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不行…呜啊…!”鄂顺被疯狂地顶弄撞得浑身抖动,冲刺的速度凶狠暴戾,肉壁包着粗壮的鸡巴又被横冲直撞地捅开,鄂顺小腹绷紧,低眼一看那性器的轮廓恐怖至极,像要从他的肚子里破茧而出,恐惧感席卷,鄂顺心跳加速,喉咙发不出声音,眼前闪过白光,无意识地,只感觉肚子里被股股精水填满注满,小腹鼓起的弧度好似孕育了生命,他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也听不到姜文焕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只感觉瞳孔对不上焦了…
再清醒的时候身上已经换上干净的睡衣出现在姜文焕的房间里,鄂顺睁开眼看着天花板,缓了几分钟才看向周围,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突然的,他就陷入了落寞的情绪中,他撑起身体坐在床上,想喊姜文焕一张嘴却发现嗓子哑得一时发不出声音,清了清干燥的嗓子,发出的声音又沙沙得难听。
微弱的声音传不出去,姜文焕却还是在下一秒出现,他站在门框边和鄂顺对视一秒:“我去倒杯水。”
鄂顺抬起手,想让他先过来一下,姜文焕却自顾自地走开了,再回来时把蜂蜜水递到鄂顺手里,鄂顺抿了一口又还给他,干涸的嗓子一下子舒适了。
“难受吗?好像做太过了。”姜文焕把杯子放到一边,捧起他的脸,两手拇指轻轻揉着他肿成两颗小葡萄的眼睛:“对不起。”
被这么一道歉鄂顺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没事啦…”
姜文焕笑了笑:“饿不饿?”
鄂顺黏糊糊地嗯了一声:“几点了?”
“快一点。”
“啊……”鄂顺头一低,抵在他的肩膀,又懒懒抬起手勾住他的脖子。
“要抱抱吗?”
“不是很明显吗…”
姜文焕低笑一声,抬手环住他的腰,哄小孩的语气:“抱一会就要起床吃饭了。”
“不想动…你抱我去…”
姜文焕挑了挑眉:“这么辛苦吗,下不了床了?”
“……”鄂顺猛地推开他,耳朵几乎是瞬间泛红,瞪大眼睛语无伦次:“你去,去做饭,我我一会就下去。”
姜文焕笑着点点头:“吃什么都可以?”
“都可以!快,快走。”鄂顺还催促似的推了他一下。
临走前姜文焕揉了揉他翘起来的头顶:“快起床。”
“知道了,啰嗦…”
自从在意识清醒下二次开荤后,他们极其自然的同床共枕,鄂顺喜欢一伸手摸得到他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两人对上眼神就开始蠢蠢欲动,开始只是挨着坐在沙发上,手指不小心碰到,后来就…覆水难收了。
鄂顺迷上他的嘴唇,厚实饱满的触感,常常亲得他七荤八素整个人晕晕的,但是很舒服,于是看到了就忍不住贴贴蹭蹭,睡前要亲,睡醒也要亲,姜文焕在说话,他的注意力又被他开开合合的唇瓣吸引,听不到他说了什么,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凑上前吻上。
“你有听我说话吗?”姜文焕松开放在他腰上的手,看着鄂顺被亲得粉粉没什么意识的表情有些无奈。
鄂顺懵懵地眨了眨眼,又诚实的摇摇头。
姜文焕气笑了,抬手捏他的脸:“我说,助理刚刚打电话让你下午过去开会,别忘了。”
“哦…”鄂顺瘪了瘪嘴,又低下头靠进他怀里:“好懒啊…不想去…”
姜文焕抚摸着他的后脑勺:“这是你的工作。”
“知道啦,对了…”
桌上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他的话,鄂顺皱眉生气地啧了一声,姜文焕笑着顺顺他的头发,伸手拿起桌上的手机递给他,鄂顺抿了抿嘴接通电话,又惊喜地散开眉头:“喂凯子,你回国啦,行,行啊,那先这样,拜。”
鄂顺放下手机:“我很久不见的朋友回来了,约我晚上聚一聚,你跟我一起去吧。”
姜文焕顿了顿:“好。”
鄂顺开开心心地起身准备,没有留意姜文焕的表情。
饭点,到了约定的餐厅,鄂顺不让姜文焕穿死板的西装,换了上次商场给他挑的衣服让他和他并行。推开包厢门,大圆桌坐了七八个人,靠近主位旁空了两个座位,见鄂顺进来,正中间的凯子站起身,笑着跟走近的鄂顺张开双臂。
鄂顺跟他拥抱完便落座,凯子给他酒杯里倒了半杯酒,眼神瞟到一旁的姜文焕,微不可察地嗤了一声,调笑道:“还是他呢。”
“嗯?”鄂顺回头看了面无表情的姜文焕一眼,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们之间的渊源,他讪讪地笑了两声,为了避免更多不必要的解释,只得点头:“呃…嗯。”
好在话题并没有停留在这多久,毕竟是鄂顺带来的人,在座的顶多多打量了姜文焕几眼。
鄂顺和其他人叙旧,姜文焕就在一旁静静待着,从他们共举杯,到不等他拿起酒杯就默契地无视他放下来的动作,姜文焕知道自己是被排除在外的一个,这里都是家底厚的富家少爷,他的身份就是鄂顺包养的小情,跟他们比就是低一等,说难听点跟玩具仆人没有差别。
他是窘迫的,他却似乎已经习惯了,适应了,能够麻木地接受这种窘迫。
姜文焕靠近鄂顺耳边告诉他自己去一趟卫生间,鄂顺摆摆手让他去,他一离开,凯子就把话题引过去。
“上厕所还得请示呢,”凯子看了周围的人一圈,其他人也跟着摇头笑笑:“鄂少,你真换口味了?我以为你顶多包两个月,这么久了还玩着呢?”
现在要解释他们的关系鄂顺也无从下口,不清不白不清不楚的,反驳一句还得牵出来十句,从头说起天都亮了,鄂顺打心底觉得没必要费这心力:“老是换多麻烦,这个懂事。”
凯子跟姜文焕之前那事本来只是小事一桩,可鄂顺后来却突然说把他包了,还弄了个保镖的假名头,明知道他俩有矛盾还这么护着一个没说过几句话的人,这不活活打了他的脸说他不如一个服务生吗。
“呵,这样…”凯子抬眉,抬手搭上他的肩:“懂事的我认识多了,这不今天让你来,特地找了一小明星吗,漂亮眼睛大还上道,保证你喜欢。”
说着就拍拍手让人进来,清秀的男生往鄂顺身边走,v领衬衫露了一截白皙的锁骨,西装裤掐出纤细的腰线,勾勒着圆润的臀瓣,放以前鄂顺肯定是吃这口,现在不知怎的怎么看怎么觉得无聊。
太瘦了,感觉风一吹就会倒,脸涂得那么白,跟死了三天似的,站到身边都闻到若有似无的脂粉味,饭都吃不下了。
男生局促地站在鄂顺身旁,像是不知道该不该坐下,凯子连忙招手:“行了坐啊,愣着干嘛。”
“诶…”鄂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男生就坐到了姜文焕的位置。
凯子又忙拉着他说话:“怎么样,好看吧,是不是你的口,”见鄂顺不说话, 凯子又笑:“我说鄂少,你跟你那个保镖,不会是你被压吧?”
“…!”鄂顺瞪大眼睛,猛地蹙眉,面子一下有点挂不住:“胡说什么!”
“哎哟别生气呀,”凯子哈哈大笑,又拍拍他的肩膀:“咱们鄂少都是在上面的,那谁一副大老粗的样子,还打算处多久,能爽吗压着。”
“玩够了就分行不行!”鄂顺口不择言。
“分?你俩原来是处着啊?”
“谁跟他处了!”
“行行行没处没处…哎哟笑得我…”
姜文焕打开包厢门,凯子脸上的谄媚变成的挑衅般地笑,鄂顺皱着眉往他那看去,心里涌出一股心虚,姜文焕平静地看着屋里的人,还有他座位上的陌生面孔,盯了一秒,他沉默地转身出去,鄂顺刚要站起身就被凯子一手压下。
“着什么急啊,又不是你老婆犯得着追他去吗,你看他多识趣,知道不能打扰鄂少你兴致啥也不说就走了,快,喝酒喝酒…”
是啊,他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就出去了,难道真的在给别人腾位置吗,鄂顺有些说不出的胸闷,可说来他和姜文焕也称不上情侣,保镖还是包养,界限早就模糊了,说不定姜文焕就是把他当金主,用心服务好罢了。
这么想着,鄂顺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换来周遭的欢呼后,带着烦闷越喝越多,旁边的男生也在凯子的眼神示意下一杯一杯往里添。
鄂顺又不是第一天出来玩,哪里不知道那孩子安的什么心思,但他就是单纯想喝酒而已。
饭局到散场的点,鄂顺除了脸有点红倒是没看出多大醉意,只是表情看起来闷闷不乐的,凯子又撺掇着下半场,鄂顺摆手说自己想回家,跟着几人推开包厢门,才看到姜文焕一直站在门外等着。
凯子哼笑,挖苦了一句:“还真是保镖啊。”
姜文焕没什么反应,从男生手里要将鄂顺拉到身边:“我们回家。”
“……”酒精放大了情绪,鄂顺看他越冷静就越不是滋味,他甩开姜文焕的手揽住旁边男生的肩:“你去开车,我们还要下半场。”
姜文焕沉默地看了他几秒,眼神又从他的眼睛盯到他的手,深邃的墨色眸子晦暗不明,鄂顺心底有些害怕他生气,又矛盾地希望他稍微发点脾气,起码证明他们不是单纯的包养或者雇佣的关系,起码吃点醋,证明他对他有感情,只要他出声阻止一句,他马上就跟他回家。
见气氛僵持住,凯子又出声打岔:“让你去开车,听不懂人话啊?就这也叫懂事…”
懂事,他是这么介绍的?
姜文焕的心脏像一瞬间被揪起,他低眼转过身,咬着牙语速放得很快,不让人察觉他是一个有意限制雇主的不懂事的保镖:“我去开车。”
鄂顺眉头紧锁,从男生肩上的手也松下来,瞪着他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
男生和鄂顺坐在后座,姜文焕默不作声地开车,男生偷看了鄂顺好几眼,发现他只是直直盯着前方。
明明是不一样的地方,姜文焕却觉得跟记忆中的那天相像到能重叠,只不过那时他是服务生,现在是站在门外等候的保镖,相同的是,他从来都不是能跟鄂顺在同一条水平线上的人。
应该摆正自己的姿态了。
高级会所的包厢隔音很好,他只能隐约听到里面嬉闹劈酒的声音,一门之隔,却像距离好远,一个在高山,一个在低谷。
愈望愈无望。
鄂顺喝得烂醉被男生扶着出来,凯子临走前还特地当着姜文焕的面叮嘱男生好好照顾鄂顺,男生笑着点头应下,又对姜文焕说:“你是开车的吧,可以麻烦你开车送我们回去吗,鄂少刚刚说带我也去。”
姜文焕脸冷得吓人,他无从考证男生的话,但鄂顺却实实在在地揽着他,姜文焕强压着怒气往前,男生在心里抱怨他不知道搭把手。
送到家,姜文焕给男生安排四楼的客房时,对方一脸的‘大哥你没事吧’,姜文焕一手稳着鄂顺一边冷漠地告诉他:“喝醉的人硬不起来,你要回去吗?”
两个选择,要么安生待一晚,要么现在滚。男生克制着深呼吸一口,不爽地爬上四楼,姜文焕也没提醒他有电梯。
鄂顺迷糊地睁开眼,手往旁边一揽没有人,后知后觉地想起昨晚的事,烦闷地叹了口气起床洗漱完下楼,餐桌上摆了两个盘子,姜文焕的位置却坐着昨晚那个男生。
鄂顺皱了下眉:“你怎么在这。”
男生刚挂起的笑又陡然僵住,尴尬了一会,笑道:“昨天是您让我跟着回来的呀?”
姜文焕从厨房里走出来,面无表情地把两杯水放到桌上,又退到一边,像个随时等待吩咐的仆人。这幅低姿态反而让鄂顺不悦,他把赶人的话咽回去,故意坐下用餐,由男生开启话题,他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偶尔瞟到一旁的姜文焕,发现他还是波澜不惊。
鄂顺突然放下筷子的声音很大,把坐在对面的男生吓了一跳,生怕自己是说错了什么话,鄂顺看向姜文焕:“你送他回去。”
姜文焕跟他对视,一会才应了声:“好。”
气氛变得冰冷,男生小心地观察面前两人,在姜文焕眼神落到他身上时才站起身跟着他出去。
路程不长,姜文焕把他放到酒店门口,重新回去时鄂顺正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听到动静转过身看一眼又转回去:“送走了?”
“送走了。”
“昨晚谁让他来的。”
姜文焕站在原地:“他说是你。”
“他说是我你就让他来了?”
“……”
“是不是我带谁回来你都无所谓啊?”鄂顺提高了分贝,语气并不友善。
要怎么有所谓呢,有所谓有用吗。姜文焕静了静,声音机械:“我管不了。”
“你管不了,哈…”鄂顺笑了,缓慢地点了两下头,他太了解姜文焕了,知道什么话最能刺痛他:“你确实管不了,不过是我随手花点钱包养的,伺候好我就行了,有什么资格管。”
姜文焕沉默了许久,鄂顺甚至期待他暴怒、吼叫、剧烈争吵,但并没有,他的话像一拳砸进棉花里,姜文焕的容忍反而把他衬托得像个阴晴不定的疯子。
“姜文焕,你出息了…”鄂顺冷笑一声:“你回主家吧,我最近不想见到你。”
姜文焕鼻腔和胸口泛酸,他就像个被丢回去返厂维修的机器,只要鄂顺让他走他就不得不走,他不要了,就不要了。
姜文焕张了张嘴,喉咙发干,半晌才应:“好。”
“你!”鄂顺蹙眉转过身,回应他的只有大门砰的关上的声音:“他妈的姜文焕你有种!”
半个月,鄂顺没再见到他,刚开始他还想着姜文焕来求求他,说不定他高兴了就让他回来,又半个月,他想着姜文焕只要给他发一条信息他就让他回来,可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上次他回答姜文焕想吃什么的问题上,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他现在想翻翻聊天记录都发现他们没什么在手机上说的,连个思念的载体都没有。
鄂顺从小到大都被捧着,此刻也固执地不愿低头,哪怕他不能适应新厨师做的饭,不能适应醒来总是一人。
为了避免待在空荡的家里,鄂顺醒了就上班,下班了就和几个朋友喝酒,三餐看心情吃,见他身边没人,凯子还以为鄂顺真把姜文焕踹了,调侃着问起时却被鄂顺一记眼刀刺得不敢说话,只能打着哈哈糊弄过去。
酒一杯一杯,鄂顺把各种各样颜色的酒兑到一起,可喝得脚步都飘意识都混沌,被司机送回家躺到床上时,鄂顺脑子里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想到姜文焕,他把头埋进枕头,胸腔泛酸,房间里只剩呜呜的抽泣。
迷乱中,他尊从心底的渴求拨通那个号码,或许是职责所在,电话很快就被接通,听到熟悉的声线,哪怕只是短促的一声‘喂’,鄂顺的委屈就决堤般遏制不住,手机被垫在耳朵下,留下的泪水啪嗒地滴到屏幕上,他带着哭腔和颤抖冲电话那头发泄般的哭喊:“我不喜欢一个人!姜文焕,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一个人!”
听着深夜电话传来止不住的哭泣,姜文焕忍着心酸,故作镇定地问他:“是不是又喝酒了?”
“你他妈的姜文焕…操过了就跑,你他妈是人吗…我不找你你就真的不找我,你以为你是谁啊!没有我你还欠着债呢…王八蛋…有人愿意做这种亏本买卖雇你…你…你就应该感恩戴德啊!谁让你惹我生气的!像个累赘…搞得我…”
电话那头静了很久,姜文焕说:“我知道,就十天了,十天后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耳边传来嘟嘟声,鄂顺还在不清醒地嘟囔:“搞得我…像个累赘一样缠着你…
“姜文焕你说话呀…你怎么不说话…呜…”
不知道什么时候哭累了,鄂顺又在迷糊疲乏中睡去。
第二天被鄂崇禹的电话吵醒,鄂顺看清了屏幕上的备注才不得不接通:“喂爸…”
“还没睡醒啊?”
“周末嘛…”鄂顺翻身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有什么事吗爸?”
“你不是把那个保镖退回来了吗,重新回来挑一个吧,你一个人老是喝酒喝酒,做老子的怎么放心。”
“我不用爸,我现在自己就…”鄂顺一顿,回家,那不就能见到姜文焕了,他从床上腾地弹起来,头疼得嘶了一声,又赶紧回答:“我下午过去!”
“现在已经下午了!”
“那我一会过去!”
鄂顺匆匆忙忙地洗漱,学着姜文焕照顾他那样给自己冲了杯蜂蜜水,虽然甜得有些难以下咽。
没让司机来接,鄂顺想着回家领姜文焕回去,让他开车就行了。到家门口把车钥匙扔给佣人,鄂顺直直地进门上电梯到鄂崇禹的办公区。
“爸!我来了,保镖在哪选,我原来那个还在吗?”
“毛毛躁躁,”鄂崇禹摘下老花镜,依旧板着脸:“你还惦记着原来那个干嘛,剩不到十天,干脆换个新的。”
“什么十天?”鄂顺蹙眉,大门被打开,一身西装的姜文焕冷着脸进门。
鄂崇禹抬手指了下:“喏,正好我把他叫来了,他那个合同剩十天就到期了,你玩也玩够了吧。”
“十天…”鄂顺的脑袋好像被迎头砸了一下,时间过得这么快吗…
听到他们的谈话,姜文焕已经麻木到心里都没有反应,他的眼神短暂落到鄂顺身上,又微微低头避开,和这里的所有仆人一样毕恭毕敬,像清除数据恢复出厂后的机器,生疏到让鄂顺心痛。
“正好,你们谈谈吧,”鄂崇禹站起身拍拍他的肩,毫不避讳地说:“我的意思是,你既然玩够退回来了,这十天也不一定要待完。”
又剩下他们两个了,鄂顺看着他,张了张嘴半晌才伸出手,却被姜文焕侧身躲过了。
鄂顺像踩空了一节楼梯般心头一颤:“阿焕…我知道错了,我那天跟他们说的话我就是…”
“我们的关系解释起来很麻烦,我知道,我理解的。”鄂顺的表情还没开始轻松,姜文焕就冷冰冰地补了一句:“少爷。”
“什么…我说过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可以不用…”
“不合适,”姜文焕低着眼不看他:“还是谈合同的事吧。”
“我们可以续约呀…就…就跟之前一样,我不会任性了,我…”
“我希望提前结束,”姜文焕打断,又看向他,鄂顺从未见过他如此绝情的模样,他那么平静,说出来的话却像刀子扎进他的心:“一直以来谢谢你,是你挽救了我的人生,那些债真的一度让我身心俱疲,我看不到尽头,每天都在担惊受怕,连睡觉都是奢侈,我感觉哪里都没有氧气,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想过一跃而下,一切是不是就轻松了,直到你出现了。”姜文焕静了几秒,他的声音似乎沙哑了些:“但我很快又发现,我这种光是生存就费尽心力的人不配站在你身边,我不能这样站在你身边。”
“你别胡说八道了,我都说我知道错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啊…”鄂顺低下头,眼泪汇成玻璃珠掉到地上,发红的眼眶被胡乱的揉弄,泪水沾湿了虎口。
这次姜文焕没有抱住他:“对不起,是该告一段落了。”
空间安静了,好像时间都不流动。
鄂顺沉默了许久,再抬起头的时候正在眼中积攒打转的眼泪也随之滑落留下一道泪痕,他的卧蚕发红,嘴唇倔强的撅起,眼神却显得失望又空洞:“好,那我再救你一次,你的人生重新开始了,滚吧。”
“谢谢。”姜文焕原地站了一会,离开时,连最后的拥抱都没有。
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限制他留住他,什么陪在他身边都是假的,一纸合同失效的时候,他就如挣脱了木架的人偶,断了线的风筝,远去了。
鄂顺哭得没听见渐近的脚步声,直到鄂崇禹的声音响起,才红着眼抬头仰视他。
“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鄂顺眼眶红红,瞳孔湿漉漉的,睫羽沾满泪珠,他吸了吸鼻子瘪着嘴摇摇头,他们之间怎么能算在一起了呢,这时候他才猛然想起,姜文焕从没说过喜欢他,串着泪珠的线崩断,鄂顺哭得更厉害,肩膀都颤抖起来。
“笨蛋…”鄂崇禹皱紧眉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过了一阵叹了口气才道:“快起来,蹲着像什么样子,他合同虽然还有十天到期,但你动不动就加工资加工资,那一百万早就还清了,按条款他随时能走,你想想他为什么还清了还跟着你。”
“还清了…”鄂顺愣愣地眨了眨眼,他是想陪在自己身边的,是他那天晚上说的话伤姜文焕的心了,顾及什么面子里子,不应该说那种话,不应该让他在外面等那么久,不应该为了气他揽着别人走的。
鄂顺看着鄂崇禹抽噎了一下,晶莹的眼泪滚落:“爸,我做错事了,怎么办啊…”
“……”鄂崇禹还是招架不住伸了只手给他,嘴里还念叨着:“错了就去弥补,我早觉得你们关系不一般,你还真想给我领那么个家伙当儿媳,家门不幸啊…唉…”
即便没有合同,多出来的时间鄂家还是按照工资结给姜文焕,大抵是不想他多纠缠,除了工资还发了离职奖金,不知道多给了多少,反正满打满算十八万八,跟嫁妆似的。
就是不知道是发的意思,还是拜拜,让他有多远滚多远的意思。
姜文焕没有闲心想这些有的没的,他觉得累了,被迫挺直的脊椎软下来,身心俱疲,只想好好休息,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他回了家,之前一直没有自己的时间,两年来第一次再回来,绿色油漆门生锈掉皮的地方更多了,被摔得变形的地方还是那一块,门锁也依旧锁不上,也好,方便他进去,钥匙早就不知道扔到哪去了。
他走进门,到处是厚厚的灰尘,里面的家具却回到了原处包着一层防尘罩,摔烂的东西都不见了,记忆中那洒满骨灰的地方现在也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痕迹。
在那之后鄂顺还是派人过来了吗,怎么没说过,大概又是忘了,关于他的事,他什么都记不住。
姜文焕走进房间,没有被子没有枕头,只有老旧的木床上孤零零放着一张薄薄的床垫,这个屋子里好像所有坏掉的东西都被清理掉了。他躺上床,蜷缩在一起,宛如羊水中的婴儿,闭上眼便睡去了。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所拥有的一切都在一件件离开他,他拼命地追赶奔跑,却有无数只漆黑的手把他往后拽,用力得快把他勒窒息。
大概是上辈子做过太多坏事,这辈子才会这么悲惨。
姜文焕从睡梦中惊醒时天已经黑了,头睡得很痛,全身的骨头酸得像打碎了重新拼在一起似的,他淌了一身汗,脊背都黏糊糊的,屋子里没有开灯,黑得可怕,一瞬间有梦境与现实重叠的惊悚感。
姜文焕在这间屋子里重新开始了自己的人生。
三天里,他清理了整个屋子,请师傅重新排了水电线路,换了年久失修的灯管和忽冷忽热的热水器。隔壁阿姨看了好几眼才把姜文焕认出来,吵着要给他介绍自己的侄女,姜文焕简单推脱了两句,阿姨又问他现在做什么工作,姜文焕说自己想找一间店面,不用太大,做饮食,最好地段人流量高一点,阿姨一听来了劲,把人民路自己家的店铺介绍给他,吹得天花乱坠,说是以前的租客做什么做得多好,最后是回老家娶媳妇了才不得已放了手。
后来签了合同姜文焕才知道,阿姨的侄女就在隔壁开花店。
女孩子扎着侧边马尾,一身白色碎花裙,看起来文静乖巧,忙装修这几天打过几次照面,女孩子说自家姑姑就是瞎操心,让他别放心上,姜文焕温和地点头应好。
为了省人工,姜文焕大多在店里亲力亲为,也算是当当初在主家练出来的,什么都会点,几个师傅不但不嫌他碍事,反而都夸他做事利索。
忙到傍晚,天边被晚霞烫得焦黄,又在火光燃尽后变得幽暗,沿街的路灯已经亮起来,姜文焕在路上买了份炒米粉回家。
打开门,看到里面亮着的灯,姜文焕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冲进去,脑子里走马灯般闪过无数相似的画面,但这次红木椅上坐着的不是满臂纹身凶神恶煞的催债人,而是楚楚可怜的前雇主。
竟然把换门锁的事忘了。
“阿焕,我…”
“你怎么来了?”姜文焕打断他的同时松了口气,对啊,他已经没有那种顾虑了,一切都重新开始了,可他努力忙到让脑子没时间想起鄂顺,却还是在他出现的时刻,心脏没出息的动摇了。
“我很想你,所以来看看你,我前几次来你都不在,我…我只有这次进来了,之前我都在外面等,”鄂顺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今天…太冷了…”
姜文焕沉默地看了他一会,问:“保镖呢?”
“我没有新的保镖!”鄂顺猛地抬起头,表忠贞似的。
姜文焕的脸色依旧平静,没有因为他的话有一丝抽动:“司机呢?”
“我没让人跟着我,我自己打车来的,你别生气。”怕姜文焕以为自己找人查他,或者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他徒增他厌恶,鄂顺努力表现得没有威胁性,清亮的双眸对上他的眼神,极度真诚。
主家的保镖到处跑,来过这的保镖早就记不清具体方位,两年来这里翻新换了新的路牌名字,合同上也只写了大概位置,鄂顺第一次来时在这七拐八拐的巷子里折腾许久才凭借坏掉的门锁和隐约的记忆确定了这栋房子。
姜文焕微不可察地轻叹了口气:“你有事吗?”
往日的温柔化作泡影,此刻的他冰冷又生疏,像回到了两年前。鄂顺怔了怔,他想直接指责他,质问他为什么是这种态度,之前种种难道真的都是因为雇佣关系吗。
他不敢问,他有预感一旦说出口,姜文焕会比现在更冷漠。于是他只能畏手畏脚地斟酌每一句话,张了张嘴又咽咽口水,听到姜文焕的叹息,才着急地脱口而出:“我来见见你,我…”我是来道歉的。
“那就是没事了,”姜文焕又打断:“早点回去吧,下次…不要过来了。”
“对不起!”鄂顺猛地站起身,眉头蹙起,双手紧张地抓着衣摆:“我…我手机没电了!联系不了人,你让我在这待一会吧,借我个充电器…”
姜文焕从大衣里掏出手机递给他:“你打吧。”
“……”鄂顺撅着嘴闷闷不乐地盯着,又抬眼看他:“我想跟你待一会不行吗?”
“不行。”
“你!”鄂顺委屈地瞪大眼睛,咬着嘴唇僵持了几秒,见姜文焕沉默,鄂顺愤愤地转身大步离开:“我明天还会来!”
姜文焕垂下手,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就联系换锁师傅吧。
店铺装修得差不多了,简单地刷了白漆,装了黄白射灯,剩下的就是购置些软装。考虑之下,姜文焕还是选择开甜品店,没有明火和油烟,消防也容易过。之前在甜品店打过工,到时候试业前练练手还是没问题的。
没有选择买全新的甜品台和冰箱,姜文焕在网上发消息问二手,有一家店主另有事业安排,说是可以便宜退给他,不过要尽快,人家赶着出国。
姜文焕关了店门,在门口遇上送花回来的隔壁姑娘,彼此打了个招呼后,姜文焕按着地址打车去了城西的那家店铺看实物。刚下车,就透过玻璃看见里头两个男人甜腻腻地抱在一起,姜文焕贴心地缓慢开门,让门顶的铃铛叮叮作响,给他们反应过来的时间。
“你好,我是来看工具台和甜品柜的。”
“你好,辛甲,你是姜文焕对吧。”辛甲从前台走出来,另一个男生红着耳朵转过身看不到脸,辛甲指了指旁边还摆着几块蛋糕切件的柜子。
“对。”姜文焕打量着透明的展示柜,柜子看起来很新,色调也跟店铺对得上:“这个制冷都还好吗?”
“八九成新,放心吧,都是好的,”辛甲看了眼还在害羞的人,眼神看向姜文焕示意后方:“工具台在里面,一米五的。”
姜文焕跟着进去看,看下来觉得不错便敲定下来:“这两天我会让人来搬的。”
辛甲点了下头:“提前给消息就行。”
从烘焙房出来,过了劲的孙子羽这才抬眼看到即将离开的姜文焕,他蹙眉抬手:“诶,你是…”
姜文焕看了他一眼,平静地冲他微微颔首。
孙子羽思索了几秒,恍然大悟地想起:“啊,你是鄂顺的保镖吧。”
姜文焕顿了顿:“请你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啊……”孙子羽不巧正停在和鄂顺的聊天界面,幸好已经敲打在对话框的话还没发出去,他笑着冲他点点头:“行。”
姜文焕离开,孙子羽回到手机屏幕上,被从背后贴上来的辛甲吓得手指一抖。
哎呀…
孙子羽缓缓回头对上那只一脸纯真的大狗,深呼吸完抿了抿嘴:“你…”
辛甲把头挂他肩上,侧过脸用那双大眼睛看着他:“嗯?”
“算了…”孙子羽认命地转回头,说都说了,再发一句情报员做到底。
鄂顺坐在办公椅上,拿起兜里震了两下的手机。
孙子羽:你保镖怎么买甜品台,你要开甜品店? 孙子羽:你保镖找辛甲买甜品台和工具台,还不让告诉你,怎么回事你保镖背着你接私活?
鄂顺从办公椅上弹起来,甩了个电话过去,正巧辛甲也在旁边,一来二去两边都搞明白了,还从辛甲嘴里知道了姜文焕甜品店的地址,本来出于保护隐私辛甲不肯说,被孙子羽一胳膊肘戳老实了。
鄂顺把今天的活处理完,该交接的交接完毕,刚出门就被助理拦住。
“小鄂总,有两份文件,还有项目…”
“给小姚拿去!”鄂顺抬手往后指:“认字吧,姚庶良,给他拿去,这个项目相关的都给他。”
“可是,诶…”助理看着鄂顺大步离去的背影懵懵地眨了眨眼。
上次姜文焕是在傍晚回来的,既然店还没开业,这会应该回家了,鄂顺怕车停在巷口被认出来,还是打车去,到的时候屋子里还是黑黑的,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七点了。
鄂顺把手从小窗口里伸进去按了下老式的牛头锁,咔哒一声后发现门还是没打开,鄂顺皱着眉仔仔细细了摸了摸,又把头靠近小窗口里看。
靠,竟然换锁!
鄂顺气得跺了两脚,没办法只能靠着门边等,这两天降温,昼夜温差大,白天还是暖烘烘的,天黑之后风就凉起来,刚刚在车里还不觉得,现在风一吹,冷得人直哆嗦。
又忘记多穿两件了。
姜文焕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鄂顺抱住膝盖,把头埋进去缩成一团,像只被遗弃的幼兽,不过十分钟,鄂顺从手臂缝隙里看到站在面前的鞋子,他惊喜地抬起头,姜文焕一身风衣站在面前没有表情地低头看他,手上还拎着一袋水饺。
“阿焕,你回…”鄂顺刚要站起来,脚一麻又蹲了下去。
姜文焕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手,鄂顺又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我脚麻了而已。”
鄂顺刚想扶墙,伸手一顿又转了个方向,手心向着姜文焕,瞳孔亮晶晶的,让人很难拒绝:“你拉我一下。”
拙劣。
姜文焕没有点破,抓着他的手腕拉他起来:“回去吧。”
开口就是赶人,鄂顺虽然心里不爽,但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能装可怜绝不发脾气,他眉头轻蹙,可怜兮兮地望着姜文焕,像只受了委屈的笨兔子。
“我忘记带衣服了,你能不能…”鄂顺又低下眼抠着手指:“要是不行,给我喝杯热水呗…”
说着还假模假样地吸了吸鼻子,姜文焕叹了口气开门进去,没有把门关上,鄂顺目的达到,挑着嘴角屁颠屁颠地跟上去。姜文焕先到茶几前摁下热水壶才提着水饺进厨房,鄂顺安静坐了不到一分钟,就按捺不住站起身。
门框冒出来一颗毛茸茸的头,姜文焕抬眼,鄂顺来不及躲就跟他对视上,见他没开口赶人,又大着胆子进去,姜文焕正用一个镂空塑料篮子装一袋水饺,扯了扯袋子开口挂上篮子边缘。
鲜虾、猪杂、青菜和白贝,和几颗手捏的,形状不太好看的水饺混在一起,香气窜进鼻腔,鄂顺还未进食的肠胃蠕动,咕咕叫了两声,姜文焕看向他,鄂顺尴尬地眨了眨眼,又咽了咽口水:“我还没吃饭…”
“你不能吃,”姜文焕低着头坐下:“不符合你的饮食标准,一会回去吃。”
“什么饮食标准,我不管我现在饿了,我就要吃这个,”鄂顺瘪着嘴,也跟着坐下,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又往前推:“给我吃一点嘛,好不好?”
姜文焕看都没看他:“不行。”
“我饿了。”
“回去吃。”
“我就想吃这个,我要跟你吃一样的。”鄂顺一副耍无赖的样子,干脆自己跑去消毒柜拿了副碗筷和汤勺,抿嘴笑着一点一点把陶瓷碗推过去,又把汤勺柄那端递给他,暗示意味十足。
姜文焕抬眼看他,沉默半晌道:“你不用这样。”
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不用这么委曲求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