读学校又发展为寄宿学校,在这里儿童要度过一段漫长的禁闭生涯。

与学校革命同时发生的,是家庭内部的情感革命,它以核心家庭(nuclear family)的诞生为标志。在核心家庭中,孩子彻底改变了默默无闻、不受重视的地位,相反,核心家庭就是围绕孩子组织的,它是父母与孩子之间情感交流的必要场所。

《儿童的世纪》在上世纪60年代被翻译成英文,极大影响了西方家庭史研究。上世纪70年代,许多英语学界学者都就“童年的发现”提出了或复议或挑战的不同看法。赞同阿利埃斯的学者认为,前现代时期的儿童保育(child care)几乎可以用“惨无人道的屠戮”来形容,儿童生活在“情感残废”的成人世界中,得到的至多是一种“精于计算的冷漠”。而批判阿利埃斯的学者则认为,从有关儿童的史料被记载的那天起,就有了关于儿童的文化。中世纪的儿童文化必然不同于现代,但这并不意味着,对于中世纪的欧洲人而言,不存在“儿童”这一概念。

那么,前现代欧洲的童年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凶险”的童年:早夭与童工

首先,在前现代欧洲,儿童的死亡率极高。大部分家庭中,人们生育很多孩子只是为了确保其中少数几个可以存活下来,一个孩子去世,很快就会有另一个孩子替代他的位置。也正是因为失去孩子的经历太过普遍,人们才不会对孩子投入过多感情,法国作家蒙田就曾说,“我已经失去了两三个尚处哺乳期的孩子,并非没有遗憾,但也没有太大的不快。”与蒙田同时代的欧洲人普遍认为,年幼的儿童“既不具备心理活动,也没有形成成熟的肉体”,因此被视为是介于生死之间的、极不稳定的存在。

导致儿童死亡率居高不下的元凶是“乳母喂养”(wet nursing)——是乳母喂养,不是母乳喂养。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欧洲人普遍认为母乳喂养会破坏女人的胸型,危害她的的健康,还会影响她的性生活(因为性生活会腐蚀母乳),因此,只有社会底层的女性才会选择母乳喂养。但是这些底层女性往往从事着繁重的体力劳动,劳动剥夺着她们母乳喂养的时间,因此,雇佣乳母成为了绝大多数欧洲母亲的选择。富庶之家也许会将乳母请到家里,但大部分孩子会被送到乳母的家中喂养,这些乳母大多居住在乡下,家中破敝不堪,被送走的孩子一大半难逃早夭的噩运。18世纪法国的统计数据显示,一岁婴儿的平均死亡率已经降到7%至8%,而被送到乳母家喂养的婴儿死亡率仍然高达66%。

如果一个孩子足够幸运,活过了凶险的幼儿时期,到了十岁左右,他就要再次离开家。男孩会被送出去做学徒或者雇农,女孩则被送出去做侍女,直到适婚年龄才能回家。19世纪之前的西欧,75%的男孩和50%的女孩都在劳动中度过青少年时期。即便是上流社会家庭的孩子,也会被送出去做工,但目的不是赚钱补贴家用,而是学习礼仪以及拓展人际关系网。

纺织作坊里学徒的童工

事实上,不仅十几岁的青少年要出去工作,在强制教育推行之前,几乎所有的未成年人都要工作,如果他们居住在农场上,就要放羊、拾柴;如果他们家里经营着一个小作坊,就要梳理羊毛、织布。不同年龄的孩子会被分配不同的工作。

然而,与现代人的想象不符的是,相比于在学校中度过的童年,在劳动中度过的童年可能更加无忧无虑。与狄更斯笔下悲惨的童工不同,大部分孩子在工作中获得了骄傲和乐趣,学童反而被认为是软弱无能、脂粉气重。而对于大部分的父母而言,学校不仅让孩子失去了独立性和街头智慧,还给整个家庭的预算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儿童的性:从无知无觉到天真无邪

在童年为数不多的居住在家中的日子里,儿童也没有单独的房间。18世纪之前的欧洲家庭缺乏必要的空间安排和隔离,父母和孩子、主人和佣人共同居住在一个大开间内。这种同居形式更接近于拥挤的公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在儿童面前露骨地谈论性话题,甚至如开头路易十三的御医的日记所记载的那样,公开玩弄儿童的性器官,都不会被认为是禁忌,更不会被认为有罪。

这是因为在18世纪之前,童贞的观念还不存在。在与性相关的问题上,儿童不被认为是天真无邪的,而被认为是彻底闭目塞听、无知无觉的,因此任何污秽的行为或言语都不可能对儿童产生危害。“儿童是天真无邪的”这一观念,产生了两种对儿童的道德要求:一方面,要远离成人世界,尤其是成人世界中的性;另一方面,要通过培养儿童的理性和明辨是非的能力来强化和巩固第一方面。这种儿童观肇始于卢梭,直到非常晚近的时代,它由心理学家、教育学家和精神分析师们的理论转化为社会共识。

卢梭的《爱弥儿》,对十九和20世纪大众文化中“儿童的再现”产生了深远影响,也被视为是现代儿童教育理论的奠基之作。卢梭认为,儿童在离开造物主之手的一刻是完美的,在人的手中才逐渐堕落。因此,应该推行一种所谓的“消极教育”(negative education),也就是一种以儿童为中心的教育,这种教育可以让孩子通过自主探索的方式调动和发展他的先天潜能,这同时要求孩子尽可能地避免接触到外界的不良影响,因此,卢梭强调对儿童的适当隔离,尤其是小心甄选儿童读物。

阿利埃斯认为,伴随着家庭情感革命和高强度的学校教育,出现的是长期在人口上的马尔萨斯主义,即自愿减少生育的现象,它在18世纪已经初露端倪,并一直持续下来。因此,阿利埃斯将19世纪称作“儿童的世纪”。他认为,公众对人口结构的朴素反应,决定了儿童是19世纪最占优势的年龄段。事实真的如此吗?

文明的阴影:杀婴与弃儿

18世纪,避孕节育的观念开始在西欧传播,但是进展缓慢。与此同时,非婚生子女的骤增,使整个欧洲的人口在1750年到1850年间翻了一倍。截止1850年,维也纳和斯德哥尔摩儿童总数的一半,以及巴黎儿童总数的三分之一都是非婚生育的。还有许多夫妇在订婚后有了孩子,于是立刻结婚,18世纪末的英国,有37%的新娘是怀着宝宝出嫁的。

不同于那些未婚先孕的女性,一部分人会选择堕胎。当时最为流行的堕胎方法是吞下一打磷制火柴头,这种方法太过危险,以至于德国在1907年颁布法律禁止出售磷制火柴。另外一些女性则选择杀死新生儿,犯下杀婴罪的女性大多是年轻、单身的侍女,她们孤身一人,被爱人抛弃,没有家庭的支持,被罪恶感折磨,并且害怕让整个家族蒙羞,很多人事后声称,杀婴是出于一时的精神失常。

为了让女性免于这样悲惨的命运,天主教控制下的欧洲广泛开设了育婴堂。天主教徒更在意维护单身母亲与其家族的名誉,而大部分的新教徒则认为,生下私生子的人没理由要求国家替他们抚养。典型的育婴堂门外会设有一个“婴儿安全岛”(turning-cradle),来送婴儿的母亲只需在夜幕的掩护下潜入安全岛,放下婴儿,按一下铃通知屋里的人,就算是完成了交接。

尽管表面上,设立育婴堂的目的是遏制杀婴,然而很多历史学家的研究都显示,育婴堂只是提供了一种在文化上被认可的杀婴方式。育婴堂接收的婴儿悉数被送到乳母家中喂养,其中大部分难逃早夭的噩运。但这并不妨碍育婴堂成为18、19世纪利用率最高的公共慈善形式,写出了《爱弥儿》的卢梭将他的全部五个孩子托付给育婴堂,而在19世纪中叶,维也纳一半的新生儿被交由社会机构抚养。

18世纪的育婴堂

为了制止疯狂的弃婴现象,很多国家不得不封禁了“婴儿安全岛”。然而直到1912年,法国妇女获得了通过向非婚生子女的生父诉讼要求抚养费的权利,弃婴的问题才正式缓解。

在我们回看历史的时候,经常有一些完全出乎意料的发现,诸如“1850年维也纳有一半新生儿被遗弃”,会让我们如阿利埃斯一样倾向于认为,历史出现了重大的转折,人性中的一些尘封基因在今天看来竟是如此的陌生,被我们习以为常、甚至视若神圣的亲子之爱,曾经如此淡漠甚至冷酷。然而从另一个角度看,父母对于子女的任意打骂,榨取子女的经济价值,甚至不将子女视作独立完整的人,这些可能都不足以证明亲子之爱的匮乏,只是我们对爱的定义变了,“为一个人倾其所有的爱”或许才是一个晚近的概念。

01 拉黑、屏蔽、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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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91年女生小怪来说,30岁之后,选择断亲的决定性瞬间可能只是“到可承受的极限了”——2022年7月的某天,她拿起手机,平静地找出亲戚们的微信头像,挨个删除;再打开通讯录,将号码也拉黑。原来和亲人断绝联系只需要两三分钟,她说,名单包括3个堂哥,1个堂姐,姑姑,以及爸妈。

当时,小怪正经历重度抑郁,偶然看到一扇窗户,就有跳下去的冲动。上一秒还在喝水,很开心地听音乐,下一秒可能哭得撕心裂肺。医生建议她,可以先和家庭做物理隔绝,那是刺激她的诱因。

把亲人的联系方式都删除后,小怪觉得“世界都安静了”。在这之前,她经历了一场漫长、残酷的亲情崩塌。

起因是一场重病。去年,小怪在苏州一家互联网公司工作,突然接到通知,她被辞退了。正式离职前,领导请她喝了散伙酒。第二天早上,她就晕了过去,被诊断为脑梗中风,医生下发了病危通知书,如果恶化,可能随时会瘫痪。她躺在床上,失去了行动能力,连上厕所都不能自理。

小怪打电话通知的第一个家人是姑姑。8岁时,小怪的父母分开,各自成立了新家庭。她是在奶奶和姑姑照看下长大的,很长时间里,姑姑替代了“母亲”的角色,是她最亲近的人。

按照医生的说法,小怪后续至少需要养护一年,除了不能喝酒、不能吃高油高盐食物之外,还要定期去医院开药,这需要一笔医药费。她向最亲近的姑姑开了口,但姑姑说,小怪的父母健在,她不方便承担。

小怪思考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向父亲求助,问他能不能在养护期间,每个月借自己两三千块钱,等上班后再还给他。父亲果断拒绝了,他能提供的支持,仅限于为小怪缴纳住院期间的费用。她又给妈妈打电话,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她明白妈妈也不想出这个钱,“她从头到尾没有出现。”

小怪第一次认识到,在人生关口,没有任何人愿意托住她。

“我父母的收入是有能力的。”小怪自嘲说,以前老人都说血缘大于一切,在她的父母这里似乎不成立。她最后是向大学时的闺蜜借了这笔钱,撑了过去。

拉黑所有亲人后,小怪连过年也没有回家。冷静下来后,她说服自己将亲人看作一种和领导、同事一样的社会关系,只要对他们不抱有期待,就不会有痛苦。

事实上,像小怪这样与亲戚不再来往的行为已经成为广泛的社会现实,被称为“断亲”,意思是懒于、疏于同二代以内的亲戚互动和交往的现象。去年春节,南京大学社会学系教授胡小武在返乡的同学里发起一项问卷调查,最后回收1200份有效样本,覆盖不同的年龄组,想要探究青年群体中“断亲”现象发生的比例。

他敏锐地感受到,断亲似乎正在年轻群体里成为普遍现象,他想知道这个判断准不准确,也想探究和自己70后这代人相比,孩子们与亲戚交往的行为方式为什么发生了变化?断亲背后,又展现了什么样的时代氛围?

调查结果完全印证了他的想法。18岁以下群组里,“和家里如果没有事情几乎没有联系”的比例高达63.1%,26岁~30岁的“90后”年轻人大多数只是“偶尔与亲戚有联系”,50岁以上的被调查者,有50%的人与亲戚“经常联系”,“这说明青年断亲现象确实已经成为一种社会常态”。

从2021年起,就有一些媒体碎片化的报道出现,提及断亲,但并没有形成系统讨论。在豆瓣,还有专门的“不想回家/不想过节联盟”小组,已经有接近2万名成员。他们讨厌一切“团圆”的节日,“说好听点是过节,说难听点就是渡劫”。

去年,基于调查结果,胡小武发表了一篇关于青年断亲现象的论文,迅速引起了大量讨论。记者、研究同行纷纷找到他,想跟他进一步讨论相关话题。热度一直持续到现在,微博热搜榜上隔一段时间就会有相关词条出现。

胡小武经常翻看报道留言区或者社交平台话题里的讨论,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互动,“把我之前没有做的问卷相当于又补充完整了。”

在之前的论文中,他将断亲现象与城乡流动、互联网生活方式等建立起解释关系:城镇化发展造成了普遍的人口流动,亲人之间因为空间、距离的遥远而导致了情感的疏离;城市化也解构了以往相邻居住的形态,加速了“断亲”。

另外,市场经济提升了小家庭抗风险能力,经济独立带来的安全感,冲淡了亲人之间的心理需要。“00后”更享受互联网的虚拟社会关系,而非走亲访友——宏大的社会变迁下,“断亲”的产生似乎有迹可循。

但网友们向他提供了更隐秘、复杂的理由。胡教授记得,有网友提到,自己跟亲戚交往中有很多负面体验,对衡量、比较无法容忍。他感知到一种更强烈的社会情绪:年轻人在日常紧张的生活里,每天都过得很疲惫,根本无暇顾及所谓的亲缘网络。

02 亲手为父母写下离婚协议书

用已经工作的陈玉的话说,每年春节的家族聚会像是乌烟瘴气的“集中营”:大家默契表演一场舞台剧,哪怕私下暗流涌动,表面上也要维持“虚假的热闹”。

陈玉说,从高中开始,年夜饭她随便吃两口就走人,懒得表演。但爸爸和叔叔们还要将场面撑下去,“在我爸眼里形式大于一切,约等于老祖宗的规矩不能改。”唯一享受其中的,可能是婶婶,陈玉猜测,因为他们家有钱,在人前最有面子。“可能在她眼里,这是她的战场。”

一般在这样的场合里,陈玉要扮演乖巧懂事的工具人。她在小辈里成绩突出,是小家庭在家族聚餐上最大的谈资。当然,小辈的比较只是舞台剧的小插曲,主角还是出去打工一整年回来炫耀的男性长辈。他们需要这个“舞台”作为宣泄口——多年后再回忆这些画面,陈玉带着怜悯的语气。

她成长在一个山东传统农村家庭,爷爷奶奶重男轻女,极重面子。陈玉的妈妈是河北人,爸爸年轻时在邯郸打工,双方经过介绍认识。陈玉读幼儿园前都在河北,和姥姥一家关系亲近。但爷爷不同意他们在外定居,觉得家里长子不回老家还要倒插门,脸面上不光彩。

最后一家人只好回老家生活。爸爸变成符号一样的存在,大部分时间在外打工,妈妈独自应付一切。作为村庄的外来者,妈妈语言不通,也不会用炉子做饭,陈玉至今记得,婶婶骂过妈妈是“笨猪”,什么都不会。

之后这些年,这个家庭始终陷在漩涡中。陈玉选择断亲,与其说是对社会关系的筛选,更像是自我救赎的路径。

她初一时,爸爸铺地下管道遇到塌方,身上断了好多骨头,在床上躺了一年多。亲戚们几乎是沉默的。“当家里发生变故时,感觉每年的状态都变得特别快。”陈玉说,经历变故后,爸爸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父母之间吵架越来越频繁。

陈玉高二那年,弟弟从幼儿园升入小学,妈妈终于受够了婆家的打压、日复一日的争吵,选择了离开。当时走得仓促,她连招呼都没打,陈玉从寄宿学校放假回家时,妈妈已经不在了。

陈玉心底接受妈妈的选择,没有真正恨过她,“她在家里待得很难受,想换个环境,去外面打工也好。”但对一个16岁的女孩来说,这意味着被迫开始窥见亲情里的现实、算计与虚伪。

在山东农村,一个大家族里的亲缘关系,也分亲疏层级。陈玉家经济实力最差,妈妈远嫁是“外人”,自己作为孙辈又是女孩,在爷爷奶奶那里不受待见,连着弟弟也不被重视。

陈玉记得,妈妈走后没多久,弟弟生病发高烧,眼睛烧得通红,老人不管,她周六回家时带弟弟去打点滴。在乡镇诊所外面,她蹲在墙角哭着给妈妈打电话,结局是意料中的沉默。“她其实也难过,但她完全没想过回来。”

有时,她觉得弟弟更可怜。她起码在学校住宿,可以获得暂时的喘息,但弟弟不能。在农村,冬天取暖要烧煤球炉子,有次弟弟自己去点炉子,手上烫了好几个水泡;家里已经下大雪,弟弟还在穿很薄的运动鞋,陈玉说,她看到鞋子已经开裂,露出脚趾。

她绝望地打给爸爸,一个正在全国各个城市流转做焊工的农民,得到的回应是和妈妈相似的沉默。

离开半年左右,妈妈回来过一次;还有一次是陈玉生病,高烧,连带支气管炎,医生建议做扁桃体切除手术,陈玉记得,住院期间,爸妈无时无刻不在吵架,妈妈还是想走,爸爸痛斥妈妈心思不在孩子身上,怀疑她出轨,但没有证据。

陈玉坐在病床上,像局外人旁观一场闹剧,觉得悲凉,“没人在乎我的死活,我手术后几天不能吃东西,全靠喝水,我妈手机不撒手地聊天,我爸又是冷嘲热讽的态度。”

陈玉一开始坚定地相信,妈妈离开是难以忍受,但后来,她也怀疑妈妈背叛了这个家。她没告诉过任何人,自己在家里的台式电脑里看到过妈妈的网聊记录。

大一假期,妈妈回家正式提出了离婚。陈玉原本没想帮任何一方,但爸爸反应激烈,去厨房找了一把生锈的刀,往自己肚子上捅,说如果要离婚就死在这里。陈玉气极了,也举着一把菜刀过去,“我当时的心理状态就是,要不我送你一程,这个事情咱们就了结。”

她已经没法通过抽离的方式自我保护,再假装一位旁观者。爸妈互相宣泄情绪吵架时,毫不避讳她。用怪异、讽刺的语言攻击对方:妈妈吵着就要脱衣服,自扇耳光,朝爸爸丢东西;爸爸嚷嚷着让妈妈掏钱,去医院给他做全套检查。

这成了“父亲、母亲两个角色之于我的崩塌”。陈玉说,之前还能欺骗自己,觉得爸妈的矛盾仅限于夫妻关系,但现在,她发现自己的感受并不被在意。她帮妈妈找了律师,亲手写了他们的离婚协议书。

03 做自己的“父母”

陈玉说,最无助时,她靠自我暗示撑了过去。她紧紧握住学习这条路径自救,成功保研,然后供自己到广州读书,重新养育自己,做自己的“父母”。

事实上,从大一下学期开始,她就基本不再问家里要钱了。学校的贫困助学金,再加上国家励志奖学金,差不多9000块,基本能覆盖生活费。她也会去做高中生家教赚零花钱。

后来,她连过年都不回家。陈玉记得,2021年春节赶上疫情,和朋友两个人一起出门吃了顿火锅,在外面的街道上溜达,她告诉朋友,这是她最开心的一次新年。自由自在,不必担心随时可能出现的问题。“大一大二时都是在吵架和哭里过的,已经完全不想再经历了”,陈玉说。

去年7月,陈玉研究生毕业到北京工作,这是她完整意义上的独立生活。她明白完全从原生家庭的阴影中释怀不大可能,那将是漫长的人生课题。

她更担心弟弟的处境。比她小6岁的弟弟始终裹挟其中。“他站的距离更近,不像我有认知和调节能力。”

去年春节,陈玉最后一次见到弟弟。他的个头已经窜到了1米7多,对人态度疏离,变得更不愿意沟通,社交平台也屏蔽了她。有天,共同的朋友截图给她看,弟弟在QQ空间发了动态,大意自嘲是没妈的孩子。

她不知道该怎么将弟弟从泥沼里拉起来,“我把自己拽出来都废老鼻子劲了。”

朋友是她非常重要的情绪支撑。特别难熬时,她会给好朋友打电话,或者约出来喝杯酒。有次她遇到了难事,跟一个好朋友说,死亡是最解脱的方式。朋友说,“如果你真的活得这么痛苦,虽然我特别舍不得你,但也尊重你的选择”。

陈玉很受触动,“我很早就没有亲情维系,朋友起了一个代偿(作用)。”

从离开小镇到远方读书开始,亲戚也从陈玉的世界里“消失”了:有撕破脸大吵一架明确断交的,也有彼此默契互不打扰的。她不想和任何人有联系。

去年过年,陈玉只在家里待了三天,初三一早就匆匆赶回北京。她还保留着几个人的微信没拉黑,“怕哪天万一我爸爸出什么意外,没人联系得上我。”

小怪和陈玉对春节的感受差不多,她从小在爷爷奶奶家长大,讨厌春节和亲戚们的饭局,好几次,她宁愿待在奶奶家的阁楼上吃泡面,也不愿意去饭店吃年夜饭。

上大学之后,她很少回家,觉得自己是外人。“你的房间永远随时有人进出,永远不能锁门,放在房间里的东西都会被亲戚拿走。”老家的自建房没有客厅的概念,小怪觉得自己的房间承载了客厅功能,很多人都能到她房间坐坐。

把亲戚们都拉黑后,小怪的爷爷去世了,葬礼上,她又见到了那些熟悉的脸。她劝自己,这些人都不重要,都是过客。一起吃饭时,有亲戚谴责她,说怎么把他们都拉黑了,他们对你这么好。

小怪默默听着,没有讲话,迅速离席了。“辩解什么都没有必要。”

04 何以为家

陈玉目前在北京独居,下班回家后,她习惯逛社交平台,看小说和综艺。她恐惧电话,习惯调成免打扰模式。她祈祷生活永远如此平静,大家相隔千里,同时相安无事。

在这座新的城市里,她希望自己是全新的人。

陈玉对异性没什么信任,完全没有结婚的想法。她解释,想让男生真的认识到女性的处境,并承认女性面临的结构性不平等太难了。陈玉是坚定的女性主义者,如果在这一点无法达成共识,她无法和对方进入下一步亲密关系。

她对“家庭”不再抱有期待,只希望过好自己的人生。

小怪的病情好转,目前也已经正常工作。如果父母老了,或者需要自己时,她觉得自己大概会像对待无关人一样,能帮还是会帮一下。“比如家里有多余的猫粮、狗粮,看到路边的流浪猫狗,也是会帮助的。”

作为研究者,胡小武还在思考断亲背后更复杂的原因。最新的判断是,他认为断亲是现在年轻人生活越来越“窄化”的一个表现。

他最近在教城市社会学课程,在1830年代,就有学者提出过,城市社会里,人们越来越个体化、原子化的概念。放在中国社会来看,当年隐居终南山,或者去鹤岗避世的年轻人,以及选择断亲的年轻人,本质上来讲,都是一种自我“窄化”。

阶层的滑落,或者说贫富差距的出现,或许是断亲现象出现的重要原因。作为70后,胡小武在江西农村长大,亲戚之间住得不远,他和同辈的堂表兄弟同吃同睡,干农活在一起,放牛也在一起。“那会儿的乡土都是同质化的社会,没什么攀比现象。”他说,那时也不会有强烈的边界感,听家长们聊起小孩的成绩,不会觉得被冒犯。

各个家庭之间的贫富差距不大,大家都是农民,或者国营工厂的工人,日常生活方式也类似。“我想那是传统中国的最后一个周期了”,他说,1990年代之后,中国的社会结构发生巨变,城市化将差距拉大,也加速了居民流动,他童年所感受到的那种“传统”基本上解体了。

在他们家,只有胡小武和妹妹走出来了,其他同辈亲戚几乎都在老家生活,很多人已经做了爷爷奶奶,而他通过教育这条路径,留在南京,结婚很晚,孩子是10后。现在,他们每年过年才回去一趟,自己的小孩也成了“断亲”一族。胡小武说,跟孩子更亲密的,反而是同学和朋友们。

作为父亲,他有时会替自己的孩子觉得惋惜,他从未体验过自己曾感受的,来自故乡与家族的亲密感、连接感。

比起在互联网上大诉苦水的年轻人,和胡小武同龄或更年长一些的家长似乎是失语的。他们的声音被淹没在最热闹的信息渠道之外——热门社交平台离他们很遥远,你需要到门户网站上,点开文章评论区,才能在乱码一样的账户名里辨识出他们——一样的灰色原始头像,他们在下面留言:“自私自利的独生一代们”,“我是70后,感觉现在社会全变了,懒散冷漠之风蔓延,特别是智能手机,游戏,不良信息重创了年轻人”,“断亲的主要原因是教育出了问题,西方文化入侵”。

不过,胡小武对年轻人的亲缘观念仍抱有乐观的期待。他相信,这一代年轻人会以自己的方式,重新找回亲缘关系。他说,人都会向往所谓的安全感,家庭文化是最小单位,当年轻人无法从更宏大的世界得到安全感时,或许会“寻求一种更加确定的,以家庭或血液为纽带的安全感”,血缘是最淳朴的连接。

“这也是当代人的一种乡愁”,胡小武说。

05 邻国的答案

事实上,当下年轻人在亲缘关系上面临的困境与选择,在日本社会早已提前上演过。

断亲的风潮与社会经济环境的变化密不可分。第二次婴儿潮一代(1971年-1974年出生的人)在大学毕业时,碰上了经济崩盘。尤其是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之后,日本失业的年轻人数量剧增,许多人被迫留在父母身边,躲在家里蛰居,不结婚,不与外界往来,更不会和其他亲人打交道,日本人口学家山田昌弘称呼他们为“中年单身寄生族”。

他们实现了“放弃家庭的自由”。放弃婚姻、社交,也放弃亲缘关系。根据2010年的日本国势调查,30-35岁的男性未婚率为47.3%,女性为34.5%,据预测,20-29岁的这一代年轻人终身不婚率将高达25%。

在日本,比起将友谊作为亲情的代偿,他们将这种对亲密感的需求转移到更遥远的事物上。

根据山田昌弘的观察,近二十年,日本有越来越多的人将饲养的猫狗等宠物视为家人。有人咨询能否让宠物继承自己的财产而非有血缘关系的儿子。他们为宠物庆祝生日、买漂亮的衣物,为宠物举办葬礼,将它们视为最重要的存在。

至今日本仍是全世界结婚率和生育率最低的国家之一。

(文中陈玉、小怪为化名)

转自https://www.sohu.com/a/753125598_121124643

最近,有这样一则帖子火上了热搜,让人看得直皱眉头。

在各大社交平台上,经常能刷到这类视频:

男朋友用一种给小孩把尿的姿势,抱着自己的女朋友进了房间。

然后随意地将她扔到床上,让她瞪着无辜的双眼看着镜头,摆出楚楚可怜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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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显示自己的天真可爱,有的翘起了自己的脚,有的则喝起了牛奶。

而男友通常会朝着镜头鞠一躬,之后匆匆离开,文案往往是这样的:

“帮我看一下女朋友,我去打两把游戏,晋级赛,辛苦了!”

“家人们帮我看下我老婆,总是要粘着我,烦死了,感谢兄弟们。”

更露骨点的,甚至在视频里配上了这样的花字:“你愿意照顾她么?”

不出所料,视频下面的评论区里,画风常常是不堪入目的:

“你一局游戏可以打一个小时吗?”

“兄弟,以后,你儿子,就是我亲儿子。”

而这个“帮我看一下XX”的梗原先根本不是这样用的,是一些母婴或宠物博主用来晒娃、晒宠物的。

“我去旅个游,帮我看一下小孩。”

“帮我看一下猫,我去吃个饭。”

“帮我看一下XX”,用在没有自理能力的小宝宝和宠物身上,是挺贴切的。

可用在一个成年女性身上,一下子就变了味,让人能解读出无数种浮想联翩的意思。

评论区里,越来越多人受不了这群颠公颠婆了:

“这个梗用在小狗小猫和乖乖的小孩还挺可爱的,可这是在干嘛?”

“有时候分不清你们是真弱智,还是玩梗,反正挺傻X的。”

“这都不是娇不娇妻的问题了,这都已经不把女朋友当人了。”

网友们到底犯了什么错,又变成了这些博眼球的情侣们play的一环。

而更令人难以理解的是,这还不是个例,现在这种“将成年人矮化幼化物化”的趋势,简直是愈演愈烈。

比如小碗不能叫小碗,要叫“宝宝碗”,面条要叫“宝宝面”。

很多女生喜欢晒出,和男朋友出去吃饭时,男朋友从大碗里分出一点吃的放在小碗里给自己。

这种“把自己当小孩一样照顾”的举动,就成了一种“宠爱”的象征:

“谁懂啊,胃口小但很想尝尝时,男朋友就会给我做专属宝宝碗”;

“当我和男朋友一起去吃麻辣烫,就会得到一个宝宝碗,我只需要坐着等吃就好啦!”

“就算是在学校,当我不想吃饭的时候,就会被哄着吃宝宝碗,多吃一口都会被夸一次。”

不懂就问,这是在开幼儿园吗?你们都去吃宝宝碗吧,我要吃太奶碗,祖母锅。

比如来月经时穿的安心裤,要叫“小孩裤”,卫生巾要叫“尿不湿”。

女生打出的嗝要叫“奶嗝”,放的屁要叫“奶屁”,声音要叫“奶屁音”;

孕妇前面也要加个“小”字,称自己为“小孕妇”;

比如,很多男生喜欢炫耀,女朋友的腰还没有自己的巴掌大小,单只手就能盈盈一握;

炫耀女朋友身高150,发脾气就像小朋友闹着玩,其他人都羡慕完了;

炫耀女朋友皮包骨般瘦弱的手臂:“不好意思,朋友们,小土豆女朋友让我谈到了”;

炫耀女朋友脸肉嘟嘟的像“小宝宝”,她喝个汤也要捏着她的脸拍个视频;

再比如,这段时间越来越火的“南方小土豆”梗,把南方人都比作娇小可爱、软软糯糯的小土豆。

甚至衍生出了“南性恋”的说法:“好想养一个南方的小土豆。

洗脸用小毛巾,吃红薯要用小勺勺,会自己觅食,一不开心就钻进我怀里哼哼唧唧。”

而很多南方女生也乐在其中,喜欢用装可爱的口吻说:

“我不小!我可以一次性吃10个饺子,喝完一大杯奶茶。

我很凶的,小心我吃掉你!”

看着“南方小土豆”和“北方大汉子”在评论区的互动,让人简直有自戳双目的冲动。

就像作家“烟波人长安”所说:

“这已经超出了调侃和身高的范畴,这就是在强行制造刻板印象。

女生就得是小小的、香香软软的,就得是较弱可爱的,细声细气让人一看就有保护欲的。

说白了还是在迎合白幼瘦等扭曲的审美标准和弱化女人的传统婚恋观,越孩童化就越被人喜欢,越容易被掌控就越受欢迎。”

当我们在厌恶“帮我看一下女朋友”的梗、厌恶“宝宝碗”、“南方小土豆”的流行时,到底在厌恶什么?

我们厌恶的是一种,在亲密关系中被矮化、物化、附庸化、宠物化,却还沾沾自喜、引以为荣的盲目;

厌恶明明都是成年人了,却偏要把自己硬生生地塞进小宝宝、小宠物的模板里,故作天真地卖着萌;

厌恶说话打扮都越来越低幼化,仿佛准备一步步退化成生活不能自理的巨婴;

厌恶把自己放在更弱一点的位置,做什么事都想被宠着、哄着,仿佛“示弱”、“被宠爱”才是人生的唯一价值。

当这种趋势、潮流愈演愈烈,当所有人都对“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宝宝碗”这件事习以为常,会发生什么?

心理学上,有这样一个词,叫“自我妨碍(Self-handicapping)”,又叫自我设限。

指的是:在表现情境中,个体为了回避或降低因表现不佳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而采取的任何能够增大将失败原因外化机会的行动和选择。

来看这样一个实验:世界上弹跳能力最强的动物是跳蚤,跳起的高度,是其身高的100倍以上。

有研究人员将跳蚤装在一个玻璃罩中,并倒扣在桌面上。

拍一下桌子,跳蚤便跳了起来,碰到了玻璃罩的顶部。

如此重复几次,跳蚤就改变了起跳的高度,以适应环境,每次跳跃总是保持在罩顶以下的高度。

接下来,研究人员逐渐调低玻璃罩的高度,跳蚤都在碰壁后,被动地改变自己的高度。

最后,当罩顶低到接近桌面时,跳蚤已经无法再跳了。

研究人员把玻璃罩打开,再拍桌子,跳蚤仍然不会跳,变成了“爬蚤”。

可怕吗?这就是习惯性自我弱化、自我妨碍之后,可能会面临的后果:

明明有着无限的潜力,却把自己弱化成“宝宝”、“娇妻”,以为就可以不用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只要自己好像还没长大,别人就必须对自己宽容,原谅自己的失败。

长久以往,真的会失去独立行走的能力。

很喜欢这样一段话:“并不是所有女孩都是用糖果、香料和美好的东西做成的。

有些女孩,生来即代表冒险、智慧与无所畏惧。

希望将来有一天,女性不再用她的弱点去爱,而是用她的力量去爱。”

希望越来越多人,能跳出自我妨碍的怪圈,不再蜷缩在那个宝宝碗里。

去乘风破浪、去登高望远,去肆意追寻更广阔的天地。

共勉。

-首先-

在孩子需要全然依恋母亲,跟母亲共生的婴儿期,众人会劝诫妈妈:你要早点断奶,少抱孩子,不要惯坏了!

效果是:直接捣毁孩子一生安全独立的心理基础,让孩子的生命写上灰暗的底色。

-然后-

孩子的儿童期是探索、独立发展的时期,父母却要各种控制包办,还美其名曰爱护孩子。

效果是:对孩子自由意志的摧毁。

-紧接着-

在最美妙的性意识发展期,去羞辱孩子对异性爱恋。

效果是:直接断掉孩子从两性之爱获得弥补和滋养的后路。

-就这样-

上学时不允许自由恋爱,毕业后立刻逼婚,要求你马上结婚交配繁殖。

禁止自由恋爱,又必须定时交配——听说牧场主都是这么管理畜生的。爱情是个人主义的温床,而交配是集体社会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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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养育之恩,养育之债

许多孩子一出生就负债,背负着对父母的原罪——出生就欠了父母养育之恩——还债的方式是为父母的幸福负责。

为父母的幸福负责,还不是单纯说“等父母老了,赡养父母”的意思。而是,一出生,就要为父母的情绪负责。

婴儿时期就要学会独立入睡不哭不闹,否则就是过度依赖父母,要进行睡眠训练。婴儿时期就要为父母的感受负责任,不能给父母添麻烦。

幼儿时期则要懂事,懂礼貌,最好幼儿时期就被早教班充满,满足父母“我家孩子特别早慧,赢在起跑线上”的自恋感。

上学就更别说了,孩子考不好,就是断送了全家人的希望。每个成年人的幸福都不靠自己创造,而取决于孩子的成绩。

所以,在中国校园,很少看见真正的小孩——放松做自己、活力四射的孩子。因为他们一出生就是罪人,身上背着一辈子还不完的债。

中华民族大概是最怨恨孩子的民族。这种怨恨,来源于一代代的辈份错位——每一代都想向孩子索取爱,让孩子做自己的父母。都要求爱逆向向上传递,而不是正常的顺势向下传递。

所以,每一代都匮乏,每一代都得不到满足,并且把不满足的恨归结为:孩子不懂事、不争气、不听话。

02 中华家庭文化的精髓:懂事

懂事,这个词真是中华家庭文化的精髓,小孩子应该懂事——小孩去照顾父母的情绪——父母就可以在精神上恣意撒泼打滚做婴儿了。

家长在孩子面前躺倒做婴儿,向孩子撒娇,这种行为处处可见。比如,孩子正在吃自己喜欢的零食,大人突然来一句说:给我吃一口好不好?甚至还同时张开了嘴等着孩子喂…孩子喂了大人一口。大人立刻心满意足:我家宝就是懂事,从此就知道心疼我。

一个成年人,在小孩子面前,突然没手没脚了,喜欢吃啥就吃啥的自理能力都丧失了,得等孩子来关怀…

行为不能自理,情绪更不能自我负责。自从生了孩子,情绪痛苦都是孩子造成的。好像生孩子之前,一直生活在天堂、从来没有痛苦没有情绪…

诸如“你得有出息,别像我们一样”“妈妈生下你,遭了多少罪”“我为了照顾你才不去上班”“只有你有出息,其他人才瞧得起咱们家”“你懂点事,别做白眼狼”…

这些耳熟能详的中国家庭文化特产,每一句都在敲骨吸髓,吸食孩子的生命力,一刀刀杀死孩子的精神生命。

缩肩驼背,体弱多病,只因为孩子小小的肩膀上,扛着父母两个成年人在生活。

孩子妄想自己可以用“乖”治好妈妈的疾病,甚至怀疑自己是妈妈生病、受苦、遭罪的罪魁祸首,想对妈妈的不幸负责。

所以,每个被父母吸食的同时,严守界限不去吸食孩子的人,都是英雄。你们扭转了这变态的链条,哪怕给不出太多的爱到下一代,下一代也从此获得了真正的自由,孩子可以做孩子,长大了就能做真正的成年人。

“弑母”这个词,沿用自精神分析心理学的术语。如果说文解字似地逐字翻译:“弑”就是斩断,“母”就是与母亲的共生关系。连起来念就是:斩断与母亲的共生关系。妈妈是成年人,她需要为她自己的幸福负责,孩子无需为此背锅。

可是孩子若不再承接母亲的情绪痛苦,偶尔会有无法再控制孩子的母亲真的死掉,而更多的是,人潜意识中觉得母亲会死掉 —— 这是固结在婴儿期的投射 —— 我离开母亲,我会死掉,所以,母亲离开我,她也会死掉,我们要纠缠到底。

所以这个词远远看上去就一副凶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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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精神“弑母”的意义

新生儿需要与母亲浑然一体的亲密,小婴儿需要在能闻到母亲味道的房间里,确认母亲一直在,能及时回应自己,才会安心生长。如果母婴严重缺乏有效呼应,可能成年后依然追求“我离了你活不了,你离了我也不行”的共生关系,误认为那才是够浓度的爱。

幼小的孩子,无条件地爱着父母,离不开父母,否则无法生存。所以这种“共生”的追求最容易在孩子身上实现 —— 父母让孩子成为自身意志的延伸,告诉孩子“我才知道怎样对你好” —— 窃取了属于孩子自己的人生。

我们的“传统文化”在人生命的初期,也就是孩子最需要妈妈的时期,却鼓励母婴分离。然后呢,又对孩子越长大越控制。我成年以前看红楼梦,一直觉得王夫人和宝玉的母子关系很拧巴,说不清但就是让人不舒服。后来自己当了妈,才知道把婴儿期把孩子交给乳母、幼年和青春期交给祖母抚养,对母亲的伤害是巨大的。痛苦和愧疚就会转化为控制,比如把任何她觉得会带坏宝玉的丫环赶尽杀绝,给他安排自己认为最佳的妻子人选。然而这对母子精神上完全是疏远、客气的。宝玉从来没有跟王夫人推心置腹地交谈过,倒是凶神恶煞的贾政,对宝玉的才情和审美有深藏内心的欣赏和共鸣。

这样长大的孩子,必须主动弑母,也就是停止努力从母亲身上得到依恋关系,才能拥有成年人正常的亲密关系。他们在和母亲的关系里,往往承接了来自母亲的投射,并习得了这种模式,然后在和妻子的关系、子女的关系里,投射给妻子和子女。“弑母”是改变这种关系模式,重建一种新的关系模式。

而在另一些传统文化中,比如在欧美,也许与它独立的历史有关,它有“弑母文化”:父母尊重孩子作为一个独立的人而存在,父母为自己的幸福负责,允许孩子活出自己想要的人生。

精神弑母,才能展翅翱翔。

02 “愚孝”和“厌女症”的心理动力

弑母,是成人必经步骤。

弑母指的是:不为母亲的情绪痛苦负责,允许母亲过她选择的人生,哪怕充满恨和苦;允许自己和母亲的命运不同,允许自己轻松幸福丰盛。

未能弑母的男人,行为上似乎是好男人,骨子里却是厌女症,抗拒跟女人有真正的情感交流亲密链接。未能弑母的人,孝敬父母的行为背后常常是要改造父母。

那些愚孝的孩子,那些经常为父母过度付出的孩子,表面上看,他们是特别孝敬父母,特别爱父母。其实他们做这一切牺牲,做这一切付出,内心都是在等着父母对自己说一句:对不起,我们错了。

但可悲的是,愚孝的孩子无法意识到自己是在等父母向自己认错。他们反而会拼命地美化父母,把父母歌颂得很伟大,歌颂父母为自己付出很多。

为什么他们要拼命美化父母呢,就是为了掩盖自己内心对父母的恨。这是扭曲的结果就是,最终通过各种无谓的牺牲和付出,让配偶、让孩子等周围所有人都对不起自己,最终把自己打造成一个没有人愿意接近的“怨圣”。

一些骨子里的厌女症,他们不会直接表达对女人的厌恶,甚至时常反向形成表达对女性的同情理解,貌似愿意照顾女人,容易收获好男人之名。

他们是未完成弑母情结的男孩,女人在他们眼里总是不愿自我负责,永远都在要求男人承担自己所有情绪和人生不幸,所以能量上对女人封闭,抗拒真正亲密。在隐蔽厌女症身边,女人最大的感受是孤独,总被评价为不懂事。

灵魂深处,男人女人都渴望亲密,但童年未完成弑母的男人,最渴望的是自由远离妈妈不用为妈妈的感受负责,当妻子被投射为妈妈,情感上被厌恶隔离。

成年人需要亲密关系中去表达自己的感受,倾听对方感受,从彼此感受中认识自己,改进沟通方式增进亲密。

而未能弑母的男人拒绝表达自己的感受,拒绝倾听女人的感受,因为那意味着被情绪化的母亲吞没。所以归根结底,那是一个小男孩,不适宜谈恋爱。

比如一个妻子年轻漂亮妩媚曲线撩人,却经常被出轨的老公讲“你一点都不性感我都不愿意碰你。”女人被催眠得越来越自卑不知所措。

其实她老公的情人未必有她性感。未完成弑母情结的男人,通过跟性感女人谈恋爱,来表达对妈妈的背叛。可是一旦结婚,又不可避免地把妻子投射成妈妈,把其他女人投射成性感对象,于是再次叛逃妻子。

精神独立的男人,是完成弑母的男人。他知道,母亲的幸福与否并不是由他掌控和负责的,母亲的情绪与他无关。

这样的男人能够在亲密关系中敞开分享交流感受,接纳女人的喜怒哀乐。不会认为女人的情绪是对他的否定和吞噬,是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

精神独立的女人,是不再将幸福与否寄托在关系上的女人,是自我负责的女人。她追求幸福不再绕弯子:我直接去创造我的幸福,为我的人生负责,有好的亲密关系是锦上添花,没有亲密关系也照样丰盛。

这样的女人,是美好的珍宝,天然免疫精神不独立的封闭男、妈宝男、渣男。

03 如何帮老公摆脱他与婆婆的共生关系

读者提问:李雪老师好,我老公就是你说的未能弑母的的,他看上去稳重老实,尊重和理解女性,可是每次一起出去玩都是失望而归。

他确实有一个长期悲伤抑郁的妈妈,他从小就很懂事很努力,我该怎么帮他完成心理弑母,否则我也会很痛苦。

李雪回答:弑母是你老公自己的功课,你无法帮他完成。你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让自己成长。

怎么让自己成长呢,让自己成长为自我负责的人,哪怕一个人出去玩,也能玩得尽情尽兴。

你老公会投射你是跟她妈妈一样的人“抑郁低落等着他来哄,只有被哄着才能开心点”。那么,打破他的投射,就让自己一个人活出精彩,直接去做你喜欢做的事情,不需要有他陪伴。直接去实现你的目标,不需要有他温暖的鼓励支持。

当你一个人也能活得精彩,你老公越来越无法把你投射成他抑郁无助的妈妈,那么这时候可能发生两种情况:

一是你老公醒悟了,可以跟你共同创造体验丰盛的生活。二是你老公要继续忠诚于苦难的妈妈,继续对女人关闭情感,那么你们的关系会自然结束,你遇到的下一个人,会是能够有情感呼应能力的男人。

胡大曰:

以前我也觉得自己的父母有很多我接受不了的神逻辑。现在我是奔四的人了,对社会和人都有了更多的理解。我发现很多本来觉得荒诞的事情,其实都有其潜在的逻辑。只不过这些逻辑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罢了。

你要知道中国是一个农业国。仅仅就在20年前,小农经济还是大多数中国人的主要生活方式。而中国文化,尤其是中国式的家庭文化,是建立在小农经济的基础之上的。你要知道,我们的父母,即使已经脱离农村和农业生产多年,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在思想上依然是小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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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农经济是什么样的呢? 在古代农业社会,你和你老婆两个人从你爹那里继承了瓦房一间几亩薄田,收成仅能糊口。你要怎么样才能过上好日子呢? 读书走科举路线? 别逗了,即使是在科举发展顶峰的清朝,秀才占人口的比例也不超过万分之二,举人进士就更不用说了。你爹要是没点家底的话,你连字都不会认识,更别说走科举独木桥了。练武走军功路线? 更别逗了,所谓“穷学文,富学武”,你家要不是当地豪强的话,治世你就是大头兵,乱世就是炮灰。

在小农经济中,作为一个普通人,你唯一能过上好日子的希望就是,哐哐哐哐连生五个儿子五个女儿。

那年头孩子又不用考大学上补习班学钢琴,五六岁就能帮家里干活了,饲养成本不过就桌上多加一双筷子,粥里多加一碗水罢了。等孩子们大了你就牛逼了啊。家里妥妥的五个壮劳力,要干活能开荒,要打架谁也不怕,五个女儿嫁出去又多了五个亲家,你说还要给五个儿子娶媳妇? 你有五个儿子,彩礼嫁妆帐上还能吃了亏了?

最重要的是,这五个儿子都是给你干活的,只用管饭,工钱都不用给,用儿子干活比雇工人干活划算多了。到了儿子再生儿子,你孙子也成了壮劳力了,一大家子几十口人唯你独尊,谁能不羡慕你?在古代农业社会,孩子就相当于一个大牲口,制造成本几乎为零,出把子力气就可以了,抚养成本也很低,回报可要高的多,生个孩子比买头牛可划算多了。

理想的中国家庭的发展方式是,你从你爹那里继承到了五亩地,你和你老婆生了五个儿子五个女儿,儿子长大成了壮劳力了有了剩余价值,你再拿剩余价值去换更多的地,若干年后你就有了三十亩地,有五个壮劳力给你干活。儿子还会生儿子,你活的时间越长,你掌握的财富就越多,你的日子就越好。这就是为什么中国人都认为子孙满堂的长寿是人生最大的幸福。等你挂了,你的儿子们分家,一人分六亩地,整体社会财富得到了增加,再来下一个轮回。在小农经济中,你能见到的农村富户,绝大多数都是这么来的。

在小农经济社会中,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多生孩子,通过剥削孩子的剩余价值来实现财富积累,是唯一可行的上升通道。你和你的儿子们实际上存在一个契约,就是你把他们生下来,把他们抚养成人,他们给你免费打工直到你死。然后分掉你的遗产作为回报。然后他们掌握了生产资料,转过头去再去剥削他们的孩子。但这个契约是不能明说的,因为这个契约存在一个明显的BUG,那就是你活的时间越长,你的儿子们就越吃亏啊。

你的孩子们是你最重要的财产,但人毕竟是人,不是土地也不是牛马,人是会有自己的念头的。在这种情况下,你最担心的是什么呢? 你最担心的是你的孩子们不听你的话啊。你会担心你还没死呢,他们就开始挑战你的领导权了。你会担心你还没死呢,他们就要离开家过自己的生活,那相当于你损失了一头大牲口啊。然而你越来越老,你的儿子们越来越强壮的趋势是不可避免的,你不可能再像他们小时候那样用揍他们来控制他们了,那怎么办? 只能通过洗脑呗。

以家庭为单位的小农经济是整个中国社会的基础。中国古代社会选择“孝文化”作为主流文化的原因是,古代中国政府需要维护这一经济体系的稳定性。为什么要说“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啊?因为要维护父母不容置疑的权力啊,不然你娃质疑你挑战你的权威怎么办啊。为什么要说“父母养育之恩大过天”啊?因为要让你的孩子从小就认为他们欠了你的啊,这样你才好管理啊。为什么要说“父母在,不远游”啊? 因为你好不容易把儿子养大了,结果他TMD远游去了,家里活谁干啊?我还剥削谁去啊?为什么要推崇“埋儿奉母、卧冰求鲤”这种明显的神经病行为啊,因为剩余价值要给父母啊。为什么要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啊,因为要明确父母惩罚子女的合理性啊,不然怎么高效管理啊。

你要懂得一点,小农经济的核心秘密是,财富积累是父母通过剥削子女的剩余价值来实现的,这是整个社会运转的基础。在小农经济家庭中,父母和子女之间的主要关系是剥削和被剥削的关系,父母和子女之间是两个阶级的关系,可以类比资本家和工人之间的关系。我不能说在小农经济家庭中父母和子女之间就是完全没有爱的,生育之爱毕竟是动物的本能,但在“孝文化”中,这种本能的爱往往被利用来强化小农经济的稳定性。

小农经济是整个中国社会稳定的基础。家庭稳定是小农经济稳定的基础。“孝文化”是为了维护家庭稳定的工具。可以说大部分中国传统家庭文化的作用,都是为了帮助你更好的管住你儿子,为了让你儿子更听你的话。因为只有你儿子听话,你才能剥削他,这个经济体系才能运转下去。为什么孔融就是大嘴巴的说了一个“父母无恩论”,曹操就非要杀他不可? 因为他这是在挑战整个社会的意识形态基础,说起来这比谋反罪还要大。父母剥削子女是中国小农经济的秘密,谁都不能说出来。这个秘密被包装在”孝文化“之中。

除了写在书上的“孝文化”以外,中国父母还有很多共同的“习俗”。这些“习俗”就是这个问题下很多答案中的“难以理解的神逻辑”。这些“习俗”能够影响如此深远,原因在于这些“习俗”都是有助于父母更加有效的控制子女的。

为什么你的父母总要贬低你? 因为需要降低你对自己的心理评价,人对自己的心理评价越高,就越不好管理。必须要让你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只能依赖他们生存,这样你才能更听话。

为什么你的父母总是忽视和否定你的感受和想法?因为不能让你有自己的独立意识啊,你要是有自己的感受和想法,那肯定就不好管了啊。所以要告诉你你的感受和想法都是错的,都是假的。你不要有感受,也不要有想法,只要听话就好。

为什么你的父母总是在外人面前揭你的短?因为必须要降低你的自尊啊,人的自尊心越强越不好管啊,自尊心越低的人就越好管啊。

为什么你的父母总要逼你干你不愿意干的事情?这是在明确自己对你的统治地位啊。你越不愿意干的事情越要逼你干,这样才能让你明白到底谁说了算啊,次数多了你就会习惯性无助啊,他们让你干什么你都会服从啊,因为你知道反抗是徒劳的啊。

很多父母不一定懂得这些“习俗”的心理学原理,但他们发现其他人都是这么做的,他们的父母也是这么对待他们的。所以他们也这么做,做着做着就发现甜头了。这么做了之后,管起孩子来轻松多了。

中国传统教育的核心目标就是,让孩子听话。一切你看起来难以理解却又广泛存在的神逻辑,都是为这个目标服务的。在农业社会,一个合格劳动力的第一要求是要听话,其次是身体健康。有没有知识,聪明不聪明那是不重要的。有自我意识,有思考能力,有感情,有个人追求,这些都是负面因素。

在改革开放之后,中国的小农经济社会开始瓦解。大量人口进入城市,中国社会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改变。有两个变化对小农经济式的家庭冲击最大,首先,在小农经济中,土地这个最重要的生产资料是掌握在父母手里的,孩子必须耕种父母的土地,被父母剥削。现在,生产资料掌握在资本家手里,父母无法通过控制生产资料的方式来控制孩子了,你剥削不到你孩子了。其次,在农业社会,制造一个合格劳动力的成本是非常低的,小孩子五六岁就能帮家里干活回馈家庭了。而现在,你要想制造一个合格劳动力,成本是非常高的,二十几年后他能考自己在社会上自立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在这种情况下,通过剥削自己的孩子来累积财富就不再是一个经济的方案了,所以生育率持续下降。

中国社会的变化太快了。大多数人,尤其是父母那一代在改革开放前已成年的人,都是落后于时代的,中国的”孝文化“太强大了,而人要想挣脱环境是很难的。他们的思维和行为方式还是小农经济家庭的行为方式,所以会和他们的子女产生冲突。当代年轻人遇到的绝大多数家庭问题都是因为现代生产生活方式和小农经济文化之间的冲突。如果退回二百年前,作为子女的你去过的最远的地方是县城,除了在家种地以外不可能找到其他的谋生方式,你是不会觉得你的父母难以理解的。

在改革开放之后,中国家庭关系也产生了非常大的变化。在小农经济中,子女是一定要给父母带来经济回报的。而在当代,很多父母已经能够意识到在当前的社会环境中期待子女带来经济回报是不现实的,但他们依然期待子女给他们带来精神回报,比方说学习成绩好,工作成功,早点结婚,完成自己想完成却没完成的心愿等等,好让自己觉得有成就感,有面子。为了达到这些目的,他们也会试图控制子女,让子女听话。以前做父母养孩子都是养牛,期待经济回报。现在养牛的少了,养宠物狗的多了。但宠物狗也得听话啊。所以神逻辑依然广泛存在。

在我人生的前三十年,我和父母之间的关系给我造成了很多痛苦。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我都不知道原因是什么。最近几年我才慢慢明白过来,真正的矛盾在于,我想当人,按照我自己的想法生活,而他们认为我应该当牛或者当宠物狗。在这段关系中我曾经非常痛苦,他们也很痛苦,觉得这个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听话。随着我人生经验的不断积累,我逐渐理解了我父母的想法,我理解了他们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神逻辑“。我并不认同他们,但这些理解帮助我更加清晰的审视我和父母之间的关系,帮助我更加理性的处理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我很庆幸自己能够想明白这些道理,虽然有点晚。

所以我写下这篇回答,将我的想法分享给与父母相处同样有困惑的朋友。很多中国人都想做一个现代社会的人,拥有独立意志,为自己生活。而你与你父母之间的问题,很可能在于,你父母并不这么想。其实你可以尝试问问你的父母,”你们生我是为了什么?“,看看他们是否能够直面这个问题。通过他们的回答,你也许能够更加清晰的认识你与你父母之间的关系,能够更加合理的处理家庭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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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多评论说我的回答思路清奇角度刁钻的。我不这么认为。

我认为“养孩子是一场交易”在小农经济社会里应该是常识,”养儿防老”这句话人人都知道,你自己养儿是为了防老,你爹养你是为了什么难道你真的心里没点B数?各位觉得“父亲生儿子是为了剥削儿子”这样的观点很新奇,是因为大多数年轻人并没有在真正的小农经济社会里长期生活过,并没有真正参与过小农经济社会的核心经济活动。如果你真的生活在小农经济社会里,年纪稍长,你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了。所谓“父母的苦心,等你长大了就懂了”,的意思并不是“等你长大了你才知道父母养你是多么的不容易多么的为你好了”,而是“等你长大了你才知道父母为什么要控制你,而你必须用同样的方式去控制你的孩子才行”。

“孝文化”的影响之所以源远流长,一方面是利用了未成年子女对父母天生的依赖和信任,必然有效。另一方面是保护了所有人的期望利益。你小时候傻,觉得“孝”是天经地义的,心甘情愿的被你的父母控制和剥削,等你长大了,明白过劲了,你是不会戳穿这个谎言的,因为你也有自己的孩子,你知道自己也有老的那一天,对你来说最有利的选择是维护这个谎言,反过头来剥削自己的孩子。在小农经济社会中,质疑“孝文化”会侵犯所有人的利益,会人人喊打。

我之所以反对“孝文化”,首先因为这是一个坏的游戏规则。在这个游戏规则下,越是相信和践行“孝文化”的人越吃亏,而越是不相信这个规则,但是却要求别人”孝顺”的人越得益。这个规则逼的人不得不虚伪,这也是为什么中国家庭往往有那么多“神逻辑”。然后我在前边也提到过,“孝文化”的基础,小农经济体系在中国已经基本瓦解了。在小农经济社会中,你维护“孝文化”的原因是,虽然你知道“孝文化”是假的,但你依然会选择至少在形式上孝顺你的父母,通过维护“孝文化”的合理性,你可以剥削你自己的子女找补回来。你对“孝文化”维护的越好,你的子女明白这件事明白的越晚,你的收益越大。但是在现代社会,越来越多的人不会再维护“孝文化”,是因为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在现代和以后,要想剥削自己的子女是越来越难了,你又不掌握生产资料,你自己的子女是要被资本家剥削的。

在当代社会还在弘扬“孝文化”的父母,是在尽最后的努力维护自己的利益。他们向他们自己的父母尽了孝,终于他们的子女成年了,想要享受自己的收益了,突然发现社会变了,自己种了好多年的桃子被别人摘走了。这肯定不甘心啊,但也只能多忽悠子女一天算一天。所以现在的老人内心焦虑的非常多,一辈子的希望就是老了享儿孙福,熬了这么多年,最后泡汤了啊。

有很多评论批评我考虑问题的时候只谈利益不谈家庭感情。然而正相反,正是因为我重视家庭感情才写这么多字抨击“孝文化”的。子女和父母之间的爱与信任本来是天然的,我想没有子女天生不爱父母,天生不爱子女的父母也不多,这本来是人与人之间最基础最真实的感情,但在小农经济生产关系中,父母和子女在经济利益上成为了剥削和被剥削的关系,成为了对立的阶级。为了保障剥削阶级的利益,“孝文化”利用了子女对父母天然的爱与信任,鼓励父母控制和剥削子女,把父母和子女之间的感情变成了维护剥削关系的工具。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没有了,只剩下了枷锁,这不是真正的父母与子女之间的爱。

01

最近,有这样一则帖子很火:

《被我妈的自我感动式付出搞到情绪崩溃,连班都没法上了》。

发帖人的妈妈奇葩到什么程度呢?

她要去女儿所在的城市看她,问要不要从家里带点猪肉过去。

女儿明确拒绝了,说这里有很多卖猪肉的店,而且她的工资也买得起猪肉,妈妈也同意了。

第二天,妈妈说已经从菜市场买了10斤猪肉冻冰箱了,女儿再次表示不要带过来。

临行前一天晚上,妈妈又问女儿,猪肉放在行李箱里会不会超重。

女儿再次强调千万不要带,这么长的飞行时间,飞过来后肉会坏掉的,妈妈又答应了。

结果出行那天,妈妈托运完行李给女儿打电话,说:一切顺利,行李没超重,她带了15斤猪肉都没超重。

那一刻,女儿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脑子里炸开了,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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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人生20多年,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她妈妈的窒息操作,包括但不限于:

给女儿报10个补习班,然后骂她浪费钱,但女儿根本就不想上补习班,学生时代没睡过一次好觉;

女儿说想吃素包子,妈妈答应了,结果女儿放学回家,一咬包子满嘴都是僵尸肉的腥膻,妈妈还振振有词:我这是为你好,你长身体应该多吃肉;

女儿想吃番茄打卤面,妈妈问要不要放一勺牛肉汤进去,还是冷冻僵尸肉那种,女儿拒绝了,但妈妈还是放了;

妈妈问女儿,要不要给她寄点牛肉,女儿说不需要。

结果过了一星期还是寄来了一箱冷冻僵尸肉,重量差不多40kg,女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拖到楼下垃圾桶里。

评论区里,有人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位妈妈的问题所在:

“她的付出很多都不是你需要的,是她以为你需要的,而且她要你配合她接受这些,你不接受她还要骂你。

表面上她是付出方,你是接收方,实际上她像是过家家,而你是那个被摆布的布娃娃。”

02

你会发现,我们身边,像这样听不懂人话、无法沟通、沉浸在自我感动、喜欢操纵孩子的家长,实在太多太多。

比如,自己在网上买了筋膜枪,结果快递到了之后被妈妈擅自拆开,以为是某种小玩具。

女儿无论怎么解释,她妈妈都不相信她的话,还把她打了一顿,关键是,她都已经26岁了。

比如,在奶奶家冰柜里放了一块上等的和牛,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动。

结果爷爷奶奶直接把和牛给炖了,端到他面前,他血压瞬间都高了。

比如,原本调试好的烤箱按钮,正在烤可露丽呢,结果妈妈不管不顾地开始擦烤箱。

上下管都烤被调成了只烤上管,导致女儿烤坏了3盘,36个可露丽只能扔进垃圾桶里。

还有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妈妈偷走女儿的录取通知书事件。

女儿考上了中戏,妈妈却不想让她去读,因为觉得离家太远、无法接受,要她去读师范。

还把她的录取通知书、身份证、现金、手机都带走了,只留下一张写有“对不起”的纸条,怎么都联系不上。

好在女儿最后凑齐了学费和住宿费,跟学校联系后得到回复,不需要通知书,开学人到了就可以。

03

知乎上有这样一个问题:“和父母无法沟通你有多绝望?”

7982个回答里,藏着一群正在遭受精神虐待的年轻人,忍无可忍、又无处发泄的无奈。

比如这样一个点赞很高的回答,是答主和妈妈在厨房里的真实对话。

妈妈说,她烧了鱼,问女儿爱不爱吃鱼,女儿说自己不爱吃。

妈妈却反复劝说女儿吃鱼:“这是鲔鱼呀”“我加了芹菜”“吃鱼很健康”;

“很多文明国家的人,都是以鱼为主食的”“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会不喜欢呢?”

女儿在拒绝了10086次后,终于熬不住,尝了一点点。

妈妈问她好吃吗,女儿再次强调自己真的不爱吃鱼,妈妈就让她下次试试其他鱼。

要出门的时候,母女俩又进行了一次类似的对话,妈妈反复劝说女儿:

“你不多穿点衣服?”“你加件外套吧”“你再考虑下”“我帮你拿一件?”

女儿重复了无数次:“外面真的不冷,我刚出去过,真的一点也不冷”。

但妈妈仍然坚持己见,反复让女儿多穿件外套。

04

有个回答,一针见血地戳穿了“与父母无法沟通”这件事的本质:

“实际上你父母,和他们的亲朋好友,同事邻居,非常能沟通,不然他们在社会上根本生存不了。

他们只是在家里才那么横,听不懂人话。”

是啊,这种自作主张、总觉得自己才是对的,以爱之名想操纵孩子所有决定的底层逻辑,其实是一种不动声色的服从性测试。

把孩子看作自己的延伸和附属品,不能接受孩子有自己的主见,恨不得在细节上也能控制孩子的一切。

看似关于爱,其实只是关于掌控与服从。

通过掌控最容易掌控的人,来填补自己的匮乏和存在感,变相地满足自己享受权力的滋味。

《原生家庭》一书中,就列出了这类操控型父母所具有的特征,比如:

1、间接控制,经常会把操控伪装成关心,说些类似于“这都是为了你好”、“因为爱你才......”这样的话;

2、直接控制,经常包含威胁、恐吓和羞辱。孩子的意见毫无价值,孩子的需求和愿望无关紧要;

3、只要成年的子女试图把握自己的生活,他们就必须付出代价,从此生活在内疚、沮丧、愤怒以及深深的负罪感中;

4、为了达到控制子女的目的,会把子女当作能力不足,什么事都做不好的小孩子来对待;

5、善于制造内疚,为了避免直接冲突,会在其他人面前摆出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别人替自己声讨。

05

也许是时候,做出改变,重新掌握对自己人生的控制权了。

挣脱原生家庭的桎梏,摆脱控制型父母对自己的负面影响,需要我们自己为此负责。

2条建议,想要送给你:

1,学会如何与父母对峙

对峙并不是要报复父母,而是敢于直面他们, 彻底克服面对他们的恐惧,以及为日后的关系定位,下定决心怎样与父母相处。

你必须坚强得足以应对父母的反驳、否认、责难、愤怒以及其他消极情绪。

你可以将想说的内容,事先写成书面形式并加以演练,练习使用非辩护性回应。

正如苏珊·福沃德所说:“对峙是通往独立自主道路上最激动人心的阶段。无论对峙期间或之后发生什么事,只要你有勇气付诸行动,就是胜利者。”

2,打破旧的家庭模式

原生家庭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有毒的行为模式会在连续好几代人之间传递。

有时候我们可能会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出的话、做出的事,与父母曾经对待我们的方式一模一样。

就像苏珊·福沃德所说:

“如果你不想办法解决自己对父母的恐惧、愧疚和愤怒,你将会把它转移到自己的配偶和子女身上。”

所以,我们必须从自己这一代开始,打破旧模式的循环,学会倾听孩子自己的想法,不去试图控制一段亲密关系。

要知道,“不管过去的你经历了什么,那都是过去。能定义你未来的,只有此时此刻的你自己。”

共勉。

  • END -

前两天收到一位粉丝留言说:那些动不动就宣扬“父母的爱一辈报答不完”的言论让人觉得很不适,难道就因为他们生下了孩子就恩大于天了吗?父母对孩子的伤害都可以一笔勾销了?不知道为什么总有这么多自恋的父母拿着这些言论要求子女,把自己的幸福寄生在子女身上。

01 归因 与 归责

老读者都知道,在通往幸福之路上,我从来不会讲谁谁谁对你是否幸福负有责任 —— 归因与归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非常自恋的父母,他们会习惯性的玩归责游戏。

工作受挫了,回来骂孩子出气;婚姻有问题,就对孩子说“都是为了你”……当自己遭遇了挫败的时候,就会在身边找个能控制的人去怪罪,把自己内心的挫败痛苦投射出去“要不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害的”。把问题说成是这个身边人所导致的,自己就可以依然维持着完美的自恋感了。

而这些看似日常的话语,不论怎样修养的孩子听起来就会受伤,随着你的洞察力增高,你能够精细地看到因果,看到父母对待你的方式,与你的婚恋、事业如何丝丝入扣地对应,或许也会看到你的伴侣给你造成了多大的伤痛 —— 这是归因。

然而走向幸福的责任人,只有你一个。过去吃的亏受的伤,你只能认了,跟前任或父母较劲,不会给你带来一丁点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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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愚孝”背后的“恨”

和太过自恋的人相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当这个人还是你的父母。

很多心理咨询师都谈到,在咨询工作中常常会遇到这样的父母:当咨询师尝试着让父母们理解他们的孩子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之间的关系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有的父母不会去看问题,他们关注的重点是“作为父母,我没有错”。

在这种关系里,孩子之所以问题不断,因为“父母没有错”,那么“错就都在孩子身上”了。

那些愚孝的孩子,那些经常为父母过度付出的孩子,表面上看,他们是特别孝敬父母,特别爱父母。其实他们做这一切牺牲,做这一切付出,内心都是在等着父母对自己说一句“对不起,我们错了。”

但可悲的是愚孝的孩子,无法意识到自己是在等父母向自己认错。他们反而会拼命地美化父母,把父母歌颂得很伟大,歌颂父母为自己付出很多。

为什么他们要拼命美化父母呢,就是为了掩盖自己内心对父母的恨。这样扭曲的结果就是,通过各种无谓的牺牲和付出,让配偶、让孩子等周围所有人都对不起自己,最终把自己打造成一个没有人愿意接近的“怨圣”。

03 什么是真正地与父母和解

初学心理学的人,都会忍不住想要教育或帮助别人,尤其对于自己的亲人。升起这样的念头的时候,可以先问自己一个问题:我是否已经100%不再想改变对方了?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说明我们要去教育或帮助别人的冲动,是我们自己内心冲突的投射,是自己“内在剧情”的驱动,而并非对方真实的需要。而且我们这个时候其实是看不见真实的对方的。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我没有一丝一毫想去改造对方。那么,你想帮助对方的感受,则是发自真正的慈悲,这个时候怎么说怎么做,都很好。

面对父母的人生困境,可以承认自己无能为力。面对自己的人生困境,知道自己不是完全无助的,自己总是可以做点什么。

—— 这是成熟的智慧,每个人的人生只能由自己内在开始转变,也必然因为内在转变而转变。

那什么是真正地与父母和解呢?

检验标准如下:

你对待自己和孩子,不再延续父母当年对你的方式。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对孩子或自己及时地回应,痛快地满足。清楚自己和孩子是独立的两个人。不再要求自己或孩子成为“更好的人”,爱是如你所是,而非如我所愿。

你对待父母,是充分尊重父母的自由。无论他们的选择是幸福还是作死,你都知道那是他们的权利,不是你的责任。

做到这两样,你就百分百完成了与父母的和解,自在丰盛,挡都挡不住。

生而为人,责任有限。

01 孩子体弱多病,或许是爸妈的需要

一位网友从小体弱,他跟妈妈之间的对话通常是下面这样。

妈妈:你身体怎么样了?

孩子:不太好。

妈妈:既然不好,就要注意休息,加强锻炼,饮食也要规律一些。把身体搞好,妈妈才能放心,知道了吗?

孩子每次接到这样的电话,都会觉得妈妈关心自己,但又隐隐感到哪里不对劲儿。

可是周围的亲人朋友都说:你从小就体弱多病,你妈妈照顾你多不容易,为你的健康操碎了心,看看妈妈对你多好!

后来,孩子努力调整作息和饮食,积极调养身体。等妈妈再打电话过来,孩子说自己现在吃营养健康的食物, 做各种运动,身体越来越好,不大生病了。

孩子本以为妈妈会开心, 没想到妈妈勃然大怒,痛斥孩子不该这么吃、不该那样练,总之全都不对。

这位妈妈为什么会勃然大怒?

因为,孩子居然不肯再扮演她设定好的那个体弱多病的角色了。如果孩子不再继续扮演下去,妈妈还怎么扮演那个为照顾孩子牺牲自己、无私奉献的伟大角色?

—— 孩子不搭戏,妈妈戏演不下去了,妈妈很生气。

通过这个例子,很容易理解:剧情里,没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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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我都是为你好

再看看生活中的常见场景:一个人凭借自己的努力找到喜欢的工作,他父母居然跑到公司跟老板说:“我的孩子还小,不懂事,请你多照顾他”。结果,老板把孩子开除了。

还有的新闻报道:老母亲不辞辛劳,为了给儿子占车位,在太阳下暴晒几个小时……

在这类剧本里:父母都是一心为孩子操心的付出者。而孩子,则被迫扮演无能又缺德的角色, 不得不承受这种关系模式下的羞耻感与愧疚感。

妈妈为什么要跑到公司找儿子的老板?因为妈妈潜意识里害怕儿子独立起来不再跟自己共生,所以跑去公司找老板,看似要老板照顾儿子,其实是在老板面前羞辱儿子无能,这样老板就会厌恶儿子,儿子在公司得不到发展,就会回到自己身边继续做妈妈的乖宝宝啦。

总结成一句话:父母要做有能力的付出者, 为此孩子必须成为无能的索取者。

—— 父母这样地“为你好”是一种攻击,不是爱。

03

被迫斤斤计较的女人

男人女人之间有种常见剧情:有些男人不太会捍卫自己的利益,常扮演老好人的角色,而女人总是忍不住想去保护男人,替他争取利益。

周围的人,甚至包括这个男人都来指责女人: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斤斤计较、心胸狭窄?

女人自己也很纳闷:本来我是个挺大方的人,为什么结婚之后越来越计较利益?

这是个套路。

表面上看似大方甚至无欲无求的男人,其实并非如此。他的内心可能仍然不成熟,索取感一旦被激发就将铺天盖地、无边无界。

—— 男人特别害怕这种不成熟显现出来,为了防御,反而反向去扮演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心理学上称作 —— 反向形成的防御机制。

男人越表现得无欲无求,女人越想帮他捍卫利益,程度上是“对称”的。

04 “好男人“和“泼妇”

还有一个剧情,能涵盖中国至少一半的婚姻关系:男人脾气温和,特别宽容,好像对什么都没有意见,怎么着都行。当冲突发生时,男人会回避冲突,沉默不语,而女人脾气则越来越大,情绪越来越激烈,说话嗓门特别高。

所有人都说女人是悍妇:也就她丈夫脾气那么好才受得了她。

男人也会指责她:你怎么总惹事,总有那么多情绪,就不能控制一下自己?看看,就是你,让我们家矛盾重重,不得安宁。

这个套路是怎么回事呢?

其实,男人的内在有着火山般的愤怒,这种自恋性暴怒无边无际,只要别人稍不合他意就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毁了对方。

这么强的攻击性,一定不能让它显现出来,要拼命地压抑,最后反向形成一个表面温和宽容、对什么都不在乎的人。

然而,女人却把男人的不成熟承接了过来,去扮演它,导致脾气越来越大,为一点小事就争吵计较。

当女人从这个套路中觉醒,重新选择一个真爱自己,又能够捍卫界限的男人,原来的悍妇会秒变得柔情似水。

剧情里没有真实的爱与恨。

所以,我们无须纠结于过去剧本里的爱恨纠葛:没有什么需要被证明,也没有什么需要去原谅。

01

近距离观察了一位女士,明白了一位常人眼中的好妈妈,是如何日复一日摧毁孩子的主体性的。

生活中她时刻找机会创造共生关系,挂到别人身上,侵蚀别人的主体性。

吃饭的时候,她眼睛不看自己的饭菜,专盯别人的碗,别人碗里的粥快喝完了,立刻起身要给别人添粥,别人夹了某个菜,她就要把那盘菜推到对方面前,如果某个菜没有动,她则要敦促对方那个菜也吃一些。

她时刻把对方当成高位截瘫或者小婴儿,好让她发挥作用。

同样的,她自己也做婴儿,经常表现出”我啥也不会,这个东西怎么弄”啊,而那个电器是几乎是人看一眼或者摸索两下都会用的,就一个按钮,但是她不会主动去探索一下,而是抓住机会呈现婴儿态,好挂到别人身上。

她做了某个事情,非常简单的事情,比如把一堆纸壳子挪到角落里,她不是自己看一下弄完就行了,而是像小学生请教报告老师一样:你看这样行了吗?关键是那个奶声奶气的音调。。。

一个食品她不知道怎么吃,可包装袋上清楚的写着食用方式,她会再三询问别人这个该怎么吃,语气语调都像一个还不认字的小女孩,对方再三回答看包装,最后她万般无奈才肯去看包装上的说明,然后不出意外的带着想象出来的步骤把食物搞砸。

她时刻需要别人看见她指导她肯定她,好像智力只有三四岁,每个事情都是新鲜的高难度的。自降智商就为了挂到别人身上,黏腻共生。

她买了西瓜,叫楼上的一个小朋友吃。正常人就是喊一句:有西瓜,要吃的话下楼。

而她会不断的喊对方的名字,对方听到了回问”什么事儿”,可她就是不说,继续喊对方的名字,直到对方充满不耐烦地下楼,她才告诉对方:是有西瓜给你吃,我叫你肯定是好事儿,叫你你就应该下楼,乖。

这让人窒息的控制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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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这位女士,就是常人眼中的好妈妈:对孩子不打不骂,说话柔声细语,照顾孩子尽心尽力。。。

这样的母亲,可想而知把孩子的主体性摧毁成什么样。

如此这般养出来的孩子,工作后不能干干净净地工作,注意力总是纠缠在关系上,时刻上演80集内心剧。

比如老板告诉他,某某数据你要每天告诉我一次。正常人是收到老板的需求,列入每日工作内容。

而他会陷入了巨大的委屈:之前我就经常主动告诉老板这个数据,老板不当回事,现在别人告诉老板这个数据的重要性了,老板就当回事了,我的付出在你老板眼里就一文不值是吗?为什么你不先肯定我的工作,表扬我之前对数据的报告?!你的眼里根本没有我!

他在跟进一批货,老板着急要这批货,怕送到不及时,就问他:货啥时候能到?你问了物流吗?事实是他一直在盯着物流。正常人会回复:我在盯着这批货呢,老板放心,一定第一时间把货接到。

而他呢,内心大戏又上演了:老板控制欲太强了,这么点工作他都要插手,他恨不得在我身上装摄像头吧。在控制欲这么强的人手下工作,真是痛苦压抑,又不能冲老板爆发,人生难啊!

事实仅仅是,老板着急这批货而已,老板哪有兴趣控制他?但他会把别人都投射成时刻要挂在他身上的妈妈,对周围人的言行过度敏感和防备,时刻准备着抵抗别人的”控制”。

所以一天上班下来,他真的特别累,累到瘫倒,心脏都出现了早衰,不知情的朋友都会感叹:你这工作强度也太大了,看把身体都熬坏了。

03

这位女士跟儿子的关系愈发困难,儿子对她时刻粘上来、做出一副啥啥都不懂的样子特别厌烦,质问妈妈:你的脑袋长着从来不用吗?不能自主思考吗?

我也特别好奇她为什么这样。观察发现,当没有别人的时候,她也能自主做事情,不但有主观能动性,而且不怕挫折,做事情能力并不差。

于是我和她交流,告诉她我的观察:我发现你做事情的能力很好,甚至是能独当一面的人,但是你一进入关系,就会表现得弱弱的,好像什么都不懂、事事都要问别人,于是别人会看低你,觉得你不能扛事儿,不敢重用你。

这位女士认真想了一下:我年轻时分明工作能力不差,业绩还比一个女同事好,可是领导却提拔她不提拔我,我当时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今天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正是这个原因。我爸爸是脾气很暴躁的人,动不动骂人,我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我从小就害怕他,说话唯唯诺诺的,生怕惹他发脾气。

我说:是呀,唯唯诺诺地说话,曾经是保护你在爸爸身边生存下去的策略,也成了束缚你能力的枷锁,希望现在的你,能自由地活出你喜欢的样子 —— 能力强,做事情干脆利落,被儿子尊重。

我也对她儿子说:你妈妈其实能力很强,只是被困在童年创伤里,你可以积极看见她做得好的地方,鼓励她勇敢地做事情,挣脱内在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