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moxy

最终,车子停下烤肉店前,这家店隐匿于市区,一眼望去位置几乎都坐满了,但没有人排队,可能知道的人比较少。暖黄的灯光打在整个门面上显得温暖惬意。

花辞树不大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你先在这等我吧,我进去问问还有没有位子。”

袁慎不疑有他,嗯了一声坐在车里等候。

花辞树拉开门口的半透明格子推拉门,前台的小姑娘都认识他了,见到就问:“找老板吗?”

花辞树点点头,往里看去,只不过半截布帘遮着看不太真切:“他在吗,帮我叫他出来。”

“您稍等,”小姑娘进去里面找人,没多久里头就窜出来一个套着黑色围裙戴着透明卫生口罩的青年。

元仲辛把手套摘下来一只,臭美地撩了撩头发:“你来干嘛,我就一个烤肉机,你知不知道那是我自用的。”

“有一个就够了,我不是来进货的,”花辞树双手搭在柜台上,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还有位置没有?”

“没有,滚蛋。”元仲辛即答:“又想空降。”

花辞树啧了一声,往外面看了看,压着声:“这回是真的!我贵客,我就信得过你们家吃的,你帮不帮我?是不是兄弟?”

“你丫每回突然来都说是贵客,别耽误我时间了啊,我里头还有得忙呢。”元仲辛说完就要往里走。

花辞树立马绕过去一把拽住他,另一手竖起三根手指:“最后一次,我保证!”

“你保证?你回国几天啊,空降几次了?”元仲辛嘁了一声,指了下他:“都不请喝酒。”

“我这不是看你忙吗,回头肯定,”花辞树信誓旦旦,又目光真挚地说回来:“你找桌给我,我账单付双倍。”

“究竟是谁啊你这么…”

元仲辛话还没说完,门被推开,袁慎走进来,抬眸看向前台,问:“怎么这么久?没位子吗?”

元仲辛看到袁慎那张脸一下就明白怎么回事,他揶揄地扬起笑容,无声点了点花辞树。

花辞树立马瞪大眼睛摇头,松开他的手,向双方介绍:“呃…这位是袁慎,我老同学,这位是我哥们,也是这儿店长,元仲辛。”

袁慎向元仲辛礼貌颔首:“你好。”

“你好你好。”元仲辛边说边偷偷打量他,看袁慎的反应,竟然真的是同学。

袁慎往里面看了看:“是没有位子吗?”

花辞树赶紧给元仲辛使眼色,用口型说'三倍,三倍'。

元仲辛舔了舔后槽牙:“呃…这个……”

花辞树皱紧眉头,咬着牙'四倍'。

元仲辛:“我们店…”

花辞树恨不得直接上去掐他,元仲辛见抬不上去,笑眯眯松了口,从收银台下拿了份菜单递给袁慎:“当然有了,二位上二楼,这是菜单,选好了按服务铃就行。”

“谢谢,”袁慎点头接过,抬眼看向还杵着的花辞树:“不走吗?”

花辞树一秒变脸,扬起笑容:“走啊,走。”

并排往上走,花辞树回头威胁地看了元仲辛一眼,元仲辛笑着比了个四还冲他晃了晃。

楼上只有一桌空位,但好在位置间距合理,保留了烟火气又不至于和邻座隔得太亲近,他们这桌看着是客人离去后刚收拾出来的,桌子还残留着淡淡的酒精味,应该是消过毒。

袁慎点完菜,花辞树又添了几个,上菜时婉拒了服务生介绍菜品的环节,依旧是花辞树烤袁慎负责吃,花辞树本人也没有什么怨言,看袁慎姿态优雅地细嚼慢咽是一种别样的享受。

席间,花辞树一边用剪刀把肉剪小块一边和他闲聊起来:“那地方怎么样?去一趟有什么收获没有?”

“挺好,风景秀丽,空气清新。”袁慎淡淡答道。

“听你这语气,应该是没帮到忙,”白天知道了些关于袁慎的事,花辞树不禁想多了解他一点,故作随意地问:“你最近在忙什么?”

“上次跟你提过的合作,得想设计。”或许是累了一天放松下来,袁慎忍不住跟他吐槽,他自认为进入行业后没有一直一帆风顺过,相反他做过很多时间很紧张的作业,没有哪一个能向这次NG提出来的要求这样离谱,两个月内要有三件展品样品,工期这么紧张就算了,两周后就要来看初稿,虽然没有规定初稿一定要和最终出品挂钩,但这种变相施压的行为本就不尊重设计师,袁慎讽刺道:“两个月三件,我倒是不知道珠宝行业什么时候开始卷工期做促销了,还是说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粗制滥造的作品。”

花辞树越听越心虚,因为这个方案虽然交给文无期跟进,但工期并不是文无期定的,而是他定的。听袁慎越骂越起劲,花辞树适时跳过话题:“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只能做,还能怎么办。”袁慎夹起一块肉咬断。

“那设计呢?一点头绪也没有吗?”

袁慎嗯了一声:“着急也没用。”

花辞树想问问当初是什么契机让他设计了'银河',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遭受那样大的非议,袁慎估计不会想提起。

吃得差不多,手油腻腻的,袁慎起身去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脚步顿了顿,转而下了楼,想着先去前台把账单付了,上次要A钱给花辞树他也不愿意收。

“A14的,结账。”

“好的稍等,”前台小姑娘正准备查,又看到收银机屏幕前的便利贴写着A14不用收,明白老板是要私下要账,便熟门熟路地说:“已经结过了。”

袁慎皱了下眉:“结过了?”

小姑娘微笑:“是的。”

毕竟花辞树和老板认识,说不定手机里转过账了也正常,袁慎只好放弃,转而问:“对了,店里的外卖电话是多少?”

“啊?”小姑娘眨眨眼:“我们店不做外卖的哦。”

“啊?”这下换袁慎懵了。

小姑娘补充道:“每天供应的食材有限,为了保证食材新鲜和待客质量,店里实行预约制,不管有没有空位,当天来的客人我们都是不接待的。”

袁慎顿了顿:“这样啊…”怪不得没人排队。

“是的,您可以加下店里微信,下次来可以预约,提前一天就可以。”

“…好的,谢谢。”

加完微信,袁慎重新上去,这店规矩这么多,真的不会被人挂网上骂奇葩吗…

花辞树看他从楼梯上来:“你下去做什么?”

袁慎拿起椅背上脱下来的冲锋衣,没再坐下:“顺带结账,不过前台说结了。”

花辞树一顿,莫名松了口气,要是按四倍收袁慎的钱那就乌龙了。 “呃…嗯,我结过了。”

“走吧。”

“…哦,好。”

坐进车里,没有其他人了袁慎才问:“他们前台告诉我他们店不提供外卖服务,上次你是怎么大包小包送到我家的?”

花辞树张了张嘴:“嗯…我跟老板认识,你不是看到了吗?”

“他们也不招待当日来的客人,”袁慎瞟了他一眼,道:“你这么带我来,你朋友不会误会我们的关系吧。”

花辞树还以为袁慎会发觉他的良苦用心,虽然他当时也是脑子一热做的没想好怎么解释,但没想到袁慎怕的是有人误会他们的关系,心里莫名涌起一丝酸胀。

“不会,我经常带人来,他都习惯了。”花辞树说。

“那就好。”趁这次面对面的机会,袁慎拿起手机:“你把这次连同之前的账单一起发给我,我转给你。”

花辞树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我在开车。”

“那你一会停车了发给我。”

“上次太久了,懒得找。”花辞树装都不装。

袁慎皱眉看他:“你钱很多吗?”

“是啊,看不出来吗。”

“……”袁慎顿了顿,直白道:“我不想欠你。”

花辞树不耐烦:“不就两顿饭钱你至于这么计较吗?我都没说你欠我,就当我请客了行不行。”

袁慎转头看了他几秒,也不说话,花辞树没转头,持续几秒的直视竟然让他的情绪神奇的从不耐烦转移到不自在,因为尴尬,反而冷静下来。

一会,袁慎转回头不再看他,花辞树有点慌了,短短半秒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语气太重。

“生什么气。”袁慎冷不丁说。

花辞树迅速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比刚刚弱了几个度:“…我没,就是你老说这个…”

“烦了?”

“也不是烦…”

“哦,那我不说了,”袁慎语气平静:“说多了一会又凶两句,我害怕。”

花辞树一下把眼睛瞪大了,语无伦次地辩解:“我…我哪有,你这说得好像我老这样似的,你…你别污蔑我啊…我刚刚是不小心没收住。”

袁慎随意地嗯了一声:“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是,你…我刚刚真不是…”

“你脾气大,我惹不起。”

谁惹不起谁啊!花辞树哑巴吃黄连似的,就这么一次语气不好点就被逮住了。

“你别这样!!”花辞树急了。

袁慎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勾了勾唇:“还敢么?”

花辞树压着眉,窝窝囊囊地:“…不敢了。”

这么一聊袁慎也放弃给他钱这回事了,省得小狗一不高兴嗷呜嗷呜地叫。

花辞树把他放到酒店门口,自己去停车,回来时候意外地看到袁慎还站在那。

花辞树走上前,压了压嘴角:“怎么没先上去?”

“等你。”

“啊?”花辞树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听错。

“走吧,跟我去趟便利店。”

“…”原来是来抓壮丁的。

看他表情,袁慎挑眉转身:“不愿意算了,我自己去。”

“我去啊…你等我,我也去。”

跟到便利店,这回花辞树没像上次那样做无氧,只是拿了个篮子跟在袁慎身后,接好他扔过来小零食,什么海苔果冻之类的。

走到收银台结账,花辞树嘀咕了句:“你嘴巴这么挑还吃会这个…”

袁慎不以为意:“不好吃大不了扔了。”

“那也太浪费了,”花辞树灵光一闪,笑着指了指自己:“你可以发消息让我过去解决。”

收银员听到这对话不禁抬头,这两个帅哥不会是…

花辞树瞟到一旁的计生用品,倾身靠近袁慎耳边,往那指了指,低声说:“你看那个牌子是不是之前酒店那款?”

袁慎睨了一眼,淡淡嗯了一声。

“好难用,勒得慌。”花辞树小声抱怨。

对于那晚袁慎不剩什么关于欢愉的记忆,印象更深刻的是第二天走路别扭的腿。他没好气道:“没有适合你的,套塑料袋去吧。”

花辞树又不正经起来,手摸着他的后腰,嘴角上扬:“你给我戴我是不介意。”

袁慎剜了他一眼:“手。”

花辞树讪讪松开。

收银员见他们对着一旁的安全套说着什么,不太好意思地开口:“还有其他需要吗?”

两人异口同声:“有。”

花辞树惊讶地看向他,袁慎道:“拿包黑兰州。”

原来是烟。花辞树撇撇嘴,自顾自走过去架子前挑起安全套,几盒都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尺寸,他抬起头,拿着一盒问:“这牌子不是还有个XL吗?你们这没有?”

收银员探头看了眼:“没有吗?你往后翻翻,有些不实销就放到后面了。”

“哦…有,在这。”花辞树找到,把那盒XL安全套放到收银台上。

收银员问:“一起吗?”

袁慎嘴角抽了抽,不想让花辞树再给他付钱,只好说嗯了一声:“…一起吧。”

步行走回酒店,出了电梯,袁慎把那盒安全套拿出来塞给他,花辞树说:“放你那呗。”

袁慎竖了个中指,转身走了。

花辞树握着那盒安全套笑着舔了舔虎牙。

-

没有灵感,接下来几天袁慎除了盯着部门其他设计师,处理一些跨部门协作之外就是尝试画稿,但无一例外画几张扔几张,烦躁的时候只是画了两笔就被揉杂成团扔进垃圾桶。

还剩一周,他的进度为零,时间越临近袁慎就越焦虑,下班回了家也架着眼镜画图找手感。

门被敲响,袁慎抓了抓头发,起身去开门。

花辞树站在门外,举起袋子:“烤鸭,你吃饭了吗?”

“没有,傻狗。”

“诶…”花辞树拧眉,似乎是不服气。

正好饿了,袁慎懒得拦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每次都精准在他饿的时候送吃的下来的。

花辞树进门脱鞋,拎着东西放到客厅桌上,看到还放着的画稿——精致的项链,不过被最后一笔大剌剌划过整幅图的波浪线证明主人对它并不满意。

袁慎从冰箱里拿了两瓶气泡水出来,见花辞树盯着画稿,只是随手把他们扫到地上。

花辞树收回目光:“还是没头绪吗?”

“嗯,不管了。”袁慎开了水灌了两口:“事到如今,先吃饭。”

花辞树没再多问什么,等吃完收拾好垃圾,袁慎正坐着消食,花辞树少见地没怎么说话,而是抱着手机刷个不停。

“袁慎,你看这个。”花辞树把手机转过去给他看,发觉袁慎拿着气泡水在嘴边,他穿着大领口的毛衣,一手撑着地毯,露出的锁骨显得更深陷,一双漂亮的眼睛不知何时透过玻璃镜片看着他。

“嗯?”

花辞树清了清嗓子,回过神:“去爬山吗?不远,开车一小时。”

“现在?”袁慎皱眉:“才刚吃饱。”

“吃饱了正好运动消化一下!海拔不高,走不走?”

“……”疯了吧想一出是一出。

“走吧,袁慎,就当陪陪我。”花辞树扮出可怜样子撒娇。

不得不说,那双小狗一样湿润的眼睛还是挺有杀伤力的。

反正待在家里也画不出稿。

“…我去穿件外套。”袁慎觉得自己肯定是被花辞树传染了,也病得不轻。

“那我去你冰箱拿两瓶矿泉水!”

一个小时车程,到的时候十点出头。

“不要紧,山野都有雾灯,”花辞树拍拍他的肩膀,虎牙又出来打招呼:“害怕可以挽我手,免费的哦。”

袁慎冷着脸把他的手拍下去:“别废话了。”

四百多米的山不难爬,上坡路都很平整,慢慢爬消化食物两个小时左右也就上去了,虽然山不高,但山顶的视角却很好,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繁华璀璨的夜景,显然是做过功课的。

花辞树率先坐下,又扫了扫旁边的位置,抬头看他:“忘记带什么东西垫着了,要不我把外套脱了?”

“不至于,”袁慎理了理风衣后摆,席地坐下:“回头把衣服送去干洗就好了。”

花辞树笑了笑,把矿泉水递给他:“怎么样?这里还可以吧?”

袁慎喝了口水,点头:“密密麻麻的灯光,看着像什么?”

花辞树顿了顿,脱口而出:“银河?”说完便想收回去。

袁慎却笑了,山顶昏黄的灯光映照在他脸上,柔和温暖。

“没想到你还有这悟性。”

难道银河的灵感就是城市吗?花辞树不禁想。

静静坐在山上,感受着空旷的风,清冷的月光,山间草木的气味,远离了喧嚣,安静的氛围一点也不尴尬。

“袁慎,你为什么选择做珠宝设计?”

“这行赚得多。”袁慎即答。

“啊?”花辞树转头看他。

袁慎轻笑一声,让人分不清是不是在开玩笑。随后他又说:“我在留学的时候,跟着我的老师一起去面见过英国女王,有幸见到那顶头冠,亲眼见到的时候根本移不开眼,那顶头冠镶满了钻石和珠宝,只是看着就好像有种魔力,要被权利吸进去,着魔了一样,说是摄人心魄也不为过。”

“因为是皇冠?”

“对,但不单单是,回去冷静之后我研究了那顶皇冠的排列和设计,还写了两篇论文,你知道吗,那绝不仅仅是珠宝数量堆积出来的威慑力,更是精妙的设计创造了它的威严,这就是珠宝设计的魅力。”袁慎在讨论专业时的眼睛闪闪发光,不,是野心的光芒:“我看过极光,看过火山,看过金字塔和大峡谷,我所看到的,经历的,联想的一切都为我所用,它们会让我会设计出比完美更完美的作品。”

袁慎看着城市夜景,拿起水仰头喝了一口,抬眼的同时,他看到一闪而过的流星,好像从他的瓶底划过。

“刚刚那是流星吗?”袁慎刚刚看得不真切,不确定是不是幻觉,他看了眼自己的水,脑中的想法也如同流星般一闪而过。

袁慎想起那天在山林里看到的瀑布,不够,太小了,他要去看更大的瀑布。

“花辞树,我有灵感了…!”袁慎猛地转过头,花辞树抚上他的脖颈,闭眼吻了下来。

袁慎懵懵地睁着眼睛,理智告诉他应该推开,身体却不自觉回应着他的温度。

很短暂,花辞树便松开了唇,他摩挲着袁慎的后颈,笑着说:“你刚刚眼睛突然亮起来,好漂亮。”

最终,车子停下烤肉店前,这家店隐匿于市区,一眼望去位置几乎都坐满了,但没有人排队,可能知道的人比较少。暖黄的灯光打在整个门面上显得温暖惬意。

花辞树不大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你先在这等我吧,我进去问问还有没有位子。”

袁慎不疑有他,嗯了一声坐在车里等候。

花辞树拉开门口的半透明格子推拉门,前台的小姑娘都认识他了,见到就问:“找老板吗?”

花辞树点点头,往里看去,只不过半截布帘遮着看不太真切:“他在吗,帮我叫他出来。”

“您稍等,”小姑娘进去里面找人,没多久里头就窜出来一个套着黑色围裙戴着透明卫生口罩的青年。

元仲辛把手套摘下来一只,臭美地撩了撩头发:“你来干嘛,我就一个烤肉机,你知不知道那是我自用的。”

“有一个就够了,我不是来进货的,”花辞树双手搭在柜台上,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还有位置没有?”

“没有,滚蛋。”元仲辛即答:“又想空降。”

花辞树啧了一声,往外面看了看,压着声:“这回是真的!我贵客,我就信得过你们家吃的,你帮不帮我?是不是兄弟?”

“你丫每回突然来都说是贵客,别耽误我时间了啊,我里头还有得忙呢。”元仲辛说完就要往里走。

花辞树立马绕过去一把拽住他,另一手竖起三根手指:“最后一次,我保证!”

“你保证?你回国几天啊,空降几次了?”元仲辛嘁了一声,指了下他:“都不请喝酒。”

“我这不是看你忙吗,回头肯定,”花辞树信誓旦旦,又目光真挚地说回来:“你找桌给我,我账单付双倍。”

“究竟是谁啊你这么…”

元仲辛话还没说完,门被推开,袁慎走进来,抬眸看向前台,问:“怎么这么久?没位子吗?”

元仲辛看到袁慎那张脸一下就明白怎么回事,他揶揄地扬起笑容,无声点了点花辞树。

花辞树立马瞪大眼睛摇头,松开他的手,向双方介绍:“呃…这位是袁慎,我老同学,这位是我哥们,也是这儿店长,元仲辛。”

袁慎向元仲辛礼貌颔首:“你好。”

“你好你好。”元仲辛边说边偷偷打量他,看袁慎的反应,竟然真的是同学。

袁慎往里面看了看:“是没有位子吗?”

花辞树赶紧给元仲辛使眼色,用口型说'三倍,三倍'。

元仲辛舔了舔后槽牙:“呃…这个……”

花辞树皱紧眉头,咬着牙'四倍'。

元仲辛:“我们店…”

花辞树恨不得直接上去掐他,元仲辛见抬不上去,笑眯眯松了口,从收银台下拿了份菜单递给袁慎:“当然有了,二位上二楼,这是菜单,选好了按服务铃就行。”

“谢谢,”袁慎点头接过,抬眼看向还杵着的花辞树:“不走吗?”

花辞树一秒变脸,扬起笑容:“走啊,走。”

并排往上走,花辞树回头威胁地看了元仲辛一眼,元仲辛笑着比了个四还冲他晃了晃。

楼上只有一桌空位,但好在位置间距合理,保留了烟火气又不至于和邻座隔得太亲近,他们这桌看着是客人离去后刚收拾出来的,桌子还残留着淡淡的酒精味,应该是消过毒。

袁慎点完菜,花辞树又添了几个,上菜时婉拒了服务生介绍菜品的环节,依旧是花辞树烤袁慎负责吃,花辞树本人也没有什么怨言,看袁慎姿态优雅地细嚼慢咽是一种别样的享受。

席间,花辞树一边用剪刀把肉剪小块一边和他闲聊起来:“那地方怎么样?去一趟有什么收获没有?”

“挺好,风景秀丽,空气清新。”袁慎淡淡答道。

“听你这语气,应该是没帮到忙,”白天知道了些关于袁慎的事,花辞树不禁想多了解他一点,故作随意地问:“你最近在忙什么?”

“上次跟你提过的合作,得想设计。”或许是累了一天放松下来,袁慎忍不住跟他吐槽,他自认为进入行业后没有一直一帆风顺过,相反他做过很多时间很紧张的作业,没有哪一个能向这次NG提出来的要求这样离谱,两个月内要有三件展品样品,工期这么紧张就算了,两周后就要来看初稿,虽然没有规定初稿一定要和最终出品挂钩,但这种变相施压的行为本就不尊重设计师,袁慎讽刺道:“两个月三件,我倒是不知道珠宝行业什么时候开始卷工期做促销了,还是说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粗制滥造的作品。”

花辞树越听越心虚,因为这个方案虽然交给文无期跟进,但工期并不是文无期定的,而是他定的。听袁慎越骂越起劲,花辞树适时跳过话题:“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只能做,还能怎么办。”袁慎夹起一块肉咬断。

“那设计呢?一点头绪也没有吗?”

袁慎嗯了一声:“着急也没用。”

花辞树想问问当初是什么契机让他设计了'银河',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遭受那样大的非议,袁慎估计不会想提起。

吃得差不多,手油腻腻的,袁慎起身去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脚步顿了顿,转而下了楼,想着先去前台把账单付了,上次要A钱给花辞树他也不愿意收。

“A14的,结账。”

“好的稍等,”前台小姑娘正准备查,又看到收银机屏幕前的便利贴写着A14不用收,明白老板是要私下要账,便熟门熟路地说:“已经结过了。”

袁慎皱了下眉:“结过了?”

小姑娘微笑:“是的。”

毕竟花辞树和老板认识,说不定手机里转过账了也正常,袁慎只好放弃,转而问:“对了,店里的外卖电话是多少?”

“啊?”小姑娘眨眨眼:“我们店不做外卖的哦。”

“啊?”这下换袁慎懵了。

小姑娘补充道:“每天供应的食材有限,为了保证食材新鲜和待客质量,店里实行预约制,不管有没有空位,当天来的客人我们都是不接待的。”

袁慎顿了顿:“这样啊…”怪不得没人排队。

“是的,您可以加下店里微信,下次来可以预约,提前一天就可以。”

“…好的,谢谢。”

加完微信,袁慎重新上去,这店规矩这么多,真的不会被人挂网上骂奇葩吗…

花辞树看他从楼梯上来:“你下去做什么?”

袁慎拿起椅背上脱下来的冲锋衣,没再坐下:“顺带结账,不过前台说结了。”

花辞树一顿,莫名松了口气,要是按四倍收袁慎的钱那就乌龙了。 “呃…嗯,我结过了。”

“走吧。”

“…哦,好。”

坐进车里,没有其他人了袁慎才问:“他们前台告诉我他们店不提供外卖服务,上次你是怎么大包小包送到我家的?”

花辞树张了张嘴:“嗯…我跟老板认识,你不是看到了吗?”

“他们也不招待当日来的客人,”袁慎瞟了他一眼,道:“你这么带我来,你朋友不会误会我们的关系吧。”

花辞树还以为袁慎会发觉他的良苦用心,虽然他当时也是脑子一热做的没想好怎么解释,但没想到袁慎怕的是有人误会他们的关系,心里莫名涌起一丝酸胀。

“不会,我经常带人来,他都习惯了。”花辞树说。

“那就好。”趁这次面对面的机会,袁慎拿起手机:“你把这次连同之前的账单一起发给我,我转给你。”

花辞树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我在开车。”

“那你一会停车了发给我。”

“上次太久了,懒得找。”花辞树装都不装。

袁慎皱眉看他:“你钱很多吗?”

“是啊,看不出来吗。”

“……”袁慎顿了顿,直白道:“我不想欠你。”

花辞树不耐烦:“不就两顿饭钱你至于这么计较吗?我都没说你欠我,就当我请客了行不行。”

袁慎转头看了他几秒,也不说话,花辞树没转头,持续几秒的直视竟然让他的情绪神奇的从不耐烦转移到不自在,因为尴尬,反而冷静下来。

一会,袁慎转回头不再看他,花辞树有点慌了,短短半秒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语气太重。

“生什么气。”袁慎冷不丁说。

花辞树迅速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比刚刚弱了几个度:“…我没,就是你老说这个…”

“烦了?”

“也不是烦…”

“哦,那我不说了,”袁慎语气平静:“说多了一会又凶两句,我害怕。”

花辞树一下把眼睛瞪大了,语无伦次地辩解:“我…我哪有,你这说得好像我老这样似的,你…你别污蔑我啊…我刚刚是不小心没收住。”

袁慎随意地嗯了一声:“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是,你…我刚刚真不是…”

“你脾气大,我惹不起。”

谁惹不起谁啊!花辞树哑巴吃黄连似的,就这么一次语气不好点就被逮住了。

“你别这样!!”花辞树急了。

袁慎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勾了勾唇:“还敢么?”

花辞树压着眉,窝窝囊囊地:“…不敢了。”

这么一聊袁慎也放弃给他钱这回事了,省得小狗一不高兴嗷呜嗷呜地叫。

花辞树把他放到酒店门口,自己去停车,回来时候意外地看到袁慎还站在那。

花辞树走上前,压了压嘴角:“怎么没先上去?”

“等你。”

“啊?”花辞树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听错。

“走吧,跟我去趟便利店。”

“…”原来是来抓壮丁的。

看他表情,袁慎挑眉转身:“不愿意算了,我自己去。”

“我去啊…你等我,我也去。”

跟到便利店,这回花辞树没像上次那样做无氧,只是拿了个篮子跟在袁慎身后,接好他扔过来小零食,什么海苔果冻之类的。

走到收银台结账,花辞树嘀咕了句:“你嘴巴这么挑还吃会这个…”

袁慎不以为意:“不好吃大不了扔了。”

“那也太浪费了,”花辞树灵光一闪,笑着指了指自己:“你可以发消息让我过去解决。”

收银员听到这对话不禁抬头,这两个帅哥不会是…

花辞树瞟到一旁的计生用品,倾身靠近袁慎耳边,往那指了指,低声说:“你看那个牌子是不是之前酒店那款?”

袁慎睨了一眼,淡淡嗯了一声。

“好难用,勒得慌。”花辞树小声抱怨。

对于那晚袁慎不剩什么关于欢愉的记忆,印象更深刻的是第二天走路别扭的腿。他没好气道:“没有适合你的,套塑料袋去吧。”

花辞树又不正经起来,手摸着他的后腰,嘴角上扬:“你给我戴我是不介意。”

袁慎剜了他一眼:“手。”

花辞树讪讪松开。

收银员见他们对着一旁的安全套说着什么,不太好意思地开口:“还有其他需要吗?”

两人异口同声:“有。”

花辞树惊讶地看向他,袁慎道:“拿包黑兰州。”

原来是烟。花辞树撇撇嘴,自顾自走过去架子前挑起安全套,几盒都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尺寸,他抬起头,拿着一盒问:“这牌子不是还有个XL吗?你们这没有?”

收银员探头看了眼:“没有吗?你往后翻翻,有些不实销就放到后面了。”

“哦…有,在这。”花辞树找到,把那盒XL安全套放到收银台上。

收银员问:“一起吗?”

袁慎嘴角抽了抽,不想让花辞树再给他付钱,只好说嗯了一声:“…一起吧。”

步行走回酒店,出了电梯,袁慎把那盒安全套拿出来塞给他,花辞树说:“放你那呗。”

袁慎竖了个中指,转身走了。

花辞树握着那盒安全套笑着舔了舔虎牙。

-

没有灵感,接下来几天袁慎除了盯着部门其他设计师,处理一些跨部门协作之外就是尝试画稿,但无一例外画几张扔几张,烦躁的时候只是画了两笔就被揉杂成团扔进垃圾桶。

还剩一周,他的进度为零,时间越临近袁慎就越焦虑,下班回了家也架着眼镜画图找手感。

门被敲响,袁慎抓了抓头发,起身去开门。

花辞树站在门外,举起袋子:“烤鸭,你吃饭了吗?”

“没有,傻狗。”

“诶…”花辞树拧眉,似乎是不服气。

正好饿了,袁慎懒得拦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每次都精准在他饿的时候送吃的下来的。

花辞树进门脱鞋,拎着东西放到客厅桌上,看到还放着的画稿——精致的项链,不过被最后一笔大剌剌划过整幅图的波浪线证明主人对它并不满意。

袁慎从冰箱里拿了两瓶气泡水出来,见花辞树盯着画稿,只是随手把他们扫到地上。

花辞树收回目光:“还是没头绪吗?”

“嗯,不管了。”袁慎开了水灌了两口:“事到如今,先吃饭。”

花辞树没再多问什么,等吃完收拾好垃圾,袁慎正坐着消食,花辞树少见地没怎么说话,而是抱着手机刷个不停。

“袁慎,你看这个。”花辞树把手机转过去给他看,发觉袁慎拿着气泡水在嘴边,他穿着大领口的毛衣,一手撑着地毯,露出的锁骨显得更深陷,一双漂亮的眼睛不知何时透过玻璃镜片看着他。

“嗯?”

花辞树清了清嗓子,回过神:“去爬山吗?不远,开车一小时。”

“现在?”袁慎皱眉:“才刚吃饱。”

“吃饱了正好运动消化一下!海拔不高,走不走?”

“……”疯了吧想一出是一出。

“走吧,袁慎,就当陪陪我。”花辞树扮出可怜样子撒娇。

不得不说,那双小狗一样湿润的眼睛还是挺有杀伤力的。

反正待在家里也画不出稿。

“…我去穿件外套。”袁慎觉得自己肯定是被花辞树传染了,也病得不轻。

“那我去你冰箱拿两瓶矿泉水!”

一个小时车程,到的时候十点出头。

“不要紧,山野都有雾灯,”花辞树拍拍他的肩膀,虎牙又出来打招呼:“害怕可以挽我手,免费的哦。”

袁慎冷着脸把他的手拍下去:“别废话了。”

四百多米的山不难爬,上坡路都很平整,慢慢爬消化食物两个小时左右也就上去了,虽然山不高,但山顶的视角却很好,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繁华璀璨的夜景,显然是做过功课的。

花辞树率先坐下,又扫了扫旁边的位置,抬头看他:“忘记带什么东西垫着了,要不我把外套脱了?”

“不至于,”袁慎理了理风衣后摆,席地坐下:“回头把衣服送去干洗就好了。”

花辞树笑了笑,把矿泉水递给他:“怎么样?这里还可以吧?”

袁慎喝了口水,点头:“密密麻麻的灯光,看着像什么?”

花辞树顿了顿,脱口而出:“银河?”说完便想收回去。

袁慎却笑了,山顶昏黄的灯光映照在他脸上,柔和温暖。

“没想到你还有这悟性。”

难道银河的灵感就是城市吗?花辞树不禁想。

静静坐在山上,感受着空旷的风,清冷的月光,山间草木的气味,远离了喧嚣,安静的氛围一点也不尴尬。

“袁慎,你为什么选择做珠宝设计?”

“这行赚得多。”袁慎即答。

“啊?”花辞树转头看他。

袁慎轻笑一声,让人分不清是不是在开玩笑。随后他又说:“我在留学的时候,跟着我的老师一起去面见过英国女王,有幸见到那顶头冠,亲眼见到的时候根本移不开眼,那顶头冠镶满了钻石和珠宝,只是看着就好像有种魔力,要被权利吸进去,着魔了一样,说是摄人心魄也不为过。”

“因为是皇冠?”

“对,但不单单是,回去冷静之后我研究了那顶皇冠的排列和设计,还写了两篇论文,你知道吗,那绝不仅仅是珠宝数量堆积出来的威慑力,更是精妙的设计创造了它的威严,这就是珠宝设计的魅力。”袁慎在讨论专业时的眼睛闪闪发光,不,是野心的光芒:“我看过极光,看过火山,看过金字塔和大峡谷,我所看到的,经历的,联想的一切都为我所用,它们会让我会设计出比完美更完美的作品。”

袁慎看着城市夜景,拿起水仰头喝了一口,抬眼的同时,他看到一闪而过的流星,好像从他的瓶底划过。

“刚刚那是流星吗?”袁慎刚刚看得不真切,不确定是不是幻觉,他看了眼自己的水,脑中的想法也如同流星般一闪而过。

袁慎想起那天在山林里看到的瀑布,不够,太小了,他要去看更大的瀑布。

“花辞树,我有灵感了…!”袁慎猛地转过头,花辞树抚上他的脖颈,闭眼吻了下来。

袁慎懵懵地睁着眼睛,理智告诉他应该推开,身体却不自觉回应着他的温度。

很短暂,花辞树便松开了唇,他摩挲着袁慎的后颈,笑着说:“你刚刚眼睛突然亮起来,好漂亮。”

最终,车子停下烤肉店前,这家店隐匿于市区,一眼望去位置几乎都坐满了,但没有人排队,可能知道的人比较少。暖黄的灯光打在整个门面上显得温暖惬意。

花辞树不大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你先在这等我吧,我进去问问还有没有位子。”

袁慎不疑有他,嗯了一声坐在车里等候。

花辞树拉开门口的半透明格子推拉门,前台的小姑娘都认识他了,见到就问:“找老板吗?”

花辞树点点头,往里看去,只不过半截布帘遮着看不太真切:“他在吗,帮我叫他出来。”

“您稍等,”小姑娘进去里面找人,没多久里头就窜出来一个套着黑色围裙戴着透明卫生口罩的青年。

元仲辛把手套摘下来一只,臭美地撩了撩头发:“你来干嘛,我就一个烤肉机,你知不知道那是我自用的。”

“有一个就够了,我不是来进货的,”花辞树双手搭在柜台上,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还有位置没有?”

“没有,滚蛋。”元仲辛即答:“又想空降。”

花辞树啧了一声,往外面看了看,压着声:“这回是真的!我贵客,我就信得过你们家吃的,你帮不帮我?是不是兄弟?”

“你丫每回突然来都说是贵客,别耽误我时间了啊,我里头还有得忙呢。”元仲辛说完就要往里走。

花辞树立马绕过去一把拽住他,另一手竖起三根手指:“最后一次,我保证!”

“你保证?你回国几天啊,空降几次了?”元仲辛嘁了一声,指了下他:“都不请喝酒。”

“我这不是看你忙吗,回头肯定,”花辞树信誓旦旦,又目光真挚地说回来:“你找桌给我,我账单付双倍。”

“究竟是谁啊你这么…”

元仲辛话还没说完,门被推开,袁慎走进来,抬眸看向前台,问:“怎么这么久?没位子吗?”

元仲辛看到袁慎那张脸一下就明白怎么回事,他揶揄地扬起笑容,无声点了点花辞树。

花辞树立马瞪大眼睛摇头,松开他的手,向双方介绍:“呃…这位是袁慎,我老同学,这位是我哥们,也是这儿店长,元仲辛。”

袁慎向元仲辛礼貌颔首:“你好。”

“你好你好。”元仲辛边说边偷偷打量他,看袁慎的反应,竟然真的是同学。

袁慎往里面看了看:“是没有位子吗?”

花辞树赶紧给元仲辛使眼色,用口型说'三倍,三倍'。

元仲辛舔了舔后槽牙:“呃…这个……”

花辞树皱紧眉头,咬着牙'四倍'。

元仲辛:“我们店…”

花辞树恨不得直接上去掐他,元仲辛见抬不上去,笑眯眯松了口,从收银台下拿了份菜单递给袁慎:“当然有了,二位上二楼,这是菜单,选好了按服务铃就行。”

“谢谢,”袁慎点头接过,抬眼看向还杵着的花辞树:“不走吗?”

花辞树一秒变脸,扬起笑容:“走啊,走。”

并排往上走,花辞树回头威胁地看了元仲辛一眼,元仲辛笑着比了个四还冲他晃了晃。

楼上只有一桌空位,但好在位置间距合理,保留了烟火气又不至于和邻座隔得太亲近,他们这桌看着是客人离去后刚收拾出来的,桌子还残留着淡淡的酒精味,应该是消过毒。

袁慎点完菜,花辞树又添了几个,上菜时婉拒了服务生介绍菜品的环节,依旧是花辞树烤袁慎负责吃,花辞树本人也没有什么怨言,看袁慎姿态优雅地细嚼慢咽是一种别样的享受。

席间,花辞树一边用剪刀把肉剪小块一边和他闲聊起来:“那地方怎么样?去一趟有什么收获没有?”

“挺好,风景秀丽,空气清新。”袁慎淡淡答道。

“听你这语气,应该是没帮到忙,”白天知道了些关于袁慎的事,花辞树不禁想多了解他一点,故作随意地问:“你最近在忙什么?”

“上次跟你提过的合作,得想设计。”或许是累了一天放松下来,袁慎忍不住跟他吐槽,他自认为进入行业后没有一直一帆风顺过,相反他做过很多时间很紧张的作业,没有哪一个能向这次NG提出来的要求这样离谱,两个月内要有三件展品样品,工期这么紧张就算了,两周后就要来看初稿,虽然没有规定初稿一定要和最终出品挂钩,但这种变相施压的行为本就不尊重设计师,袁慎讽刺道:“两个月三件,我倒是不知道珠宝行业什么时候开始卷工期做促销了,还是说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粗制滥造的作品。”

花辞树越听越心虚,因为这个方案虽然交给文无期跟进,但工期并不是文无期定的,而是他定的。听袁慎越骂越起劲,花辞树适时跳过话题:“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只能做,还能怎么办。”袁慎夹起一块肉咬断。

“那设计呢?一点头绪也没有吗?”

袁慎嗯了一声:“着急也没用。”

花辞树想问问当初是什么契机让他设计了'银河',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遭受那样大的非议,袁慎估计不会想提起。

吃得差不多,手油腻腻的,袁慎起身去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脚步顿了顿,转而下了楼,想着先去前台把账单付了,上次要A钱给花辞树他也不愿意收。

“A14的,结账。”

“好的稍等,”前台小姑娘正准备查,又看到收银机屏幕前的便利贴写着A14不用收,明白老板是要私下要账,便熟门熟路地说:“已经结过了。”

袁慎皱了下眉:“结过了?”

小姑娘微笑:“是的。”

毕竟花辞树和老板认识,说不定手机里转过账了也正常,袁慎只好放弃,转而问:“对了,店里的外卖电话是多少?”

“啊?”小姑娘眨眨眼:“我们店不做外卖的哦。”

“啊?”这下换袁慎懵了。

小姑娘补充道:“每天供应的食材有限,为了保证食材新鲜和待客质量,店里实行预约制,不管有没有空位,当天来的客人我们都是不接待的。”

袁慎顿了顿:“这样啊…”怪不得没人排队。

“是的,您可以加下店里微信,下次来可以预约,提前一天就可以。”

“…好的,谢谢。”

加完微信,袁慎重新上去,这店规矩这么多,真的不会被人挂网上骂奇葩吗…

花辞树看他从楼梯上来:“你下去做什么?”

袁慎拿起椅背上脱下来的冲锋衣,没再坐下:“顺带结账,不过前台说结了。”

花辞树一顿,莫名松了口气,要是按四倍收袁慎的钱那就乌龙了。 “呃…嗯,我结过了。”

“走吧。”

“…哦,好。”

坐进车里,没有其他人了袁慎才问:“他们前台告诉我他们店不提供外卖服务,上次你是怎么大包小包送到我家的?”

花辞树张了张嘴:“嗯…我跟老板认识,你不是看到了吗?”

“他们也不招待当日来的客人,”袁慎瞟了他一眼,道:“你这么带我来,你朋友不会误会我们的关系吧。”

花辞树还以为袁慎会发觉他的良苦用心,虽然他当时也是脑子一热做的没想好怎么解释,但没想到袁慎怕的是有人误会他们的关系,心里莫名涌起一丝酸胀。

“不会,我经常带人来,他都习惯了。”花辞树说。

“那就好。”趁这次面对面的机会,袁慎拿起手机:“你把这次连同之前的账单一起发给我,我转给你。”

花辞树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我在开车。”

“那你一会停车了发给我。”

“上次太久了,懒得找。”花辞树装都不装。

袁慎皱眉看他:“你钱很多吗?”

“是啊,看不出来吗。”

“……”袁慎顿了顿,直白道:“我不想欠你。”

花辞树不耐烦:“不就两顿饭钱你至于这么计较吗?我都没说你欠我,就当我请客了行不行。”

袁慎转头看了他几秒,也不说话,花辞树没转头,持续几秒的直视竟然让他的情绪神奇的从不耐烦转移到不自在,因为尴尬,反而冷静下来。

一会,袁慎转回头不再看他,花辞树有点慌了,短短半秒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语气太重。

“生什么气。”袁慎冷不丁说。

花辞树迅速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比刚刚弱了几个度:“…我没,就是你老说这个…”

“烦了?”

“也不是烦…”

“哦,那我不说了,”袁慎语气平静:“说多了一会又凶两句,我害怕。”

花辞树一下把眼睛瞪大了,语无伦次地辩解:“我…我哪有,你这说得好像我老这样似的,你…你别污蔑我啊…我刚刚是不小心没收住。”

袁慎随意地嗯了一声:“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是,你…我刚刚真不是…”

“你脾气大,我惹不起。”

谁惹不起谁啊!花辞树哑巴吃黄连似的,就这么一次语气不好点就被逮住了。

“你别这样!!”花辞树急了。

袁慎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勾了勾唇:“还敢么?”

花辞树压着眉,窝窝囊囊地:“…不敢了。”

这么一聊袁慎也放弃给他钱这回事了,省得小狗一不高兴嗷呜嗷呜地叫。

花辞树把他放到酒店门口,自己去停车,回来时候意外地看到袁慎还站在那。

花辞树走上前,压了压嘴角:“怎么没先上去?”

“等你。”

“啊?”花辞树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听错。

“走吧,跟我去趟便利店。”

“…”原来是来抓壮丁的。

看他表情,袁慎挑眉转身:“不愿意算了,我自己去。”

“我去啊…你等我,我也去。”

跟到便利店,这回花辞树没像上次那样做无氧,只是拿了个篮子跟在袁慎身后,接好他扔过来小零食,什么海苔果冻之类的。

走到收银台结账,花辞树嘀咕了句:“你嘴巴这么挑还吃会这个…”

袁慎不以为意:“不好吃大不了扔了。”

“那也太浪费了,”花辞树灵光一闪,笑着指了指自己:“你可以发消息让我过去解决。”

收银员听到这对话不禁抬头,这两个帅哥不会是…

花辞树瞟到一旁的计生用品,倾身靠近袁慎耳边,往那指了指,低声说:“你看那个牌子是不是之前酒店那款?”

袁慎睨了一眼,淡淡嗯了一声。

“好难用,勒得慌。”花辞树小声抱怨。

对于那晚袁慎不剩什么关于欢愉的记忆,印象更深刻的是第二天走路别扭的腿。他没好气道:“没有适合你的,套塑料袋去吧。”

花辞树又不正经起来,手摸着他的后腰,嘴角上扬:“你给我戴我是不介意。”

袁慎剜了他一眼:“手。”

花辞树讪讪松开。

收银员见他们对着一旁的安全套说着什么,不太好意思地开口:“还有其他需要吗?”

两人异口同声:“有。”

花辞树惊讶地看向他,袁慎道:“拿包黑兰州。”

原来是烟。花辞树撇撇嘴,自顾自走过去架子前挑起安全套,几盒都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尺寸,他抬起头,拿着一盒问:“这牌子不是还有个XL吗?你们这没有?”

收银员探头看了眼:“没有吗?你往后翻翻,有些不实销就放到后面了。”

“哦…有,在这。”花辞树找到,把那盒XL安全套放到收银台上。

收银员问:“一起吗?”

袁慎嘴角抽了抽,不想让花辞树再给他付钱,只好说嗯了一声:“…一起吧。”

步行走回酒店,出了电梯,袁慎把那盒安全套拿出来塞给他,花辞树说:“放你那呗。”

袁慎竖了个中指,转身走了。

花辞树握着那盒安全套笑着舔了舔虎牙。

-

没有灵感,接下来几天袁慎除了盯着部门其他设计师,处理一些跨部门协作之外就是尝试画稿,但无一例外画几张扔几张,烦躁的时候只是画了两笔就被揉杂成团扔进垃圾桶。

还剩一周,他的进度为零,时间越临近袁慎就越焦虑,下班回了家也架着眼镜画图找手感。

门被敲响,袁慎抓了抓头发,起身去开门。

花辞树站在门外,举起袋子:“烤鸭,你吃饭了吗?”

“没有,傻狗。”

“诶…”花辞树拧眉,似乎是不服气。

正好饿了,袁慎懒得拦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每次都精准在他饿的时候送吃的下来的。

花辞树进门脱鞋,拎着东西放到客厅桌上,看到还放着的画稿——精致的项链,不过被最后一笔大剌剌划过整幅图的波浪线证明主人对它并不满意。

袁慎从冰箱里拿了两瓶气泡水出来,见花辞树盯着画稿,只是随手把他们扫到地上。

花辞树收回目光:“还是没头绪吗?”

“嗯,不管了。”袁慎开了水灌了两口:“事到如今,先吃饭。”

花辞树没再多问什么,等吃完收拾好垃圾,袁慎正坐着消食,花辞树少见地没怎么说话,而是抱着手机刷个不停。

“袁慎,你看这个。”花辞树把手机转过去给他看,发觉袁慎拿着气泡水在嘴边,他穿着大领口的毛衣,一手撑着地毯,露出的锁骨显得更深陷,一双漂亮的眼睛不知何时透过玻璃镜片看着他。

“嗯?”

花辞树清了清嗓子,回过神:“去爬山吗?不远,开车一小时。”

“现在?”袁慎皱眉:“才刚吃饱。”

“吃饱了正好运动消化一下!海拔不高,走不走?”

“……”疯了吧想一出是一出。

“走吧,袁慎,就当陪陪我。”花辞树扮出可怜样子撒娇。

不得不说,那双小狗一样湿润的眼睛还是挺有杀伤力的。

反正待在家里也画不出稿。

“…我去穿件外套。”袁慎觉得自己肯定是被花辞树传染了,也病得不轻。

“那我去你冰箱拿两瓶矿泉水!”

一个小时车程,到的时候十点出头。

“不要紧,山野都有雾灯,”花辞树拍拍他的肩膀,虎牙又出来打招呼:“害怕可以挽我手,免费的哦。”

袁慎冷着脸把他的手拍下去:“别废话了。”

四百多米的山不难爬,上坡路都很平整,慢慢爬消化食物两个小时左右也就上去了,虽然山不高,但山顶的视角却很好,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繁华璀璨的夜景,显然是做过功课的。

花辞树率先坐下,又扫了扫旁边的位置,抬头看他:“忘记带什么东西垫着了,要不我把外套脱了?”

“不至于,”袁慎理了理风衣后摆,席地坐下:“回头把衣服送去干洗就好了。”

花辞树笑了笑,把矿泉水递给他:“怎么样?这里还可以吧?”

袁慎喝了口水,点头:“密密麻麻的灯光,看着像什么?”

花辞树顿了顿,脱口而出:“银河?”说完便想收回去。

袁慎却笑了,山顶昏黄的灯光映照在他脸上,柔和温暖。

“没想到你还有这悟性。”

难道银河的灵感就是城市吗?花辞树不禁想。

静静坐在山上,感受着空旷的风,清冷的月光,山间草木的气味,远离了喧嚣,安静的氛围一点也不尴尬。

“袁慎,你为什么选择做珠宝设计?”

“这行赚得多。”袁慎即答。

“啊?”花辞树转头看他。

袁慎轻笑一声,让人分不清是不是在开玩笑。随后他又说:“我在留学的时候,跟着我的老师一起去面见过英国女王,有幸见到那顶头冠,亲眼见到的时候根本移不开眼,那顶头冠镶满了钻石和珠宝,只是看着就好像有种魔力,要被权利吸进去,着魔了一样,说是摄人心魄也不为过。”

“因为是皇冠?”

“对,但不单单是,回去冷静之后我研究了那顶皇冠的排列和设计,还写了两篇论文,你知道吗,那绝不仅仅是珠宝数量堆积出来的威慑力,更是精妙的设计创造了它的威严,这就是珠宝设计的魅力。”袁慎在讨论专业时的眼睛闪闪发光,不,是野心的光芒:“我看过极光,看过火山,看过金字塔和大峡谷,我所看到的,经历的,联想的一切都为我所用,它们会让我会设计出比完美更完美的作品。”

袁慎看着城市夜景,拿起水仰头喝了一口,抬眼的同时,他看到一闪而过的流星,好像从他的瓶底划过。

“刚刚那是流星吗?”袁慎刚刚看得不真切,不确定是不是幻觉,他看了眼自己的水,脑中的想法也如同流星般一闪而过。

袁慎想起那天在山林里看到的瀑布,不够,太小了,他要去看更大的瀑布。

“花辞树,我有灵感了…!”袁慎猛地转过头,花辞树抚上他的脖颈,闭眼吻了下来。

袁慎懵懵地睁着眼睛,理智告诉他应该推开,身体却不自觉回应着他的温度。

很短暂,花辞树便松开了唇,他摩挲着袁慎的后颈,笑着说:“你刚刚眼睛突然亮起来,好漂亮。”

花辞树见他面色铁青,哈哈大笑起来,抹了把眼尾笑出来的泪水:“哎哟…你说有没有道理?”

“……”

花辞树双手交叠:“你还不打算告诉我你去哪啊?我不跟着你,我今天有事。”

“那你管我去哪。”

“想知道,而且,”花辞树贱兮兮地笑了笑:“万一你出什么事我也好去救你啊。”

袁慎瞪了他一眼,懒得纠缠:“不知道去哪,开到哪算哪。”

“哇,自由行啊?明天不上班啦?”

“上。”

“那你…”花辞树顿了顿:“你去采风?”

袁慎用鼻子哼了一声:“有点脑子。”

“往郊外开?”

“嗯。”

“你导航往西南方向,我一会把地名发给你,那里有路牌指引,里面山林有个瀑布,不过要下车走一段,那一块没开发,没什么人而且风景不错,很原生态,溪流不深,就是有时候挺急的,上面的石头也滑,要注意安全。”

袁慎本来没打算听他的,但听完竟然感觉还不错,主要是人少这一点很得他的心,首都人流量大,什么自然景点都挤满了人,找个人少的地方不可谓不难。

“这你都知道。”

“好几年前去那露过营。”

袁慎抿了抿唇,能露营的地方能少人吗:“几年前跟现在能一样吗,说不定早就被网红攻占或者建成度假村也说不定。”

“那不会,不过过几年就说不定了,”花辞树抬了抬眉思考:“我爸前几年好像是说要把那边开发了来着,我觉得还挺可惜的…”

“……”

“反正你就放心去吧,没几个人知道。”

袁慎觉得跟他说话真是各方面的影响心情:“…我走了。”

“注意安全啊。”花辞树靠在门边插着兜冲他挥了挥手。

袁慎低头捏了捏鼻梁,加快脚步离开。

-

驾车开了三小时,把车停在路边,根据花辞树给的名字,袁慎顺着路标进入,越进越感到树木高耸,空气清新,在市内待了这么些年倒是从来不知道郊外有这么个地方。

袁慎从包里拿出相机,独自往深处走去。

-

花辞树刚到办公室,秘书按他的吩咐把第一阶段入围的五十家珠宝公司的名单送过来。

秘书站在一旁,咬字清晰:“上面有公司简介,也有近些年来的成绩、较为出名的作品和设计师等,其他不满足要求的珠宝公司都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内。”

花辞树嗯了声,靠着椅背一目十行地翻:“第一阶段筛选是文无期在忙?”

“是文总监。”

终于翻到星汉珠宝,看着设计师行列里排在头一个的袁慎,花辞树舔了舔嘴唇,食指在文件上敲了敲:“把他叫来,让他带上星汉的详细资料。”

“好的。”

秘书退出去,花辞树还在看文件,不过只止步到星汉珠宝这一页。

文无期带着文件进来,啪一下放花辞树桌前,在他办公桌对面坐下:“突然找我要这家公司的资料做什么?”

花辞树哎了一声,把手上拿着的换成文无期拿来的:“你能不能对我客气点,门都不敲。”

“少来,你不是说第一阶段全权给我处理吗?”文无期双手交叠,语气严肃;“我告诉你,交给我了我就不会让你随随便便插手,你是要提拔哪家或者排除那家我都不会同意,一切等他们样品出来了做决定,不然你就找别人帮你管。”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大火气,”花辞树瞟了他一眼:“我有说要动用私权吗,看看也不行?”

文无期冷哼一声:“你最好是看看。”

“真看看,我不打算发表一丁点意见,”花辞树扬着嘴角:“星汉这公司怎么样,我看履历还行。”

“嗯,算是拔尖了,不过近两年出的设计缺乏创新,太模式化,他们的首席设计…”

“怎么?”花辞树抬眼。

被打断的文无期狐疑地看着他:“什么怎么,就还行,不过跟他早期在国外的作品比还是少了很多灵性,但在国内也是数一数二了。你认识他?”

花辞树转移话题:“你觉得星汉有机会入选吗?”

“这谁说得准,得等样品出来。”

花辞树点点头,翻到后面的设计师简介,袁慎的资料从长度上跟后面几个设计师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光是获奖设计就揽了一列。

“他还入围过AGT奖。”花辞树有些惊讶,这种国际顶级的珠宝奖项,入围的都是珠宝圈沉淀多年的大佬,袁慎年纪轻轻能有这种艺术造诣怎么也不该委身在星汉当个设计总监,换句话说,袁慎应该有更多向上的橄榄枝供他挑选才对。

“嗯…入围作品叫银河,和名字一样,灿烂绚丽,鬼斧神工,无与伦比的精妙,光从设计上看,我认为比那一届最终获奖的珠宝都过之不及。”

“上语文课呢拽那么多成语…有没有那么好看,我倒要搜搜。”花辞树放下文件,转而在电脑上输入,自动联想的第一个词条就十分刺眼:珠宝银河抄袭。

花辞树无视了词条直接搜索,搜出来的图片已经不能单单用好看来形容,简直是惊艳,花辞树都觉得文无期拽的几个成语不够用,水蓝碎钻、宝蓝碎钻,珍珠和海螺珠镶嵌,细小紫钻粉钻点缀其中,没有主体宝石,但整件就是一个整体,头冠只用细小缠绕而成的银线不规则地连接,却丝毫不显得杂乱,这样大面积的碎钻在丝线上竟然一点焊接工艺都看不出,可以见得制作过程需要多么精细,如此璀璨、夺目,当真银河。

文无期看他呆住的表情,嗤笑一声:“怎么样?很美吧,实物更美,闪到移不开眼的美,只不过银河背后的争议太大了,也是可惜。”

“…什么争议?”花辞树回过神看向他:“我刚刚看到相关词条说银河抄袭。”

“嗯……啧,其实说抄袭不准确,”文无期打了个响指:“应该定性为疑似剽窃。”

“剽窃谁?”花辞树皱着眉一脸不屑:“谁有这样的作品前身给他剽窃,梵高吗,直接碰到美术馆去。”

“要真是梵高就好了,那顶多就算个灵感来源,”文无期道:“当时是说他剽窃了恩师未发表的设计手稿挪为己用,而且曝出来的时间也很巧,正好是银河入围AGT最终轮的时候,结果出了这事,欺师灭祖,多大的罪啊,AGT作为一个权威性这么高的奖项,主办肯定不愿意承担这么大的风险,银河最后也只是入围就没后续了,这个设计师也因为圈内争议太大,后两年没什么水花,听说他回国了,没想到是真的,可能也是那些争议对他造成影响了吧。”

“他之前也得过不少奖,不像那种人。”

“其实根本没定性,稍微想想就能知道,AGT之前也有一次涉嫌抄袭的作品,当时证据确凿,AGT就把设计师连带作品一块除名了,如果银河的设计师真的剽窃,AGT肯定会有所动作,他们又不怕得罪人。那时候曝出来的证据模棱两可,但设计师自己不出来说话也没办法,后来的人听风就是雨,谁会去了解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花辞树沉默一会,抬眼:“你不会因为这个就不让他参与这次展览吧?”

“怎么可能,我是中立的,”文无期道:“不过前提是他这次的作品能走到最后并且不会出现像上次那样的争议。”

花辞树皱眉:“刚听你说的话你不是挺站他的吗,怎么这会又跟AGT一个态度了。”

“拜托,我说了我是中立的,AGT都不愿担这种骂名,NG刚进军珠宝行业难道要走黑红路线吗?我这么做是为了谁?”文无期越说越来脾气:“你稍微管点事好吧,脑子放久了也不怕生锈,你还想直接走后门让他跟咱们合作不成?”

花辞树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还是不免有种没由来的不爽:“他自己就行,我不插手。”

“那你倒是学学人家,二世祖。”

“我纠正一下,”花辞树比了个‘枪’的手势指着他:“我是七世。”

“哼…”文无期站起身,把他的手扭了个方向,食指指尖朝下:“这才是七。”

花辞树假笑,又说:“你也说了这事根本没定性,我想查查这背后有没有什么隐情。”

“你想查完全可以等他的作品入围再查,要是他做不到入围跟我们也没关系,你又何必费钱费力去查?”

“你就当我八卦行不行?”

文无期一口答应:“行,自己查。”

“靠,你别忘了我是你老板,你必须帮我!”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忙,让我帮你干这事,付我多少钱?”

“你要多少钱,开个价!”

文无期笑了:“我要你百分之五的股份你给不给?”

“少来,你必须帮我,谁让你亲力亲为了,我给钱,你安排,找人去查,OK?”

“…我肯定狠狠吃你一笔回扣,”文无期回以一个毫无感情的微笑:“我去忙了,你有空也做点事好应付你爸。”

“你比我爸还啰嗦。”花辞树骂了句。

“那你就管我叫爸。”

“滚你丫的,小心我不给你开工资。”

“那我们就法庭见。”文无期关上门,隐约听到里面说了声'操'。

-

袁慎从山里出来的时候天差不多黑了,露出来的脖子和耳后被叮了好几个包,回到车子停的地方,正准备拉开车门,先看到了雨刮器上夹着的纸条。

交警还查到这来?袁慎皱着眉拿下来,发现并不是罚单,而是一张折叠过的单行本里撕下来的一页,展开看到里面还夹了五块钱现金,差点被风吹走,袁慎眼疾手快抓住,想看看这是什么新型骗局时,却看到纸张用幼稚的字迹写着:小猫受伤躲在车轮胎里不肯出来,所以我们给车胎放气了,五块钱给您打气,谢谢。

袁慎几乎石化在原地,不对,你们怎么放的气?!

袁慎急忙弯腰查看轮胎,发现后侧的右轮有好几个扎孔,很快他就找到一根还扎在轮胎里的长钉子,善良的孩子们似乎为了尽快放气救助到小猫乱七八糟扎了好几个孔,轮胎现在已经瘪下来,更幸运的是,袁慎没有备用轮胎。

“操……”袁慎捏着五块钱又好气又好笑,这种事都能让他遇见,是不是太倒霉了点。

这个地方叫拖车他得等多久,成也人少败也人少,他就算叫了拖车又叫不叫得到车拉他回去呢。

算了,先叫拖车。

袁慎反复告诉自己不生气不生气,打完拖车电话便进去车里等候,现在天又黑得快,路灯还没到时间开,整条道黑漆漆的,袁慎徒步了一天也累了,就坐着眯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震了两下,他没睡着,睁开眼拿起手机就看到花辞树发来的消息出现在锁屏页面,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白天花辞树跟他说的,万一出了什么事要来救他。

点开对话框,花辞树给他发了条消息:回来了吗?你没打算在那过夜吧?

袁慎回复:困这了。

花辞树连扣了几个问号,袁慎正打算跟他解释,手机就直接弹出了他打来的电话,思考一会还是点了接通:“喂…”

“喂!”

袁慎被这一嗓子喊得一撤,皱着眉再靠近:“你喊这么大声干什么?”

“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接得这么慢,你迷路了?手机有电没有?有没有带充电宝啊?”

他的语气焦急,听得袁慎都愣了一下:“…我没事,我在车里。”

花辞树松了口气:“那就好,不然你要是在里面,入了夜山里一冷你那身衣服肯定顶不住,一会上新闻就悲剧了。”

“……”袁慎抿了抿唇:“那你要失望了,我没事,好得很。”

“那你说你困在那是什么意思?”

提到这事袁慎就哭笑不得:“我的车胎破了,现在在等拖车,这里太偏了,应该还要一会。”

“车胎咋破了?你往山里开了?”

“…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那你车胎怎么破了?不,等等,先别说,等我一下。”

袁慎似乎听到关门声,过了几分钟,花辞树的声音重新从从听筒里传来:“你把车停在哪?指示牌那?”

“嗯,”袁慎一顿:“等等,你要干嘛?”

“我过去找你,你等我吧,我现在上车了,”花辞树系上安全带戴好耳机发车:“怕你无聊,陪你电话解解闷,你现在继续说你的轮胎怎么破的吧。”

袁慎沉默一会,心里涌起某种奇怪的暖,好像又要欠他人情了:“就是……”

袁慎把经过说完,顺带吐槽了一下那帮孩子是怎么能出现在那,还有自己有多无奈,花辞树津津有味地听着他难得的碎碎念,好像是第一次见袁慎这么絮絮叨叨的,可爱得要命。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花辞树说:“先不跟你说了,我现在出市区可以提速,你等我,嗯?”

袁慎觉得这话说得怪怪的,但毕竟花辞树是来接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叮嘱了一声:“你别开那么快。”

“嗯嗯知道啦,挂了啊,诶,这时候是不是该说句爱你啊?”

袁慎皱眉:“开你的车吧。”

听着耳边传来的嘟嘟声,花辞树嘴角怎么也压不住。

花辞树和来拖车的人差不多同时到,袁慎的车在路边打着双闪很显眼,花辞树看到袁慎正在与人交涉,便按了下喇叭,袁慎看了他一眼,大哥也回头看,不禁感叹:“那车真帅啊,来接你的?得不少钱吧…”

“呃…嗯,”袁慎点了下头:“车就麻烦你了。”

“诶,行,我直接拖到修车行,好了就给您电话。”

“好,谢谢。”袁慎说完朝花辞树那走去,再次坐这车已经没那么不自在。

花辞树笑着看他:“你怎么这么倒霉啊?”

袁慎扯了扯嘴角,边说边系安全带:“可能因为你白天咒我。”

“那我可真是罪过,”花辞树调转车头往回开:“是不是该请你吃饭赔罪?”

“用不着。”袁慎本来没感觉,被花辞树这么一说,胃部像是刚反应过来今天这么大运动量这时候该意思意思叫两声了。

'咕咕——'

“……”袁慎觉得自己今天出门就该翻翻黄历。

花辞树忍着笑:“我车上可没吃的,你出门没带点吗?”

“有…”袁慎捂住眼睛:“但是在车上…”

“噗…”花辞树抿了抿唇:“没事不尴尬啊,咱们这就回去填饱肚子,想吃什么,说吧!”

袁慎想了想,还真有点馋那晚的烤肉了,思索一番,袁慎觉得就算为了好店也可以跟花辞树再去吃一次,趁现在顺其自然,以后要是不跟他联系他自己也能吃上那家的肉。

“不知道,我吃饭很挑,你别随便带我去,不喜欢的我吃不下。”袁慎淡淡说。

“我好长时间不在这,好多店都不熟,你有常去的吗?”

“有,那些不想吃。”

“那我打个电话问问秘书。”说着花辞树就要点屏幕。

袁慎皱了下眉:“你秘书什么时候下班?”

“那当然是24小时stand by。”

“人家是秘书又不是贴身助理。”

“巧了,她就是秘书加助理,”花辞树转头冲他眨了下眼睛:“放心吧,钱给够,比GPT还智能。”

“……资本家,你就不能给员工点个人空间吗?”

“你骂我干嘛,我这不是带你去吃饭呢,”花辞树有点委屈:“你胳膊肘往外拐,老是为了外人跟我甩脸子。”

袁慎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你有,”花辞树翻旧账:“上次在酒吧门口你也帮着别人说话。”

“那是一回事吗,你停个车能死了?”

“你看,你还替别人说话。”

“你…”袁慎舒了口气,扭过头不与他争论:“无理取闹。”

“又生气了,你好容易生气啊,你天天这么生气对身体不好。”

袁慎又猛地转过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

花辞树转头看了一眼:“现在放松你的眉毛。”

“……”袁慎发觉自己的眉头确实挤在一起:“是你说这些有的没的污蔑我我才这样。”

“怪我怪我,那也不能老生气呀,我要怎么哄你,”花辞树笑:“你有没有什么秘诀,告诉我呗,我学一学。”

“秘诀就是闭上你的嘴少油嘴滑舌。”

花辞树哼了一声:“我好歹开这么久车来找你。”

袁慎虚了点:“…我没求你来。”

“我自愿的,所以想吃什么?”花辞树长长地哎了一声:“你不肯我就不打电话麻烦我尊贵的员工了。”

“你想。”

“好难伺候啊袁总监…”

“不然就送我回家。”

“火锅?”

“太油了。”

“粤菜?这个清淡。”

“不想吃。”

“鲁菜,我记得你大学时候爱吃。”

“吃腻了。”

“那泰国菜?酸辣开胃。”

“香料味很重。”

“日料?不油不淡香料味也不重,跟鲁菜八杆子打不着。”

“谁知道新不新鲜,进口的我可不敢吃。”

花辞树无奈地笑:“袁总监到底想吃什么?琼浆玉露我也搞不到啊。”

“我要吃新鲜的。”

“新鲜?”花辞树想了想:“上次那家烤肉?想吃吗?”

袁慎故作思索了一会,大发慈悲道:“嗯,勉勉强强。”

门被砰的一声重重关上,袁慎没想到花辞树会猴急到直接把他往厕所里带,他被握着腰压到门板上,花辞树另一手抓着他的手腕,袁慎甚至来不及让他换个地方嘴唇就被再次堵住。

花辞树吻得急躁,誓要夺回自己的尊严似的,凶狠地往里探,手撩起他的上衣在腰间摩挲揉捏。

“嗯……”袁慎发出绵软暧昧的鼻音,舌尖被吮得发麻,他抬手摸上花辞树的耳廓,像安抚恶犬一样捏捏他的耳垂,示意他安定下来,不用这么凶。

微凉的指尖轻轻掠过耳廓,带起一整片酥麻,被触摸到的地方却像火燎了似的发烫,花辞树原不觉得自己的耳朵敏感,在袁慎的手下却好像变成某种可玩性很高的小东西,他被分心了,唇上的力道当然就松懈下来。

袁慎重新在接吻里找到存在感,他轻轻勾起舌头,缓缓拨弄着唾液,水声不再那么响亮,激烈的吻在他的引导下变得温和又黏糊,花辞树的手也不再乱动,全心全意地品味着这个缱绻旖旎的吻,这下倒是换袁慎动起手来,放在他耳朵上的手慢慢往下滑,四指放在他的脖子上,拇指搭在凸起的喉结,感受到喉结的滚动,袁慎莫名勾起了嘴角。

花辞树睁开眼睛拉开距离,鼻尖和鼻尖仍旧只要轻轻低头就能碰到,呼吸间的热气交杂在一起,他看到袁慎的嘴唇红了,有一点点肿,唇周被他吻得粉粉的,他相信自己的嘴巴也是这样,只不过他肯定没有袁慎这幅微眯着眼嘴角带笑,胸口还在因为急促呼吸而不自然起伏的狐狸模样。

他看起来简直让人想立刻扒光他的衣服把他摁着操。

明明刚刚还交换了那么多快咽不下的口水,这会儿花辞树又觉得口干舌燥了。

袁慎看着他闪着红光的眼睛,像饿到极点的大型猛兽找到了猎物一般,下一秒就能扑上来将他拆吃入腹。但他可不打算当食物。

袁慎迎着他的目光低头扫了一眼,轻笑一声,抬手放在他的明显鼓起裆部揉了揉。

“你硬了。”

花辞树屏了一瞬呼吸,又皱着眉沉舒了口气,藏在布料下的巨兽欢快地跳了跳。

袁慎没有多作停留,转而牵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同样有感觉的地方,稍稍挺起腰,顶了顶他宽厚的手心,他因为环境不得不放低的声音带上许多气声,听着又酥又麻:“没关系,我也硬了…”

“帮我舒服一下。”

花辞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一句话没说,袁慎也不寻求他的意见,就这么被按着肩膀蹲下了,逼仄的空间里站进来这么两个大男人已经没什么行动的余地,薄薄的门板下甚至还能听到外面小便池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和交流的声音,整个空间里不止他们两个。

袁慎拉下拉链,把性器从内裤里放出来,另一只手把略长的上衣撩起来,他的本钱也不差,柱身长,冠头干净,只是没那么粗,正好适口。

花辞树抬头看了他一眼,欲望驱使下,他握住袁慎的阴茎,张口含了进去,有些怪异的感觉,倒不是说有什么奇怪的气味,只是这是他第一次给男人吸,以往他都是相反的位置。

袁慎餍足地深吸了口气,鼓励似的摸摸他的后脑勺,微微挺腰让茎身更进到那处温热的地方:“嗯…再深一点…”

花辞树心里涌起怪异的感觉,忍不住真的开始卖力,略微粗糙的手心握着性器边撸边含着龟头挑逗,饱满的唇瓣内侧抿着圆润的顶端,舌尖绷直不停盘旋打转,又低头深深吃进去,狭小柔软的喉道被炙热硬挺的阴茎挤开,因异物入侵而本能地吞咽把龟头含得更舒服,花辞树收着牙齿吞吐起来,性器分泌出的腺液被他卷进嘴里,袁慎喘息越来越粗,不由自主地抓着他的头发顶弄。

“呼…好棒……呃…”袁慎眉头轻蹙,颧骨染上一层薄红,唇瓣微张吐出热气,马眼被吸得阵阵收缩,灵巧的舌头贴着他的性器滑动,每一条敏感的青筋和沟壑都被照顾到,袁慎觉得下身快被他舔出火来,化在他嘴里。

‘酒还没喝完呢,你别想躲啊!快点出来!’ ‘知道了,我还能住这啊!’

隔板外传来清晰的交谈声,接着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对着小便池小解,袁慎猛然想起自己现在是在公共场合里被人舔鸡巴,他活了三十二年的人生里没干过这么出格的事,他随时有可能被人发现,这个念头的出现让他小腹一紧,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喘息和闷哼被刻意压住。

花辞树一下就察觉到他的变化,恶劣地吐出性器,含着龟头嘬出响亮的吮吸声,把这玩意当棒棒糖一样舔得啧啧作响。

袁慎紧闭双唇,皱着眉拍了一下他的脸,无声冲他摇了摇头。

花辞树笑了笑,挑衅地吐出舌头舔了一下龟头,又含住重重一吸。

“哼……!”神经紧张身体就更敏感,袁慎腿根不受控制地抖了抖,马眼翕张,精液全数射进了他嘴里,射完绷紧的小腹才放松呼吸起来。

‘卧槽……’外面的人显然也听到了这色情的动静,幸好只是感叹了一声便匆匆出去了。

袁慎气喘吁吁地缓过神,软下来的性器还耷在腿间,花辞树站起身,掀开马桶盖把嘴里的东西吐出去,转头看向袁慎。

袁慎眼尾泛红,瞪了他一眼,哑声道:“敢亲我你就死定了。”

“自己的东西还嫌弃?”花辞树笑了下,作势靠近,袁慎也不躲,他要真敢来,他也不介意一脚踢他命根子上。

所幸花辞树没有自寻死路,只是靠近贴着他的耳边:“我都给你吃出来了,你是不是也该礼尚往来一下?”

花辞树早就憋得不行了,刚刚给他口就忍不住自己伸手粗暴地揉了几下,一想到袁慎能给他舔,阴茎早就硬得快爆炸。

“我什么时候说会给你舔了。”袁慎慢条斯理地把鸟收起来,整理好自己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相比花辞树的情欲满载,他俨然已经进入了餍足慵懒的贤者时间。

花辞树懵了,一时竟然说不出话,只迷茫地眨了眨眼。

“我要求了,你可以拒绝我,但你没有,”袁慎摸出烟叼到嘴边,嘴角带着狡黠的笑:“你是自愿的。”

“…”花辞树气笑了。

袁慎顺手从他兜里摸出打火机,点完烟又塞回去,拍了拍他的口袋,吐出烟雾:“你可以自己动手,加油。”

说完便要转身出去。

下一秒被一只手臂啪地挡住,自己爽完了就翻脸不认人,这是把他当狗耍呢,头一次被‘骗炮’的花辞树能这么放他走就怪了,他死死盯着袁慎,低声道:“你以为你走得了吗?”

袁慎懒懒转回去,双手交叠,含着烟声音含糊:“你要是不怕被我咬断,可以强迫我。”

花辞树咬着牙:“不用嘴,用手总可以吧。”

袁慎完全没有自觉:“不要。”

“你…”花辞树气得语塞:“那你也别想出去了。”

袁慎没说话,就站着抽烟,也没有再要出去的样子,好像出不出去对他来说压根没影响,大不了就待在这看他撸一发。

狭小的空间里烟雾缭绕,花辞树拉下裤子,涨得紫红的粗大性器弹出来,张牙舞爪地在空气中摇晃几下,柱身青筋鼓动,硕大的冠头溢出腥臊的淫水,袁慎低头扫了一眼,看着确实有一晚上用一盒的资本。

花辞树握着性器粗暴手淫,大手高速摩擦出嘶嘶声,情绪高涨的阴茎往下淌水,他靠得离袁慎的腿很近,袁慎不得不皱眉出声:“别弄脏我的裤子。”

他竟然还在关心裤子!

亲也不给亲,口也不给口,连手也不摸一下,岂有此理!被白嫖了的花辞树气不打一处来,越想越觉得委屈,一把拉起他的衣服,把淡粉色的乳果含进嘴里。

“啧…”袁慎被他没有前摇的动作吓了一跳,烟灰险些掉他身上,急忙挪开,花辞树已经叼着他的乳头边吃奶边打手枪。

“……”袁慎算是服了他了,这么大个人压在他身上他动也动不了,他转过头长叹了口气,认命地吸了口烟,他也没真想那么过分,只是为了报复一下花辞树把他带到厕所这种脏地方来,不过也确实双标,给花辞树口交不行,他不做这种活,但一会施舍给他摸摸还是可以的,谁知道就变成这样了。

花辞树找到了不被禁止的漏网之鱼,发泄般地含着乳头又抿又咬,虎牙叼着磨,舌头把软乎乎的小粒拨弄到硬起,厚实的唇瓣贴着薄薄的乳肉,真空吸起一小块,松开时发出啵的一声。

撩起来的衣服堆在花辞树的头顶,掉下来就会把他整个头都套住,袁慎烦躁地伸手往上拉了拉:“嘶…轻点咬,牲口。”

花辞树闻言更重地啃咬吮吸,一会才松开嘴哀怨地抬眼看他:“我都要磨出火星子了!”

“……”袁慎无语地抿了抿唇:“你之前那么多次,我还以为你是走量。”

“?”花辞树反应了一下才顿悟,袁慎还有力气嘲讽他!花辞树更生气了,伸手就要扒他的裤子。

袁慎啧了一声,立马拽着裤头皱眉呵斥:“行了你!”也不管外面有没有人了,花辞树要真跟他用强的他还真不一定打得过,就算能逃出去,闹起来也太丢人了,但他完全觉得花辞树这种人是不会在意脸不脸的,秀才遇上兵,袁慎叹了口气,选择退让:“手拿开,我给你摸。”

“…”花辞树一脸怀疑地盯着他。

袁慎瞪了他一眼:“到底要不要?”

花辞树委屈地瘪了瘪嘴,往他胸前看了一眼:“我还要吃。”

“……”袁慎眉心跳了跳,拍下他的手从他手里接棒,热乎乎的性器烘着软嫩的手心,脉络似乎激动地跳了跳,与他自己的粗糙暴力不同,袁慎一下一下从头捋到尾,手掌箍着冠状沟旋转摩擦,指腹在顶端盘旋摩挲不停刺激着流水的马眼。

花辞树粗喘着,喉底时不时发出几声性感的闷吼,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胸前,乳头传来细细密密的快感,但还不足以让袁慎再次硬起来,他没有那么重欲,不过也不羞于面对欲望。

直到花辞树终于快射,袁慎动得手腕都酸了,松开手让他对着马桶撸射别挨到他。

花辞树射了好几柱,浓白的精液十分强劲似的砸出水花,袁慎侧过身腾出位置:“你先出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害什么臊,刚刚听到的还能蹲墙角听到现在啊…”花辞树穿好衣服,嘀嘀咕咕地挪过去开门,左右看了一圈,回头道:“没人。”

“没人你还不让开。”袁慎打开门,外面小便池前赫然站着一名正在拉裤链的哥们,见两个男的从一间里出来,眼珠子瞪得跟见了鬼似的,匆匆洗了手赶紧出去。

“……”袁慎脸黑得能滴墨,花辞树站在一旁搭着他的肩膀憋笑憋得颤抖。

袁慎深呼吸,走到洗手台挤了三泵洗手液洗手,花辞树也过去洗,顺便漱了漱口,见身边的人一声不吭,他低头探去:“真生气啦?”

袁慎剜了他一眼,暗自记下这一笔:“送我回去。”

怕真给他惹急眼了,花辞树跟在身后,老老实实去开车,恭恭敬敬给他请上去。回去的路上袁慎还是不说话,但能感觉到身边频频投射过来的视线,他冷声道:“专心开车。”

“…哦。”花辞树知道他脸皮薄,他刚刚出来自己也有意挡着,那人很难看到袁慎全脸,不过心知玩过头,花辞树还是不惹他了。

送回酒店,一出电梯袁慎头也不回地出去,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挨到厕所门板的开衫脱下,进浴室放水再洗一次澡。

泡进浴缸里,袁慎开始反思,自己因为一时撩拨跟花辞树在外面做了这种事,主要是场地的问题,他默认酒吧里的厕所不论看着多干净都是脏的,还有最后出来的插曲,他前两天在网上刚刚小火了一把,虽然概率很低,但万一被认出来大众的审判会直接对他和公司声誉造成致命影响,互联网发达的时代更容易将一件事夸大夸张,这也是袁慎不愿意多在公众前露面的原因,要时时刻刻像圣人一样规范自己,他做不到。

而这两件事归根结底还是花辞树直接导致的,故花辞树全责,经过简单理清思路,袁慎确定了今后应该远离花辞树,一会出去就把烤盘放进去洗,还回去之后就再也不联系。

“嘶…”袁慎皱眉,平常稍热的水温对他来说刚好,但对破了皮的右乳来说就太烫了,低头一看右边乳头比左边肿了一圈,颜色也更深,怪不得碰水那么痛,刚刚被毛衣磨着也有轻微的刺,袁慎更烦了。

乳头的影响还远不止于此。

袁慎睡前涂了上次买的软膏,第二天一早已经不那么肿,但还是红艳艳的,激凸得明显,不论是衬衫还是毛衣都遮不住,单单只顶起一边,就算套上外套到了办公室也要脱掉,被人看见了也太尴尬,袁慎翻箱倒柜找出创可贴贴上,又被压得不舒服,整个上午的办公都被影响到。

这只狗…是没断奶吗,咬得这么狠。

不知道是不是被肉体上的不适分了心,袁慎在找寻灵感这方面也陷入瓶颈,尽管他对NG团队提出的各项条件持不耻态度,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将是他回国以来最需要把握的机会。

看了几个小时,袁慎放弃从时尚圈里寻找灵感,待在办公室里太久了,把眼光局限在屏幕里是设计师的大忌,他应该出去看看。

于是,袁慎花了点时间处理好待办事项,把下午的时间空出来,回到家里简单收拾好包裹,把要用的东西都装进旅行袋,他注定走不了太远,所以打算先开到郊外,去哪里?待定。

出门前,袁慎想起已经洗好的烤盘,发了消息给花辞树等了五分钟没有得到回复,他不打算再拖,就拿着亲自送上去,花辞树在群里的备注上写了房号,这倒是方便了他。

袁慎敲响了他的门,等了一会又敲了第二次,难道还没睡醒吗,现在已经下午两点钟了,不过要是他日夜颠倒袁慎倒也不觉得奇怪。

袁慎看了眼时间,正想着要不要直接给他放门口算了门就开了。

“我说了交给…”

花辞树穿着衬衫和西裤,头发也是打理过的,衬衫扣子开到第三颗,隐约露出胸肌,因为身材好表情臭倒是不显得油腻。

见到来人,花辞树的表情缓和下来,说到一半的话也中止:“…是你啊,我以为是我秘书。”

你还有工作呢。袁慎在心中腹诽,拿起烤盘递给他,并不在意他这身打扮要去干什么:“还给你。”

“哦,”花辞树接过,回身随手放在玄关隔断上,看他挎着包又一身没见过的冲锋衣速干裤便多问了一句:“你这是要出门?爱探险的袁袁?”

袁慎面无表情地转身:“我走了。”

“诶…”花辞树抓住他的手腕。

袁慎冷冷看了一眼被抓住的地方:“放手。”

花辞树张开手掌,投降似的把手举起来:“好好,我不碰…还生气呢?别生气了呗,你去哪,我送你。”

“用不着。”袁慎再也不想坐第二次他那辆显眼到不行的车了。

袁慎又要走,花辞树一把抓住他的手,这回直接手指扣紧了,把他整个人往回拉,另一只手护着他的腰,一点要撒开的意思也没有。

酒店走廊,随时可能有人出现,两个男人在门口搂搂抱抱,一眼就让人想歪,袁慎扭了两下挣脱无果,反被花辞树紧紧箍住腰,手臂一收力,两句身体贴在一起,外套宽松,他回家换了衣服就把创口贴撕了,这会又磨到,袁慎嘶了一声,拧眉瞪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花辞树扬唇一笑:“没什么,打听打听你去哪。”

“你先松开我,啧…”袁慎压着声:“一会被人看见!”

花辞树流里流气地调戏他:“怎么呀,又不是偷情,还怕人看。”

“你放开…!”

“不放,除非你说去哪。”花辞树说着还更靠近,被袁慎一手抵着脸,他莫名想起网上刷到的猫,不愿意被亲就是这样。

“我不知道!”袁慎左右观望,生怕哪间房里开门出来。

不巧的是真有人这会儿出来,一个女生正拎着垃圾,一手把门关上就要转身。

袁慎情急之下连带着自己把花辞树往里推,反手嘭地把门关上,花辞树往后趔趄了几步,转了个身撞到墙上发出一声闷响,好歹不至于两个人一块往地上摔。

花辞树疼得哼了一声,皱眉苦笑:“这么着急投怀送抱我也遭不住啊…”

袁慎也撞疼了,不止胸前,小腹被他的皮带一硌也疼。趁花辞树没用劲,袁慎一把推开他:“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能不能有点边界感。”

“哇塞,你昨天还让我给你舔,今天就说我没有边界感,我好委屈啊。”

袁慎一噎:“……”

“…”袁慎一愣,顿时懊恼地啧了一声:“抱歉,我忘记放进去洗了。”

“哦,没事啦,我明天再来也行,”花辞树看着他手里拿着针织开衫,道:“你要出去啊?”

“呃…”袁慎低头看了一眼:“嗯,有点事。”

“去哪?我看顺不顺路送你。”

袁慎看着同样一身家居服的他,怀疑道:“你也要出门?”

“啊,看你去哪,”花辞树开朗地笑:“我要是也想去就顺路。”

袁慎的车停在附近不远的停车场里,首都的生活成本高,因为没有买房,所以也没有买固定停车位,酒店的停车位长租贵得离谱,他停的那个停车场停一晚收费相对实惠,但弊端就是开进去再开出去,又回来的时候还得多收一次基础费用,这么来来回回差点赶上普通人一天工资。

袁慎觉得花辞树会对酒吧有兴趣,跟他去也不算白去,花辞树自己也能玩到。

这么想着,袁慎拿起开衫慢条斯理地套上,一边说:“算了,我这是自己的事就别拖上你了,省得麻烦。”

“有什么麻烦的,我钥匙带在身上呢,”花辞树说着真从兜里把钥匙拿出来晃了晃:“不就两趟的事。”

袁慎低头缓慢地扣着纽扣:“算了,我一会说不定什么时候走。”

花辞树又再争取:“你要是久我兜一圈再回来接你,我在家待不住,怎么也是要出去的。”

穿好衣服,袁慎双手交叠,饶有趣味地歪头看他:“就这么想跟我出去?”

花辞树也扬起嘴角,毫不避讳道:“是啊。”

袁慎含笑看了他一会,迈出一步走到他面前,距离近到只有几厘米就可以胸膛相贴,花辞树垂眸盯着他,袁慎反手把门关上,指尖轻推他的胸口,花辞树被这轻飘飘一下推得后退半步。

袁慎却是头也不回地侧身:“就给你一次机会。”

花辞树屁颠屁颠地跟上去,积极给人当司机。

袁慎站在门口,花辞树去把车开来,当那辆色泽锃亮的黑色布加迪驶到面前缓缓停下的时候,袁慎明显感觉到路上经过的人、里面的酒店前台、甚至连匆匆送餐的外卖员都慢下脚步为了多看两眼。

“……”袁慎低下头捂住眼睛,他有点后悔让他送了。

花辞树降下车窗:“上来呀,怎么愣着。”

袁慎深呼吸一口,绕到另一边,这种近一个小目标的车,伸手开车门都有点胆战心惊。果然人生的分水岭是羊水,他现在知道了,花辞树不是一般的富二代,是投胎中了头等奖的那种富二代。

“去哪?”花辞树转头问他。

袁慎沉默一会,问:“你平常都开这么高调的车吗?”

“啊?黑色还高调…”花辞树喃喃。

“……”算了,人比人气死人。袁慎从兜里拿出那张名片递给他:“这个地方。”

花辞树捏着看了眼,有些意外地:“酒吧啊,你现在爱去这种地方?”

袁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怎么,咱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酒吧吗?”

“我以为你应该很少去,只是恰好被我撞上了。”花辞树记得袁慎大学的时候就不爱太吵闹嘈杂的地方,他出国前他们宿舍的最后一顿饭也是特地挑了家人少的店。

袁慎没说是或不是,只道:“一会你要是想进去玩就玩你的,不用管我。”

“哪能啊,”花辞树笑:“我不是得等着恭送您回宫吗。”

“就不麻烦你这么大阵仗接我了,一会我自己打车走。”太高调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不过设计精良的豪车天然就对人有吸引力,这种既符合大众审美又在细节上满足设计师胃口的奢侈品,饶是袁慎也不由得暗中打量起来。

车子在酒吧门前停下,这附近停的豪车已经不少,被花辞树这辆车一出现却好像纷纷失去光彩,袁慎下车时也感受到无数视线。如果照他们两个这一个比一个休闲的穿着,只是开普通奥迪到这种地方,大概会被以为走错地方,可有了豪车加持,几千块钱的小众款也变成独有韵味的老钱风。

花辞树下了车,把钥匙抛给已经迎上来的泊车员,顺带绅士地为袁慎打开车门。

袁慎被他这通操作浮夸到,但不准备在众目睽睽下皱眉,只想着快点进去。

“呃…那个,先生…”泊车员惶恐地叫住他们,手还停在半空中。

袁慎停下来,猜到是什么事,伸手拽了下不管不顾就要进去的花辞树:“找你。”

“嗯?”花辞树回头:“怎么了?”

“先生,您的车太贵重了,我怕不小心给您刮蹭到,能不能劳烦您亲自开到那边,”泊车员伸长手臂指了下:“我给您带路。”

“你当普通车开就行了。”花辞树不以为意,这两天去哪只有想开他车的没有不想开的,他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怂了吧唧的泊车员,开个车都战战兢兢的,还要他自己停车,待客质量未免有点低。

泊车员面露难色:“可是…”

袁慎瞟了他一眼,也不敢说他替他开过去,这车出什么问题一般人确实赔不起。他叫住花辞树:“站着。”

这里人多,周围也嘈杂,袁慎不由得提高了音量,他工作上发号施令惯了,听起来有点像呵斥和命令,花辞树特地送他来,再怎么也不该这个态度,袁慎说出口便有些懊恼,不知道多少人在看,当众下人面子的确不是君子所为。

花辞树回头看他,有些疑惑地皱着眉。

避免大声说话,袁慎走上前挨着他,侧过头尽量靠近他耳边,为弥补刚刚的失礼,他放轻声音:“你去把车停一下,我进去等你,嗯?”

袁慎要是为陌生人指责他的话花辞树说不准真会发脾气,可他一转头就看到袁慎贴近的脸,花辞树有一瞬间的愣神,接着看到袁慎抬起的眼睛,他的睫毛在灯光下根根分明,一挥起,连同他心里冒出来的那点不满也吹灭了。

“…哦。”

袁慎满意他的识时务,点了点头:“我先进去了。”

花辞树被哄着去停好了车,这家酒吧还挺热门,车子停得满道都是,他停好车再走回去竟然有不小距离,花辞树略感烦躁,他烦的就是这个,一会走回去袁慎在哪都不知道,酒吧里又暗又吵,消息提醒音都不一定能被注意到,更别说他还没有袁慎的私人电话。

靠,他竟然还没有袁慎的私人电话。

进到酒吧,花辞树四处观望了一会,这地方他貌似来过,每个卡座的间隔都不近,音乐鼓点急躁,不同颜色的灯光维持着固定频率绕场,中间舞池的男男女女正激情热舞,氛围嗨到不行。

可袁慎跑哪去了?

花辞树啧了一声,头一次这么嫌弃酒吧密集错乱的灯光,他皱着眉眯着眼寻找,上次在泳池派对袁慎是坐在吧台的,花辞树转向两侧的吧台,果然在左边看到他的身影,当然不止他一个,袁慎又被搭讪了,不知道和身旁站着的男孩聊什么,还微笑着摆了摆手。

找到人花辞树松了口气,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坐在袁慎另一边,向调酒师要了杯马提尼,随后转过头撑着脑袋,等酒水端上来才把那杯酒推到他和袁慎中间,打断他们谈话:“能请你喝杯酒吗?”

袁慎转头挑眉,淡淡嗤了一声,没理他,而是跟旁边的男孩眼神示意了一下。

男孩眼里好像迸发出闪光,从袁慎左边走到右边,面对着花辞树,伸手搭他的肩膀,眼神直勾勾的,语气也十分暧昧:“哥哥,今晚…一个人吗?”

花辞树皱起眉,一脸懵地看向袁慎,袁慎只是勾着唇角,手指搭在锥形高脚杯的杯座,将酒平移到自己面前,置身事外地喝了一口。

男孩见他不回应也不是很反感自己触碰,便用另一只手掰过他的脸,娇嗔道:“哥哥,人家跟你说话呢,你在看哪里呀…”

袁慎被这声音腻得忍不住低头短促地笑了一声,又举着酒杯很好地掩饰过去。

花辞树回过神,拨开他的手:“我有约了,你找别人吧。”

男孩直接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拖着长音:“嗯——人家不信。”

花辞树注意到袁慎憋笑憋得已经低头咬嘴唇了,不知怎的被他笑得臊得慌,花辞树一手一只把男孩的手拿下来,用力地拍拍他的肩膀上下打量他:“你很瘦啊,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呃…”男孩愣了一下,又笑起来,他实在不想放弃难得一见的优质天菜:“哥哥,你别开玩笑了,拒绝我也不能说这种话呀。”

“真不是,”花辞树说着就掏出手机,边点屏幕边说:“现在有冬季酬宾活动,一整年都等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今天遇到我咱们也算有缘分,你看我身材不错吧,你也可以的,介绍朋友还能再优惠,你加我个微信来。”

“……靠,死直男。”帅哥变成推销员也会变得面目可憎,男孩脸色很差地骂了一声扭头走了。

袁慎终于可以放肆扬起嘴角。

让他笑了一阵,花辞树也气笑了,问:“你跟他说什么了?”

吧台的椅子可以转动,袁慎还没忘记今天来的目的,这里是据他观察最能看到大部分店内格局的位置,他坐着转过身,手肘搭在后面吧台桌上,边扫视着人群边含笑回答:“还能有什么,人家跟我搭讪,我说我今晚没打算在外面过夜,让他蹲蹲别人咯。”

“我看你是把我卖了。”

袁慎笑了下,默认了。

花辞树要开车不能喝酒,跟水吧要了杯气泡水,转头看袁慎一直面向着舞池,挑眉问:“你想去跳舞?”

“怎么可能,我四肢不协调。”

“那你看着那边干什么?”花辞树顿了顿:“你不会看上谁了吧?”

袁慎继续看着酒吧里的人:“我有正事,不是来猎艳的。”

“你这分明就是在找人,”花辞树也学着他的动作转过身,一手端着气泡水喝了一口,道:“我帮你一块找,找什么人?”

袁慎冷哼一声,漫不经心道:“一个脑残。”

一想到要两周看初稿,他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词了。

能被袁慎这么直白骂的可不是一般人,花辞树觉得稀奇,笑着问:“谁惹你了。”

“还没达成合作的甲方负责人。”

花辞树猛然想起袁慎的行业和他最近忙的事挂钩,虽然初步接洽的公司已经定下名单,但他只是匆匆扫了一眼,这时候还不需要他把关,所以也不知道有没有和袁慎公司有交集。他试探地问:“什么合作?”

“一个钱多得没处花的海外集团想进军珠宝行业准备找个现成的冤大头外包。”袁慎一句话概括,话里满满的嘲弄,说完从兜里摸出烟,摸了两下又想起打火机不见了没有买。

花辞树心里咯噔一下,袁慎说的脑残八成就是自己了,可他好像完全没把自己认出来。他熟练地拿出火机给他点火,边问:“你…不想跟他们合作?不是说钱很多,应该也不会吝啬酬劳吧。”

“不想我还来这干什么,我这趟就是来探探他的品味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粗俗。”袁慎烦躁地呼出一口烟:“我怎么感觉他没来…”

花辞树大概懂了,但他今天就没打算来这:“你怎么确定他会来这?”

“不确定,碰碰运气,再看不到我就走了,吵得要命,”袁慎不耐烦地:“这里就没几个天然卷。”说完,袁慎又瞥了他一眼:“嘁…只有你一个。”

“你别这么失望行不行,”花辞树笑:“既然找不到就不找了,喝点酒呗,你这杯都快喝完了,喝完回去好睡觉。”

袁慎本来没想再喝,却被他最后一句留住了,他很少来酒吧,今天难得,能借酒精睡个好觉也不算白来了,刚刚那杯酒的口感不错,可以再点一杯。

袁慎转过吧台椅,往一旁烟灰缸里抖了抖烟灰:“再一杯,喝完就走。”

“可以,”花辞树跟着转回去,托着下巴看他:“想喝什么?”

袁慎指尖点了点杯座:“这杯就不错。”

“别喝一样的,就喝两杯还不换换口味,”恰巧酒吧里换了更热烈舞曲,花辞树凑过去靠近他耳边,唇瓣隐约擦到他的耳廓,沉声道:“要不要我给你推荐?不好喝不要钱。”

“是正经酒吗,”袁慎睨了他一眼,语调斯文缓慢,末了还轻笑一声,他夹下烟,垂着眸侧过脸,呼吸间的热气都柔软地喷到花辞树的脸上,含糊暧昧:“不会是失身酒吧?”

花辞树舔了舔嘴唇:“…我敢吗?”

袁慎哼笑一声:“我要好喝、容易入口的。”说完,他转过头拉开距离。

花辞树的舌尖动了动,好像把他说的几句话含在嘴里回味揣摩,他冲调酒师招了招手指,拢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调酒师边听边点头。

袁慎看在眼里,也不多问,反正是什么一会就喝到了。

调酒师业务能力在线,很快装在古典杯里的透褐色酒水就端了上来,花辞树送到他面前,袁慎接过,第一个闻到的味道是扑鼻的咖啡香气,紧接着才是酒精味,他尝试着抿了一点,口感不辣,酒精比例压过咖啡,确实容易入口,袁慎又喝了一口,这次稍微大口了点。

花辞树眉眼微弯:“怎么样?”

“中规中矩。”

“要等一等感觉,”花辞树靠近他,伸手从他的下巴一点点滑到喉结,袁慎被他摸得痒,却没有躲,视线淡淡地扫在他脸上,想看他玩什么花招。

“喉咙会慢慢热起来的,一直烧到心脏,很暖和,像……”花辞树抬眼跟他对视,嘴角带笑,嗓音压得低,像震动的贝斯:“喝了春药一样。”

“哦?”袁慎挑眉,拿起酒杯仰头喝下,脖颈薄薄一层覆盖着的皮肉下喉结滚动着,以为眯起来而略微上挑的眼尾泛着淡淡殷红,他用眼神缠绕着他,直到杯里只剩冰块,他几乎喝下了整杯没有稀释过的酒,其中包含百分之七十的蓝瓶伏特加。

花辞树被撩得呼吸都是灼热的,他盯着袁慎喝完酒的唇瓣,亮晶晶地覆盖着一层水光,他明明穿着毛衣针织衫,那么温顺的装扮,做出来的事却那么直接大胆,就好像一只高贵的长毛猫,不能因为看起来洁白就忽略它的攻击性。

“我很想知道喝了春药会是什么感觉。”袁慎托着脸侧过头看他,略长的袖子盖住了一半手背,指尖还夹着烟,慵懒的眼神像等待着股掌之中的猎物咬钩。

花辞树抬眼跟他对视,一时说不出话也做不出反应。

袁慎似笑非笑地靠近他,轻轻歪头,看了一眼他的嘴唇,再慢慢撩起眼皮看他的眼睛:“你说…喝了春药嘴唇会不会变绿?”

说着,袁慎伸出舌头。

轰的一声,花辞树的脑子里瞬间炸开烟花,肾上腺素从小腹往上猛窜,像是有电流从他的脊椎直攀而上,身体涌起的强烈冲动让他无暇再思考,伸出手扣住袁慎的后脑勺,将那一点搭在唇瓣内侧的软舌叼进嘴里,唾液交相缠绕,淡淡烟草味揉杂,舌头在湿滑的口腔里搅动谁也不让谁,炙热的喘息闷重急促,唇瓣被吻得水润,袁慎含着他厚实的下唇吮吸舔弄,主动探出舌尖撩拨,又在他试图侵袭的时候收回,你追我赶,宛如嬉戏,花辞树被磨得一点脾气也没有,身体越来越热,好像喝了'春药'的人是他。

善良且见惯大世面的调酒师选择暂时背过身,努力无视这光是看着就让人血脉偾张的热吻。

这场争端几乎是袁慎在占上风,等到花辞树终于费劲夺得主动权的时候却被一把推开,就像轮流制的游戏玩到自己时对方说他不玩了,惹人上火。

花辞树皱着眉,想指责他太没有道德。

袁慎却在下一秒又勾过他的后颈,安抚地舔了下他的唇瓣,声音沙软性感:“我们离开这。”

花辞树咽了咽口水,又没脾气了。

花辞树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他还没有被这么对待过,完全成了对峙方中的下位者,可却完全生不起气来。

“你就没想过,我们真的曾经认识。”

袁慎挑眉:“想过,所以在哪里?我不记得你是我合作方里的哪位。”

“你的社交范围仅限于合作方吗?”

“我只是没有无意义的社交。”

花辞树也往桌边靠,双手搭在桌上,仰着脸,话里有点委屈似的:“我可没有整过容,你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吗?”

袁慎沉默几秒,问:“你叫什么名字?”

“…”花辞树张了张嘴,袁慎这是有点认出他了,想确认吧。

“说话,”袁慎蹙眉:“怎么又发呆?”

“…花辞树。”

袁慎在脑内搜索这个人,花辞树紧张地等候结果,一、二、三…

等了十几秒袁慎也没说话,花辞树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紧绷的肩也随之松懈下来,他放弃了,见了这么多面,都面对面坐下吃饭了袁慎也没把他认出来,大学那一整年的示爱竟然没能在他心里留下一点印象,花辞树还是有点挫败的。

“是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袁慎突然说。

花辞树猛地抬起眼:“你…你记得啊?”

袁慎一句话就把他打回读大学的毛头小子。

“本来都忘了…”袁慎再次往后靠,撤出了距离,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夜情对象是大学舍友什么的…那他之前在干什么,跟老同学调情吗?

“…你很失望啊?”花辞树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小了些,偷偷看了眼自己的着装。

“没有,算不上,你变化很大。”

“哪变了?”花辞树其实想问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太多了,”袁慎抽了口烟,睨着眼打量他:“壮了,白了,老了,你大学黑得像炭。”

“……”花辞树眨了眨眼,欲言又止了半天,才出口为自己辩解:“我大学是因为打篮球才黑好不好…那个时候又不增肌,而且我那时候蹿个子,瘦也是正常的,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这叫成熟,不是老了!”

袁慎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又安静了一会,花辞树不自觉地掐着手指,袁慎没把他认出来他好歹能没脸没皮嘴上调戏几句,现在认出来了他反倒拘谨了,不知道自己在袁慎心里的印象到底如何,被认出来也不知道算不算好事,花辞树忍不住再问:“你没有别的想对我说吗?”

袁慎嘴角挂着几分假笑,拇指和中指捏着烟,送到吃完的盘子上,食指点了点,抖落下烟灰,他淡然地开口:“我正在消化和老同学一夜情的事实,实在没什么想说的。”

“……”花辞树闭上了嘴。

作为同住一寝室的大学舍友,袁慎没认出花辞树除了因为外形变化外,还有一部分原因,花辞树并没有和他们待过很久,大一他的床铺被当成放杂货的地方,直到大二他突然回来住寝室,他们宿舍四个才算齐活了,不过袁慎当时忙着学习和竞赛,除了睡觉基本都不在寝室,跟原本的另外两名室友的关系也算不上亲近,但花辞树一来却跟他们混得很好,因为出手大方,经常请这请那。

不过于袁慎而言,寝室里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没什么差别,一开始他和花辞树相互不打扰,后来倒是慢慢的见得多了,不是袁慎的日常发生了什么变化,而是他总能在各种地方偶遇花辞树。

他在图书馆的时候,花辞树在他对面桌支着拿反的书看,待了没一会就趴下睡觉,占着茅坑不拉屎,很没公德心;他在食堂的时候,花辞树总能在他方圆几桌内坐着,和人嘻嘻哈哈说话很大声,很没公德心;连他在驿站拿快递,都能撞见花辞树从后面篮球场里跑出来去贩卖机买水,贩卖机就在一排快递存放箱旁边,袁慎不幸站在旁边,被他头发甩出来的不知道什么水溅到,浑身刺挠,太没公德心了!

不过好在大二结束花辞树就又从寝室里搬出去了,不是出去租房住,而且退学了,据说是要出国。这事袁慎还是从另外两个舍友嘴里知道的,他们在闲聊天,袁慎正好准备上床。

这么一想,花辞树从那个时候就和他有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巧合了。

想到这一点,袁慎转眼看他,眉头微蹙:“你不会是在酒吧就把我认出来了吧。”

“…”花辞树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不对,直觉告诉他一定不能承认,袁慎明显对他们是老同学这层关系有所芥蒂,他清了清嗓子,回答:“怎么可能…我那时候也喝酒了,酒吧里还那么暗,我是后来醒了才认真看你脸,也没有很确定是不是…”

袁慎直直盯了他几秒,稍微松了口气:“嗯。”

花辞树语气试探:“袁慎,你记不记得大二我离开前,找过你?”

袁慎想了想,抬眉:“是有这回事,”忽而想起什么,袁慎的眼神冷下来,像锋利地刀刃剜了花辞树一眼,语气更是凉得像冰块:“最后一顿咱们一宿舍去吃饭,你喝了几口酒,把老子强吻了。”

“呃……”花辞树尴尬地抿了抿唇,眨着眼抬手扣扣下巴:“这个嘛…”

袁慎冷哼一声,别过脸继续抽烟:“你抱着我说了一堆,骂我性冷淡,狼心狗肺,其实该忘了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花辞树瑟瑟发抖,啥忘得差不多呀,这明明超记仇好吗!

“不过最后有句话你说一半我还记得。”当初那些话别的他且听且过,最后一句话话说一半不说了,这种极其缺德的事,他到现在还记着,袁慎又瞥了他一眼:“你当时后半句想说什么来着?”

“我…”花辞树考虑是不是现在说出来合不合适,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他已经觉得没什么了。

袁慎嘲讽似的笑了一声,漫不经心道:“你不会想说的是喜欢我吧。”

花辞树顿了顿,认真地看着他:“你觉得是吗?”

袁慎只需要看他一眼就明白了,他读书的时候忙的太多,没有恋爱经验,对身边很多好感都较为屏蔽,换言之,他就是不在乎。可现在他早就不是那时候的小孩子了,走出社会他就自然而然学会了察言观色,他这种聪明人钻研大部分浅薄人类的心理还是很简单的。

“我觉得是,不过那时候的我感觉不到太正常了,”袁慎一笑,垂眸将烟头熄灭在一次性餐盘上:“喜欢我的人太多,我不能个个都注意,你多包涵。”

花辞树舔了舔虎牙,虽然心有不爽,自己年少时的真心竟然毫不被珍视,但很巧他也被人情世故打磨圆滑了,不会因为幼稚的感情问题翻脸,反而大方地开起玩笑:“你猜得还真准,我那会儿确实喜欢你喜欢到不行,可你又不爱搭理我,我临走了当然逆反,不骂你一顿怎么行?”

袁慎笑了笑,没说话。

花辞树又说:“你别误会啊,我现在可不喜欢你,那都小时候的事了。”

“才几年,就扯上小时候了。”袁慎毫不在意,反问:“我们睡的时候,你是单身吧?”

花辞树点头:“啊。”

“那就好,我没兴趣破坏别人感情。”

“那你可以放心了,”花辞树笑,又问:“不过你大学学的不是数学吗,怎么现在做珠宝设计。”

袁慎勾唇:“你不觉得宝石的每一面切割很有精准数值的美感么?”

“嗯…”花辞树顺着他的话思考。

袁慎瞟了他一眼,忍不住笑出声:“开什么玩笑…”

“啊?”花辞树懵了,他是真的觉得袁慎说的有道理。

“我只是学到一半发现自己只是学会了数学而不是喜欢数学,所以转了专业,不过也不是一开始就选了珠宝设计,本来是建筑设计,后来学了半学期发现对珠宝行业兴趣更大,就又转了一次。”

“你转了两次?”花辞树大为吃惊:“学校同意了?我看有的人转一次都难。”

袁慎耸了耸肩:“转专业无非就是要成绩绩点,达到要求就能转,第二次嘛确实有点困难…不过我跟主任说不让转就退学,后面他们开了个会,我就转了。”

“……”学霸真的可以为所欲为,花辞树点点头:“那后面呢?”

袁慎瞥了他一眼,低头收拾起桌上的东西:“聊得差不多了吧。”

意思就是不聊了,花辞树不以为意,开始帮忙收拾。

大部分塑料盒都很方便,塞袋子里扔了完事,袁慎停下来看着油滋滋的烤盘,抬眼问他:“这个是你自己的吗?你是带上去还是放我这洗?我这有洗碗机。”他觉得花辞树这种人家里应该连洗洁精都没有。

其实这个烤盘连带着烤肉机也都是店家的,按理说明天上午就有人来收,洗不洗都没事,反而是把烤盘留下来洗明天一早来人了收不到,袁慎又出门上班,拿不到更麻烦。

“那放你这洗吧。”花辞树说。

“行。”

收拾好东西,花辞树一手抓着一个烤肉机一手拎着一袋饭后垃圾,被袁慎送到家门口。

袁慎倚着门边,一手搭在内侧门把手:“这顿多少钱你一会微信发我账单,我吃得比较多,A百分之八十给你也可以。”

刚刚还聊得不错呢,现在就摆明了要划清界限,花辞树没打算要他的钱,站在门外问:“咱们以后有空还能一块吃饭吧?”

袁慎倚着门边轻笑一声:“别问这种问题,晚安。”说完,他毫不留情地把门关上。

站在原地的花辞树沉默几秒,气笑了,没关系,不是还有烤盘落在他家里吗。

把垃圾扔完,花辞树回家往沙发上一躺,发消息给朋友:烤肉机我用着挺好的,你明天别让人过来收了。

Y:? Y:丫的付钱

-

NG展览成了设计部门的首要任务,袁慎今早一到就召开了部门会议,他手下分了AB两个设计组,他原本也带一个组,但力压A组组长升职后许经理仍让他挂首席设计的头衔,这就有点招仇恨了。

袁慎在国外时的作品已经小有名气,许经理只说袁慎占着这的名头对外好听,就无视了他们因为这个头衔可能引起的内部争斗。职场这种事总是有的,A组长待在星汉的时间比袁慎还要早两年,许经理当然不可能为了这点事说他什么,既理解他心里有积怨,又不得不站在公司角度替把更合适的人放在总监位置,就让袁慎少跟他计较,于是设计部便有了这种下属对呛上级的局面。

上午的针对性会议讨论到最后各自发表意见,A组组长率先发难:“参展的展品最后是内部选出吧?”说完还极富深意地低头笑了一声。

“作为首席,我当然会参与设计展品,但完全是为了争取星汉能和NG合作上。”

点出名头,A组长嫌恶地咬了咬牙,道:“也是,到时候总监大人自评自选,我们自然也不能说什么了。”

此话一出,会议室笼上一层低落的氛围,NG的展览不论最后会不会被NG选上,只要展品出现了,那都是履历上值得重点划粗的一笔,本来十几个设计师争三个名额就很困难了,如果再被占去一个,出头的机会就更少了,谁不想为自己争取一下呢。

安静的几秒里,袁慎坐在会议桌的中央,十指交叠放在桌面,无框眼镜反射出冷硬的光,他审视过两边的人,他的声音儒雅温和,似乎是真的在疑惑:“大家都这么认为吗?”

底下几个人面面相觑,暗流涌动的目光在无形中相互交汇了无数次,谁会回答这么死亡的问题。

袁慎却打算做个刻薄的上司,他勾起笑容,眯起眼睛让眼尾略微上扬,很轻地笑了笑:“既然大家都不说,就用行动表明,大家投票表决吧?嗯?好吗?”

全场静默,几乎没谁的脸色是冷静的。

“没人反对就是同意了,”袁慎温柔地笑着:“那么现在举手吧,认同所谓自评自选这一说法的请举手。”

“你这是逼同事们站队吗?”A组长率先打破僵局道:“总监带头搞办公室斗争,许总知道了恐怕不好吧?”

“谁搞办公室斗争?”袁慎看向他:“会议的作用不就是集思广益吗,有人提出想法我不过是按照惯例采集大多数人的意见,我毕竟不是专制的人,如果这都算办公室斗争,应该…追究提出自评自选这句话的人吧?话题是谁挑起的,谁才是真正搞办公室竞争的人不是么?”

A组长顿时面色铁青:“你…!”

袁慎收回眼神:“好了,开个小小的玩笑,也不是真的要大家举手。”

一会议室的空气好像都流通了,出了一头冷汗的设计师们暗暗松了口气。

“最终的评选当然由许总亲自来,我只负责跟进和协助大家,”袁慎笑眯眯地:“许总当然只会把公司利益放在第一位,因此大家可以放心,在座的各位都是资深设计师了,相信能凭自己的本事拿下名额,”袁慎停顿了一下,意有所指:“至于太过自卑,还没开始比就觉得自己没能力竞争的,也可以来协助我处理其他工作,我也不用加班得太晚了。好了,还有谁要发言?”

全场寂静。

“那么就不耽误大家时间了,”袁慎微笑着站起身,转身对身后的助理道:“陈欣,一会把会议记录整理好送我办公室,散会。”说完,他收起好脸色,迈步走出会议室。

-

回到办公室没多久,袁慎正看着今年几场服装秀的图文版寻求灵感,敲门声响起,他头也不抬:“请进。”

许经理推门走到他面前坐下,脸上挂着笑。

袁慎板着张脸,冷淡抬头:“许总,有何贵干?”

“别这么生分啊,”许经理谄媚地笑笑:“我知道你们吵架了,别把火撒我身上呀。”

“您就别隔岸观火了,”袁慎转回目光,继续看着电脑屏幕,滑着鼠标一下一下翻页,懒散道:“我这个首席是不稀罕当,你还是趁早给别人吧。”

“哎呀这个再议再议,我不是来看你热闹的,我是来通知你,NG两周后就过来审初稿,你有灵感了没有?”

“两周后?”袁慎皱起眉,音量都拔高了:“他们是不是真的有病啊?”

“初稿,初稿,他们就是来看看…你消消气…”许经理随手抓了份文件给他扇风:“我也觉得太有病了,而且摸不准他们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不过反正他们那边到最后都是负责人拍板,我们只要搞清楚他的喜好就行了吧?”

袁慎眉头更紧:“所以?”

“所以,”许经理嘿嘿地笑了两声:“你要不,主动去找找人家?”

袁慎冷下脸:“许哥,你当我是什么?上赶着等人挑的菜吗?”

“不是不是不是!”许经理赶紧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说得这么难听好不好!我也是为你着想,你想想啊,虽然我对你的业务能力是百分之一百二的看好,但架不住万一人家是个啥也不懂的脑残,你花那么多心思设计人家看不懂,这多委屈?对吧,NG毕竟没涉及过珠宝行业,他不懂呀!还不如听我的,针对性调查,摸清他的喜好,有没有道理?啊?”许经理苦口婆心说完,还真挚地冲他眨眨眼。

“没有。”袁慎丝毫不为所动,答得十分果断。

“哪没有了!”许经理背都挺直起来。

“他选不上我的作品是他没眼光,我不会违背自己的职业操守向下沉市场妥协。”

“你…”许经理抿了抿唇,指着他:“你非要逼我放大招是不是?”

袁慎挑眉,从屏幕那分出一丝目光给他:“说来听听。”

“如果顺利,NG后年会和国际珠宝协会在英国办珠宝大展,到时候世界各地的顶级珠宝设计都将登展出现,如果你想你的设计出现,第一步就是跟NG搭上线,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吗?”

袁慎沉默一会,眼睛终于完全看向他:“你哪来的消息?”

许经理点开手机,找出一则英文报纸页面,转过去给他看:“包靠谱的!”

“……”袁慎仔细看完,呼了口气:“我要怎么找到他。”

“我得到的消息,NG的负责人喜欢泡吧喝酒,”许经理唰地抽出一张名片:“这个酒吧是我朋友开的,我上次去撞到过他,不过他身边挺多人,我就没过去打招呼,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去,不过也只有这一个方法蹲一蹲了。”

听到许经理嘴里的描述,袁慎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负责人更是印象跌到谷底,他皱着眉嫌弃又不情愿地拿过那张名片:“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挺好认,他长得还挺高挺帅的,嗯……”许经理想了想,努力描述:“棕色头发,深棕色瞳孔,哦对了,我看他头发应该是有点自来卷,这个很好认了,你记住这个特征要是真见到肯定能一眼认出来。”

“…”袁慎还是皱着眉:“他哪国人?”

“不知道啊,中文挺流利的,国籍说不准,血统也说不准,我感觉他整体还是偏亚洲脸,但也说不定有没有混点洋人血。”

袁慎顿了顿:“知道了,出去吧。”

“呜呜好冷淡…得到了就不珍惜人家…”

袁慎啧了一声:“你滚不滚?”

“好好好,我滚我滚。”许经理边走边嘀咕:“怎么跟上司说话的,真是的…”

-

下班洗完澡,袁慎窝在沙发上,夹着那张名片,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十几分钟过去,袁慎深呼吸一口,倏地站起身抓起外套往外走。

门一打开,花辞树站在门口,显然也被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跳。

袁慎皱着眉后退半步:“你怎么来了?”

花辞树扬起笑容:“我来拿烤盘。”

“不好意思,其实我断片了,不太记得。”袁慎说完,极其暧昧地上下扫了他一眼。

花辞树呼吸一沉,开始担心万一在这勃起的话他的裤子会不会顶得太明显。他哑着声问道:“袁总监要不要仔仔细细,再看一遍。”

“你在邀请我么?”袁慎干脆侧过身,双手交叠,微眯着眼,有些漫不经心的慵懒,轻轻抬眉的动作又增添一丝挑衅意味。

花辞树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转过来跟他对视,一方面觉得颠覆了袁慎在他久远记忆中的印象,不禁思索他这些年是不是遇到过谁,和谁发生过什么,才会愿意接受这种上门约炮的邀请,另一方面,都撩到这份上了,他也实在不想放袁慎走。

电梯的狭小空间里,似乎有什么在空气中升温,花辞树滚了滚喉结,直直地和他对视,丝毫不掩盖眼底的欲望:“如果是邀请,你会接受吗?”

“什么事都是要争取的,”袁慎含着浅浅的笑意,手心一转,指节弯曲,朝他勾了勾:“过来。”

那手指好像隔空在他心上挠了一挠,花辞树被他笑得五迷三道,他还以为这么些年他早就成熟了,不,他不否认他成熟,而是该说,袁慎在他变成熟的同时也在等比例增长魅力,所以他扛不住也是正常的。

空间本就不大,花辞树甚至不需要两步就能迈到他面前。

袁慎垂眸,或许是刚健身结束不久,他的胸肌看起来鼓鼓囊囊的。 “我可以摸吗?”

花辞树闻言刻意绷紧了肌肉:“你想摸哪里都行。”

像是满意他的回答,袁慎愉悦地嗯哼了一声,花辞树觉得他像得逞后竖起尾巴骄傲的小猫,但很快就没办法分心他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猫了。

袁慎的眼睛盯着他的胸口,指尖却是从下往上轻轻撩去,他只有指腹很小的一点触碰,轻得像是羽毛从他腹部扫过,激得他浮起一阵痒意,花辞树刻意压制着让呼吸平缓一些,以免起伏的反应太大惹他嘲笑,袁慎可不是心肠好的人。

指尖一直游走到胸口,袁慎饶有趣味地戳了戳,又抬眼看他,语调分不清是认真还是戏谑:“软的。”

现在肌肉发力有点迟了,花辞树有种怪异的被贬低感,好像这个软说的不是他的肌肉而是他这个人。

他可不能被当软柿子。

花辞树作势抬手抚他的腰,却被袁慎另一只手挡住。

“我没有同意你碰我。”袁慎高傲地抬起下巴,停在他胸肌上的手随意一推:“很遗憾,你没有争取到。”

‘叮——’

电梯到达的时间很合适,袁慎恢复若无其事的神情,从容地踏出电梯,好像他不曾在这短短几分钟里与人调情。

只是同时肚子也不合时宜地绞痛一下,袁慎皱眉捂了下肚子,他太熟悉这种尖锐的疼痛,不用猜就知道又该胃疼了,懒得挑外卖,回去磕两颗胃药躺下睡一觉算了。

花辞树在电梯关上的最后一秒捕捉到这个动作。

袁慎回到家先吃了药,就凑合躺在沙发上眯了一会,他在沙发上是肯定睡不着的,只不过没洗澡不想上床,躺沙发也就图个方便,好容易肚子不太疼能稍微安稳,桌上的手机却被接连不断的消息嗡嗡震个不停。

袁慎烦躁地掀起眼皮,伸长了手臂把手机捞过来,工作上的同事下属都知道他下班时间不喜欢被公事打扰,这会发消息来怕是什么急事。

他只开了客厅天花板一圈灯,屋子里有些昏暗,突然亮起来的手机屏幕闪得他眯了眯眼,过了会才慢慢感应到亮度自动降下来。

锁屏上显示的竟然是酒店的群聊消息,他们这栋酒店接待散客也有一部分长租,长租户为了方便通知管理有个群,但由于大小事可以直接联系酒店管家,这个群一直没什么消息,袁慎也在加群后第一时间设置了免打扰,就算是偶尔的通知全部人也不会这样一直震个不停。

袁慎皱着眉点开,屏幕上的消息整个人几乎石化。

H:@袁 袁总监你房号多少来着? H:@袁 接不接受上门 H:不满意全额退款 H:@袁 @袁 @袁

这个神经病在干什么???

袁慎都不敢想默不作声的群里有多少人在看热闹,说不定已经有人截图私下跟朋友吐槽传阅。

袁慎深呼吸一口,强压下胸中怒气,点开他的头像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并重新编辑了备注:瘟神。

袁慎立马发去消息:你发什么神经,赶紧把群里消息撤回!

瘟神:哇我重见天日了 瘟神:袁总监回得太慢,超过两分钟撤回不了了 瘟神:[比格无辜.jpg]

袁慎气得直揉太阳穴。

瘟神:不过你房号到底多少 瘟神:我给你送点东西

袁慎刚想给他拉黑,又立马收到新一条。

瘟神:拉黑我我就只能在群里和你沟通了 瘟神:[比格对手指.jpg]

“……”还真拿他没办法了是吧。

袁慎:送什么 袁慎:我不需要

瘟神:你需要 瘟神:见了你就知道了 瘟神:正经的

袁慎沉默许久,又怕他真去群里发疯,他还真丢不起这个人。

挣扎之后还是妥协,袁慎十分有十二分的不情愿把房号告诉了他。

瘟神:好嘞,闪送马上到

毕竟也就隔一层的距离,没一会就听到敲门声,袁慎拖着略带倦意的身躯站起来,好像知道主人清醒了,肠胃随即表达不满,咕咕地叫了两声,属实被饿得不太好受,袁慎想着把花辞树轰走一定得找点吃的。

袁慎走得慢了点,门外又催促地敲了两下。

他先把灯打开,再不耐烦地去开门,花辞树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两大袋子。

袁慎低头看了一眼:“你拿了什么过…”

“靠,你没事吧嘴唇这么白?”花辞树一嗓子打断他。

“我没事,你到底…”

“你是不是又不吃饭了?”花辞树又打断他,边说边自顾自地往里挤,袁慎刚清醒还有些迟钝的大脑都没反应过来,懵懵地看着他把两袋东西全放玄关柜上方,又弯腰把拖鞋脱下规整地放到一旁才重新站起身拎起东西往里走。

袁慎终于反应过来,伸手想抓他的胳膊:“喂,你干嘛随便进来…”

花辞树反把袋子作一手拿,腾出一只手牵住他的手腕:“你也过来。”

“啧…你…”袁慎被带着走到客厅。

花辞树松开他的手,把两袋放到地上,左右寻找什么,最后还是出声询问:“袁慎你家客厅插孔在哪?”

“…没有插孔,”袁慎说完和他沉默对视几秒,最后叹了口气,走到电视下方拉开抽屉,把里面的插排抽出来递给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有就好。”花辞树接过,一屁股坐到地毯上,解开其中一个袋子,把烤盘拿出来插上线。

袁慎站在一旁皱着眉看他解开另一个袋子,把食材一盒一盒拿出来,终于察觉不对。

袁慎俯身拦住他的手臂,出声阻止:“喂,你要吃回你自己家吃。”

“给你吃的,”花辞树说:“不过当然我也要吃点,我点的多,够咱们两个吃了,就当宵夜,这一顿下来我今天一个半小时全是白练了…”

袁慎有点恼了,他不喜欢自己的私人领地未经允许就被他人随意侵犯。

“这是我家,请你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花辞树停下动作转头看了他一会,道:“不至于吧。”

袁慎没说话。

花辞树抿了抿嘴,转头指着那一盒盒逐个介绍:“这个,和牛,M9的,12的没了,还有这个牛肋眼、里脊、菲力、牛腱子,都是今天空运的,蘑菇也是新鲜的,我让他们挑最漂亮的,口蘑都差不多大小,圆滚滚的你看到没?还有这个菜,你放心,包管没有一点泥土味。”

“……”袁慎表情凝固了一会,他对外总说自己不吃生菜,其实并不是不吃,只是觉得某些生菜吃进嘴里有很重的泥土味,让他联想到鸡屎,但这种话说出来未免显得矫情难伺候,还容易败坏别人的兴致,就干脆说自己不吃,这一点很少有人知道。而且从进门开始这人说的几句话,包括之前偶尔出现的两句,都在营造一种他们曾经认识的感觉,他一开始只以为是老套的搭讪技术。

“你吃不吃?”花辞树打断他的思绪,一双桃花眼看着他,语气却没有一丝被驱赶的不满。

袁慎看着摆好的那一桌,食材肉眼可见的新鲜,连他都挑不出一丝错,特别是那块切割平整雪花均匀的和牛更是直接勾起他肚子里的馋虫,他都能想象那一整块放进烤盘里的滋滋声,切开的肉质和入口的口感。

“…吃。”

花辞树丝毫不介意,露出爽朗的笑容:“那你坐下,我来烤,我烤肉可有一手。”

刚凶完人家又要吃人嘴短,袁慎有些尴尬地坐下,见花辞树忙来忙去,便清了清嗓子主动打破无人开口的局面:“这些…你都哪里订的?”

“嗯?”花辞树头也不抬,把和牛拆出来,又着手调整温度:“知道一家店,你吃吃看,喜欢下次可以去店里吃。”

袁慎觉得这句话太亲密了,想说他们还远没有到可以私下出去吃饭的程度,但对方又没说要跟他一起,于是也不好说什么,只干巴巴地嗯了一声。

“哎呀,我忘记点水了。”花辞树突然想起,一拍脑门左右找出手机。

“你干什么…”

“我点个水,你想喝什么?”花辞树已经点开外卖软件,抬眼看他:“咖啡奶茶?”

“……”袁慎顿了顿:“别点了,冰箱里有气泡水,我去拿。”

“哦,也行,谢谢哈。”

袁慎对这声谢谢受之有愧,明明那一桌子他还没来得及说谢谢,他明明向来得体有礼,对花辞树正经说声谢谢却怎么都觉得别扭,袁慎把这怪罪于他的不请自来。

打开冰箱门,袁慎看着罗列好的一排排瓶装水,忽而觉得烦躁,他在做什么,放一夜情过的男人进家门,还一张桌子吃饭,他家里都多久没有客人来过了。

“袁慎!有水吗?不然我还是点外卖吧?”

听到客厅里的喊声,袁慎扯了扯领带,抓着两瓶苏打水出去。

玻璃瓶哐的一下放到玻璃桌面上,花辞树抬头看他,笑着打趣:“别把桌子砸了。”

笑笑笑,笑什么笑,这个人怎么老是嬉皮笑脸的。袁慎没好气地:“我的桌子我想砸就砸。”

“是是是。”花辞树像看不见他板着的脸一样,依旧勾着唇,把烤好的肉剪到合适大小装进盘子里,连着筷子一并递给他:“喏,趁热。”

“……”袁慎看着那盘肉,口水止不住地分泌,最后还是板着脸接过,肉送到嘴边又放下,袁慎舒了口气:“你看着我做什么?”

花辞树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你吃呀,你试试好不好吃。”

“…这烤肉店是你开的?”

“不是啦!”

“……”袁慎做了会心里建设,抱着怀疑的心态咬了一口,炙烤的香味在嘴里爆开,外酥里嫩,牛肉表面煎得焦香,内层嫩得恰到好处,口腔溢满优质肉类的香气。

满足!

袁慎嚼完一口,矜持地点了点头:“还不错。”

花辞树咧开嘴:“是吧,我的技术必须可以!”

看他一副得了夸就摇尾巴的傻样,袁慎浅浅扬了扬嘴角:“你也吃。”

花辞树一直看着他,当然也不会错过那一瞬:“你笑了?”

袁慎敛下笑容,抬眼瞪他:“你吃不吃?”

“吃…我一会吃,”花辞树撅了撅嘴:“我先给你烤。”

好像多委屈的样子,袁慎低眼看了看手里端着的肉,思考是不是对他有点苛刻了,这么想着,袁慎放下盘子把两瓶汽水对着撬开,把其中一瓶放到花辞树手边。

花辞树受宠若惊地抬头看他,袁慎已经若无其事地继续吃肉了。

花辞树被他一个动作哄得美美的,觉得自己还能再烤十斤。

袁慎垂着眼,头发睡得有些散乱,几缕垂在额边,领带也不算规整,甚至是盘腿坐在地毯上,却给人一种身处某高级顶楼餐厅的感觉,他细嚼慢咽,修长的手指把一次性筷子拿得像定制餐具,但一点也不让人觉得扭捏作势,好像他生来就该是这样端庄矜贵的。

花辞树看得入迷,自己的没吃多少,光看袁慎吃了。

袁慎吃饱喝足心情好了态度也自然好了很多,花辞树见他放下筷子,便自觉地着手开始收拾残局。

袁慎看不下去:“你歇会,才刚吃完。”

“哦。”花辞树又老老实实放下手。

沉默下来,袁慎顿了顿,问:“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你应该是刚下班吧,我看你衣服没换,猜到你没吃饭了。”

袁慎看了眼表:“不对。”

花辞树歪头:“什么不对?”

“我们在电梯遇到大概九点十五分,现在是十一点,你上门的时间快十点,你怎么不猜我已经吃饱了?”

“可能…”花辞树眼珠子一转:“我猜你没吃,这不正好猜中了嘛。”

袁慎仔细端详着他,这是他头一次这么专注地盯着一个人的脸,不得不说面前的男人长得不错,眉眼英气,眼神也总是亮亮的,鼻梁很高,面部凌厉的线条被嘴唇厚实的弧度中和,听说厚嘴唇的男人性欲强,嗯…应该有点准,想到那一晚一盒十二个的战绩,如果跟自己一夜情的人换一张脸,袁慎都不敢想他会反胃到什么程度。

这张脸,他似乎是见过。

花辞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抬手摸了摸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

“那你…突然这么看着我干嘛。”花辞树眼神飘忽。

袁慎看着他,片晌,严肃地问:“酒店那晚,你也喝醉了吗?”

“…”花辞树愣了愣,不得不承认,他当时在那种地方肯定是喝了酒的,但他酒量好,不至于到不清醒的地步,袁慎转身撞到他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地抬手稳住他的腰,导致袁慎需要仰头看他,他的眼尾有点红,抬起的上目线让花辞树看清那双迷离的、湿漉漉的瞳孔,像蕴了一汪碧泉,他清晰感受到怀里的人的体温,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看到他红红的耳朵和脸颊,像纯白的陶瓷染上粉扑,美得朦胧,漂亮得不可方物,只一眼就惊心动魄。

“你没有。”不等他回答,袁慎已经从他的表情里得到答案。

花辞树哑口无言,心脏莫名地悬起来。

袁慎抽了张纸巾优雅拭口,淡淡道:“都过去了,我也不是要兴师问罪。”他也是男人,理解男人是是由下半身控制的劣性生物,那种情况下有人投怀送抱百分之九十的男人都不会拒绝。

花辞树刚松了口气,又听到他说:“不过…”

花辞树重新警惕起来,心脏像在坐过山车,他屏住呼吸,等候发落。

“你为什么表现得好像对我很熟悉的样子?”袁慎往后靠,后背贴着沙发,伸手把沙发上的外套拿过来,摸出里兜的香烟,他不着急审问出答案,姿态放松地抽出一根细烟,夹在指尖送到嘴里轻轻含住,摸了几下却没找到打火机,他眼神一瞥,看向花辞树。

花辞树顿了顿,果然从兜里摸出打火机,隔着桌子伸手递给他。 “你怎么知道我抽烟,我身上没味。”

袁慎瞟了一眼那枚打火机,墨绿色金边椭圆形,70年的百达翡丽,十成十的稀罕物件。这人果然是个有钱有闲的富二代。

“我也是猜的。”袁慎没有接过,而是倾身接近,放松的唇瓣让叼着的香烟往下垂,他轻轻一抿,烟末翘起来,对着花辞树的手,袁慎不说话,只是缓缓掀开眼皮懒散地看着他,轻轻地‘恩’了一声。

花辞树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他点起了火,再伸过去给他点烟,橘黄的火苗灼烧着香烟末端,直到袁慎主动往后撤,他才慢吞吞地收回手。

不知道是太久没抽还是昂贵打火机给的错觉,袁慎觉得这根烟的味道都变好了。他深吸一口,仰头缓缓吐出一圈烟圈,烟圈又被他随后吐出的白雾冲散,慢慢消失在空气中。

花辞树看着他修长的脖颈和松散的领带,他的衬衫有些不太要紧的褶皱,显得随性又性感,太引人犯罪了…

袁慎吸了口烟,手肘搭在桌沿,手指夹走烟头,吐出的烟雾往他脸上扑了一口,态度傲慢:“你还打算看多久?问你话呢,干嘛跟我装熟。”

袁慎不是学不会八面玲珑,相反他做事妥帖,跟他相处过的合作方都很乐意再见到他,但与人交流是相当耗费能量的,比如现在,袁慎就感觉累了。他只有刚坐下的十分钟是自己的,后来就接连不断地被搭话,名利场说不定谁有什么背景,袁慎把他们当潜在客户相处,没有驳谁的面子。

当他委婉又坚定地表示自己该离开时,放下酒杯一转身,却撞进了某个怀里,他心里觉得是对方站得太近让他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袁慎还是说了声抱歉往后退了半步,但余地实在不多,退了半步后腰险些撞到吧台椅的金属靠背,身旁的男人眼疾手快地把手按在靠背上,袁慎撞到的只是他的手背。

“小心。”那人出声提醒。

袁慎莞尔:“谢谢。”

“没事没事,”这一笑把人笑得心花怒放,想更出风头,转头谴责起突然出现的花辞树:“这位兄弟,突然靠这么近不好吧?”

袁慎这才看到来人,他记性很好,更别说花辞树给他留下了那么不可磨灭的印象。花辞树的衬衫颇为放荡地解到第三颗扣子,露出锁骨和隐约一侧蜜色的胸肌。

“袁总监,”花辞树直接无视了那个男人,眉眼微弯,却不大感觉到笑意:“好、巧。”

袁慎语气冷下来:“不巧,我正要走。”

“那真是太巧了,我也正要走,有没有荣幸捎您一程?”花辞树说完就感受到两边传来恶意的目光,他瞟到那个男人手臂上的一串号码,便低头靠近袁慎,近得几乎要磨蹭到他的耳廓,压低声音:“他们好像不是很愿意放你走,不如跟我出去,我帮你挡他们。”

袁慎微笑着伸手推开他的肩膀:“谢谢你的好意,我向来是想走就走。”

花辞树觉得他笑起来眼尾略微上挑得弧度很像狐狸,精致狡黠,高高在上。袁慎推开他从他身边走过时,花辞树稍稍抬起下巴,闻了闻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味,淡淡的柑橘柠檬清新又冷冽,很快消失在空气中,徒留原地的人幻想再次邂逅。

花辞树看着他走近室内的背影,没有选择跟上去,就在泳池派对里继续和人喝酒,迷糊中分心思考袁慎应该已经走了。他还是那么漂亮惹眼,读书的时候身边就围着一群人,现在竟然随随便便就把电话号码给别人了。

花辞树喝够了,代驾一到他就跟好友打了声招呼去了停车场,坐上车没什么事了他反而有时间不爽了。花辞树从随身皮夹里翻出那张名片,他刚刚留意了那个男的手臂上号码的后三位,跟名片上的联系方式可以对上,鬼使神差地,他拨了过去,响铃的几秒钟他已经心里猜测这俩人是不是在电话里打得火热了。

但很快,电话就接通了。

‘您好,我是本机的智能接待助手,现在是待机时间,人工在线时间为每工作日上午九点至下午八点,工作事宜请在稍后滴声后留言,商务合作邮箱为……’

花辞树把电话挂了,无语地笑了下。

送到了地方,花辞树回得临时,在国内没有自己的房子,现在住的地方也是图方便租的。

电梯门刚打开,花辞树哈欠打到一半看到电梯里拿着脏衣篮的袁慎还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他穿着深蓝色的家居服,头发也洗过了,软软地耷在额前,削弱了凌厉的精英感,多了几分慵懒居家。

袁慎也同样愣了半秒,他跟这个人是不是巧遇太多次了,难道是跟踪狂?

“袁总监,也住这?”

也?袁慎皱了下眉,他不会以后还有机会跟他碰上面吧。

袁慎没有回答他,冷漠地捧着篮子走出去,连社交微笑都不屑于给。

花辞树顿了顿,本来想进电梯的,脚尖却转了个方向跟上去,他走在袁慎侧边,道:“我还以为袁总监今晚有安排,没想到这么清闲。”

走到洗衣房,袁慎蹲下身把衣服一件件塞进洗衣机里,花辞树靠在旁边,还在说话:“看来我们是邻居啊,袁总监住哪一层?”

袁慎按了十五分钟的快洗,随后站起身看向他:“我们很熟吗?”

“能不熟吗?”花辞树扬起笑容,俯身靠近他一些:“袁总监在我后背留下的印记还没消下去呢。”

洗衣房里还有零散的两三个人,袁慎替他的没脸没皮害臊,嫌恶地皱起眉,嘴上也不愿认输:“彼此彼此,我的腰也还没干净。”

“哦,我替你揉揉?”花辞树笑:“将功补过嘛。”

袁慎嗤之以鼻:“这就不必了。”

他转身离开,花辞树亦步亦趋地跟着:“袁总监,去哪?篮子还放在那呢。”

袁慎瞟了他一眼,没有停下来:“你叫什么名字?”

花辞树一顿,如果说了袁慎说不定会把他记起来,但他又别扭地不想给这么明显的提示。 “我姓花。”

花姓并不常见,袁慎的印象中有谁也姓花来着,一时记不起来,他也懒得绞尽脑汁。

“花先生,你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恕我直言,你浑身酒味很难闻,回家洗洗吧。”袁慎毫不客气地说。

“嗯?味道很重吗?”花辞树认真地抬起胳膊闻了闻:“还好吧,你这不是要出去吗,我也出去让风吹吹就没味了。”

袁慎懒得跟他说,走出大厅去了附近便利店,他冰箱里的水没了,来囤囤货,本来打算趁洗衣服的时间买完先搬上去,这样的话要上下跑两趟,但看了眼身旁跟着的男人,袁慎挑了挑眉,突然想折腾折腾他。

“我记得花先生身材不错。”

突然被夸,还说得这么暧昧,花辞树受宠若惊,面上没太表现出来,他仰了仰下巴:“一般般吧。”

臭屁。袁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他:“搬点水应该没问题吧?”

花辞树还以为他憋的什么坏心,做点体力活还不简单。他一口应下:“袁总监有求当然没问题。”

“那就麻烦你了,”袁慎微笑:“你人真好。”

花辞树笑:“举手之劳。”

没想到举手之劳真的是‘举手’。花辞树替袁慎搬了一箱玻璃瓶装的依云和一箱玻璃瓶装的气泡水,袁慎还特地嘱咐他抱着小心一点,别颠两下不小心滑下去全摔了。

搬两箱水还没完,袁慎在便利店晃悠了几圈,左看看右看看,拿起来看看又放下。花辞树完全有理由相信袁慎是在戏弄他,毕竟他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喜欢吃耗牛奶贝的人。

袁慎瞟了他一眼,竟然把那包奶贝拿起来了。

终于停止抱着两箱水在便利店几排货架间溜达的行为艺术,走到收银台,花辞树刚想放下,袁慎就把那包奶贝放到收银台中间。

“别放下来了,一会还得搬,就这么扫吧。”

收银员愣了愣,先扫了那包奶贝,随后伸长手臂扫那两箱水的条码。

“嘶…不行,你先接一下,”花辞树转身对着袁慎:“快快快,手。”

袁慎皱眉,以为他是抱太久手抽筋了,听他语气急切,只好皱着眉接过,刚接过就皱起眉,差点双手沉下去,这也太重了…

为了男人的尊严,袁慎匀了匀呼吸,咬牙抱着,他根本不敢动,怕一抖那一箱斜下去摔了就闹剧了。

花辞树从容不迫地掏出手机亮出付款码,扬起明朗的笑容:“扫这里,谢谢。”

“哦…哦,好的。”

袁慎皱眉瞪他:“你这是干什么?”

付完款,花辞树把那两箱水拿回来,神清气爽地冲他一笑:“好人做到底呀。”

袁慎拿过收银台那包奶贝,和他一起走出去才说:“我可以自己付,你不要自作主张。”

花辞树装作很委屈地瘪瘪嘴:“好心没好报,那你还我。”

袁慎无语,不知道他白白搞这一下干嘛,就为了让他也抱会那两箱水吗?

“不过袁总监得先把我微信从黑名单里拉出来。”花辞树转头对他笑。

“……”

“袁总监不会欠我的钱吧?”

“当然不会。”袁慎看他双手动不了,撩开他的西装伸手摸他的腿,

花辞树看了他一眼,扬唇笑道:“袁总监…还在外面呢。”

袁慎没理他,把他兜里的手机拿出来:“喂。”

花辞树一转头,手机锁屏显示人脸识别成功,袁慎两下操作他的手机,扫了他的收款码后亮给他看。

“两百三十九块九毛八,抹了零,给你两百四,不客气。”

“…”花辞树顿了顿,没辙地笑了:“加个微信而已,你都给第一次见面的人电话号码了,我再怎么也比他们和你更亲密吧?”

“你嘴太贱了,不想给你。”

“噗…”花辞树惊讶,哈哈大笑起来。

袁慎极嫌弃地看他一眼,什么毛病喜欢挨骂。

这么磨蹭一遭,衣服也洗得差不多了,袁慎就任花辞树当苦力,自己慢悠悠地把衣服装回篮子里。收拾好走进电梯,要按楼层了袁慎才觉得不对,目光往后瞟了一眼还是按下24层的按键,知道就知道了,还能半夜来敲他的门不成。

花辞树站在他身边,开口道:“24层啊,好巧。”

袁慎皱着眉转头看他:“你也住24层?”

这里一条走廊进去好多个套房,每天都有不同人退房住房,袁慎很少注意,新搬来谁还真不知道。

“我住26,”花辞树笑嘻嘻地:“正好高你两层,你说巧不巧?”

哪里巧了,袁慎无语地抿了抿唇:“……”

电梯一到,袁慎走在前面带路,房卡刷开门,他进去侧了个身,让花辞树把水放到玄关鞋柜旁。

花辞树小心翼翼地放下,站起身甩了甩胳膊,抬眼大概扫了一圈屋里的布局,简洁冷淡的灰白色系,软装都颇有棱角,和他房里酒店提供的原始布局不同,花辞树确信袁慎在这里住了挺长时间,摆放的东西都是经过他的手精心挑选。

“看够了没有?”

袁慎漂亮高傲的脸突然近距离出现在他眼前。

“哇…美我一大跳。”花辞树捂着心脏。

袁慎眉头再次轻易地蹙起,怎么这个人就连夸他听起来都那么讨厌。

“看够了就出去。”

“那没看够是不是能进去喝杯水?”花辞树吊儿郎当地抱着胳膊,眉眼弯弯地歪头看他:“你买那么多水,我搬了一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袁慎舒了口气,拾起放在鞋柜上他用来拆快递的美工刀,俯身利落地划拉开箱子。

宽大的家居服往下溜,弯腰露出一小截腰肢,很白,很细,侧身显得他整个人薄薄一片,衣服又往下掉了一点,让人一时分不清是布料更滑还是他的皮肤更滑。

花辞树舔唇欣赏的间隙,袁慎已经拆出一瓶矿泉水,站起身的时候衣服重新掩住了他的身体。

那瓶水被塞进花辞树怀里,袁慎说:“辛苦你了,请回吧。”

花辞树从他的眼神里猜出他真实想说的话,大概是:拿着滚吧。

“进去坐一会都不行?”

“不方便。”袁慎说。

“哪不方便?”

“没有你的拖鞋。”虽然有给客人备的鞋套,但袁慎并不想拿出来。

花辞树低头,玄关放着一双皮鞋和一双他进门时换下来的外出拖鞋,现在他穿着的似乎室内专用,确实看不出第二个人的痕迹。他勾了勾唇:“袁总监一个人住。”

这很难看出来吗,袁慎不置可否。

“单身主义?”花辞树抬眼跟他对视。

“你想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

“随便问问嘛,不说算了。”花辞树笑了笑,拿着他的‘赏赐’晃了晃:“那我走了,晚安。”

袁慎扯着嘴角虚伪地笑了下,都没能装到门关上就抿下来了。

-

袁慎的生物钟很准,第二天在闹钟响起的前五分钟就醒了。

收拾好自己去上班,还没进办公室助理就迎上来,陈欣是个开朗的女孩,硕士毕业后跟了他一年多,做事机灵懂得变通,泡在这大染缸里却难得的没什么坏心眼,袁慎有什么也乐意提点她。

陈欣笑着跟他说昨晚热搜让他小爆了一把,许经理很高兴,还说下午要请下午茶呢。

“一顿下午茶就把你们收买了。”

“许总高兴我们跟着沾沾光嘛,主要还是沾老大的光,嘿嘿。”

“有那么开心吗,不就露露脸。”

“不止,秦姐特意发微博圈了公司官博,加上老大昨晚那条,公司上了两个热搜,还是黄金时间,省了宣发部多少宣传预算呢。”

袁慎顿了顿:“我知道了,对了,你一会把我办公室座机的线转到你那去,估计会有不少人来骚扰,有合作意向的让他们发邮件,乱七八糟的你知道怎么处理。”

陈欣比了个ok的手势。

袁慎走进办公室坐到桌前拿出手机,没怎么翻就看到了秦姐微博的推送,她很贴心地艾特了官博而不是他的个人账号,袁慎切到微信发消息表示了感谢后就准备投入工作。

门被敲了两下,推开一道缝隙,外面的人探了探头,推门进去,袁慎抬眼,目光透过透明镜片望去,他放下手中的笔,双手交叠抬了抬下巴。

“我才上班不到十五分钟,一个两个都找我闲聊天?”袁慎道:“我不缺你的下午茶。”

“是是是,你怎么看得起我呀,”许经理拿着文件坐到他对面:“我是你领导,我都不压榨你你还上赶着压榨自己。”

“我不是想压榨自己,只是想准时下班。”

“准时下班回家陪女朋友?”

袁慎淡淡瞟他一眼,许经理摆摆手:“知道了,你就单一辈子吧,我就看以后谁能把你收了。”

“你是来关心员工私生活的吗?”

“我才懒得管你呢。”许经理看着他乱中有序的桌面,一边堆着一大摞手稿,一边放着各种文件文书,看着比他这个经理都忙:“你这办公室也不放两盆绿植,插两支花也好啊,这样看着多闷。”

“不喜欢,没工夫打理,”袁慎道:“说正事。”

“正事就是NG要办一个不面向公众的内部珠宝展,咱们收到邀请了,我估计他们团队把该见的珠宝公司都见过了,排除了一部分之后还想再探探底,展览就是最直观能看到旗下设计师作品的,他们也是费了心思想再筛选筛选。”

袁慎点了点头:“那回头开会决定一下展品。”

“没那么简单,你看看吧。”许经理把文件递给他。

袁慎接过,粗略地翻阅,片晌,他合上文件,皱着眉表情不解:“两个月内要三款新设计包括样品?他们当珠宝设计是速食餐厅吗?门外汉就是门外汉。”

“是离谱了点…”

“这是非常离谱。”袁慎打断他,对这个尚未合作的公司印象大打折扣。

“是,但他们还真不算门外汉,评估团队都是英国来的,专业的,你也消消气,起码给大家的时间都是公平的,不止我们,别人也这样。”

袁慎嗤了一声:“那他们负责人应该不知道自己在背后已经被同行口水淹死了。”

“没办法,谁让人家财大气粗,就算最后没被看上也不是白设计,都按专业评估给钱的。哦对了,他们最后展出只标注企业不标注设计师署名,选定了才公布。”

“怎么,选妃?”

“哎呀公平嘛。”许经理好声好气地说:“你手上的工作我让别的部门跟你分担一下,接下来你们设计部主要还是忙NG这个展览的展品设计,辛苦了,啊。”

袁慎叹了口气:“嗯。”

忙了一整天,饶是有人帮忙,袁慎速度再快,待处理事项还是处理到晚上九点多,加班结束时肚子已经饿得有一阵没一阵地绞痛了。

袁慎灌了两口水垫垫肚子,打车回去的路上顺便划拉了几下外卖软件,可惜他挑食,肠胃也娇气得很,到家下车了也没看到想吃的。

走进电梯,袁慎正思考着冰箱里是不是还有剩余的贝果,电梯又在三楼打开了。

“哎呀,袁总监,刚下班啊。”

“……”袁慎眉头皱起,这种巧合已经超过三次了吧,电梯也不止这一部啊。

花辞树大大咧咧地冲他笑,走进电梯侧身按了楼层后站到另一个角,和袁慎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他刚运动完即使淋过浴也怕被他嫌弃。

袁慎狐疑地瞟他一眼,花辞树只穿了条短裤,脖子搭着条毛巾,健硕高大的上半身裸露着,手臂和胸腹覆着结实的肌肉,腰上的人鱼线往下延伸,隐没在裤子里,他的头发往后撩,发尾还在湿漉漉地往下滴水,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袁慎透过电梯的镜面看到他们两个,他其实和这个人差不多高,好吧,可能对方略高一两公分?袁慎自认为自己的骨架也不算瘦小,并且他也不是不做身材管理,只是穿上衣服显瘦,但站在现在花辞树身边,怎么好像小他一圈似的,男人的攀比心理让袁慎莫名有点不爽。

花辞树同样注意到他看过来的眼神,从镜面里扬起嘴角跟他对视:“我才知道三楼健身房隔壁还有泳池。”

思索得入神,没及时收回视线反被逮了个正着,袁慎移开眼,嘴上不饶人:“公共场合要讲基本素质,是我也就算了,万一有女士投诉,回头在电梯上贴通报告示影响多不好。”

“有道理,我下次一定注意。”

认错得这么痛快,袁慎刚觉得稀奇,花辞树又接着说:“不过为什么是你就算了?”

他的语气太流氓,不过袁慎都快摸清他这一套了,不怎么在意地回答:“因为我大人有大量,不然,”袁慎稍稍扭头瞥他,轻嗤一声,话里满是不屑:“你以为是什么?”

花辞树都快被他这一眼看出生理反应了,他舔唇笑了笑,靠着电梯看他:“我以为袁总监早就看过,所以看多两眼也没关系。”

睁开眼是陌生的天花板,袁慎皱了皱眉,宿醉的余韵仍让他的脑袋发晕,一动更是闷重的疼痛。

他为什么会在这?他昨晚最后在哪来着?脑子太乱,一时间什么也想不起来,倒是先记起今天有重要的行程,他要去见NG中国分部的负责人,能不能合作上第一印象很关键。

袁慎原本无意揽这苦差事,他通常不乐意出现在应酬的酒局或者抛头露面的会客厅里,但他的直属上司许经理不知道从哪来的小道消息,说这名神秘负责人对长得好看的人极为宽容,拿下个季度的珠宝周刊威胁他一定要跟着他在公司见人,哪怕不说话站旁边当个花瓶也行。

NG作为国际数一数二的资本帝国,头一回涉足珠宝行业,这次寻求合作商被多少竞争对手盯着就不说了,像袁慎这种和负责人没有私交的只能图早,好在上司已经提前给了航班信息,让他去接人,然后恭恭敬敬送到公司来先见一面谈两句留个好印象再说。

手机响了,嗡嗡震得袁慎头疼,他伸手到处摸,最后不得不撑起身子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捞过来。

袁慎接听后一张口,发现嗓子哑得一时说不出话,他皱紧眉,又清了清嗓子才回应电话那头等不及的催促声。

“喂,许哥。”袁慎留学归来就凭借优秀履历入职了星汉珠宝,工作这么多年和上司兼老板的交往不错,对方年长他几岁,但性格开朗圆滑,他们私下不拘谨,袁慎一直叫他哥。

“诶,袁慎,你声音怎么这么哑?感冒了?哎哟先不说这个,你接到人了吗?”

袁慎顿了顿,问:“现在几点了?”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随后爆发出嘶吼声:“几点?!不是吧袁慎,你睡过头了???你怎么…哎呀,你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啊!”

袁慎拿远手机看了眼时间,懊恼地啧了一声:“…抱歉,闹钟没响,我昨天喝醉了。”

“喝醉?你不是不喝酒吗?袁慎,你不会是不想接人故意的吧?你…哎呀也不能这样啊,你这么一搞……”

袁慎知道说多少抱歉也没用:“我现在去机场。”

“算了算了,人家估计在来的路上了,你收拾收拾快点到公司,好吧?”

“嗯,我马上去。”

“行,多喝点水啊,上火了吧你。”

“知道了。”袁慎挂断电话,长叹了口气,后知后觉地觉得腰酸,半耷拉着的眼皮没有缓冲地睁大,袁慎警惕地低头看了一眼,掀开被子,自己身上一丝不挂,腰上两侧有明显的青紫,大腿内侧发酸,定睛一看手腕上也有红痕,一扭还有隐约的酸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了好久,很快他就在枕头和床的缝隙找到了他被捏皱的领带。

袁慎拿起那条领带,他对穿着很讲究,这条不巧是他上个月刚到的纯手工定制,足足让他等了半年才到,昨晚是第三次用。

“操…”袁慎低低地骂了声,现在可以确认的是他一定和某人在昨晚做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事,这条领带不知道被谁碰过也不知道有没有沾染什么,袁慎无心猜测,准备把他扔到垃圾桶里。

看到垃圾桶的那瞬间,袁慎几乎是立马恶狠狠地攥紧了那条领带。

垃圾桶里除了纸巾就是数不清的避孕套,显然每一个都收获满满,床边散落的是他的衣服,还有一个避孕套的空盒子。

难不成一晚上用了一盒?他是两分钟一次吗?袁慎在心中腹诽,实际上他的身体已经给了后者问题的答案。

他用力地把领带摔进垃圾桶里,站起身,脚尖刚沾到地板就软了一下,袁慎咬了咬后槽牙,烦躁地深呼吸一口稳住自己,想捡地上的衬衫和裤子,弯腰又觉得腰酸。

不管是谁,能把床伴折腾成这样,已经称得上是素质问题。趁现在房里只有自己,袁慎只想穿好衣服先出去,时间紧任务重,一想到要忍受到见完负责人才能找地方洗澡他就浑身难受,不过也只能这样了。

安静下来,记忆慢慢在脑海中浮现,昨晚他接到同事兼前任的电话,虽然是服务生打的,说他喝醉了叫他过去接人,袁慎想也没想就把电话挂了。

袁慎挂了还没完,服务生孜孜不倦地打过来,拜托他好一阵,又说别人的电话打不通,袁慎是看在并不愉快交情上,本着人道主义最后帮他一次,结果一去喝糊涂的人揽着他哭还给他喂酒,袁慎怕争执起来酒水洒到衣服上被迫喝了几口,估计就是在那会那杯酒里被人下了药,当时灯光昏暗,身边都是人,根本分不清是谁图谋不轨,袁慎还以为是自己酒量不好,去厕所洗把脸的功夫,回来吧台上的人就不见了,他左右寻找的时候头越来越晕,后来似乎是撞到了谁,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他就没印象了。

袁慎边系着衬衫扣子,边想着结束后去医院做个检查。

“哟,你醒了。”和这道声音同时出现的还有关门声。

袁慎抬眼望去,高大的男人踩着皮鞋一手提着塑料袋一手插兜缓步走来,最后懒散地靠在隔断上,一只脚尖交叉点地,栗子棕色的头发往后撩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浓重的眉眼,从发丝纹理上看似乎不是用定型喷雾而是用水,长及后颈的部分微微翘起几缕,大概是天生的卷毛,他的衬衫看起来倒是很整洁,藏蓝色斜纹领带系得规整,打扮得很商务,但看着貌似很有力的手上却戴着两枚闪闪发亮的银饰,还有耳边坠着花样精致的耳圈,让这身沉稳的装扮变得轻挑。

当自己是秀场男模吗,人不人鬼不鬼。这是袁慎在心里给他的第一评价。

眼神对视的几秒钟里,袁慎很不满他嘴角扬起来的弧度,故而没有想接话的意思。

见此情形,男人耸了下肩,走上前把塑料袋放到他床边:“药和一次性内裤。”

袁慎明显感觉到自己被上下打量了一遍,随后听到他的笑声,接着是他的话:“看来你已经把裤子穿好了。”

“……”袁慎完全是赶时间没办法才选择挂空裆的,他转过头,眼神不善地看向那人,只不过面对站着的人不免要仰起头:“如果我的内裤没有被撕烂也不用这样。”

男人很是不在意地挑了下眉,轻飘飘地说:“昨晚是你很着急我才撕的。”说完,他看到袁慎的眉头肉眼可见地皱紧。

把衣服穿好,袁慎扒开一旁的袋子,把一次性内裤拿出来扔到一旁,不打算穿,只是嫌碍事,他以为对方起码也会后知害怕而买阻断药,却看到袋子里的是一盒消肿软膏。

看他主动开袋子又没了动静,花辞树拿起药膏好心解释:“看你那里肿了,我问过店员,这种可以涂。”

袁慎别过脸,拿起手机点了几下,面无表情地亮出二维码。

“嗯?”花辞树挑起嘴角:“你现在比我想象的更奔放啊,怎么,感觉不错,以后还想约我?”

袁慎冷冷道:“加好友,把你的体检报告发给我。”

花辞树顿了顿,好气又好笑地嗤了一声:“我没病。”

袁慎站起身,表情依旧冷淡:“我很难相信你。”

花辞树看着他舔了舔虎牙,慢悠悠地点了两下头,拿出手机:“行,可以。”加完好友,花辞树挑眉:“工作号?”

袁慎淡淡:“不然应该给你什么。”

“做了这种事,说什么也是私人号比较好吧?”花辞树认为自己已经在给他提示了,如果他给的是私人微信,袁慎说不定就会发现这个微信号早就躺在他的列表里。

“反正不论是哪个都不会让你留太久的,”袁慎相当无情地收回手机:“如果不是今年下半年的体检报告,还请你再去体检一次,把新的发给我。”

花辞树笑了:“哦,那你呢,是不是应该礼尚往来一下?”

“放心,我当然会去,”袁慎上下扫了他一番,看起来是更不放心他:“做一次全面的检查。”

“哈…”

“你没有必要觉得不爽,我的体检报告也会发给你,更何况…”袁慎没什么感情地笑了声:“其实去医院检查一下对你也有好处,出精过量也是病,我自认倒霉,只是善意提醒你,毕竟对你以后的床伴不好。”

出 精 过 量 也 是 病 。

“……”花辞树沉默一会,顶了顶腮,扬起笑容回呛他:“我好着呢,我未来的床伴也不劳您费心,还有,”他稍微俯身,袁慎冷着脸不躲不闪,花辞树几乎贴着他的耳畔,低声挑衅:“要不是你缠着我,我也不能啊。”

袁慎抬眸瞪了他一眼,一手推开他,花辞树也笑嘻嘻地顺着他的动作侧了个身。

袁慎还有要紧事,没有闲工夫跟他逞口舌之快,他走出去,抓起挂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就要往外走,离开前,花辞树叫住他:“诶。”

袁慎非常不情愿地回头,表情写着:你最好有事。

花辞树双手交叠,敛起了笑容:“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袁慎皱了下眉,刚刚他就摆出一副好像跟他是旧相识样子:“我不记得我认识你,”袁慎停顿了一下:“这种人。”

花辞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大步走到面前跟他面对面,睁大眼睛倾身靠近他,袁慎皱着眉,防备地伸手用小臂挡在他胸前。

花辞树没再更近,指着自己眼睛旁边的泪痣:“真不记得了?”

“…”袁慎眯了眯眼,脸往后仰了一点拉开距离:“先生,睡了一觉而已,没必要套近乎,还是,你觉得不错,以后还想约?”

花辞树慢慢直起身体,双手插兜,嘴角带笑:“是啊,可以吗?”

袁慎十分敷衍地扯了下嘴角:“不可以。”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花辞树站在原地遗憾地噘了噘嘴,独自嘟囔:“我可是见你第一眼就把你认出来了。”

袁慎走得潇洒,进电梯没人了才忍不住扶了扶后腰,咬着牙心里不带脏字地把那人骂了千百遍。

幸好酒店对面就有家大型连锁药店,袁慎在店员小妹探究的眼神里极其淡定地买了阻断药,又去隔壁屈臣氏买了玻璃喷剂状的小瓶香氛,虽然廉价的味道让他不太舒适,但他更怕被公司里其他人闻到自己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那地方看起来光鲜亮丽,实际个个都是人精,什么都能拿来说一嘴,回头传着传着变成什么样都不知道。

急匆匆打车到了公司,电梯一上楼直奔经理办公室。

“许哥。”袁慎慢下脚步,关了门走到办公桌前,也没有坐下,很有做错事的自觉。

“难得见你这么风尘仆仆的,昨晚嗨过头了?”许经理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袁慎无意提及昨晚,问:“NG的负责人来了吗?”

许经理叹了口气:“别说了,到现在都没来,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截胡了。”

“没跟他约好到我们这吗?”

“约好了呀,可是人家有钱有资本,想放鸽子咱们小小一个珠宝公司能有什么办法。”

袁慎低下头:“抱歉。”

“唉,算了,你这么难得犯一次错我都不好揪着你不放了。”互相沉默一会,许经理上下扫他,突然开口:“你这身衣服没换呢?”

袁慎低头看了眼,他的衬衫虽然皱了,但外套看起来还是相对平整的,扣上扣子压根没怎么看到里面,没想到这都被看出来了:“眼尖。”

许经理笑了下:“我是记性好,你昨天穿的不就这套嘛。”

“来得着急,没来得及换。”

“其实我刚想打电话让你不用那么急的,被露西进来一打断就忘了,诶…”许经理一顿,目光停留在他的脖颈,嘴角扬起啧了几声揶揄道:“怎么呀,昨儿晚上开荤了?这么激烈,你整天拒人于千里,我还以为你无欲无求呢。”

“…”袁慎摸了摸脖子,表情冷静:“没有,蚊子咬的。”

许经理眯着眼打量了一会,试图从他脸上寻找到破绽,不一会还是无功而返:“好吧,我收回刚刚的话。”许经理回到正题:“也不知道谁那么大本事把人拐走了,要是搭不上NG接下来又要另找订单,唉……想想就头大。”

“公司不缺订单。”

“是不缺,可NG这回找的是长期合作商,要是能拿下还愁什么订单啊,一个就顶几百个了,”许经理双手抱胸,噘着嘴望天:“星汉要是能和NG合作也算是踏出国际第一步了,在国内业内打响名头有什么用,纵观全球那么多珠宝世家,有生之年里总要有个中国品牌的位子吧。”

“嗯。”袁慎能和许经理做朋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理念相同,只不过许经理更多是商人看待事物的利益性,而他更纯粹,也可以说是更固执地希望自己的设计走向全世界。

“NG的负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袁慎问。

许经理摇摇头:“不知道,大家都所知甚少啊,NG国际总部的股权和资本内斗严重大家都知道,这回也不知道两边是哪边的人来,没有任何风声,消息一出来就说负责人准备落地大陆了,这上哪打听去?”

袁慎笑了笑:“那你还不是打听出来人家喜好美人?”

“小道消息谁知道准不准,”许经理摊手:“死马当活马医呗,难道还有人讨厌帅哥美女啊?”

袁慎挑眉,一时无话,他站起身:“既然他不来,我上午得溜一会,先走了。”

“嘿,你这翘班也太光明正大了点吧,去哪啊这么急?”

“回家洗澡。”

“在我这洗啊,休息室多方便,我有衣服给你穿。”

“别了,”袁慎拒绝:“我还得去趟医院。”

“啊?你怎么了?”

袁慎指了指自己的喉结:“上火。”

“上火还特地去趟医院…”

袁慎转身离开,抬手挥了挥:“我病了没人给你赚钱。”

许经理咂摸咂摸嘴唇:“…也对。”

-

袁慎在公司楼下打车转道去了市医院,坐进的士的同时,公司大门踏进今天的贵客,花辞树戴着墨镜,在卷发美女秘书的陪同下坐上升到34层的电梯。

许经理被露西今天第二次急促敲门的声音吵得烦躁,翘起的二郎腿放下,直直走向办公室门口亲自打开门:“又怎么啦?”

露西言简意赅:“许总,NG的负责人来了,现在在会客室。”

“靠…袁慎刚走啊,”许经理的眉头皱起来,舔了舔嘴唇,手指在半空中急促地点,现在人已经在等着了,要是喊袁慎半路回来,一会聊一半他突然闯进会客室反而容易适得其反,许经理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我现在过去,你去通知设计组的两个组长,还有广告创意和公关的总监到会客室等候。”

“是。”

-

在医院,没有提前预约,袁慎做完一些基本项目后还想面诊一下,顺便趁这时间等体检报告出来,便在诊室外排队等候,手边是他在便利店顺手买的矿泉水,他觉得喉咙不大舒服,不知道是叫哑的还是昨晚混乱中被人用过嘴,思及此处,袁慎觉得反胃,拧开矿泉水仰头喝了几口,好像要把不适感冲刷掉。

终于轮到他,袁慎坐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的对面,不大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医生看了他一眼:“哪不舒服?”

“嗓子,还有…下体,主要是下体。”

“嗯,生殖器怎么不舒服?”

“不是生殖器,”袁慎舔了舔唇瓣内侧,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我昨晚进行了同性性行为,醒来之后吃了72小时阻断药。昨晚应该被下药了,想知道那药对身体有没有什么副作用,会不会影响什么,包括我后面,”袁慎顿了顿:“肿了,需不需要进行系统性治疗。”

见惯了大世面的医生没有表现得太惊讶:“除了肿还有什么?有没有撕裂?”

“应该没有,除了肿没什么其他感觉。”

“那就没事,开点药膏涂一涂,一段时间还是不消肿的话再来复诊。”

“那,那个药…”

“做过检查了没有?”

“做了。”

“等检测报告出来就行,用不用帮你报警?”

“不用了,谢谢。”袁慎嫌麻烦,这种事要是宣扬开了他还嫌丢人。

“年轻人少玩乐,真出了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医生苦口婆心地劝了一句,拿起一旁的小手电:“嗓子,啊,嘴巴张开我看看。”

袁慎张开嘴。

医生仔细看了一会:“扁桃体有点肿,多喝点水,休息休息声带,没什么大事,想好得快就炖点雪梨,啊。”

袁慎闭上嘴点了点头:“谢谢医生。”

“诶,”医生把开好的单子递给他:“我就给你开了消肿的药膏,嗓子不是什么大问题,就不给你开了。”

袁慎又道了谢,在拿药的地方买了一盒早上在酒店那袋塑料袋里看到的一模一样的消肿药膏。好在体检报告显示没什么问题,有的也是之前就查出来的一些职业病,袁慎紧绷的弦放松下来,准备回家洗完澡再补会觉。

袁慎住的地方租在离公司不远的酒店里,回了家在浴室全身镜和白炽灯的照耀下,袁慎更看清身上的青青紫紫的印记,总算明白自己全身酸痛得像被打碎了重组一样的身体是经受了怎样的淫刑。

袁慎深呼吸了一口,给自己仔仔细细从里到外洗个干净,随后在浴缸里扔了两个精油浴球泡了四十分钟才围上浴袍起来。

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刚刚熄屏,袁慎一打开就看到不少消息,首先是许经理的。

许哥:靠啊你走之后NG的负责人就来了 许哥:我还以为他鸽咱们了,没想到只是航班延误 许哥:好年轻啊这个负责人,看着跟你差不多大吧 许哥:不过只聊了不到十分钟就走了,也不知道印象怎么样 许哥:唉,见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戏

袁慎想了想,回复:他见的合作商还不多,应该对谁都是这个态度

随后退出去,下面一个聊天框是今早酒店那个男人,深灰色的头像,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昵称是一个H,有两条未读消息。

H:[图片] H:好巧

图片上是他在医院离开的背影,袁慎皱起眉,回复:想不到你还有偷拍别人的癖好

H几乎是秒回:别误会,偶然遇见,实在是袁总监太惹眼了,快门自己咔嚓了

袁慎:?

问号刚扣出去,对面对立马又发了张图片过来,背景似乎在某餐厅,他手拿着一张卡片,白金底磨砂暗纹,字体排版都颇有巧思,热压工艺印着几排字:袁慎 星汉珠宝首席设计师 设计总监;下方还有他办公室的座机电话。是他的名片。

H:你落在酒店了,需不需要上门回收?

袁慎懒得跟他掰扯,直接扔了四个字:体检报告。

花辞树也不扭捏,直接把报告拍照发过去,留了个心眼把名字遮住,怕袁慎觉得不是他的,还特地贴了张大头贴上去,随后跟袁慎讨要他的,很快也收到回复。花辞树盯着图片上显示的体重看了一会,打了一句'真有这么重吗,抱着感觉很轻',这句发完,花辞树紧接着一句'像没骨头',这句就没那么好运了。

花辞树盯着屏幕上的红色的感叹号和消息被拒收的系统提示,片晌,他扬起嘴角,露出虎牙尖尖。

坐在对面的秘书看着老板突然笑起来,莫名觉得毛骨悚然。

“花总…”

“嗯?”花辞树抬眼,多情的眉眼微弯:“我在听,你继续说。”

“呃…好的。”

-

袁慎把花辞树拖进黑名单后,解开浴袍安心躺进他床品考究的被窝里,他喜欢裸睡,长期紧绷的工作让他的睡眠质量向来不高,他很难睡着,轻微洁癖,认床,并且对入睡环境很挑剔,每次出差都要自带床品和香氛才能在辗转反侧中艰难睡上几个小时。

不过或许是他的身体太疲惫了,躺下后难得地不需要怎么酝酿就进入了梦乡。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不规律的作息让他醒来的时候头脑有些昏沉。

他睡眠浅,因此也没有赖床的习惯,很快掀开被子去衣帽间挑衣服。袁慎拿了件黑色缎面V领衬衫,这件上衣配了同色的飘带,正好可以环起来把他的脖子上的印记遮住。

袁慎回到办公室,不出意外,他没接到NG负责人也没出现在会客室的事已经传开了。做到他这个位置看起来光鲜,实际上部门争斗严重,互相穿穿小鞋背后说两句闲话都是正常的,谁能清清白白独善其身才不正常。

袁慎只想做好自己的设计,不屑于泡在八卦堆里,鲜少参与茶水间的情报交流,对于他这种傲慢冷淡甚至有些高高在上的态度,有人说他是冰山美人高岭之花,也有看不惯他的编排他假清高等着拉他下水。

袁慎正在办公室里审阅部门设计师交上来的设计手稿,从微蹙的眉头可以看出他似乎不太满意。

门被敲了两下,袁慎眼皮都不抬一下,冷冰冰道:“请进。”

是许经理,他拿着文件送到袁慎面前,袁慎瞟了一眼,这才将手上的一叠手稿放到一边,拿起文件抬眼看他:“亲自来送,是怕我被说的闲话不够多吗?”

“你要是真管他们怎么说我就不会来了,据我所听到的就已经有三个版本,一个说你是高层的关系户,所以我要哄着你,一个说我包养了你,还有一个说你干完今年要跑路,所以我对你格外宽容。”许经理掰着手指数完,懒散地撑在桌面上托着脸颊:“你说哪个最离谱?”

袁慎低眼翻了下文件,嘴角轻挑:“第二个。”

许经理也笑了:“也是奇怪哈,他们都知道你什么样还造谣我包养你,我包得起吗我。”

袁慎看了几页,没再跟他插科打诨,抬起头拿着那份文件道:“颁奖红毯让代言人戴最新款,其他的随意分配就好了,用得着我过目?”

许经理这回的笑容里多了几分谄媚:“本来是不用,不过这回咱代言人争气,提上影后了,不管最后是不是,为了品牌知名度,你作为首席设计师,去露个脸没坏处。”

袁慎皱眉:“那你呢?”

“我就是下周要出差才不得不让你去呀,”许经理眼珠子一转揪起早上的事,指着他:“诶,你今天可是没见着NG负责人,现在可是现成的将功补过的机会,不能说不啊!”

“……”袁慎沉默一会,轻叹口气:“邀请函呢?”

许经理笑容灿烂地站起身,从西装内侧的兜里把早就准备好的邀请函放到桌上:“到时候所及之处全是摄像头,你别沾一下就走啊,多待一会留留印象,说不定有潜在大客户。”

这是要他在公众面前出卖色相啊,袁慎扯了下嘴角:“知道了。”

不怪许经理有这心思,属实是袁慎这张脸,斯文矜贵,眉眼独有种清冷的东方韵味,就算放娱乐圈也丝毫不逊色于那帮浓妆艳抹的爱豆小鲜肉,再说,谁不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呢,就这脸这身量,戴着自家珠宝出去就是活字招牌。

-

NG敲定珠宝合作商的事不着急,花辞树美其名曰实地考察,实际当上了夜店测评。今天也一贯在酒吧待着,他喜欢身边簇拥着很多人,喜欢吵闹的环境,喜欢被酒精麻痹,可以不用思考那么多,做个骄奢淫逸游戏人间的玩咖。

花辞树坐在靠近舞池的卡座里揽着腰细屁股翘的小鸭子喝酒,小鸭子殷勤地蹭着他的胸膛,做出一副乖顺的模样。姗姗来迟的好友跟他扯着嗓子聊了两句,问他过两天泳池派对去不去玩。

花辞树对好友的职业了解不多,只知道是富二代逐梦演艺圈,他盯着递上来的黑色邀请函瘪了下嘴,搭在左腿膝盖上的右腿放在来,坐起身抬手两指夹住邀请函晃了下,在吵闹的环境里大声问:“你们圈的局?”

好友点头:“放心!结束后的泳池派对没记者!”

花辞树散漫地笑了下,把邀请函收起来:“到时候看看啦。”

在舞池里跳嗨的大胸美女气喘吁吁地下来,极其自然地坐到花辞树身边,双手端着酒杯往他嘴边送,一双眼睛恨不得拉出丝。

花辞树不记得刚刚自己身边上去跳舞的是不是她了,但喝酒嘛,喂到嘴边了不喝白不喝,喝完还极大方地塞了几张钞票到她的乳沟里,把人哄得咯咯笑。

嗨到凌晨三点才准备离场,一直在他身边的小鸭子早就打听到今晚伺候的主来头不小,想着睡一晚说不定能傍上。他主动挽上花辞树的手臂,羞涩又奔放地捏了捏,眼神崇拜地看向他:“哥哥,你手臂好粗哦…”

花辞树扬起大大的笑容,爽朗道:“每天做二十组哑铃推举你也行,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从三四组开始练吧。”

说完,花辞树自然地扫下他的手臂大步往外走去。他哪能不知道人家什么意思,换以前他可能就搂着人走了,可最近就是觉得没意思,还不如回家睡觉。

-

泳池派对当天花辞树才知道是个颁奖典礼,结束后才是泳池,还得正装出席打扮规整了才能入场,花辞树本来嫌麻烦,可是没什么事,工作一旦开始了就不好停所以不想那么快开工,因此到了点还是穿上一身西装把自己打扮得人模人样赴约了。

外面红毯一堆摄像头对着出席的明星咔咔拍,花辞树站在角落看了两眼,刚觉得无趣想先进内场就看到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他只看到了相似的身形,却莫名有种直觉,可惜闪光灯太密集,他再想定睛寻找的时候那抹身影已经在人群中消失不见了,花辞树顿了顿,扭头从邀请通道进入了典礼内场。

袁慎和代言女星的助理碰上面,被邀过去打招呼。女星是四十出头的中生代,年轻时风靡一时,步入三十岁后进入了瓶颈期逐渐被大众淡忘,低谷时期借不到高定珠宝求到了星汉,本来被公关部驳了,但袁慎觉得她的气质贴合某季度的产品,私人给她担保借给了她。这次她凭借出色的现实题材电影杀回来,今晚一袭鱼尾红裙配上烈焰红唇可谓是气场全开,脖颈上的蓝宝石项链更是光彩夺目。

“秦姐。”袁慎跟她握了下手。

秦姐面带笑容,先夸奖了他的合身的西装和镶了半截碎钻边框的金丝眼镜,后道:“一会结束还有活动,主办方布置得蛮有意思,袁老师不要错过。”

袁慎微笑点头:“一定。”

助理过来传话,跟秦姐说轮到她们拍照了,秦姐表示知道了,转头看向袁慎:“袁老师,一起去拍个照?今天的眼镜不出镜太可惜了。”

袁慎懂她有意帮衬,自然不会拒绝,颇有风度地伸出手,绅士地将她牵出去。

接受完闪光灯的洗礼,两人走进邀请通道,秦姐笑着打趣他:“袁老师毫不怯场啊,看着很有经验,不过印象中好像没怎么看你出现在镜头前。”

袁慎笑:“要是我说我其实不喜欢出镜,今天也是被逼来的呢。”

“袁老师低调,不过偶尔出来也没坏处,让大家知道这么漂亮的珠宝由这么漂亮的人设计。”

“您别开我玩笑了…”

简单聊了两句后各自落座,非公众人物的座位都偏后,袁慎安静泯灭在灯光幽暗处,他有些不自在地感觉到某股视线时不时盯着他,当他转头试图寻找的时候却捕捉不到。

颁奖典礼结束,秦姐没能得奖,但在广告牌前和袁慎一起的合照倒是上了热搜,反响很不错,评论区还有问身边帅哥演过什么的,袁慎没有多看,没有实质的褒奖看多了是没有意义的。

名利场延伸到后面酒店宽敞的顶楼,室内在觥筹交错,外面放着音乐的泳池像两个不同的天地,水池里不乏帅哥美女泼水嬉戏,边上座位和吧台手拿酒水的男男女女一眼望过去有不少叫得出名字的当红明星。

袁慎本来在室内,被秦姐怂恿着出去看看,说年轻人要跟年轻人玩,别闷着。

于是袁慎拿着香槟走到室外,走出去就临近泳池,他的鞋尖被不知道哪里泼来的水溅到,袁慎皱了皱眉,退后半步转而走到没什么人的吧台上坐。

原本是没什么人的。

自从袁慎坐下后,一直不怎么热闹的吧台也有人陆陆续续端着酒杯靠近。

身旁的位置被男人坐下,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袁慎用余光瞟了一眼,西装质感不错,脸没什么印象,估计不是明星。

男人撑着脸,主动将酒杯往他的杯子上轻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玻璃声:“嗨,眼镜好特别。”

袁慎很轻地挑了下眉,这表示他有被取悦到,比起被夸长相,他更希望自己的设计先被看到,不论对方是刻意讨好或是什么都误打误撞说对了点,袁慎转头回以微笑:“谢谢,你品味很好。”

男人一顿,闻言笑起来:“看来你是这个品牌的忠实粉丝,不知道是哪个品牌,看起来实在是……迷人。”

泳池正对面隔着一段距离的沙发座位上,坐在正中央的花辞树一手搭在靠背上,一手漫不经心地晃动着杯里的酒水。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身旁的好友循着他的视线望向吧台,目光几乎一秒就自动锁定了正勾着唇仰头喝香槟的清瘦男人,肩挺腰细,长腿交叠,喉结滚动的频率都像在勾引人,撩起的每一缕头发都一丝不苟地顺着该有的纹路倾斜,脖颈线条细长流畅,捏着酒杯的指节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干净,手背隐约透出青蓝色的脉络,食指的银色戒指被光线一照反射出一瞬刺眼的白光,不偏不倚地闪了他的眼睛。

好友小声地哇了一声:“这是哪个公司的艺人,怎么没见过…”

花辞树淡淡瞟他。

“怪不得你看得这么起…”好友转过头正想说什么就对上他不友善的眼神,急忙打了个哈哈:“哎我没那个意思啊,我现在好歹是公众人物,再说了,人家旁边有人聊着呢,”好友又扫了一圈:“我看这里盯着他的人不少,一会别被人骗了。”

“他骗别人还差不多。”花辞树话音刚落,不知道袁慎说了什么,他身旁坐着的男人耸了耸肩,无奈地离座了。

“诶诶,那哥们走了,你的机会来了。”好友用手肘戳了戳他,不过这边话也刚说完,转头袁慎身边又坐上了人,要不是他坐在最边上的位置,好友丝毫不怀疑他会被左右包围,这么想着,下一秒袁慎另一边直接站来了个人。 “排队搭讪啊…这么受欢迎,你的机会又消失了。”

花辞树默不作声,只是抬手抿了口酒,眼神始终落在袁慎身上,新凑上来的人似乎更热情,有意无意地挨近他,袁慎不躲不闪,嘴角噙着浅浅的笑,也不怎么说话,不知道聊了什么,袁慎从吧台服务员那接过一支笔,在身旁人的手臂上写了一串,身旁的人上手想搂他的肩,袁慎不经意地侧身躲开。

“诶,你们拍电视剧是不是主角都得好看才行啊?”花辞树突然问。

“大部分是吧,要是女主美若天仙男主丑得一骑绝尘那观众也不买单啊,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好友见他放下酒杯突然站起来:“嗯?你干嘛去?”

“观众确实不买单。”